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傍晚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让警报从橙上升为红。

黎琛把椅子搬到后院门前,翘着二郎腿赏雨。

施予刚想走,就听到接连的雷声。

吓得江承礼的白猫都缩成一团蹲在他的角落。

“住下来吧,这样回去太危险了。”江承礼从二楼找了两套衣服,“有空的房间。”

黎琛不是第一次在江家留宿,接过衣服翻了翻:“哟,是我之前那套啊。”

江承礼把另一套递到施予面前:“要吗?”

施予犹豫了会儿,接过,声音极低:“麻烦了。”

“不麻烦。”

施予给钟坛发了消息,钟坛许可,叮嘱他好好休息。

黎琛说晚上闲着也是闲着,想去江承礼书房看电影,还颇有别意地让施予一起来。

施予犹豫了会儿,从“在别人家八点钟早睡”和“一起看场电影”之间,选择了较为正常的后者。

江承礼给他准备的衣服是新的,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只是比他略大一点。

换好之后,他拿着阻隔剂按照黎琛的交代上了三楼,只有最左边的房间开着门。

施予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推开。

江承礼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看书,右脚赤脚踩在地毯上,另一条腿盘曲着,猫就趴在他隔壁,懒洋洋地蹭着他。

黎琛还没洗完,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施予有些局促地在地毯一角坐下。

“听黎琛说,你请假了?”

江承礼没有动,视线落在书上:“嗯。”

“你不舒服吗?”

“有点。”

施予抿了抿唇,低声道:“是不是因为图书馆?还是之前那个临时标记……”

江承礼缓声打断:“跟你没有关系。”

施予沉默半晌,把身后的阻隔剂推到他的面前:“给你。”

江承礼扫了一眼,是跟当初一模一样的雪松味。

黎琛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看着江承礼跟施予,一个在沙发上一个跪坐在地毯边。

一个垂眸一个仰首,莫名让他想起某部AO片儿的画面……

不过不一样的是,片儿里Omega哭得梨花带雨。

“看什么?”江承礼支着下巴打断。

黎琛连忙打散脑子里的危险画面,做贼心虚般跑到投影仪面前:“来来来看电影,HP看不?”

江承礼向来随意,施予也不怎么挑电影。

是取金蛋那部经典电影,施予本散漫的思绪在从小布袋子里抽龙的时候就集中了。

他恨不得把那几个画面反复播放,只可惜这是在江承礼家,他不能做难以解释的事情。

黎琛倒不太感兴趣,懒洋洋地伸手想去摸江承礼怀里的白猫,统统被拒不搭理。

白猫的视线由始至终落在施予身上,这才是它的好奇对象。

“会长,你是不是快到易感期了?”黎琛问道:“能去上学吗?”

江承礼余光扫过施予认真的表情,答得漫不经心:“会吧。”

“你也太忙了,这周五就要去化竞,下周校运会又来了。哦,说起校运会,今天我在学生会那儿看到名单,施予,你也参加篮球赛?”

施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心不在焉:“嗯。”

“你会打篮球啊?”

“不会。”

“……”黎琛这才想起来O班人少:“去年O班输得真的挺狼狈的。”

O班会打篮球的男生本来就不多,而且体力还是劣势,赢一局都让人心悬。

他想了想:“诶,如果你们不介意,训练的时候跟我们A1一块儿?”

“哦。”施予答完才回头:“什么?”

黎琛笑眯眯:“带你们练练手呗,我们班好几个校队的。”

恰巧,投影里的龙嘶吼而过:“哇,这龙也太可怕了。”

黎琛往后靠在沙发上,“难怪在西方传说里都是恶龙。”

江承礼稍稍挑眉,视线转落到施予的脸色,他的脸色因为黎琛这句话迅速暗了下来。

“所以呢?”施予问。

“所以理解不了啊,无论是西方龙还是东方龙,我都觉得挺可怕的。”黎琛答。

“你见过龙?”

“没,但龙确实不好看啊,感觉要真遇见了,下半辈子都要活在阴影中。”

施予脸色阴沉到极点:“我给你三秒收回那句话,并且向龙道歉。”

黎琛被他的眼神骇了下,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底线,忽然怯怯地:“对不起龙龙,对不起哆啦跟。”

施予脸色这才好些,回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上腾飞的龙。

黎琛冒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伸手戳了戳施予的肩膀:“哥们,你不会喜欢这玩意吧?”

