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梧只得走到树下, 语气温和地轻哄:“别怕,你大胆下,我会接着你。”
杭十七四肢爪子扒在树干上, 像一只树懒似的,一点点往下蹭,嘴里还碎碎念着:“不行, 不行,我万一砸着你怎么办?这么高下去, 万一一尸两命了……”
“你文盲么, 一尸两命不是这么用的。”苗晟听得不耐烦,变成金色的巨大狮虎, 前爪朝前伸长,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不就爬个树嘛,有什么难的, 磨磨唧唧。”
下一秒, 苗晟如利箭一般朝树上窜去, 几乎看不清他爪子的动作, 就看到一个巨大蓬松的金色毛团三两下上了树顶。
苗晟一口叼住杭十的后颈,三两下又蹿回地面,挑衅地把杭十七往敖梧身边一丢, 扬着大脑袋睨着敖梧。
“谢了。”敖梧安抚地挼了一把杭十七的狗脑袋。
“哼。”苗晟变回人形理了理衣服:“要不是看你们浪费我时间,我才懒得管。”
“你刚才好厉害啊, ”杭十七也变回人形,凑到苗晟身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那么高的书, 你嗖地一下就上去了,嗖地一下就下来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呢, 人就在地上了,你们狮虎都这么擅长爬树吗?”
苗晟看见杭十七一双冰蓝的眼睛,闪着小星星,满是崇拜地盯着自己,瞬间觉得身心舒畅,翘着尾巴尖,哼哼着说:“对狮虎一族来说爬树是不难,不过也就我了,能这么轻松地把你带下来。”
“那还是你厉害。不愧是当老大的人。”杭十七给他比了个拇指。
苗晟上扬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两人一个金发,高大帅气,一个银发,清俊可人。眼看着越凑越近,敖梧有些吃味地把杭十七拉回自己跟前。一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突然被抱住的杭十七有些发蒙,抬起脑袋看敖梧。
敖梧低头亲了亲他发顶:“刚刚吓到我了,我以为你被他们抓走了。”
声音说不上多柔软,只是有些低沉,但话里的意思让杭十七不敢相信,敖梧这是……在撒娇?
杭十七扭过身,回抱了一下敖梧:“我说了会保护好自己的”
敖梧垂着眼睛,盯着杭十七的一开一合的唇,不说话。
杭十七想了想,踮起脚尖,在他嘴唇轻轻碰一下,笨拙地安慰道:“别怕了,没事了。就算被抓了,我也会想办法拆了他们的房子跑出来,我保证。”
敖梧眼里终于盈开一点笑意:“好。”
苗晟在旁边看得腻歪,果然不能谈恋爱,再聪明厉害的人,贪了恋爱就会变成弱智。苗晟嫌弃地看了敖梧一眼,倒也熄了跟他争强好胜的心思,催促:“不是要说事情,快走吧。”
三人去了南夏行宫。
苗晟一回行宫就懒洋洋地靠到自己宽大的软塌上,叫出自己的心腹苗青,半眯着眼睛吩咐:“你把情况跟他们说说。”
“是。”苗青朝敖梧拱了拱手:“那鼠族名叫书末,昨晚离开后,大王觉得他有问题,便吩咐几人跟了上去。并沿路留下标记,但今早我带人按照沿路标记找过去时,却在中心区附近发现了同族的尸体。”
苗青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敖梧:“他们死亡时间是昨天深夜到今天清晨之间,致命伤在颈部,是狼牙的形状,所以大王拆我去找您问问,不过我去的时候,听说您正在小坤山那边,并没有找到人。”
“找我们?”敖梧记得见面时苗晟也说本来要找他们没找到。
苗晟:“我就是问问,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那群臭老鼠头一天还给你下毒,摆明了就是和霜狼有仇,我还不至于蠢到相信你会跟他们合作。不过他们这么针对霜狼,多少有点原因吧?”
敖梧:“是有些原因,他们上个月派人行刺过我,不过失败了。这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我近日也一直在调查他们。”
苗晟撇撇嘴:“那我之前问你们,都说不知道?”
敖梧自动忽略了苗晟的话:“这次行动书末或者他背后之人大概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先去找你说下毒的事情。这时候如果他们足够了解你,就会知道你一定会拒绝,并且起疑。既然起疑了,那自然要派人去查。”
“接着他故意引导你的人去他们事先埋伏好的地方,把你的人杀死,并且伤口伪装成狼牙的形状。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联想到我,然后等你把我找过来。事情出了点意外,我和杭十七出门了,不过阴差阳错又来到了这里。于是计划照常进行。”
“他真正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绑走杭十七,另一个是继续刺杀我。”
可惜都失败了。
苗晟没想到前因后果这么复杂,伸手在脸上揉了两把:“这些老鼠脑子什么长的,一天到晚这么多阴谋算计?你们到底都查到什么了?”
