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齐廷毅反应再快, 还是有人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但好在有齐家人挡在前面, 所以他们看得并不太真切, 只隐约看见四个人里面应该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合上。
也就在这时, 三皇子粗喘着气醒了过来。
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 他的目光落在怀里一脸皱纹的老淮安侯夫人身上, 瞬间吓了一跳,然后一边惊叫一边将怀里的老淮安侯夫人推了出去。
齐见贤当即大步向前, 捂住了他的嘴,他两眼猩红,额上青筋直冒:“殿下, 您别叫, 外面可都是人呢。”
齐廷毅当机立断,转身出了房门。
侯在屋外的一众宾客当即问道:“侯爷,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齐廷毅咬牙切齿:“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了,招待不周之处, 还请各位千万见谅。”
这就是要送客了。
一众宾客面面相觑, 但是看齐廷毅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又一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 心里隐约猜到了点什么,于是纷纷说道:“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只是出了院子,当下便有人向淮安侯府的丫鬟小厮打听道:“那是谁住的院子?”
小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又一想起齐廷毅的叮嘱,当即如实回道:“那是四少爷的院子。”
四少爷?
齐廷业!
下一秒便有人说道:“我就坐在三皇子的隔壁桌,我记得一开始就是齐廷业派人把三皇子请去的。”
可是现在三皇子却和三个人滚到了一起。
兴许那三人里面就有齐廷业呢!
“可是即便三皇子再……咳咳……应该也不至于在老淮安侯夫人的寿宴上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吧。”
“难道是齐廷业给三皇子下了药?”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众人立时就被说服了。
因为这绝对是齐廷业能做出来的事情,就像他为了洗刷他科场舞弊的嫌疑,居然不惜去抄袭顾阁老的诗文一样。
至于齐廷业明明有齐家庇佑,为什么还要去攀附三皇子?
这就更简单了。
因为他深恨着齐家,毕竟齐廷毅可是抢走了他的爵位,而现在他的名声早就臭不可闻了,为了出人头地,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走三皇子的门路,毕竟三皇子喜欢娈宠的事可是人尽皆知的。
因而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众御史言官群情激奋:“果然是小妇生的,上不得台面。”
“亏他还是先永城侯的亲子,品行竟如此卑劣,手段竟如此下作。”
“幸亏皇上英明,没有让他继承爵位。”
“可怜老淮安侯夫人,好好一场寿宴,最后竟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上书,我这就上书参他,我倒要看看,皇上这一次还能如何包庇他。”
“好,我等一同上书。”
……
而房间里,许是齐见贤的表情太过狰狞,三皇子被吓住了,又或者是天气太过寒冷,三皇子最终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可是即便如此,老淮安侯夫人等人还是被惊醒了。
齐廷毅也反应过来,直接抽出挂在墙壁上的一柄宝剑,将碧羽和那小厮刺死了。
鲜血瞬间溅了他和身旁的管家一身。
一旁的管家见状,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他完了。
他怎么就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呢。
老淮安侯夫人被齐廷毅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却顾不上惊慌,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竟赤身裸体,而且全身上下布满了青肿,稍稍一动,浑身上下便传来刀割一般的痛处,再看旁边三皇子等人也都光着身体,她哪里还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淮安侯夫人好似五雷轰顶,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身凉水,一股凉意直冲大脑,她哆嗦着嘴:“我、我这是怎么了?”
齐见贤等人见状,只觉得椎心泣血,他们当即用力扯下一旁的帘子,把老淮安侯夫人包裹了起来,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道:“老夫人……”
下一秒,那些不堪的画面事情便一幕幕地在老淮安侯夫人的脑海中回放了起来,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拍打在了她心头。
嗡!
她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紧跟着喉中一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齐见贤连忙扶住了他,而后他连忙喊道:“请太医,快请太医……”
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不,去把府医叫来……”因为这件事情绝不能宣扬出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齐廷毅睚眦欲裂:“查,给我彻查这件事情。”
听见这话,齐见贤蓦地回过头,哪知道正好就看见一脸苍白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齐廷文。
而注意到齐见贤的视线,他的身体更是不由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所有齐家人因为老夫人的事情怒不可遏的时候,齐廷文却表现地格外害怕,他为什么要害怕?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起之前看见的齐廷文看着齐廷毅冷笑的一幕,心底顿时如堕冰窖。
他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齐廷文,而后咬牙切齿道:“查,马上就查!”
