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问你答,不要说谎。”敖镜自觉掌握了真想,决定再问几个问题确认一下说:“你见过你的父母吗?”
杭十七慌得一批,尾巴都夹起来了,问什么答什么:“没,没印象了。”
敖镜:“你认为和我们是同族?”
杭十七:“应该是吧,我不确定。”
“为什么,你以前没有见过同族?”
杭十七:“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没见过吧。”
杭十七越回答心越凉,他有心想好好表现,可敖镜怎么专挑他不会的问题问呢?
“说说你之前的生活吧。”敖镜终于给了一个他能答上的问题。
杭十七认真回忆起来,其实他是十九岁,却没有前十八年的记忆。
他醒来时就呆在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里,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也不会变化兽形。对周围的一切都极为陌生,陌生到他时常觉得自己应该属于另外一个世界。
他被戴上奇怪的白色面具,送到一个地宫里。
那里的人和他一样戴着面具,但要更奇怪一些,他们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的极为漠然,每天活得像具没有感情的木偶。
但那样似乎才是正确的,每当杭十七表现得特别有个性时,管理他们的人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再把他带到一个小屋里,对他进行催眠。
每次催眠后,杭十七都要精神恍惚几天,浑浑噩噩的,仿佛被别人控制着一样。反复两次,杭十七便不敢再表现出自己的特殊来。
他们在那个奇怪的地方,用大半年的时间学会兽人的生活方式,又按照每个人的特征,制定了专门的训练方向。
直到半月前,有一个老爷爷出现,向所有人分派任务。杭十七的任务目标,就是刺杀北境之王。
杭十七不知道北境之王是谁,也不知道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去杀人家。但是就和那莫名其妙的催眠一样,这个任务仿佛也带着某种能量,让他不由自主地去追逐,去完成。一旦对此产生抗拒,反抗的念头也会迅速被抹掉。就好像他不是一个独立思考的人,而是一个受人操纵的傀儡。
关于地宫的情况是禁止向外透漏的,实际上,离开地宫后,杭十七关于那里的记忆,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变得模糊。地宫的位置,那里的人的姓名和模样,他们每天具体做了什么,都渐渐记不清楚了,只剩下被训练过的生活技能还留在脑海里。
杭十七努力措辞,既不泄露地宫的信息,又尽量保证真实:“就,其实我失忆了,我忘了很多事情。能记得的,就是我之前住在南夏那边,一个地洞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有人给我吃的,教我怎么生存。后来,他们又给了我一笔钱,告诉我应该去北境,找北境之王。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来这里了。”
“我明白了。”敖镜命人取来一件绒皮大氅盖在杭十七身上,明明是一米九几的精壮青年,偏偏摆出一副母爱流露的面孔,声音温柔得瘆人:“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杭十七巴拉着温暖的绒皮大氅,有些恍惚。这是什么情况?
敖镜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留下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老大的。”
杭十七眨眨眼睛,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他完全不想跟这群野蛮人住在一起好么!不过他迷路了,自己也走不出去,暂时留下来,等这些人把他带出去也是个不错的办法。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通过这些人找到北境之王。
敖镜见杭十七同意了,欣慰地拍拍他的脑袋,起身去找自家老大汇报。
在杭十七发呆的时间,敖梧已经替他脑补出一个凄婉动人的身世。
有一半霜狼血统的混血兽人从小失去父母,艰难地在别人的排挤下讨生活。后来他的双亲离开了他,巨大的痛苦让他忘记了曾经的记忆。
独自流浪的他生活十分窘迫,只能和很多人一起挤在地洞里睡觉。但他的心,一只思念着远方的同族。
十九岁这年,有好心人认出他的兽形和北境王族相似,便给他一笔路费,鼓励他来寻亲。
杭十七一路风餐露宿来到北境,也在路上弄丢了行李和赖以生存的口粮。
见到同族的时候,他是那样的高兴,却没想到对方的指挥残忍地下达命令,将他当成敌人抓住。
敖镜讲脑补的故事说给敖梧听,一边替杭十七求情:“老大,他真的太可怜了!您知道的,我也从小和族人失散,一个幼崽讨生活很不容易。若不是碰见你们,我先很可能就跟他一样流落街头,他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
虽然为了维护王族血统纯正,各族都有禁止通婚的规矩。有的王族对混血敌意很强,会把混血兽人驱逐出去,或者干脆杀死。
不过霜狼一族对混血倒是没有其他王族那么多偏见,他们只看重实力。北境苦寒,弱者自然会被淘汰,霜狼的血统也会不断优化。
更何况就算杭十七真的是混血,那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他只是个受害者。
“他自己说的?”敖梧坐在雪橇上,漫不经心地逗弄着肩上的雪雕。
“他没说太详细,但我觉得一定是这样的!”敖镜肯定地说:“老大您第一眼看见他,不也觉得他像咱自己族里的崽崽?我看我们不如……”
敖梧沉吟片刻,敖镜他是信得过的,对方性子耿直,但直觉灵敏,对谎言有敏锐的嗅觉,想撒谎骗他,并不容易。
但敖镜的逻辑却有巨大的漏洞。他从杭十七来找北境之王,得出他是来寻亲的这个结论。可事实上,杭十七不认识自己,不认识霜狼一族,也不知道他不小心撞上的是北境王族。
不管他是不是混血霜狼,他来北境的目的都不是寻亲,而是听从那个在背后给他盘缠的人的指挥罢了。至于背后之人,教唆他北上来找狼王的人,倒是很有可能对霜狼一族有些了解。但他让杭十七来北境,到底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仍需要进一步确定。
敖梧不打算把事情点破,就让敖镜暂时误会着也好,把杭十七留下来,背后之人的目的,早晚会暴露。
“不如什么?”敖镜示意敖镜说下去。
敖镜觉得有戏,巴巴凑上前,建议道:“既然是族里的崽崽,人家又这么大老远寻来了,不如咱就带回去。我看这小子虽然个头小,速度倒是不慢的,训练一下,或许能是个不错的战士,就算没有战士天赋,也可以让他留在王城,谋个其他生路。”
敖梧:“如果他愿意留下的话,可以。”
“他肯定愿意留下。那老大,不如先让他住我帐篷吧,我们挤一挤?正好我再观察他一阵,确认没问题了,再给他安置住处。”敖镜主动申请。
敖梧撕了块肉干,喂给雪雕:“不用挤,让他住我这儿。”
“住……您的帐篷?不,不太合适吧?”敖镜想,敖梧是不是放心,打算亲自观察一下这个狼崽。
但怎么也不该让他住到王的帐篷里。老大每天那么操劳,还要费心照顾幼崽,也太辛苦了。
“他不是说来找我吗?”敖梧撩起眼皮,看了敖镜一眼。
敖镜心中一凛。收起自己多余的好奇心,老大的决定,一定自有他的道理。他二话不说,用拳头敲了下胸口:“是,我去安排。”
在他离开后,敖梧用手指摸了摸雪雕肚子上的绒毛:“混血霜狼么?”
“啾啾。”雪雕轻轻啄了下敖梧手心。
“我看未必。”敖梧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没有温度:“不过,确实是个合适的挡箭牌。”
“咕?”雪雕小小的黑色眼睛里装满大大的疑惑。
敖梧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