眨眼间快到年关,中午午休的时候,沈桥和开始着手看秦宅的维修方案。
因为秦家是百年老宅,内部很多地方都存在安全的隐患,虽然一直有专人定期检修,但是最近二楼没有人住的电路老化严重,且还存在着其他安全隐患。
沈桥和和管家商量的时候,管家内心一颤,沈桥和居然会和他商量这样的事情。
沈桥和这段时间的变化肉眼可见,当然,对于秦宅里的人而言这是好事。
于是管家几个暗下都在传,自从沈桥和被小少爷砸了脑袋后,人就变好了。
管家从秦老太爷在的时候就一直在宅子里工作,对这个地方很有感情。出于个人情感他是不舍得动宅子里的一砖一瓦,但是最终被沈桥和有理有据说服,为了宅子的安全,的确是需要翻修一下。
这些天沈桥和找来了最好的工程设计师和施工队,双方详细的讨论了翻修方案。等再过个两天,就可以开始动手。
紧打紧赶,差不多能在年关前完成全部的工程。
沈桥和放下工程师发来的设计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管理一家企业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得多,最近一边忙公司的事,一边还要讨论工程,面对戴康宁的邀约,他都没什么时间和精力了。
因为今天约了工程师下班去家里,在施工前最后一次看看现场,沈桥和在秘书诧异的目光中准时下班。
车子还没开进庄园,就接到了李瑞打来的求助电话:“沈先生,秦少爷死活不让我进去。”
秦宅前的铁栅栏门紧闭,车子开不进去。
沈桥和下车,不远处东躲西藏的李瑞看见他,看见救命稻草似的,撒丫子狂奔过来:“沈先生!”
李瑞刚躲到他身后,一颗石头越过铁门冲沈桥和迎面砸来,他没躲,刚好砸到他脑门,当场就见了血。
铁栅栏门内,秦洛宁呲牙咧嘴,看见是沈桥和,更加出离愤怒,他就知道男人这段时间的平静只是伪善的蛰伏,其实心里已经计划好了等着放大招呢。
秦洛宁用戒备的姿态立在门后,双目欲眦:“有我在!你休想动我们家的房子,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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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段时间沈桥和破天荒的允许,秦洛宁一有时间就去秦炆那。
今天放学,让司机老张开车送他过去,叔叔一如往常热情地招待了他,婶婶的表情有些奇怪。秦洛宁心思敏感,马上察觉到了异样。
秦炆切了一个果盘,拿了一瓶秦洛宁最爱喝的果汁,让堂姐秦雅文陪他先看会电视,然后自己走开了。
秦洛宁上厕所出来,听见隔壁秦雅文的卧室有声音传来。卧室的门没关好,空出一道缝隙,刚好能听见里面的人说话。
秦洛宁没耐住心底的好奇,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秦炆,你一个大男人赚不到钱也就算了,学人搞投资,现在好了,被骗的血本无归!那可都是我向娘家借来的钱,我现在哪里来的脸回家啊!”婶婶哭声传来。
秦炆耐心哄着:“对不起了媳妇儿,我答应你,我一定把钱追回来,行不行?”
“你骗谁呢秦炆!这都一个多月了,骗子早八百年跑了!你去哪里把钱追回来!况且,你现在已经不是秦家的少爷了,你爸都死了。现在所有的钱都在你侄子那儿,你他妈一分钱都没有!当初你老爹偏心,把钱都给了你哥。我为了你,被人说虚荣拜金,戳着脊梁骨骂狐狸精。你摸摸良心,我有贪过你们秦家一分便宜吗!好!你说你是秦家人,有种你就出去和你的好外甥说,让他给钱!”
“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是洛宁的叔叔,我怎么......我怎么能和他拿钱!”
“呵,秦洛宁是你的宝贝外甥,那我呢,我和雅文是你的什么!你心里就一个秦洛宁,那我们母女俩要去喝西北风吗!”
“彩琴,你别这样,我当初干了糊涂事,伤了爸和大哥的心,现在这样是我活该。洛宁是我大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侄子,我当然要对他好。”
“很好!秦炆!你把人家当侄子,人家把你当叔叔了吗?秦洛宁上门这么多回,看我们住这么一个80平都不到电梯都没有的破房子里,他有说过一句话,有为你这个叔叔想过吗!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帮你说!”
“啪”一巴掌响起:“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你打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彩琴,洛宁不是外人。他也是你侄子啊。”
“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你爱和你侄子过,你就和你宝贝侄子过去吧!”
门突然被一阵风带开,哐当一声响。
秦雅文听见动静走过来:“怎么了?洛宁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秦洛宁看着屋子里闹成一团的两人,眼底满是触动。
秦炆仓皇道:“洛宁,你......你都听到了?你婶婶她胡说的,你别理。”
秦洛宁紧紧攥着手,口吻坚定,向着屋内鞠了个躬:“叔叔婶婶你放心,钱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等走出来后,秦洛宁又冷静下来。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去帮秦炆。
可秦炆是这个世上和他血脉相亲,对他最好的秦家人了,叔叔那么疼爱他,为他着想。他也要为叔叔做点什么。
秦洛宁查了下手机账户,上回他把沈桥和砸进医院后,男人性情大变,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控制他的每一分花销。这段时间,秦洛宁的账户里也存了十几万块钱。
秦洛宁左思右想,最后想到父亲有有块非常珍贵的老式怀表,知名设计师设计,全球仅此一块。虽然定制价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肯定不会低于一百万。
秦洛宁去父母的房间里翻了一遍,没有找到那块表。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怀表好像被放在书房了。
现在书房是沈桥和的地盘。
秦洛宁趁沈桥和还没回来溜进书房。
翻便了每一个角落,终于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怀表,顺带他的余光瞥见一份设计稿。
看清上面的东西,亲了的眼睛不禁瞪大了:沈桥和居然想动秦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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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沈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想动我们家的房子,那就先杀了我!”
