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404的。
他本来以为躺在地上的卓逸霄只是因为赌气才一个人睡教室, 想把他叫醒一起回宿舍睡。
没想到，背对着他躺在地上的卓逸霄怎么叫都没反应。
宋闻星隐约觉得不对。
他把手按到卓逸霄的胳膊上，用力把他以脸冲着自己这面的方向翻过来, 才发现卓逸霄紧闭着双眼, 脸和唇色都白得吓人。
？？？
宋闻星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不是卓逸霄还有呼吸, 宋闻星还真的以为他想不开。
等警卫和工作人员赶来的时候, 宋闻星已经蹲在教室里, 哆哆嗦嗦地守了卓逸霄十五分钟。
看着医护人员又是掐人中又是这样那样, 宋闻星惊魂未定，一颗心七上八下：“他要不要紧啊？他到底怎么回事啊？严重吗？”
“应该没事。”医护人员简单判断了一下, “估计是这阵子训练强度太大了，睡眠质量跟不上，突然低血糖了。”
“那他什么时候醒？”宋闻星有些担心地问。
“他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
简直了！
这都能睡着！
宋闻星摇摇头，裹紧身上的毯子, 在原地乱蹦，跺脚暖身子：“老卓和池乔, 全404最疯狂的两个人。”
“现在要把他送到医院，看看是否需要进行进一步检查。”医护人员回头说，“你们找个人陪着他吧。”
一旁的工作人员问宋闻星：“平时卓逸霄跟谁玩得比较好？”
宋闻星叹了口气：“他跟他自己玩得好。算了，我跟他一起去吧。”
不用想都知道，卓逸霄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更别提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人了。
马上就要彩排了，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大半夜不睡觉去医院守着他。
更何况，今天还冒出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传闻, 想必卓逸霄本来就不怎么样的人缘更是一落千丈。
决定陪卓逸霄去医院后，宋闻星也来不及回宿舍拿衣服穿袜子了，就光着脚脖子, 整个人缩在毛毯里面，坐着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去了医院。
救护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卓逸霄就醒了过来。
他确实没什么大碍，突然晕过去只是因为太累了，总想着再坚持十分钟就休息，结果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卓逸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抬起手，疑惑地看着被胶布贴在手背上的针头，一扭头，就和一脸探究的宋闻星对上了。
“医生，他醒了。”宋闻星马上回头报告。
“那里有热的白糖水，你喂他喝一点。”医护人员说。
卓逸霄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在宋闻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灌了两口热糖水后，他才缓了过来：“什么情况？我这是在……救护车上？！”
“你晕倒了，被我捡到了。”宋闻星言简意赅，“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我晕了？”卓逸霄愣了好一会儿。
“是啊。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大半夜一个人在教室里抹脖子呢。”宋闻星说。
“我？怎么可能。”卓逸霄不屑地嗤笑一声，又喝了口热糖水。
“拜托你下次挑个正常的时间晕倒，哪怕晕在宿舍也行啊。”宋闻星伸手搓了搓冻得快失去知觉的脚脖子，“冷死我了。”
卓逸霄这才留意到，宋闻星竟然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睡衣，连袜子都没穿，露出来的两截脚踝已经冻得发白。
他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你大晚上不睡觉，穿成这样跑来教室干吗？袜子都不穿，你明天是不是想感冒？”
“那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教室干吗？”宋闻星没好气道。
“少管我。”卓逸霄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宋闻星马上冲他翻白眼：“不管不管不管，就该让你在地上躺到天亮。”
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给卓逸霄做了基本的检查后，让他到外面的长椅上输液去。
卓逸霄和宋闻星坐在医院大厅的座椅上，中间隔着一个座位。
