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牙?”沈山梧不知所谓地反问,男孩大致形容了一下身高体格,他就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厕所里盯着他看的变态。
见沈山梧一脸状况外,男孩故意加重了语气,吓唬道:“他说了,若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身边没大人在,就要把你拐到没人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日得你哭,日得你大肚子,日得你肠子戆扪乱飞,满身满嘴都是他的兢耶。”
男孩说话的语气十分痞坏下流,再加上恶心限制级的内容,寻常小孩不被吓哭都算是胆大的,可沈山梧是谁?日天日地的变异者,真碰上了还不知道谁日谁呢。
当然这建立在他足够饥不择食,下得去嘴的情况下。
沈山梧随意道:“没事,他不敢的。我背后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他要是敢动我,绝对会死得无比凄惨。”
男孩脸色一冷,不屑道:“你不放在心上就算了,我仁至义尽,对得起你的饼干了。”
说完,他见有人往这边靠近,立刻同沈山梧拉开了距离,他可不想因为和‘上等人’有牵扯,从而日后被休息站的常驻民排挤。
沈山梧也知道这个道理,故意大声骂了句:“煞笔,以后再偷我东西绝对饶不了你。”
“江桐?”小文姐焦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沈山梧主动跑过去,解释道:“小文姐,我刚看到那个拿我东西的小偷了,我教训了他一顿。”
“哎哟,你吓死我了,人没事就好。”小文舒了口气,完全忘记了江桐在郊外城区野生野长的彪悍娃人设,她说完态度又陡然一变,嗔骂道:“那小贼在哪儿呢?江桐,以后遇上这事别亲自动手,伤到你怎么办?让哥哥姐姐们来,看姐不好好教训他!”
王队长也拉着王炎炎在一边帮腔,“说得对,这些常驻民都很凶悍不要命的,江桐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别单独和他们会面。”
沈山梧真是哭笑不得,“谢谢王队长关心,没事小文姐,我骂过他了,他被我骂得一声不敢吭,我们赶紧回去吧。”
小文犹不放心地叨叨了半路,妈还没当上,唠叨的习性倒是先练了出来,后半程王队长和小文聊起了育儿经,说这王炎炎从小没妈,被他当作接班人培育,始终都是穷养苦养,会走路起就在接受训练。
随后他又暗示了一下乱世之中,对孩子决不能溺爱心软,否则不是对他好,反而是害了他。
小文当然听出了王队长的话外之音,她情不自禁回忆起姚无阙绘声绘色给她讲述的:队长遇上江桐的第一面就直接宣称,自己死后的一切财产都无条件由江桐继承。
“嗯这个吗……”小文汗颜地刮刮脸颊,叹息道:“末世之中朝不保夕,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此困苦的条件下,小孩子本来就过得很艰难了,又何必再给他们强加那些压力……”
王队长不赞同地摇摇头,却也没再强行灌输些什么。可两队人马分道扬镳时,王炎炎却突然叫住了沈山梧,说是有话要同他单独说,支走了王队长和张筱文。
“我看到你了。”王炎炎板着个脸,怒气冲冲地说,沈山梧本来还想着这小孩能和他谈什么,没想到开头就是这么没头没尾的话,他疑惑问:“哈?”
“你根本不是在骂那个小偷,你给了他一块饼干!”
“哦,你看到了这个啊。”沈山梧耸耸肩,他先前确实注意到王炎炎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注视着他,不过沈山梧没放在心上,他是有注意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给男孩食物,防的却不是王炎炎这样能饱腹的人。
“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坏孩子东西吃?”