秦宅是父母留给秦洛宁最后的念想,烈性难驯的秦洛宁几乎被男人这个举动逼上了绝路。
石子一个个砸在沈桥和身上,沈桥和不躲不避,慢慢走向铁门。
“听话,把门打开!”
秦洛宁并不相信男人这副伪善的态度,他之前上了太多次当。男人就是一个神经病,上一秒对他极致耐心地诱哄,下一秒就能把他摁在地上踢打:“我才不打开!我一开门你就带人来拆我爸妈的房间,你今天敢拆我爸妈的房,明天就敢把整个秦家都拆了!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你要进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秦洛宁的话音戛然而止,铁门慢慢被打开。
原来沈桥和不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他身后握着遥控器的阿丁说的。
可是现在秦洛宁要再去阿丁手里抢遥控器已经来不及了。
他死命掰着正在分开的门,把自己当弹簧似的挂在上面,铁门还在拉开距离,秦洛宁一张脸通红,四肢随着铁门不断被扯开,骨骼和皮肉不断绷紧。
阿丁紧张的看着,喊了一声:“先生。”
沈桥和不吭声,阿丁闭着眼摁了暂停。
这时候秦洛宁整个人都快被拉扯到极致,额前冷汗直冒,眼神凶恶的瞪着,像是保护领地的一头野兽。要和沈桥和不死不休。
沈桥和:“继续。”
阿丁惊慌失措的看向他:“先生。”
“我说继续,你听不懂吗?”
那一刻,沈桥和突然意识到秦洛宁就是这样疯狗一样的性情,因为原主阴晴不定的脾气再秦洛宁这里早就信用透支,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讲道理是不行的,他得用些别的手段。
阿丁紧紧攥着遥控器,片刻后嗫嚅到:“对不起先生。”
沈桥和冷笑一声:“好。”
沈桥和转身把司机喊下车,自己上车系上安全带,将油门声踩的轰轰作响。
司机、阿丁、李瑞以及后面赶来的管家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先生!”
“沈先生!”
秦洛宁眼底全是血丝,腿却忍不住打抖。
不行,他不能害怕。
就算是死,他也不能让这个魔鬼得逞。
那一刻,对男人的憎恨汇聚成了庞大的力量,给了秦洛宁支撑下去的勇气。
下一秒,车辆发动,沈桥和开着车直接向铁门撞去。
哐当一声震动,秦洛宁滚落在一旁。
沈桥和下车,一把揪过瘫倒在地的秦洛宁的衣领:“事后我可以和你解释!在此之前,别再胡闹了。”
秦洛宁惊魂未定,不住颤抖:男人刚刚真的是想杀他。
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又惊又怕原形毕露,一双发红的眼睛蓄满了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末了,他冲沈桥和啐了一口。
目光凶恶,恨意展露无遗。
沈桥和单手将人拎起扔进阿丁的怀里:“把少爷看好,盯紧点,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是!”
身后传来秦洛宁撕心裂肺的骂声:“沈桥和你这个畜生!你敢动我爸妈的房间我和你没完!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沈桥和置若罔闻,回头对李瑞说道:“不好意思,改日再约吧。”
眼前的男人温文尔雅,和刚刚发狠撞车的人截然不同。李瑞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都吓傻了。
“好,好。”
车头被撞坏了需要拖去维修,大门离秦宅还有一段距离。
沈桥和冷着脸向前走,管家追上来:“先生,您这么做太危险了。少爷他也是一时糊涂,您......您别和他计较。”他是真怕沈桥和对付秦洛宁。
沈桥和面色森然,漫不经心地用帕子去擦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我知道。”他停顿一会儿,“齐叔,我刚刚也是没办法,目前的情况阿宁他不会听我的。今天他做的出拉门这么危险的举动,明天就敢做更危险的事情。”
沈桥和居然在和他解释?管家错愕片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刚一进宅子,刘妈连忙迎上来,她刚刚在准备饭菜,听说外面有动静。但是管家出去了,她也就没跟出去。
刘妈看见沈桥和狼狈的模样,大惊失色:“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脑袋怎么流血了!”
刘妈赶忙要去拿药箱,沈桥和说自己会处理,快步上了楼。
一进房门,他立刻卸下了所有冷静的伪装,双腿发软滑坐在地上。
他被秦洛宁砸出来的上还没好多久,又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头上疼的厉害,把整个人的头皮都被揪起来的那种疼。虽然沈桥和在心里计算过就算撞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冷静下来后回想起来,腿还是有点抖。
处理了伤口,沈桥和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沈桥和近乎绝望的想着:想要在秦洛宁那里洗白自己,可真是道阻路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