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荼白为何会一大清早就出现在练习生食堂里, 其他人赶紧端着餐盘过来问好。
荼白一一回应了他们的问候，转头看向宋闻星：“宋闻星，你跟我来一下, 我有事情跟你说。”
说完, 他转过身, 率先离开了食堂。
看着荼白的背影, 宋闻星扯扯殷浚的衣袖：“我过去一下。你别理白连, 他就是个脑残。”
殷浚脸色不太好看, 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给你打包早餐。”
宋闻星跟着荼白离开了食堂。
荼白的蓝色超跑停在外面，他走过去, 拉开门，扭头对宋闻星说：“上来。”
宋闻星乖巧地钻进了后座。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车里有人。
“哈喽闻星。”驾驶座上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来, 笑着冲宋闻星打招呼，她是荼白的经纪人周汝琴。
“琴姐！”宋闻星马上抱住驾驶座的椅背, 虚虚地跟周汝琴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想你！”
“合同已经拟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想修改的，跟琴哥说就行。”荼白坐上了副驾驶座，关上车门，“我已经跟节目组那边打过招呼了，帮你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不用担心缺勤。”
宋闻星开心地点点头：“好。”
之前打电话给小温总拜托他帮忙解决池乔的事情时，小温总跟他提过一句，说荼白打算签他。后来周汝琴果然联系过他一次, 说之后会找时间面谈。
没想到自己能够签到偶像的工作室，宋闻星快要开心死了。
整个谈话过程都很愉快，合同也很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宋闻星直接在车上和周汝琴把合同签了。
“签约的事情之后找机会再公开。我还得准备一些后续的工作。”周汝琴把合同转进文件袋里，冲宋闻星伸出手，“合作愉快。”
“请多关照！”宋闻星也伸出手，跟周汝琴握了一下。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荼白提醒道：“该回去了。”
“好。”宋闻星跟周汝琴道别，又跟他们道谢，“琴姐，荼白哥哥，谢谢你们。”
周汝琴笑着把文件袋放回皮包里：“回吧。比赛加油，我会给你投票的。”
本来应该直接开门下车，可宋闻星却犹豫了一下。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荼白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问：“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嗯。”宋闻星挠挠头。
好家伙，竟然一眼就被看穿了。
见状，周汝琴主动提出：“你们先聊，我这边有个商务电话要打。”
周汝琴离开车子后，荼白回头看宋闻星，抬抬下颌：“说吧。”
“我就是想问你……”想问的问题比较敏感，宋闻星咬咬嘴唇，还是问出了口，“当初为什么会决定公开性取向？”
没想到，听到如此冒犯的问题，荼白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遮遮掩掩谈恋爱很麻烦，而且我又不是跟黑子结婚。”荼白回过头，靠到椅背上，语气轻松，“在直播里掉马，与其让公司发声明撒谎，不如直接承认。粉丝又不是傻子，利用他们的爱欺骗他们是最愚蠢的行为。”
“啊……”宋闻星张张嘴。
他知道荼白向来耿直不在乎，可这也太耿直了吧！
宋闻星还是会在意的，他毕竟是个玻璃心，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半句不好。
“但是这里有个前提，我是演员，不是爱豆。我不靠流量吃饭，所以粉丝没有这么严苛。”荼白从后视镜里留意着宋闻星的表情，忽然问，“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这都能看出来？
“……嗯，嗯……”宋闻星支支吾吾，“是有那么个人……”
“是男生吧。”荼白接着问。
“……”宋闻星更僵硬了。