齐廷文的脸瞬间就更白了。
三皇子也终于反应过来。
等他穿上衣服出来,就看见齐见贤和齐廷毅迎了上来,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居然上了一个年纪比他父皇还大的女人,他心里顿时就觉得恶心的不行,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尤其是根部,只觉得有点凉。
齐见贤和齐廷毅当即就跪下了:“殿下恕罪……”
三皇子却根本不想听他们解释,更不想再在齐家呆上哪怕片刻,他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两人的话:“本殿下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听见这话,齐见贤两人忍不住握紧了双拳,眼中闪过一抹耻辱,整件事情,明明是三皇子占尽了便宜,他们才是受害者,三皇子凭什么还敢咄咄逼人。
要不是因为三皇子是皇家人,而且还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只要一想到三皇子污了老夫人的清白,他们就恨不得将三皇子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现在,他们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上,回道:“是。”
三皇子:“好,那我等着。”
齐廷毅又说道:“三皇子,那今天的事情——”
三皇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咬牙切齿:“你放心,本殿下还没有那么蠢。”
这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他上了年纪足够当他奶奶的老女人,他作为未来大干之主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说到这儿,三皇子又咬牙切齿道:“还有齐廷业和他的那个书童,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之后,就把他们送到我府上来,明白了吗?”
要不是因为齐廷业,他也不会跑到淮安侯府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好处没占到,反而惹了一身骚,他就更不能放过齐廷业了。
说完,他拂袖走了。
得到三皇子的回复,齐见贤和齐廷毅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们咬死了是齐廷业勾引的三皇子,这件事情就坏不到哪儿去。
只是又一想到昏迷不醒的老淮安侯夫人,他们的脸色就又变了。
“怎么样了?”
齐见贤两人再次回到老淮安侯夫人的房间。
只见床前的府医伸手拔下老淮安侯夫人额头上的最后一根银针:“好了,老夫人马上就会醒了。”
说着,他收拾好东西,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老淮安侯夫人的眼皮就颤动了起来。
齐见贤等人当即围了上去:“老夫人。”
老淮安侯夫人睁开眼,想到刚才的事情,只觉得肝胆俱裂。
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教她还怎么在齐家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但现在显然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重活一世,她难道不应该顺风顺水,翻云覆雨吗?
想到这里,老淮安侯夫人睚眦欲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老夫人,侯爷……查、查出来了……”
老淮安侯夫人嘶声吼道:“说。”
为了保住性命,他几乎是用尽了一切手段,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把事情真相查了出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查出来的结果却成了他又一道催命符。
但管家却不得不如实回答,他汗如雨下:“是、是齐廷业房间里的熏香出了问题,那里面原本应该只有一层迷药,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迷药,第三层却是春、春|药……”
第一层迷药迷倒了齐廷业和他的书童仆从。
第二层迷药迷倒了老淮安侯夫人等人。
第三层春|药的用处也就不用说了。
而原本熏炉里应该只有一层迷药才对。
齐见贤咬牙切齿:“那第二层迷药和第三层□□是怎么来的?”
管家战战兢兢:“据、据齐廷业院子里的小厮长树招供,他曾经看见世、世子身边的长随和院子里的丫鬟刘翠见过面……”
此话一出,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一时之间,所有齐家人都转头看向了齐廷文。
齐廷文已经冷静了下来,他镇定自若,连声反驳道:“不、不是我,他是在诬陷我……”
可是齐家人却不信,尤其是齐见贤。
他两眼猩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不等管家和他对峙,就直接一巴掌甩到了齐廷文脸上:“三层药,每一层的时间都把握得那么精准,除非是知晓整个计划的人,否则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齐廷文直接摔在了地上,左脸很快就肿了起来,他慌了:“我不是,我没有……”
齐见贤却根本不听他狡辩,他转身从屋内翻找出来一根鞭子,而后一鞭又一鞭地打在了齐廷文身上:“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廷文被抽的满地打滚,很快身上就多了十几道伤痕,他也终于承受不住了,崩溃道:“是我干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我原本是想、是想……”
但他不敢再往下面说。
“你原本是想害谁?”
