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十七一直在想, 那股保护着自己,让自己没有失忆的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
直到杭十七检查自己空间的时候,才找到了答案。他发现一直被自己好好收在空间里的羽毛不见了。
杭十七愣了会儿伸, 那羽毛是鹤仙给他的,若说里面有什么可以保护灵魂的力量, 倒也能说通。只是这是以后找鹤仙救长命用的信物,这么不见了,不知道以后鹤仙知道后会不会生气。他一生气, 要是不帮自己救长命了怎么办?
杭十七发愁地摸摸胸口, 没有摸到狗牌和狼牙,加上本来刚才那通洗魂, 让他现在还隐隐有些头痛, 心情更加低落。杭十七把自己团在床头, 双手抱着膝盖, 没精打采地盯着床板发呆。
一会儿想自己留的信物敖梧到底能不能发现, 对方会不会猜到他在这里, 赶过来救他。如果不来的话, 自己是不是要长期在这里装失忆了,还要继续跟着茧鼠祭司上课, 说不定会因为装得不像失忆,穿帮露馅被杀掉。
一会儿又想,自己就那么走了,不知道万泽城现在什么样子,其他族会不会更认定自己和敖梧都是跟茧鼠一边的, 敖梧会不会和其他族的兽人打起来。
杭十七想着想着,缩在墙边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自己又回到茧里, 被吊起来挂在墙上,书苒顶着小女孩的脸,敲碎了他的茧,说要穿他这副身体,去杀敖梧。
他不同意,书苒就把他关起来,不给他饭吃。还端着鸡腿在外面吃,让他看着。
杭十七被鸡腿的香味馋醒了。
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袍子,带着兜帽的茧兽人正托着餐盘放到旁边。而他肩膀上,不知何时搭了条毯子。
杭十七睡的时间不短,今天的晚饭来得实在有些迟了。杭十七本来想问一句,想起来自己现在失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变成:“你是来送饭的吗?”
那茧兽人没说话,侧了侧身,兜帽下面露出半张平平无奇的脸来。
杭十七没等到回答,也并不觉得奇怪。没有命令的时候,茧兽人就是这样呆呆愣愣的一个字都不会说。以前他觉得无趣,现在觉得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在茧兽人面前,不用太卖力地装失忆了。
他扭头去看今天的晚饭,其他都和和平时一样,有一碗饭,一碗汤,两碟小菜,不同的是,多了一只鸡腿,是他最喜欢的口味。
杭十七饿得厉害,伸手准备去抓鸡腿来吃。候在他旁边的茧兽人忽然递来一条白净的帕子。
杭十七伸去拿鸡腿的手一顿。脑袋有点懵。
这场面其实听惊悚的。茧兽人在杭十七的认知里,就和木偶差不多,虽然不需要牵线,但完全依照命令行事。现在这木偶没有线了,还自己跳了段舞,场面堪比闹鬼。
杭十七心里慌得一批,很想跳起来嚎两嗓子,但想起自己现在是失忆小白,不知道茧兽人和兽人的不同,只得佯装没有看见手帕,继续去抓鸡腿。
可对方却不容许他无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强势地把他的手拉了过去。
杭十七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一边挣扎,一边莫名其妙地问:“你干嘛?”
对方演茧兽人演得比他敬业多了,仍旧抿着唇,沉默着。
手帕沾了水,从指缝擦过时有些凉,对方有力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帕,一根根擦过他的手指。
指尖蹭过的触感让杭十七觉得有些怪异,用力往回缩了缩手。对方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很稳,仿佛铁石一般,动也不动。一只手擦完,又换一只。
杭十七瞪着眼睛想,这到底是什么人,怎手劲这么大。
两只都擦好后,对方才松开手,后退到墙边,看着他吃饭。
这绝对不是茧兽人,杭十七想,也不是茧鼠,他个子太高了,茧鼠没有这么高的。
他是什么人,是茧鼠祭司派来试探自己的吗,看自己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应该是,这身体应该是在书苒那里换的。然后故意装成茧兽人,等自己露出破绽,一定是这样!