施予抿着唇,像个任性的小孩,耳根还有些红。

他别别扭扭地压低了嗓音,有点小脾气:“……当然喜欢啊。”

黎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这玩意也就在想象中喜欢一下,真见到了你还是得害怕。”

施予挣开他的手,似乎是一瞬因为喜好而跟这人走上岔路,郁闷道:“才不会害怕。”

绝对不会害怕的。

黎琛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身后,江承礼眼眸微抬,唇边笑意不散。

-

夜深,墙上的时针走过数字十二,深沉的夜色里寒冬的信息素如雾霭般徐徐铺展,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洗漱出来时,施予发现自己右眼皮在跳,随后有点犯困。

他揉了揉眼睛,在睡觉之前还是反锁了房门。

直觉告诉他,今晚一定要这么做。

施予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多少会难以入眠,但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就沉沉地睡过去。

飘零的冬雪沁入梦里,扫去所有躁动不安,只剩下一片苍茫如雪的寂静。

江承礼推开了房门,在昏暗的夜色中扫见了少年的轮廓。

空气中蔓延的冰雾渐渐具象化,在他的瞳孔中凝成了纯粹的冰蓝色,覆上幽蓝的光。

昼伏夜出的白猫察觉到了什么,悄无声息地随着感知走到客卧门前,在扫到站在房间里的人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它发出威吓的叫声,死死地盯着江承礼的背影。

江承礼敛着眸回头,平日的柔和温暖散尽,全身只剩下宛如凛冬的寒意。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落在地面,动作跟以往一样都是引诱,白猫却没有过来。

白猫盯了他一会,惊慌失措地跑了下楼,没了踪影。

江承礼轻笑了声,回过头看向了床-上沉睡的少年。

他抬手,指尖上蔓延着细碎的冰,层层覆盖在雪白的皮肤上,像是极薄的鳞片。

修长的指尖轻轻勾起施予的领口,略微宽大的衣领很快斜落到肩头。

窗外的月光像是调制得恰到好处的砂糖,穿过了落地窗,透过各种介质落在他的锁骨上。

冰蓝色的眼瞳里重复勾绘着施予的轮廓,渐渐涌出从未见过的欲望。

沉睡中的少年一无所知。

江承礼气息微喘,窗帘后泄露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不正常的嫣红。

他用片刻调整呼吸,还没触及少年的指尖,胸口一疼。

若是施予现在醒着,能清楚地看见细碎的寒冰覆落在江承礼的皮肤上,四周寒气骤然凝聚,冰雾里的人影逐渐发生改变。

最后,跟床边抱枕一个大小的白龙缓缓从冰雾里爬出来。

或许是因为幼齿化,小龙看着温顺乖巧极了。

白龙冰蓝色的眼瞳里少了寒意,用脑袋蹭着施予的指尖,让他的手心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白龙悄然爬上施予的胸口,探到他的后颈嗅了嗅,龙颈微冷的鳞片似乎让施予感受到异样,他皱了皱眉。

江承礼想过温柔些,可现在的他已经失控了。

他迷恋地贴在施予的颈间,躺在他的胸口,那股难以遏制的干涸跟渴望这才渐渐停歇。

占据理智几日的暴戾与阴郁被一扫而空,他的龙翼微张铺落在施予的胸口,整只龙趴在施予的怀里。

安静片刻,他又悄悄地挪到施予的锁骨处,分寸不离地轻嗅着,又用鼻尖蹭了蹭。

这是从他养的猫身上学来的本事。

果然很舒服。

江承礼缓解了所有不适,但施予却觉得胸口异常沉重。

他呜了声侧过身,伸手揽住了面前的龙,把他当成了抱枕。

江承礼冰蓝的眼睛稍稍瞪圆,紧张地观察了下面前的人,确定他还没醒来,蜷缩的爪爪才徐徐放松,有一只还轻轻地搭在施予的手臂上。

身后的尾巴动了动,掀起凉风,施予皱着眉用小腿压着。

江承礼整只龙被抱住无法动弹,这才乖巧地收好自己所有背棘与利爪,缓缓合上眼眸。

临睡前,他又往施予的唇角贴了贴。

龙的话,这个不算吻吧?

*

第二天清晨,施予懒洋洋地睁开眼眸,思绪尚在梦境与现实游离之际,忽然发现自己的怀里抱着一颗头。

他呼吸暂停了两秒,微微垂下视线,看到了仍在熟睡中的江承礼。

哦,是江承礼啊。

不对,为什么是江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