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说破了

“如果这是你报复羞辱我的手段,我劝你趁早省省,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办法很蠢吗。”

沈桥和这是在质疑他的感情,那一瞬间秦洛宁突然意识到,五年前的事情依然是梗在他们中间的一根刺。这段时间的平和,只不过是沈桥和刻意把戒备隐藏起来了。

秦洛宁并不后退,他张开浑身的利爪,呈现出随时进攻的姿态。他什么都能够忍受,就是不能忍受沈桥和质疑他的感情。

“我不是报复你,也不是羞辱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沈桥和嗤笑一声,眉眼冷淡的像凝了霜:“那我宁肯你是为了报复我。”

眼见着秦洛宁靠近,沈桥和伸腿抵住男人的胸膛,不让他再前进一分。

沈桥和穿的短款睡裤,裸露在外的腿又长又白又直。

光裸的脚掌踩在秦洛宁的胸口,男人的心跳怦然间像要炸开。

秦洛宁四肢支撑在墙上,抬头仰视着男人。

沈桥和居高临下,睫羽微垂,带着十足的审判意味:“难道我把你拉扯长大,就是为了让你来艹我的吗。”

直到昨晚他才确认,那场告白的梦并不单单只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身体机制里隐藏着自我保护的本能,只是对秦洛宁太过松懈,所以一时之间放松大意。而现在,秦洛宁残忍将其戳破,沈桥和也只能正视现实。

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对他有着最原始本能的欲望。

最初的时候,震惊、羞愧等等情绪错综复杂融合在一起。沈桥和强迫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然后身体做出了最有利的判断。

在此之前,秦洛宁曾经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是在直视男人高傲且冰冷拒绝态度时,他的内心仍旧不可抑制地感觉到了受伤。

沈桥和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又残酷。

他擅长动用自身所有的筹码和武器用来对付他,瓦解他。

甚至不惜搬出他曾经抚养自己的事实,想用道德观念把他约束。

可秦洛宁不死心,他永远都不会死心。

他咬牙切齿,目光决绝:“那也改变不了,我爱你的事实。”

青年的目光直白而炽热,眼睛里像是装着滚烫的熔浆,将沈桥和框入其中灼烧。

对方就好像一匹野性难驯的狼,面对势在必得的猎物散发出悠悠的光。

沈桥和一阵呼吸急促,心跳莫名加速。可是眼前的境况不容许他表现出任何一毫的动摇。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秦洛宁的人。

只要这时候沈桥和有丝毫的后退,秦洛宁都会毫无犹豫地扑上来,把他撕咬啃碎。

幸亏他早就学会了伪装,这世界上找不出比他演技更为精湛的人。

无声的对峙之间。

仍旧是秦洛宁败下阵来。

他试图从男人的脸上找到破绽,可是对方实在太过完美。

他知道,时候未到。

只是他等不及了。

秦洛宁伸出手,想要触碰沈桥和,被男人嫌恶地避开。

忍下心头的酸涩与暴躁,猛兽缓缓后撤,选择了短暂的偃旗息鼓。

那一瞬,秦洛宁也褪下了这段时间以来在男人面前的伪装。精致英俊的面孔恢复到冷淡的状态,可是看向沈桥和的眼神,依旧包含火焰,他重新穿好衬衫,系着袖口,说:“看来今天不是时候。”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过来,深深地看了沈桥和一眼。

直到传来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沈桥和这才脱力一般卸了强撑的力气。

他的背后都是冷汗。不是害怕,是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特别是在青年眼里看到那样灼热的爱意时,他的呼吸都与心跳一起空了一拍。

沈桥和捡起扔在床头的手机,嗓音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音:“你都听到了。”

电话那头的关西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听到了。”