齐见贤停下了动作。
也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
“你原本是是想对付廷毅?”
说完,他就又举起了鞭子:“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啊……别打了……”
齐廷文惨叫连连:“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真的要打死我吗?”
却不想听见这话,齐廷文下手反而更重了。
齐廷文是他的亲生儿子没错,可也只是他六个儿子里面的一个而已。
但他却只有一个娘。
更何况今天这事,稍有不慎,齐家就会万劫不复。
而这,都是齐廷文搞出来的。
又是十几鞭子抽下来,齐廷文直接就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下意识地向其他人求救,可是不等他说出口,就正对上了齐家人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尤其是老淮安侯夫人,更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再看齐廷毅,不知道是齐廷文心有所想还是其他,他总觉得自己从齐廷毅眼中看见了一丝嘲讽。
这一瞬间,一股无名的怒火直接窜上了他心头,他看着齐廷毅,两眼泣血:“你凭什么嘲讽我,你也不过是一个奸生子而已,凭什么继承永城侯的爵位,爬到我头上去。”
齐见贤手中动作又是一停。
听见这话,齐家人哪还能不知道齐廷文为什么要对付齐廷毅。
齐廷文厉声说道:“所以你们还真不能怪我,谁让爹你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玩什么人不好,偏偏玩到自己的弟媳身上……”
“所以,老夫人,你还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好儿子,哈哈哈……”
老淮安侯夫人的脸当下便扭曲了起来,她指着齐廷文:“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齐见贤也出离了愤怒,他再次挥起了鞭子,而且是下了死手,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齐廷文身上。
齐廷文两眼恨恨地看着老淮安侯夫人,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但齐见贤仍不解气,直到精疲力竭才终于罢手。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还是老淮安侯夫人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小畜生呢?”
齐见贤直接扔掉了手中鲜血淋漓的鞭子:“还在昏迷之中,府医说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一次又吸入了太多的迷药,所以春|药散发出来的时候,才会对他没有什么作用。”
老淮安侯夫人的瞳仁抽缩着:“杀了他……不,把他扔到南风馆里面去,让他也尝尝被千人骑万人踏的滋味,总之,我要他不得好死!”
齐廷文的话她记住了,但她当然不能迁怒到齐见贤和齐廷毅身上,所以承受她的怒火的也只能是孟则知了。
好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攀龙附凤给三皇子下药,结果却被人撞见了现场的事情了,所以现在即便是直接杀掉他然后伪装他自己自尽,也不会有人怀疑。
却不想齐廷毅说道:“只怕不行,三皇子临走之前说了,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了,就把齐廷业和他那个书童送到他府上去。”
听见这话,老淮安侯夫人瞳人紧缩:“你说什么?”
齐廷毅当即说道:“不过听三皇子的口气,似乎也是迁怒到了齐廷业身上,即便将来齐廷业进了三皇子的后院,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见这话,老淮安侯夫人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因为想想也知道三皇子是因为什么事情迁怒的齐廷业。
“不行,”老淮安侯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三皇子那人根本不靠谱,万一哪天他迷上了那个小畜生,转而成了那个小畜生对付我们的刀怎么办,所以绝不能让那小畜生进三皇子的后院。”
齐廷毅也皱紧了眉头:“可我们也不能杀掉齐廷业,否则三皇子怪罪下来……他可不会听我们的解释。”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那就让皇上下令处死他。”
说到这里,齐家人不约而同的冷笑了起来。
但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
老淮安侯夫人转头看向管家:“好了,你下去领赏吧,没你的事了。”
“是是是。”
管家心底一喜,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当即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下一秒,老淮安侯夫人脸色一变:“凡是今天掺和进这件事情里的丫鬟小厮,不管是谁,必须全都处理掉。”
齐廷毅听了,当即说道:“是。”
这是为了老淮安侯夫人的声誉。
“还有三皇子那里,”老淮安侯夫人咬牙说道:“公中还有几箱古董珍宝,我那儿应该还能凑出来两箱珠宝首饰,全都给三皇子送去。”
这已经是齐家最后的家底了。
只盼着三皇子不会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
齐见贤的脸色也更阴沉了:“是。”
……
第二天,齐廷业为攀附三皇子,不惜给三皇子下药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又过了两天,福林客栈内。
会试将近,作为距离贡院最近的客栈,福林客栈里已经住满了应试的举子。
加上正是饭点,所以大堂内几乎坐满了人。
也就在这时,有人突然说道:“你们听说了吗,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数十位清流联名参奏齐廷业的折子被皇上压下来了。”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举子怒声说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皇上竟然还包庇那个无耻小人。”
“何止啊,”那人又说道:“听说翰林院的顾翰林因为此事和皇上据理力争,最后反而挨了二十廷杖。”
“什么?”