这个点来看急诊的人不少，有人干脆躺在一排座椅上蜷着身体睡了过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卓逸霄这才用余光去看身边的宋闻星。
宋闻星正盯着墙上的挂壁电视，一边打瞌睡一边看上面播放的连续剧，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卓逸霄犹豫了一下，叫道：“……喂，宋闻星。”
“干吗？”宋闻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晃了晃头，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问我，池乔受伤的事情？”
“我问你干吗？”宋闻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卓逸霄马上否认，“但大家不都在传吗，你怎么不问问我。”
“既然都不是你干的，我问你有什么用，又问不出花来。”宋闻星打了个带眼泪的哈欠。
“你不怀疑我？”
“我要怀疑你，我早就第一个冲上去揍你了。”
卓逸霄突然想起今晚宋闻星在走廊上追着阿九拳打脚踢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想笑。
“池乔也说了，他认为你不可能无做出那种事。”宋闻星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接着说。
卓逸霄沉默。
“那你到底干嘛去了？喝白糖水？”宋闻星扭头看他。
卓逸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了两个字：“……抽烟。”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一头是公用饮水设备，另一头是更隐蔽的一个封死的角落，都是监控死角。卓逸霄每天晚上回宿舍之前，都会去那里抽支烟。
听到“抽烟”二字，宋闻星愣了两秒：“你们一个两个的，看不出来烟瘾都挺大的。干吗，用这种方式排忧解难？”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卓逸霄说，并且发现了宋闻星话语中的关键，“你们？还有谁？”
“没谁。”宋闻星迅速转移话题，“池乔是不是知道你抽烟？”
“……嗯，我每晚都去。”卓逸霄回想了一下，“他接开水的时候撞见过我两次，不过没说什么。”
很自觉地当作没看到，果然是善解人意的池乔。
“啊。”宋闻星这下想通了，“怪不得他这么肯定不是你。”
池乔是知道卓逸霄有去那个地方抽烟的习惯的，所以他才那么肯定不是卓逸霄做的，但又不可能把卓逸霄抽烟的事情说出来——万一被录下来剪进正片花絮，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传了出去，对卓逸霄都不好。
显然卓逸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没好气地嘟哝一句：“真是烂好人。”
“那你知道那水是谁泼的吗？”宋闻星问，“去抽烟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卓逸霄仔细回想了下：“还真没有。但是平时走廊灯是一直开着的，那天我抽烟回来后，不知道为什么灯突然被人关了。”
宋闻星觉得自己的小脑瓜子不够用了。
谁会关灯？
难道真的有人故意泼水？
还是工作人员随手关的？
“你怀疑是有人干的？”卓逸霄看着宋闻星变幻莫测的表情，问。
“不然地上怎么会凭空出现一滩水？”
“有可能是谁打水的时候，把原本杯子里的水随手一泼？”卓逸霄不确定道。
“……除了乔乔这种勤俭节约的男孩，还有谁天天去那里接水啊，漂白.粉味道那么重。”
还真没有，就算有，大家也只是偶尔，并没有人像池乔那样每天固定一个时间点去打开水。
宋闻星实在想不通，干脆转移了话题：“对了，有个事情我倒还真想问问你。”
“问吧。”卓逸霄应得痛快。
“剧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出乎意料的，卓逸霄很爽快地承认：“是啊。”
“真有？！”宋闻星跳了起来，“你你你，黑马剧本？！乔乔大魔王？！”
旁边有人看了过来，宋闻星这才想起他们在医院，又赶紧坐了下来，裹进小毯子。
“不知道你们听的是什么版本的传闻。”卓逸霄两腿一伸，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但节目组给我看的，是黑马加大魔王剧本。”
“嗯？什么东西？”宋闻星没听明白。
“一开始不被看好的黑马横空出世，逆风翻盘，扶摇直上。”卓逸霄一口气用了三个成语，“但是会在成团夜出乎意料地被人打败。”
宋闻星彻底懵逼了。
这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广为流传的版本明明是横空出世的黑马将众人看好的大魔王打败，怎么到了卓逸霄这里就变成了双重叠加的剧本？
“他们不是要签你吗？还给你拿这种剧本？”
“反正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资本操控下的工具人罢了。”看着宋闻星震惊的表情，卓逸霄冷笑一声。