国外的关西从霍青口中得知了昨晚沈桥和被秦洛宁带走的消息,于是一早就给他打了电话。

就在电话接通的时候,秦洛宁醒了。那一番谈话,全都被关西听了过去。

关西沉吟良久:“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阿桥,秦洛宁已经不是从前的秦洛宁了。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沈桥和垂下眼睑,手里的烟早就被掐灭了,他却一无所觉,抿了一口后,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舒尔,他轻轻笑了一下:“他不是现在是个疯子,他从来就是个疯子。”

电话挂断。

沈桥和平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一直以来,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每次脑袋里冒出一点想法,就会被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掐灭。一直以来他都假装不知道一切。其实当初他但凡能再坚持一会儿,可能就不用被逼上绝路。可是一切都被那晚秦洛宁的告白残忍打破了。所以沈桥和铤而走险,选择了最不理智的一条路。那时候他的脑袋里除了保护秦洛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希望秦洛宁能够因此恨他,忘了他。

可他显然低估了青年在少年时爱上的人的执着。

秦洛宁找了他五年。

重逢时没有希望中的报复,有的只是当年被他背回家的孩子的示弱与恳求。沈桥和又一次心软了。如果秦洛宁能一直憋在心里,他也未尝不可能够和他演一辈子的好叔侄。就像这段时间一样。好像五年前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可是一切还是砸了,秦洛宁为什么要逼他呢?

沈桥和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否则秦洛宁为什么没有喜欢上方维,却偏偏对他一个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念念不忘。

沈桥和抬头看向床头柜上摆着的两人的合照,照片是从前的,相框是秦洛宁前几天买来非要放在这儿的。

那张合照还是秦洛宁高一那年新生代表演讲,他作为家长出席,一个老师给他们拍的。

照片的秦洛宁身上穿着校服,模样看上去是那样的青春,而他穿着单调的西装站在隔壁,看上去陈旧又老派。摁下快门的一刻。秦洛宁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这一幕被相机永远定格了下来。

·

秦洛宁已经一周没出现了。

原本沈桥和已经做好了和对方拉锯的准备,可是秦洛宁却好像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出现。

仿佛前段时间的相处,只是他一个虚幻的梦。

秦洛宁其实从来没有找到过他。

到了下班的点,沈桥和在公司大楼前等待。徐磊看到了问:“老大,今天这么准时,是在等小秦总吧。”

沈桥和这才恍然间想起,秦洛宁没有来接他。

他却像个傻子一样,在路旁等了好几分钟。

“哎,老大,你怎么了?老大。”

徐磊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沈桥和这才从怔忪中回过神。他掩饰一般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突然想起还有公文没拿,我先回去一下。”

沈桥和脚步慌乱地回了公司,从前的沈桥和就是个当代劳模,每天都加班加点地工作。忙起来的时候,加班是常态。一把手身先士卒,底下的人也不好意思不干,就时常留下来陪他一起加班。

平常这个点公司还灯火通明的。而因为前段时间秦洛宁总是准时来接他下班,沈桥和也不加班了,有工作也会带回家处理。

现在不到六点,公司已经漆黑一片。

沈桥和在黑暗中呆立了好一会儿,而后打开灯,干脆在公司再加一会儿班再走。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明天周末,沈桥和习惯性去家附近的超市买点菜回家做饭。

结账的时候,超市大妈一边扫码一遍问他:“这么晚下班回家做饭啊。哎,前段时间天天和你一块儿那小伙子怎么不见来了啊,之前你加班他都四五点来买菜的哟。”

沈桥和笑了笑敷衍了过去。

等拎起菜的时候,却蓦然感觉到了沉重。

步行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保安大叔正打着扇子在门口乘凉。

看见他招呼道:“小沈啊,我可算是等着你了。最近没见到那个小伙子,你替我给他带句话,上回我扭了腰,可谢谢他帮我扛煤气罐上楼啊。”

秦洛宁还做过这种事?