哗!
这下子,不仅是那一桌子的人,整个大堂里的举子都怒了。
“看看齐廷业都做了什么,科场舞弊,抄袭顾阁老的诗文意图欺君罔上,给三皇子下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杀头的罪过,顾翰林忠心体国,他做错了什么,皇上竟如此苛待忠臣?”
“便是先永城侯有天大的功劳,齐廷业又何德何能让皇上偏心至此。”
……
“不行。”
那名青衫举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绝不能让顾翰林平白蒙受了这样的屈辱,反倒叫齐廷业继续逍遥法外。”
“没错。”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那名青衫举子继续说道:“我等寒窗苦读十几年,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匡扶皇上吗?可是现在,皇上被为一区区无耻小人,竟不惜鞭笞忠臣,如此下去,皇上君威何在,天下公道何在?”
众人纷纷说道:“长明兄,可是我们现在无官无职,根本见不到皇上,更何况向皇上进言?”
青衫举子也就是赵长明当即说道:“我们虽然见不到皇上,但是我们可以去皇宫前静坐,向皇上表明我们的心志,为顾翰林伸冤。”
“好。”
众人亦是义愤填膺:“我和你一起。”
“我也去。”
此话一出,几乎是八方呼应,群情激奋。
“好。”
赵长明激动不已,大手一挥:“我们这就去皇宫。”
说罢,他率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其他举子当下纷纷站起身来,跟着走了出去。
“菜来喽!”
那边负责上菜的小二端着菜掀开帘子一看,大堂里突然之间竟一个人都没有了。
而街面上,看见一大群身着长衫的举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路过的书生当下就愣住了。
他们忍不住拉住了其中一人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人回道:“去皇宫前静坐……”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我们也去。”
那些书生一听,也都愤怒不已,有的当即加入了人|流,有的则是回客栈联络其他人去了。
得知消息的陈设当即回了谭家。
他兴致冲冲:“我也准备跟着去皇宫前静坐,你们呢?”
谭正五人面面相觑。
赵长明可是去年的江西乡试解元,也是今年最热门的状元人选之一,他这振臂一呼,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举子跟着一起跑到皇宫前静坐。
万一到时候皇上真的被他们逼得下令处死老师……
谭正忍不住迁怒到了徐长明身上:“亏赵长明还号称江西四君子之首,我看他这么做分明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陈设愣住了:“你说什么?”
谭正忍了下来:“我就不去了,还要温习功课了,毕竟后天就是会试了。”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我也不去。”
陈设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毕竟徐长明做的事情在他看来再正义不过,可是谭正却说赵长明这么做只是因为贪图虚名。
但不管怎么说,谭正都是他结交了十几年的好友,所以他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满,说道:“那我去了,你们不用管我。”
说完,陈设头也不回地走了。
谭正见状,也知道自己一时失言,惹了陈设不快:“只能是以后再找机会给他道歉了。”
然后就听见赵焕文说道:“我有点担心老师……”
徐初之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虽然那家伙前天晚上还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作了一晚上的画,但徐初之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孟则知再有本事,能大过皇权吗?
但是现在想这些没用,徐初之沉了沉气:“不管这些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考好会试。”
“没错。”
谭正等人也打起精神来。
只要他们能考上贡士,还怕救不了老师吗?
而另一边,干清宫内。
当今皇帝今年不过五十出头,然而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卧病在床半年的皇帝看起来像是老了二十岁不止。
太后见了,忍不住就又要落下泪来。
毕竟说出来谁肯相信呢,做儿子的竟然比做娘的头发还要白。
皇帝躺在床上,只说道:“母后,不碍事的,儿子就是昨天淋了点雨,才着的凉。”
说起来,太后虽然是先帝的嫡妻,却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因为他生母早逝,加上太后当时也没有孩子,便抱养了他,即便后来太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依旧待他如初,后来更是倾尽全力助他登上了皇帝之位。
太后却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她当下转头看向大太监梁傅:“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照顾皇上的?”