敖梧:“保密。这件事希望你暂时不要插手。”
“怎么可能不插手?”苗晟不干了:“一群老鼠都踩到我脸上来了,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再这样吞吞吐吐的,我真怀疑你们和那群臭老鼠又什么勾结了。”
敖梧完全不受他威胁:“这也是对方的目的之一,如果你希望对方如愿的话,请便。”
“你!”苗晟气得把手边的茶杯扒拉到地上去了,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周围的护卫像是早已习惯,垂着眼睛,默不作声。一个仆人上前,很快清理好碎片,又给苗晟摆了个新茶杯上来。
敖梧:“我只能说,近期各族发生的一些针对高层的刺杀,基本都是他们做的。他们不是针对我,或者杭十七,而是针对整个七王族在密谋一些东西,最近频繁的对我们动手,也是因为被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
“我怕他们?”苗晟扬着脖子喊了声。
“您是不怕他们。上台单挑,您一个打他们一窝。”杭十七给苗晟顺毛道:“但问题是他们不是套路脏嘛,您这种心思坦荡直来直去的人,绝对没办法想象这群鼠族套路有多脏,威逼利诱,栽赃嫁祸,投毒暗杀,轮着圈上。现在就因为我和敖梧掌握了一点线索,他们就变着法的来刺杀,防不胜防的。”
被杭十七这么一说,苗晟又想起去年南夏境内确实发生来了几起刺杀行动,死了好几个实力不错的城主。不过证据都指向另外几个与他们不和的城主,所以被当做是城主之间的内斗处理了。想着回想起来,似乎也有些蹊跷。如果真是这群老鼠做的,那他们确实比自己想的更难缠。
苗晟越想越气,抬手又摔了一个杯子:“可恶,这群臭老鼠拿我当傻子耍呢。”
杭十七:“所以我们这也是不想您被牵连进来。”
苗晟:“不行,我非出了这口恶气不可!”
“那您想不想耍回来?”杭十七歪着脑袋凑过去。
“你有什么好办法?”苗晟现在觉得跟杭十七聊天,比和敖梧聊天愉快多了。
杭十七:“这群鼠族不是盯着我和敖梧嘛,那他们要对我们动手,肯定要跟着我们。你完全可以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等他们对我们出手的时候,去揪他们的小尾巴,把这群臭老鼠给抓出来。这样风险我们来担,功劳咱们评分,你还能能解气,不是很划算吗?”
“妙啊!”狮虎王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会就派人跟着你们!”
杭十七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声,低声道:“要偷偷的,这次别让对方发现,不然可能就不出来了。”
见把狮虎王忽悠住了,杭十七偷偷朝敖梧挤了挤眼睛,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那得意的小模样,让敖梧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过,痒得不行。敖梧发现,杭十七以前傻乎乎犯蠢的样子傻得可爱,现在忽悠了别人,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让他心动不已。
从苗晟那里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到处都可能潜藏这刺客,两人也没有继续逛街的心思。径直回到住处。
两人一到,就见屋里的人都迎了出来,显然是听说了中心区的事情。
“老大。”敖镜上前,左看右看,确认两人都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敖梧“有惊无险。茧鼠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加强警戒。”
敖镜:“是。”
简单用过晚饭,上楼的时候,敖梧把杭十七拉住:“今晚不安全,你跟我睡。”
“啊?”杭十七抖了抖耳朵,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不想?”敖梧问。
“也不是。”杭十七就是觉得还没从昨天白天的“互帮互助”里缓过神,再去敖梧房间,只怕又会有什么不好的联想。
“就抱着。”敖梧察觉到杭十七有些羞赧的神色,以为他是怕自己对他做什么,压低声音说:“不弄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杭十七红着脸反驳。敖梧那个“不弄你”语气说得那么色气,他这下还没进屋已经开始联想了。
“那,给弄么?”敖梧又使坏似的问。
突然流氓的敖梧让杭十七招架不住,小声道:“不给。”
“为什么,上一次不舒服?”敖梧微微皱眉,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宫里也有专门教这个的祭司,男人的女人,男人和男人。重重技巧都有很详细的讲解。敖梧以前不耐烦学,但自从决定和杭十七在一起后,专门去补了课。
“舒服的。”
杭十七下意识地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秃噜了句什么,看着敖梧嘴角噙起的微笑,一秒炸毛,恶狠狠地威胁:“ 笑什么,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床!”