“那你拿了这剧本吗？”宋闻星问。
“肯定没啊。”卓逸霄说，“你爷爷我是那种会屈服于资本的人？”
“爷爷牛逼。”宋闻星抱拳，满脸钦佩。
卓逸霄：“……”
卓逸霄：“求求了，别叫我爷爷了。”
等卓逸霄输完液，再搭车回到橘子大楼的时候，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小半。
宋闻星和卓逸霄一块儿回了宿舍，冻了一宿，宋闻星一回来就连打了三个喷嚏，赶紧去翻感冒药吃，然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
食堂供应早餐的时间段早就过了，他们只能在宿舍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宋闻星把陆之丞给自己买的零食分给了卓逸霄，他记得卓逸霄不吃甜的，就拿了个全麦面包给他。
这回卓逸霄没有拒绝，毫不客气地接了过去。
宋闻星知道，这是卓逸霄愿意接纳他们的第一步。
不，从卓逸霄愿意帮忙抱着受伤的池乔时，应该就已经接纳了他们。
“这面包，橘子大楼的便利店没卖啊。”卓逸霄看了一眼包装上的外文，扬了扬眉，“又是陆之丞给的？”
“……这也能看出来？”正在吃小蛋糕的宋闻星一顿，抬头看他。
“这不是那天从竞技馆回来时你背回来的那一大袋么。”卓逸霄撕开包装袋，“除了陆之丞，还有谁能给你啊。”
宋闻星想反驳，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具有说服力的借口。
“你们两个的关系真是奇怪，不像网上传的那么水深火热啊。”卓逸霄吃着面包，随口说了一句，“我看他不仅不讨厌你，还挺喜欢你。”
“你瞎说什么！”几乎是一瞬间，宋闻星觉得有火从胸口撩到了耳根，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说什么？”卓逸霄被宋闻星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他哪里喜欢我！！！”宋闻星这一喊，喊出了三个感叹号的气势。
“不喜欢吗？”卓逸霄皱着眉思考了下，抬手拨了拨自己的脏辫，“我看所有练习生里他最看好的就是你啊。”
……什么！？
卓逸霄说的“喜欢”，居然是这个喜欢？！
有毛病啊！
欣赏就欣赏，看好就看好，为什么要用“喜欢”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词语！
神经病啊！啊？！
宋闻星也不知道自己反应为什么那么激烈，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理解出错后，他的脸更烫了：“他也很看好池乔啊！也很看好你啊！”
“哦。”卓逸霄根本不关心这种事情，“对了，今天轮到陆之丞来上课吧？再不赶紧去估计就要下课了。”
宋闻星这才想起最关键的——今天上午已经过去大半了！
他连东西也来不及吃了，马上跟弹簧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往脚上套鞋子。
“你干吗？屎憋不住了？”卓逸霄咬着面包看着他，“跟个猫似的，整天跳来跳去。”
“滚滚滚！”宋闻星一只脚套了进去，另一脚只套了一半，在半空中一蹬一蹬，看起来非常滑稽，“不跟你说了！我要赶去上课了。”
卓逸霄啧了一声，跟着起身，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插进兜里：“喂，一起走啊。”
等他们赶到教室的时候，陆之丞正在上课。
池乔已经恢复了训练，跟着大家一起跳了，但是因为还有伤在身，陆之丞让他跟着比划动作就行，不必跳得太到位。
宋闻星站在门口敲门。
正在给其中一个人纠正动作的陆之丞停下来，回头看他们：“回来了？”
他今天还是素颜，穿着随意，没做发型，戴了顶鸭舌帽，但即便如此身上依然带着一种吸引人的特别气质。
“嗯。”和陆之丞对视的时候，宋闻星迅速深吸一口气，佯装平静地走进来，“PD早。”
“早。”陆之丞笑了起来，又看向宋闻星身后的卓逸霄，“卓逸霄好点了吗？”
卓逸霄晕倒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我没事。谢谢PD。”站在宋闻星身后的卓逸霄说。
“等会儿要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举手跟我说，别硬撑着。”陆之丞看了宋闻星一眼，“你们两个组都有人病了，其他人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宋闻星揉了揉鼻子，站进了队伍里，卓逸霄也跟着回了自己的队伍里。
宋闻星刚站好位置，旁边的池乔就靠了过来。
池乔放低声音，轻声说：“闻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刚才我已经跟陆PD提过了。”
“什么事啊？”宋闻星扭头看他。
“我的脚肯定好不了那么快，我跳不了C位了。”池乔说，“我想把C位让出来，你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