听见这话,大太监梁傅当即就跪下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帝只说道:“不怪他,是儿子自己疏忽了。”
担心太后再追究这件事情,皇帝转移话题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梁傅说道:“现在在宫门外静坐的举子已经超过三百人了,而且今天早上的时候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的几十位官员也参与了进来。”
听见这话,皇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怪那顾翰林,突然之间像是吃了枪药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道昏君,加上他近来身体不适,本就心烦气躁,所以才忍不住打了那顾翰林二十廷杖。
太后也有些不高兴:“照我说,只齐廷业算计老三那一件事,就是杀他一万次也不为过了。”
“你还真打算继续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袒护他。”
毕竟今天齐廷业能给三皇子下□□,明天说不定就能给三皇子下毒药。
三皇子候在一旁,一声不吭。
皇帝也很不高兴。
毕竟三皇子现在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于是他摸了摸小腹上的伤口,这是之前宋王旧部作乱的时候受的伤,就是这道伤,差点要了他的命。
以至于现在一到雨天,他就会犯病。
而五年前,齐见忠替他挡的那一刀也是伤在这里。
所以皇帝心底的不高兴很快就又散去了。
他叹声说道:“无论如何,朕都不能自绝于默存。”
默存是齐见忠的表字。
听见这话,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三皇子毕竟好好的,齐见忠却是真的为她儿子丢了命。
皇帝吩咐道:“去跟那些举子说,让他们先散了,万事都以明日的会试为重,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梁傅当即说道:“是。”
却不想那些举子听了,根本不愿意散去。
为首的赵长明怒声说道:“皇上是不是想先将我等哄回去,等我们进了考场之后,再将这件事情轻拿轻放。”其他人见赵长明出了头,也纷纷说道:“就是,等我们从考场里出来,那都是十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不行,请皇上现在就下旨处置齐廷业,否则我等绝不散去。”
一时之间,广场上直接吵作一团。
梁傅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齐廷业的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何况皇家都不准备追究了,事情却突然之间就闹大了,这么一想,梁傅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他也没有细想,因为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劝走这些举子。
梁傅当即红了眼睛:“你们可知皇上又病了。”
听见这话,赵长明等人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皇上一世英名……”
梁傅直接弯下了腰:“就请你们也体谅体谅皇上吧,而且皇上已经下旨,给顾翰林连升三级了。”
赵长明等人沉默了。
梁傅当即补充道:“你们放心,皇上一定会给天下一个交代的。”
听见这话,众人沉默了良久。
然后就有人说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便回去吧!”
“若是叫皇上气坏了身体,我等难辞其咎。”
赵长明迟疑良久,最终还是说道:“好吧。”
人群总算是散了。
梁傅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的病情转眼间就恶化了,因而一时之间,朝廷就又把齐廷业给忘了。
而三皇子听说了这件事情,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还真有点担心皇上会因此杀了齐廷业。
毕竟,他还等着好好享用齐廷业一番呢。
想起齐廷业的模样,三皇子心底顿时窜起了一股□□,加上命根子痒得不行,他当即拉过一旁的娈宠,准备厮混一番。
哪知道裤子一脱,任由娈宠使出千般手段,那根东西却就是立不起来。
渐渐的,那娈宠的头上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看着三皇子,惊恐万状。
三皇子也反应过来,脸色也越发难看,他当即一脚踹开娈宠,冲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喊道:“明蔡,快,快把府医叫过来!”
府医到了之后,一诊脉,额头上的汗水也跟着多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他哆嗦着嘴:“我先开几幅药给您吃着。”
三皇子急得不行:“快开,快开。”
结果七天的药吃下去,他那处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蔡白着一张脸:“殿下,要不,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吧……”
三皇子下意识打断了他的话:“不行,绝不能让父皇知道这件事情。”
父皇本就担心把江山交到他手里会出事,要是再知道他不能生育,废了他怎么办?
“快,快去给我搜寻名医。”
结果各种偏方,内服的,外用的全都试过了,三皇子不仅没好,根部反而开始溃烂了。
三皇子崩溃了。
明蔡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他当下便拉着三皇子进了宫。
“你说什么?”