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啊啊！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如果你有考虑或者你以后打算走流量路线，一定要考虑清楚恋情的事情。”宋闻星不回答，荼白也不问了，他很直接地说，“别忘了，你现在要当的是男团爱豆，爱豆是不可以谈恋爱的。一旦成团出道，你的所有黑料和丑闻都会被翻出来，一波接一波。如果你喜欢的人也是圈里人，我想他应该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是啊。
那个人肯定比自己更懂才对。
宋闻星低下头，开始抠自己的手指头，满脸纠结。
“给你提个醒儿。”荼白最后说，“像池乔这种练习生时期跟导师谈过恋爱的，以后一定会被扒出来，而且会被黑得非常惨。你能帮他还违约金，帮他牵线经纪公司，但你绝对无法帮他左右舆论。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将是你的前车之鉴。”
“……谢谢，我会考虑清楚的。”宋闻星叹了口气，点点头，忽然又问，“对了，您觉得……殷浚怎么样？”
“嗯？”大概是没猜到宋闻星会突然跳转话题，荼白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没有特别关注过，因为他实力太差了。”
宋闻星：“……”
他可是你亲弟弟！
虽然同父异母而且也不怎么熟……
荼白思考了下，才说：“哦，你们那个《只对你有感觉》的舞台不错。但是他太平庸了，没什么唱跳天赋，很容易被人忽略。”
……这是实话没错。
如果被殷浚听到荼白这么说他，他一定会气疯吧。
宋闻星小心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着荼白的神情，见他似乎没那么反感，赶紧帮殷浚吹彩虹屁：“他很努力啦，有在进步。”
荼白又思考了片刻，才勉强地说：“嗯，没那么废物。”
“可以的话，你多夸他两句呗。”出卖基友的时候到了！宋闻星赶紧说，“其实他很在意你对他的看法，如果你夸他，他一定会开心死的。”
“你们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怎么那么幼稚。”荼白轻笑一声，“行了，回去吧。”
两人一起下了车，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回到教室的时候，陆之丞和其他两位导师已经在等着了。
见荼白和宋闻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已经就位的练习生们纷纷跟荼白打招呼。
从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开始，陆之丞的目光就一直往他们的方向瞟。
荼白坦然地走向导师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并对着陆之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陆之丞：“……”
几个意思啊？！
而宋闻星站在门口望了望，看到选手席上的殷浚和蓝小影冲自己招手，他们把中间的空位留给了自己，也赶紧走过去坐下。
宋闻星刚坐下来，殷浚马上贴过来，低声问：“荼白和你说什么了？”
“就合同的事情。”宋闻星说着往池乔的方向看了一眼，得到池乔回应的一个温暖笑容。
“签啦？”殷浚压着声音，但语气抑制不住的开心，“太好了。”
宋闻星也冲池乔笑了一下，回答殷浚：“对啊，太好啦。”
要不要跟池乔说，刚才荼白提醒他的事情呢？
可这是池乔的私人感情，宋闻星只是池乔的朋友，他清楚什么事情可以插手，什么事情应该避开。
像池乔这么通透的人，既然决定来参加选秀，一定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吧……
想到这里，宋闻星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往陆之丞的方向看去。
却恰好接收到陆之丞望过来的一眼。
今天这一环节非常正式，陆之丞穿得没有之前来上课时那么随性，他上了很淡的妆，头发也精心吹过，气色看起来很不错。
宋闻星忍不住一直盯着他肩颈的曲线。
陆之丞的颈修长，肩膀线条平直开阔。腰板儿挺得很直，整个人的线条笔直又漂亮，把大衣衬得很好看。
啊，这气质真是好到让人嫉妒！
宋闻星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背。
不料，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被陆之丞敏锐地捕捉到了。