“还想拆什么?”敖梧问。
“书柜桌子门窗,地毯也撕了!茶几也拆了,全拆了!”杭十七回忆着敖梧房间里的摆设,语气很凶地说。
“行,把它们全拆了,一件都不剩。”敖梧点点头。
敖梧过分的顺从,让杭十七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你有什么阴谋?”
“没有。就是字面意思,拆了。”敖梧忍着笑说:“不过不需要牙齿,你知道还有一种方式也可以把床弄坏么?”
“什么方式?”杭十七虽然知道不该顺着敖梧的话继续问,可是又忍不住好奇。
敖梧贴着杭十七的耳朵说了两个字,眼看着杭十七羞耻又茫然地盯着他,眼神似乎在问:这也行?
敖梧一本正经地点头,语气严肃地像是在进行某种战术讨论:“嗯,听说比较激烈的话,不仅是床,桌子,柜子,窗台,门板,地毯,软塌都可以弄坏。你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想拆的地方,我们也可以试试。”
试个屁。
“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杭十七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尽数被敖梧吞进口中。
他起先吻得温柔,但后面便有些失控了,呼吸渐渐急促,吻也变得凶狠霸道起来。一手伸入杭十七的发丝间,按着他的后脑,不许他逃跑,一手由上到下摸他的尾巴。
杭十七招架不住,差点被亲的丢盔卸甲。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乱了。
“我困了,睡觉!”杭十七感觉自己在不跑,要被拆吃入腹的就是自己了。
敖梧也平静了一下气息,他原本只是想给杭十七一个安抚的吻,哄哄他,没想到亲着亲着差点失控了。敖梧闭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这里不是北境,茧鼠还有行动,杭十七也需要时间,他可以等,也要让对方逐渐习惯他的存在。
最后杭十七还是跟敖梧回了房间。
两人沐浴过后,杭十七有些僵硬地躺在敖梧床上。
和上次不同,当时他还没想明白对敖梧的心思,因为有书锦在的关系,两人也不可能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情。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敖梧也表现得越来越具有攻击性。
就算他现在只是抱着自己,安静的躺着,但听着他有些重的呼吸,杭十七还是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对方一口吞了。
睡不着,杭十七只能和敖梧扯些别的。
“其实我今天也没想到狮虎王那么好骗。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
敖梧:“苗晟是个很自负的人,我不肯告诉他线索,他自然会想,我能查到,他也能查到。这时候你提的建议对他来说就是正中下怀,跟着我们一定能蹲到茧鼠出现,茧鼠出现了,他便再想办法调查真相。”
“那他能查出来吗?”杭十七问。
敖梧:“应该不能,茧鼠的反跟踪能力很强,之前在月华城,我几次派人去跟,都追不到,他们应该有些特殊的手段。另外,茧鼠的动作在加快,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大动作。这次七王族大会注定不会平静。能在中心城悄无声息的杀人,就坐实了七王族里一定有他们的同伙。”
“可我今天看这些种族都不像啊,难道是火羽族?”杭十七只没有见过火羽族,又听敖梧说火羽族和霜狼有仇,自然优先往他们身上猜。
敖梧:“或许是,但也可能是其他几族。现在没有证据,不好妄下判断。”
“反正不会是霜狼。”杭十七说。
“嗯。”敖梧吻了吻杭十七的眉心,放开他:“睡吧。”
两人离得远些,杭十七反而觉得不那么紧张了,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幽昙香味,杭十七陷入梦乡。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七王族大会的前一日,杭十七刚怀疑过的火羽一族却出了事。具体情况没有对外公布,火羽一族说事情还在调查后,就直接封锁了领地,说一切等七王族大会开始。
对方捂得很严,敖梧派人打探半天,还是得到了大概的消息,对方死了一位理政祭司。
火羽虽是王族,但没有王,而是由最强的三名祭司共同理政,被称作理政祭司,因此一个理政祭司的分量还在虞方晴这个岛主之上,毕竟人鱼族的岛主只管自己一岛,但三个理政祭司却是共同管理着整个烈焰谷。
“好复杂啊,理政祭司都死了,烈焰谷和茧鼠合作的嫌疑也排除了吧?”杭十七揉着脑袋:“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尚不能定论是不是茧鼠所为,就算是,火羽一族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敖梧说。
“什么意思?”杭十七不解。
敖梧没说,揉了揉杭十七的脑袋:“看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