听见明蔡的话,皇帝猛地瞪大了眼,紧跟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后直接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
梁傅心胆俱裂,连忙扶起皇帝:“快,传太医,传太医……”
场面立时混乱了起来。
直到太后赶到。
“你说什么?”
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太后的身体也摇摇欲坠起来,但她深深的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所以她艰难地缓过气来。
御医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殿下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出的问题?”
三皇子一脸惨白:“一个月前。”
那不就是齐廷业给三皇子下药的事情之后。
御医心里当即便有数了:“一开始应当是吸了太多的春|药才导致的殿下出的问题,后来就纯粹是因为殿下滥用药物才导致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三皇子急声说道:“你就告诉我,我还有没有救?”
御医颤抖着身体:“可以一试。”
这话当然是假的,但他更担心自己要是说治不了,三皇子和太后会当场剐了他。
所以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三皇子信了,他直接瘫坐在了凳子上。
太后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而后她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齐家,齐廷业。”
她当即指着梁傅:“你去,给哀家抄了齐家,灭九族,灭九族!”
梁傅当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太后,齐家只怕暂时还不能动,否则内阁诸位大人问起来,没办法解释。”三皇子也说道:“是啊,太后,总不能如实告诉内阁是因为齐廷业害得我差点不举吧!”
他怕齐家到时候狗急跳墙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更是看在齐家给他送的那几箱子古董财宝的份上。
太后一想也是,但还是怒气冲冲道:“但齐家死罪可免,齐廷业活罪难逃,正好之前因为皇上病了,所以一直没有处理齐廷业,你现在就去,赐他自尽。”
看在齐见忠的面子上,她也算是给齐廷业留了个体面。
梁傅当即说道:“是。”
消息传到齐家,老淮安侯夫人几乎就要高兴地笑出声来。
原本等了一个多月,她都快以为皇上是要放过齐廷业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让她等到了这一天了。
但她不敢在梁傅面前表现出来,甚至还得泪流满面地说道:“皇上,皇上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廷业、廷业他可是见忠的亲子啊!”
梁傅只能说道:“老夫人节哀。”
等到老淮安侯夫人哭够了,她只说道:“事已至此,要怪只能怪我管教不严,才导致廷业犯下了这般滔天的罪过,只希望梁公公能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最后再和廷业说说话。”
说着,齐见贤直接往梁傅手里塞了个荷包。
梁傅摸了摸手里薄薄的红包,很给面子的说道:“也行。”
院子里,孟则知正坐在躺椅上喝药。
也就在这时,老淮安侯夫人带着齐见贤等人走了进来。
孟则知的脸上的神情瞬间就没了。
嗅着院子里浓浓的药味,老淮安侯夫人有些不适,只觉得腹中一片翻滚。
她当即抽出一条手帕捂住了口鼻。
孟则知面无表情:“你们来干什么?”
齐见贤皮笑肉不笑:“来送你最后一程。”
孟则知嗤笑一声:“怎么,你们终于攀附上了三皇子,准备杀了我了?”
齐廷毅:“当然不是。”
他看着孟则知,一字一句道:“因为要杀你的可不是我们,而是皇上。”
孟则知面色一变,连带着原本苍白的脸都不由染上了一丝红色,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然后就听见老淮安侯夫人轻飘飘地说道:“由不得你信不信,反正传旨的公公都已经到了。”
孟则知的脸色瞬间就又变得苍白起来。
老淮安侯夫人心情很好,当下便将他们做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孟则知。
“没想到吧,皇上非但不是能救你的那个人,反而是你的催命符。”
“还有你爹,再聪明又怎么样,最后不还要被你连累地名声扫地。”
孟则知的脸色更白了:“你们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来传旨的公公吗?”
老淮安侯夫人笑了:“只要你不怕等你死后,你的这些书童护院也都死无葬身之地,你就尽管说。”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想见孟则知最后一面的主要原因。
听见这话,孟则知身体一颤,双眼泣血:“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看见孟则知彻底绝望的样子,老淮安侯夫人只觉得一阵解气。
她哈哈笑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对了,还有你爹,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她转身带着齐见贤等人扬长而去。
留下孟则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躺椅上。
出了院子,老淮安侯夫人又恢复了之前痛不欲生的样子。
他们当即朝着远处的梁傅走了过去。
老淮安侯夫人沙哑着声音:“公公,我们便不观刑了。”
梁傅点了点头:“老夫人且回去吧!”