陆之丞很快地弯了一下唇角，站起身，走到选手席前，面对着所有人：“各位练习生们，现在我要宣布下一次公演舞台的任务。”
所有练习生都情不自禁地端坐好，紧张地看着陆之丞。
陆之丞单手拿着话筒，连台词本都没拿，却表现得自然得体：“在下一轮公演之前，节目组给大家安排的任务是主题考核。这一次，你们面临的，将是45进30的淘汰。”
练习生们纷纷发出“啊——”的惨叫声。
那头60进45的结果还没出来呢，这边45进30的砍刀就抡过来了！
根据陆之丞宣布的内容，所有人得知，第二次公演舞台表演的曲目由粉丝们进行网络投票，各位练习生们将去到粉丝们所希望他们表演的曲目。
而第一次公演舞台的成绩排名和最终淘汰名单将在一周后公布。
淘汰之后，已经分配好的小组将重新进行人员编排，小组成员内部自行投票决定最适合留下的成员，被票出去的成员自动去到人数不足的小组进行填充。
也就是说，哪怕已经把第二次公演舞台的节目练习得再好，被淘汰的人也得遗憾地离开这个舞台，被组员票出去的人也得去到别的小组，重新开始练习。
好家伙，这不就是腹背受敌吗？
哪怕逃过了淘汰赛，也未必能逃过被自己人票出局。
真是考验人心啊，被票出去的人怎么说都会心里膈应吧？
练习生们议论纷纷。
殷浚倒抽一口冷气：“总觉得我会被票出去！”
宋闻星拍拍他的肩：“不至于不至于。”
把所有人的反应和面部表情收入眼中后，陆之丞回头看向身后的大屏幕：“好，那么下面公布节目组为大家准备的曲目。”
说完，他退到一旁。
宋闻星跟着大家一起抬头望向屏幕。
这一回节目组把练习生们分为5个大组，提供的曲目分别是：《Gangsta》、《桃源境》、《霍元甲》、《Black on black》和《棉花糖》。
为了方便分组，节目组在一堵白墙上贴了五个曲目的歌名。
“下面请各位练习生去到顶流制作人们为你们选择的歌曲。”展示完编舞视频片段后，陆之丞重新回到屏幕前，“第一位，池乔练习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池乔站起身，从容地走到台上。
他从陆之丞手里接过小卡片，看了一眼，然后泰然自若地走向了《桃源境》的标签下。
《桃源境》虽然是韩国歌曲，却直接用了中文名，这首歌整体编舞偏东洋风格，唯美且有创意，需要使用到作为道具的丝带和折扇，难度并不小。
“这首歌的舞蹈很仙气啊！很适合池乔。”蓝小影羡慕地说，“池乔的粉丝真好，希望我的粉丝也能把我投去我想去的歌。”
在池乔后面的练习生们一个个被叫了上去。
卓逸霄去了《Black on black》，这种极具张力的舞蹈比《只对你有感觉》更适合他。
蓝小影如愿以偿地去了《Gangsta》，这首歌的音乐和编舞都十分性感，和蓝小影的风格很符合。
“我觉得我的粉丝会把我投到《棉花糖》。”在等待的过程中，宋闻星压低声音，对殷浚说，“因为这个最简单，适合我这种垃圾……”
他相信他的粉丝们！
他的粉丝们一定懂他的心！
然后，宋闻星听到，陆之丞叫了他的名字：“宋闻星。”
宋闻星马上站起身，从座位前挪出去，啪嗒嗒跑到陆之丞身边。
陆之丞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路朝自己跑过来，把手中的小卡片递给他：“这是你的。”
宋闻星接过小卡片，垂眸看了一眼，突然露出如遭雷击的表情。
“怎么了？”选手席上的殷浚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不是《棉花糖》吗？”
陆之丞拍了拍宋闻星僵硬的肩膀，安慰他：“闻星，别紧张。你的爸爸妈妈粉比较多，说不定顶流制作人们是想给你一个成长和锻炼的机会，趁机提升一下实力。”
“不是的。”宋闻星抬起脸，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们是想让我死。”
听到宋闻星的回答，黎莺莺捂着嘴笑出声来，罗媛也勾了勾唇角。
练习生们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歌啊？”
“有这么可怕吗？”
“去吧。”陆之丞忍俊不禁。
“嗯。”宋闻星哭丧着脸，在池乔一脸惊讶的表情中，垂头丧气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罗媛挑了下眉：“……嚯，他是该哭。”
练习生们发出了震惊又同情的笑声：
“居然是《桃源境》！”
“他说的没错，他的爸爸妈妈粉们果然是想要他死，哈哈哈哈哈！”
“家长粉真是跟家长一样可怕的存在啊哈哈哈哈哈太惨了啦！”
最后反倒是殷浚去了《棉花糖》，而宋闻星一直丧到了解散，池乔怎么哄都哄不好。
解散后，宋闻星没跟殷浚他们一起走，而是扭扭捏捏地趁乱靠近陆之丞附近瞎转悠。
陆之丞正在跟其他几个导师聊天。