“嘘。”沈山梧赶紧让他小点声,“我正好多了块饼干,他离得近,又没人看见,我就给他了。”
“可他是坏人。”
沈山梧被王炎炎义正言辞的语气逗乐了,“坏人?有多坏?小偷小摸而已,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他也是为了活下去。”
偷鸡摸狗的事情沈山梧本人也没少干,关键后面那孩子还拐弯抹角地提醒他注意安全,身边一定不要离开大人,可见本质算不上坏。
“你……”王炎炎说不过他,怒道:“总之他是坏人,你不应该同情他,你应该去怜悯其他真正的可怜人。”
“谁才是真正的可怜人?”沈山梧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他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子说教:“而且我不是怜悯,我只是正好多了一块饼干。”
他抬起眼睛,目光凌厉地看向王炎炎,“在现在这种年代,怜悯心是一个十分奢侈的东西,一不小心便会害人害己,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劝你不要妄谈。”
王炎炎憋得脸红脖子粗,他听不懂,可越是不懂他就越讨厌这些故弄玄虚的话,“你,你在瞎说八道些什么?你就是……你就是,没素质!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这个词都能来了,沈山梧当场投降,“okok,你赢了,我哑口无言,我去睡觉了拜拜。”
“你,你回来!”王炎炎气得跺脚,又拿人无可奈何,终是闷了一肚子无处抒发的暴躁回去了。
*
这一厢刷过牙擦完脚,沈山梧还是逃不掉被小文塞进她睡袋的命运,沈山梧也想开了,反正他是正人君子柳下惠,关键还是个取向为男的钢铁同性恋,即使和年轻女人睡在一起也绝对硬都不带硬的——
然后小文就睡了进来,温柔地拥住沈山梧,让他切身感受了一下什么叫被胸部吞没的窒息感。
“……”沈山梧艰难地仰起头呼吸,“小,小文姐,我喘不上气了……”
“怎么回事?你睡上来点。”
“我,我白天睡多了还不困,你先睡,我等会再过来。”
“别废话,快睡。”
“……江队不是也没睡吗!”
“队长守夜,一晚上都不会睡的。”
“那他肯定很无聊,我去陪陪他。”
“队长最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独处,你赶紧睡觉少烦他。”
沈山梧哪里管江寰喜不喜欢,他只知道他非常不喜欢现在的状况。手脚并用之下,沈山梧总算挣脱开小文的束缚,他猴子一样从睡袋里钻出来,蹬鞋就往江寰的方向跑,仿佛身后的小文是吃人的野兽。
九点钟,为了节省能源,休息站所有的灯准时关闭,周围目前只有江寰一人的身边亮着一盏马灯,他调暗了光度,只留下恰好可供阅读的光线。
沈山梧小跑过去,低头就发现江寰正在看的书竟然是《安徒生童话》。绝对是有病吧这人?给十岁男孩看《资治通鉴》,然后自己大半夜的偷偷看童话书?
江寰听到声音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了沈山梧的脸,一时间,他甚至有些恍惚,怀疑起是否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但怔松迷茫的目光仅停留了一刹那,不知今夕何夕的失神转瞬即逝,短暂到沈山梧都没有发觉。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
沈山梧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也用很轻的声音回答:“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你在看什么?”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文盲人设,对大大的《红舞鞋》标题视而不见。
不远处小文上身支起,对管不住孩子这件事不住合掌道歉,江寰朝她扬了扬手表示无碍,然后手掌又微微下压,示意让她先睡吧,这倒霉孩子由他接管了。
四周鼾声四起,战队的佣兵们睡眠质量普遍高,沾枕即着,唤之即醒,都不带伸懒腰的。
江寰垂眸看了一眼沈山梧光洁的裸足,这小子竟然袜子也没穿,踩着鞋后跟,足踝和半只脚都大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不冷吗?”
“嗯?”沈山梧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应该觉得冷,他尴尬地搓了搓脚,四处望望有没有什么包腿的衣服。江寰在他身边打开了自己睡袋的拉链,队长守夜也是很注意保暖的,先前他一直保持着下身裹在睡袋里,上身披着披风的姿势,现在解开睡袋,明显是打算和沈山梧共用。
那他应该怎么钻进去呢?沈山梧思考着,江寰合上书本,揽过了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再轻易地抓住了他两只脚,温热的掌心触及十只冰凉圆润的脚趾,仔细地用体温捂了捂,再塞进睡袋里面。
沈山梧坐在江寰的腿上,背靠着对方坚硬炙热的胸膛,两只肌肉匀称的胳膊环住他,披风垂了下来,他就这样被牢牢锁在了江寰的怀里。
小家伙身材不错啊,沈山梧下意识蹭了蹭,在江寰身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几年前还是个枪都端不稳的小弱鸡,现在两块胸肌大得他都想摸摸。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江寰贴在沈山梧的耳边问,氤氲热气呼得沈山梧一下子缩起脖子,他忍不住抓住江寰的胳膊往另一侧躲避,嫌弃道:“你别痒我啊。”
江寰没有说话,他拿过笔记本和笔,翻开本子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江桐。
字好看是好看,但连笔连得妈都不认识,氵写得像讠,同里面三道诡异扭曲的折线,沈山梧能看出来是哪两个字,但江桐能吗?这江寰真的不懂怎么带孩子,教识字都不会。
笔被递到沈山梧的手中,江寰先是纠正了他的握笔姿势,接着轻声说:“写写看?”
沈山梧毫不留情地还了个‘讧木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