杭十七刚想明白对方的身份,就感觉到对方有如实质般的视线盯在他脸上。
杭十七被盯得一个机灵,对,我饿了,得赶紧吃饭,发什么呆呀。他说不定已经在怀疑我了。这样想着,杭十七像平时一样飞快地把鸡腿往嘴里塞,几秒后,盘子里只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鸡骨头,吃饱的杭十七端着米饭挑衅地看了那人一眼:“看什么看,不给你吃。”
那人仍是不说话,只等他把米饭和汤也吃完了,才上前收拾餐盘。转身安静的离开了。
之后一连几天,杭十七都注意到这个人,混在茧兽人的队伍里。有时候是和其他茧兽人一起,有时候是他单独过来,但只要他在,杭十七就会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对方的视线很隐蔽,杭十七抬头看他的时候,对方就会把眼睛隐藏在兜帽里。周围的茧兽人也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茧鼠祭司说是亲自带他,但对方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只不过派徒弟书秀过来。书秀比杭十七还高些,又胖,在天生矮小的茧鼠兽人里绝对算得上大块头了,跟秀字可一点都不沾边。
他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每日交给他兽人大陆的一些常识,顺便夹带私货地给他洗脑,讲七王族是多么的恶毒,如何欺压他们这些弱小种族的,听得杭十七昏昏欲睡。
被洗魂的第三天,杭十七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但他还要装出灵魂受伤,没精打采,呆呆愣愣的样子。不能出门,不能跑跑跳跳,不能找人说话,还有人随时随地监视他,杭十七觉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他想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地等下去,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机会。茧鼠祭司以为他失忆了,只要他表现的乖一点,对方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他。再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回北境去。
但茧鼠祭司手里有他的血是个大问题,对方只要发现他,随时都可以让他怎么溜出去的,就怎么退回来。回来以后说不定还会再被洗一次魂,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有鹤仙的羽毛护着他了。
杭十七正出神地想着逃跑的事,忽然听书秀过来喊他:“杭十七,老师找你。”
“来了。”杭十七站起来,却又盯著书秀,一副不知道该去哪的样子。
书秀也没指望他认路:“跟上我。”
为了表现出自己失忆了,杭十七装作对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一路上“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地问个不停。
书秀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解答着。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耐烦讲,其实杭十七比他更不耐烦听。互相折磨罢了。
进入石室入口的的时候,杭十七终于看到一点感兴趣的东西,问:“那这些镶在墙壁上,用线连起来的东西是什么?”
书秀一脸麻木地回答:“是能量阵,用来汇聚元玉的能量,召唤和控制茧兽人的。”
原来这玩意就是能量阵啊,杭十七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憋了五天没有拆家的破坏欲让他有些蠢蠢欲动:“那就这么露在外面,不会被弄坏么,如果能量阵坏了,那些还在孵化的茧兽人岂不就危险了。”
书秀暗笑杭十七没见识:“岂止,元玉的能量极不稳定,如果能量阵坏了,逸散的能量会炸开,届时整个山洞都会塌掉。”
“啊!那我们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杭十七露出惊慌的表情,努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兴奋。
“怕什么,又不可能真的损坏,元玉这么坚固,寻常的刀斧都砍不碎,且你看到的这里只是边缘,真正的阵心在石室中央,那里有老师亲自看着。再说,咱们这里除了茧鼠,就只有茧兽人,又没有外人,你瞎担心什么?”
“那就好,不会塌就好。”杭十七嘀咕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阵心的元玉拆下来了。
杭十七再次被带到石室,茧鼠祭司就坐在祭坛中央,阵法中心的位置上打坐。
听见脚步声,茧鼠祭司睁开眼睛,目光落到杭十七身上:“十七来了,这几天住的还习惯么?”
杭十七低着头说:“谢谢老师,习惯的。”
“那就好,”茧鼠祭司笑得一脸慈祥:“我这些日子忙着给你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也没顾上看你。”
您可真是睁眼说瞎话的鬼才,你会给我找恢复记忆的方法那才是有鬼了呢。杭十七在心里腹诽着,敷衍道:“让老师费心了。”
茧鼠祭司摇摇头:“老师这辈子就两个心愿,一个是能够推翻七王族的统治,一个是希望我的徒弟们能成器。为了天下的兽人,也为了你们的将来,老师再苦再累,都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太虚伪,杭十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好在茧鼠祭司很快转到了今天的正题:“十七,老师这次叫你来,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的记忆,应该没办法恢复了。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十七听老师的。”
杭十七盯着茧鼠祭司身下的元玉,好大一块,这得有几百斤吧。
“那好,我先跟你说说你失忆前的事情。其实你是一只才孵化一年多的茧兽人,茧兽人是什么,我想你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不少了,他们是异世死去的魂魄,在这里得以重生。但失去了自我,只能依靠别人的命令活着。但你和其他的茧兽人不一样,你的灵魂状态非常的完美。所以我才特别把你收作我的弟子。”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教导你,你也如我期待的一样出色。你同情这个世界茧鼠和其他弱小兽人的遭遇,绝对和老师一起推翻七王族的统治,主动请缨去北境做了卧底。”
“这样啊。”杭十七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么大的元玉,比石头还硬的元玉,该怎么弄坏它呢?
茧鼠祭司:“你做得很好,可惜身份暴露,老师把你救回来时,你伤的很重,好不容易治好了你的伤,可你的记忆老师实在无能为力了。”
“没关系的老师,我不恢复记忆也没关系的。”杭十七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这些天,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书秀,你要尽快找回以前的状态,老师还有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做。”
杭十七露出个真诚的笑容:“好的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很快就给你个惊喜。
杭十七想到要怎么拆这座山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