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杭十七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睛在鸡腿和雪雕身上转了两圈,认出了自己的仇鸟。
杭十七怒从心头起,瞬间忘了背后追杀自己的狼群,满脑子都是雪雕一百零八吃,大喊着:“肥鸟,还我鸡腿!”
那一瞬,他仿佛和风融为一体,周围的风雪都为他改变了方向。
敖梧微微挑眉,看着地上被卷起的雪花。
后面追来的霜狼反而停下了脚步,恭敬地俯下身:“首领。”
有个别年轻沉不住气的,偷偷抬眼瞄着杭十七,眼里带着几分同情和钦佩。
甭管是什么东西,敢往老大身上扑,这份胆识实在令人敬佩。
雪雕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挑衅地用两个黑幽幽的小眼睛盯着杭十七,白色的翅膀扑棱了两下,脚爪却稳稳地勾在敖梧肩膀上不动,有敖梧在,颇有点鸟仗人势的味道。
敖梧对付杭十七,甚至不用变幻兽形,在杭十七扑过来的一瞬间,微微侧身闪开,一把准确地拎住杭十七的后腿,把他倒着提起来。
“幼崽?”
仿佛来自冰川深处的清冷声音在杭十七耳边响起,冻得他抖了抖耳朵。
“我成年了!”杭十七不服气地蹬腿,但敖梧的手就如铁钳一般,紧紧握在他的后腿上,力道极重,杭十七觉得骨头都快要被捏断了:“你放开我!疼疼疼疼疼!”
敖梧松开手,任由杭十七一头扎进雪里:“成年了?变人形我看看。”
“衣服丢了,变不了。”杭十七从雪里拔.出脑袋,梗着脖子说。
说完看到敖梧背后的雪雕,又来气了:“都是因为这肥鸟抢我鸡腿,我一着急忘了收拾东西就直接变了兽形,衣服和行李都丢了。”
“啾!”才不是肥鸟哼!雪雕在敖梧肩上蹦了两下。
“缪缪?”敖梧微微侧过头,唤了声雪雕的名字。
“啾。”雪雕不情愿地点了下脑袋。
敖梧明白了,眼前这只看上去酷似霜狼幼崽的兽人,就是为了一只鸡腿追了缪缪一个小时的倒霉鬼。听对方的说法,为了追缪缪,他还弄丢了自己的衣服和行李。
巧合的是,这小家伙长得和霜狼很像,那他在这个时间来极寒冰原,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敖镜。”敖梧唤了一声。
“在,老大您吩咐。”敖镜追着杭十七过来,正站在一排年轻霜狼后面,闻言立刻变回人类模样,快步上前。
“收队,把他带上,审问清楚。”敖梧用轻轻地扫了一眼半埋在雪地里的杭十七。又把冻得僵硬的鸡腿丢进雪地里。
“是。”敖镜用手敲了下胸口。接着招呼人把杭十七捆起来。
因为兽人会变化,捆人用的是一种特殊金属矿石制作的锁镣,前腿一对,后腿一对,锁上之后,无法在人形和兽形之间变幻。
杭十七眼泪汪汪地抱着后腿,可怜巴巴地缩着身子,任由别人把自己捆了丢在运猎物的雪橇车上,眼睛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地上的鸡腿。
抢了他鸡腿又不吃。呜呜呜浪费。
兽人把缰绳套在负责拉雪橇的是红角鹿身上。杭十七躺在车板上,他脚痛的厉害,肚子又饿,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丧得像只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车轮滚滚朝着营地驶去,风越发疾了,细雪被携裹着,打在杭十七身上,脸上,挂在银灰的毛皮上。渐渐铺成薄薄的一层。
杭十七饿得舔几口雪花,骗自己这是面包上的糖霜。
敖镜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漫天风雪里,一只格外瘦小的霜狼被绑着手脚,和食物一起丢在雪橇上,舔着雪花充饥。
“你叫什么?”敖镜跳坐到车沿上,单手撑着车板,拧着身子问。
“杭十七。”车板上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杭十七“呸”掉嘴里的雪花,一点都不甜,味道怪怪的。
“姓杭?”敖镜扬了下眉。霜狼一族,并不以血缘标记姓氏,而是用姓氏区分背后所属的势力,其中敖姓作为王姓,赐给所有王室养大的霜狼。霜姓代表着祭祀一脉。
除此之外,还有安姓代表的长老团,尘姓代表的商会等等,可没有杭这个姓氏。
敖镜看着杭十七身上蓬松的银灰色毛皮,手欠地拂去上面的细雪,揉了两把,触感意外地柔软,确实很像幼崽换毛前的手感。感慨道:“长得这么像,还以为我们是同类呢。”
“嗷嗷!”杭十七不乐意地扑腾了起来,一口咬向敖镜的手。
对这些兽人,杭十七早没了初见同类的兴奋。这些家伙抢他鸡腿,打伤他,还把他捆起来。他才不想跟这么野蛮的家伙当同类。
敖镜当然不会被他咬到,敏捷地收回手,也不生气,继续问:“你来极北冰原做什么?”
“不告诉你!”杭十七蜷了下身体,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任务的事情是秘密,绝对不能说。
但心里却怂得不行:我不说他们会不会对我严刑拷打啊!我脚还痛着呢,他们要真打我怎么办?要不还是说……一半?
“真不说?”敖镜沉下语气。
“就……”杭十七往角落拱了拱:“你知道北境之王吗?”
敖镜一愣,乐了,居然是来找老大的!你刚刚不是还见着了!感情这傻小子连自己要找的人都不认识?
敖镜心里笑得打跌,脸上不动声色,继续套话:“你找他干嘛?”
“不干嘛。”杭十七这回是真不能说了,这里可是北境,他要是说要刺杀北境之王,大概今天晚上的月亮都见不到了。
敖镜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想,毕竟杭十七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举止像一个傻憨憨。而霜狼部落的近战能力在整个兽人大陆都是顶尖的,要说对方这个身板加智商过来行刺,敖镜只会觉得是个笑话。
如果杭十七说谎,他或许还会想想,对方是不是哪个势力派来的卧底,现在看来,杭十七单纯得可以,一句谎话没说,情绪都摆在脸上,这种人要是当卧底,估计东家的底裤颜色都能被他卖出去。
敖镜换了个问题:“你多大了,父母呢?”
“十九。我没有父母。”杭十七用爪子拨弄了下自己胸口的狗牌。情绪低落下来,实际上何止没有父母,他连前十八年的记忆都没有,浑浑噩噩地被唤醒,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唯一让他觉得熟悉的东西,只有脖子上这一块金属狗牌。
没有父母,孤身一人,外形酷似霜狼却又比霜狼个头小得多,只身来到极北冰原却不愿说出自己的目的。生活拮据到为了一个鸡腿敢向老大动手。
是了!只能是这样!
敖镜得出结论:杭十七一定是个可怜的混血兽人,是一只不负责任的混蛋霜狼和异族生下又抛弃的孩子!
杭十七不知道敖镜的脑补,他只是发了会儿呆,突然感觉到敖镜正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
“我都知道了。”敖镜语气沉重地说。
杭十七:???
杭十七听得毛都炸开了。怎么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我是来刺杀北境之王的了吗?我是不是要凉了?我现在否认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