不过，装有小猫雷达的陆之丞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在自己附近晃悠的某人。
他眼神一亮，回头跟导师们说了几句什么，三位导师便抬头往宋闻星的方向看过来。
哎呀！干吗都往这边看！
宋闻星立刻臊得不行，耳尖都红了。
尤其是荼白，自从刚才宋闻星跟他进行了一番灵魂交流后，他的眼神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倒是陆之丞和他们打完招呼后，大大方方地笑着朝宋闻星的方向走来，在他面前停下。
“这两天忙不忙？”宋闻星抬起眼，仔细观察了一下陆之丞的面色，陆之丞之前的疲态好像消失了很多，“有没有好好休息啊？”
“再忙也得把跟你聊天的时间空出来啊。”陆之丞露出招牌笑容。
“……你怎么油嘴滑舌的。”宋闻星皱眉。
“我哪有！”陆之丞喊冤，又压低声音，“我发誓，我只对你这样。”
“……”宋闻星红着耳朵扭过头，没两秒又转回来瞪他，“你都在忙什么？”
“写歌、练舞、筹拍新专辑、拍广告、上节目……”陆之丞掰着手指数。
好忙好忙啊。
宋闻星随口问：“你怎么不接偶像剧拍啊？”
“接偶像剧干什么？”陆之丞停下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啊，我看别的流量明星都抓紧一切曝光的机会，拼命上节目和接电视剧。”宋闻星挠挠头，“你的资源应该挺不错的，没有大男主剧找你吗？”
“流量……”陆之丞笑了一声，“有是有，只是我不想拍，没接。”
“为什么？”听到后面那句话，宋闻星抬头看他。
“因为我不想永远当流量啊。”陆之丞笑笑，“我想当音乐人。”
现在娱乐圈内卷已经那么严重了吗？
宋闻星惊讶：“你才二十出头，就已经考虑转型了吗？”
陆之丞嗯了一声，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笑得无所谓：“三十岁以后还是要转型当幕后的，毕竟我的腿没办法让我在舞台上跳一辈子。”
陆之丞的表情虽然是笑着，语气也很平静，可宋闻星的心却忽然被揪了一下。
他的腿……
真是太可惜了。
“对了。”陆之丞忽然问，“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帮忙？”
“干吗？我就不能只是因为想跟你聊天所以才跟你聊天吗？”揪心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宋闻星立刻凶巴巴地瞪他。
“当然，乐意之至。”成功套话的陆之丞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上当的宋闻星有些恼羞成怒，不过马上有收敛好，“……不过还真有点事情挺为难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唔，你说。”陆之丞抬抬下颌，“我听着呢。”
宋闻星把蓝小影的事情简单地跟陆之丞说了一遍。
末了，他又补充道：“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愿意说，我也没问，但他不能一直在我们宿舍打地铺呀，该解决的还是得解决。”
陆之丞沉思了一下，问：“是不能拖。之前有跟选管说过这件事么？”
宋闻星点点头：“但是选管不怎么管，一直搅浑水。而且白连那人……啧。”
作为白连的前队友和前室友，宋闻星深受其害，甚至都不想用词语来形容他，只是用一个“啧”字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行。”宋闻星的小学生行为成功把陆之丞逗笑，陆之丞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这件事交给我。不过嘛……”
“不过什么？”毕竟有求于人，宋闻星忍辱负重，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也没发飙。
“我帮你，你不打算回报我么？”陆之丞勾着点儿唇角，笑得戏谑，“先付点利息也是可以的。”
“……”他说的对，宋闻星问，“你想要什么利息？”
“撒个娇吧。”见小猫又成功地进了圈套，陆之丞不假思索地说。
“你这人——”忍辱负重的宋闻星不干了！他瞪着陆之丞，“怎么满脑子都是撒娇撒娇撒娇！”
“你都能在直播间对着百万粉丝撒娇，为什么不能私下跟我撒个娇？”这回陆之丞有点委屈，他看着宋闻星的眼睛，语气无赖，“在你心里我跟粉丝谁重要？我和你的妈粉同时落水，你先救谁？”
宋闻星：“？？？”
宋闻星：“你就跟我说实话，昨天在我直播间搅浑水的那个人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