毕竟不观刑才是正常的。
而后梁傅便领着人朝着孟则知的院子去了。
哪知道一进门,看见的场景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孟则知非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躺在躺椅上,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再舒服不过。
梁傅愣住了。
虽然觉得怪异,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奉旨,赐齐廷业自尽。”
孟则知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小太监手里端着的鸩酒上,只说道:“古往今来,朝廷处决死刑犯都是在午时三刻,现在才不到巳时,不知公公能否等我一会儿,也不用多长时间,就三刻钟?”
梁傅眉头一皱。
他带来的侍卫当即呵斥道:“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呢,还许你讨价还价?”
孟则知却是笑了。
他只说道:“那我和公公做个交易如何。”
梁傅:“什么?”
孟则知说道:“我有一个学生,姓梁,看在他的面子上,不知道公公能否多给我三刻钟的时间?”
梁省身当即向前走了一步,毕恭毕敬地朝着梁傅行了一礼。
梁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立时就变了。
这一次,不等那侍卫的话说出口,梁傅就直接呵斥道:“住嘴。”
而后他回头又看了看梁省身,脸上神情来来回回的变化。
最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孟则知:“好。”
孟则知笑了。
梁傅又看了一眼梁省身,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只说道:“不过迟早也是个死字,现在死和三刻钟之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孟则知轻声笑道:“区别大了。”
因为今天正是会试放榜日。
福林客栈内,坐满了等待放榜的士子。
也就在这时,一个举子冲了进来,众人当即问道:“怎么样,放榜了吗?”
“不是,”那人兴奋不已:“刚刚听说的消息,你们知道吗,圣上下令齐廷业自裁了,这会儿鸩酒应该已经送到淮安侯府了。”
“什么?”
众人一听,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纷纷抚掌大笑起来。
“好好好,我等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原本还以为这都过去一个月了,皇上一直没有下旨,肯定是不准备处置齐廷业了,没想到皇上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
“圣明无过皇上。”
赵长明当即说道:“如此大好的日子,碰上如此大喜的事情,这算不算是一个好兆头。”
众人当即大笑道:“算。”
一时之间,福林客栈上下,欢乐声一片。
又有人说道:“何止啊,以赵兄的才华,今科必定金榜题名,到时候可就算是双喜临门了。”
“谁说不是呢。”
赵长明意气风发,因为今科会试他绝对算得上是超常发挥了,至少有八成的把握问鼎第一。
但他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未放榜之前,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
听得对面众人的话,陈设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好好好,原本我还以为等我们做了官之后才能收拾齐廷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哈哈。”
说着,他转头看向谭正等人,没想到正对上一张张略有些苍白的脸。
陈设直接愣住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初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别慌,不会有事的。”
直觉告诉陈设,谭正等人不对劲,但是不等他想明白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钟声。
会试放榜了。
客栈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今科会试共三千一百四十三名举人应试,阖录取贡士一百三十名。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捷报——”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两名报子直接冲进了客栈:“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吴海吴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一百三十名贡士。”
会试放榜都是从最后一名放起。
“是我,是我,我中了,我中了。”
吴海兴奋不已,虽然只是最后一名,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会试过后,便是殿试,殿试不黜落考生,所以可以说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进士了。
吴海直接接过了报子递来的喜报,几乎是喜极而泣,还是吴江反应过来,帮着他赏了两名报子喜钱。
两名报子当即欢天喜地的走了。
其他举子见状,纷纷恭贺道:“恭喜兄台,金榜题名!”