“好。”沈桥和匆匆应了一句,脚步更快,生怕中途又被人拦下,和他提起秦洛宁。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突然又被对门的邻居喊住。

“小沈回来了啊。这是我妈自己在乡下种的青菜,拿了很多家里也吃不完,就送给你们了。”

沈桥和看着手里一大塑料袋:“李姐,这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你一个人?你怎么是一个人呢?前段时间来你们家那小伙儿呢?我还没谢谢他上回帮我们家妞妞补课呢,现在我们家妞妞可爱学习了呢。小沈啊,那小伙子是谁啊,有对象没啊。”

沈桥和匆忙假装接了个电话,迅速开门,冲邻居点点头,关上了门。

将手里的青菜放在地上,沈桥和一手撑在鞋柜上,突然觉得浑身脱力。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茫然,他也说不清这股茫然到底来自何处,又归属于何处。

只有一种感觉尤为的强烈。

空虚。

沈桥和愤愤地把在超市买的菜一样样砸在地上,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他搓了把脸,又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那里隐隐作痛。

当晚沈桥和再度难以避免的失眠了,于是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

推门走进办公室,沈桥和看见桌面上摆着一束紫藤花。

紫藤花的花语是执着的爱。

白薇姗姗来迟,看见沈桥和陡然变黑的脸色,白薇紧张道:“抱歉啊老大,我今天来晚了,没来得及丢。”

从一礼拜前开始,沈桥和总会收到一束紫藤花。

按理说收到花都会开心,可沈桥和却当场黑了脸,要白薇把花处理掉,不准让他看见。白薇对此也见怪不怪,他们工作室第一美人的名号也不白瞎。这些年给沈桥和送花的多了去了,只是从没见过沈桥和这么生气。

她也没想到沈桥和今天居然会来的这么早。白薇赶忙抱起花,打算拿去扔掉。

被沈桥和喝住:“算了,放在这儿吧。”

白薇吃不准沈美人的意思,但还是把花放了下来。脚底抹油,一下子跑了。

沈桥和坐在桌子前,对着那束花,突然陷入沉思。

他好几次拿起手机,打算给秦洛宁发消息,让他不要再送了。

可是又想到,要是给秦洛宁发消息,不正顺了他的意。既然对方已经一周没来找过他,他也没必要自寻烦恼。

沈桥和拍下一张紫藤花的照片,随手把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晚上回家,习惯性去了趟超市。

大妈又问他:“年轻人,你和那小伙子是一对吧。是不是小俩口闹矛盾了啊。哎呀,小情侣嘛,吵吵架也是正常的啦。”

沈桥和刚想解释,大妈却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是不知道,昨晚你走之后,小伙子就进来了,买了包烟走的。我看他一直都想着你咧。”

原本想否认与秦洛宁关系的沈桥和话锋一转:“婶,你不奇怪吗?”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两个人谈恋爱嘛。你别看我年纪大啊,我又不是老古董。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嘛,国家早就允许同性结婚了不是。我儿子也喜欢男人哩,他要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奇怪的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桥和的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随着社会的进步,同性恋在社会上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

那大妈又说:“真要说见不得人啊。之前有表舅和外甥搞在一起的,那才叫丢人呢。”

一直掉在沈桥和脖子上的无形绳索一端,像是突然被坠上了千斤石,猛然下坠,绳索收紧。勒的沈桥和心口发疼。

走出超市的时候,他心里想着。

虽然他和秦洛宁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实际上在外人眼里,他们和寻常叔侄也没什么两样。更何况,他还曾经抚养过秦洛宁。

·

第二天周末,沈桥和是被外面环卫工阿姨的骂声吵醒的。

“谁这么没素质啊!扔一地烟头!”

原本是想周末稍微多睡一会儿补补觉,可是一旦被吵醒了,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沈桥和爬起床做早餐。

等早餐做完,看着桌上的两份碗筷,他突然陷入了沉思。

没过一会儿刘韬的电话进来,问他和天音那个项目的事儿接下来怎么办。

沈桥和突然特别想抽烟,可是家里并没有烟。

他想了想:“安排周进跟进。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我去和张松谈。”

虽然这是秦洛宁为他谈下来的项目,可有钱谁能不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