客栈老板更是高兴不已,毕竟第一份捷报就出在他的客栈,这不是开门红又是什么。
所以他当即走了出去,抢过小二手中的鞭炮,准备亲自点燃。
哪知道火折子还没吹燃,第二份捷报就到了。
“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陈设陈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一百二十九名贡士。”
“我中了,我也中了。”
陈设欣喜若狂,进而泪流满面,他是举全家之力供出来的学子,如今终于学有所成,怎么能不高兴呢。
一张桌子出了两个贡士,客栈中的一种举子不禁有些羡慕。
哪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呢。
因为仅仅过了不到半刻钟,就又有三份捷报送了过来。
“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赵焕文赵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九十三名贡士。”
“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吴江吴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八十七名贡士。”
“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谭正谭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六十三名贡士。”
众人一片哗然。
一桌拢共也就六个人,就出了这么多贡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贡士是大白菜,到处都是呢。
最主要的是,他们竟然还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当即便有人窃窃私语道,就连赵长明也忍不住多看了谭正等人几眼。
“谭正、赵焕文……你们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吗?”
“没有。”
“武定州又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一个散州,据说在此之前十几年都没有出过一个举人,今天居然一口气出了这么多贡士。”
……
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到的都是其他人的喜报,因而一时之间,众人心底的羡慕和嫉妒都散去了不少。
而随着报子送来的名次越来越靠前,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毕竟三千多人参考,只录取一百三十人,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有些知道自己水平的举子的眼睛已经暗了下来,但还是心存希望,万一考中了呢。
因而一时之间,并没有多少人离开。
也有离开之后又回来的,其中就有赵长明的同伴。
他拿到喜报之后,就去帮赵长明打听消息去了。
“长明兄,打听到了,苏城中了第五,宋逢是第三,我看今科会元是非你莫属了。”
苏城、宋逢和赵长明一样,都是今科热门状元人选。
听见这话,赵长明眼前一亮,这一下子八成的把握直接就变成了九成九。
他猛的握紧了双拳:“好。”
也就在这时,又有报喜的声音传来。
“捷报,江西布政使司南昌府赵长明赵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二名贡士。”
晴空一阵霹雳,赵长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直到报子欢天喜地的将喜报递过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也都议论开了:“什么,赵长明只得了第二名?”
“怎么可能?”
……
同伴有些尴尬,他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但他也不好安慰赵长明,否则那不是戳那些落榜的举子的心窝子吗?
毕竟赵长明还考了第二呢。
所以他只能说道:“恭喜赵兄。”
也就在这时,又有喜报到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了身。
因为第二名的喜报已经到了,那么这一份必定是第一名的喜报同时也是最后一份喜报了,
没有收到喜报的举子都希望这份喜报是送给自己的。
鬼使神差地,赵长明转头看向了徐初之。
果然就听那报子喊道:“捷报,山东布政使司济南府武定州徐初之徐老爷高中己丑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徐初之脑中绷紧的那根弦顿时就断了。
众人目瞪口呆。
竟然真的全都中了!
还是赵长明率先反应过来,他理了理衣服,正准备上前与徐初之等人攀谈一番。
哪知道一下秒,就看见徐初之一把抓过报子手里的喜报,急声说了一句‘走’之后,就直接跑了出去。
而谭正四人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们专程从谭家赶到福林客栈来,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拿到捷报。
留下陈设和赵长明等人呆愣在原地。
陈设当即反应过来,然后也追了上去:“你们干什么去?”
这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赵长明想了想,干脆也跟了上去。
其他人一见赵长明都跟上去了,就稀里糊涂地也跟了上去。
于是当日众举子齐齐奔赴皇宫前静坐的场景在这时又重现了。
好在福林客栈离淮安侯府并不远。
看见徐初之等人直冲冲地冲了过来,守在门口的小厮当即上前拦截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淮安侯府。”
却不想徐初之等人停下了之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学生徐初之,求见恩师齐廷业。”
“学生谭正,求见恩师齐廷业。”
跟在他们身后赶来的陈设等人甚至顾不上喘气,直接就懵了。
他们听见了什么徐初之和谭正是齐廷业的学生。
是他们想的那个齐廷业吗?
不过,住在淮安侯府的齐廷业还能是哪个齐廷业。
齐廷业教出了两个贡士?
赵长明等人觉得徐初之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哪知道不等他们回过神来。
体力不好,落在徐初之两人身后的赵焕文等人也赶到了。
他们齐齐跪在了徐初之两人身旁。
“学生赵焕文,不负老师教导,得中第九十三名贡士。”
……
不是两个,是五个?
赵长明等人又懵了。
他们现在不怀疑徐初之等人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了。
他们只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陈设喃喃说道:“等等,你们的老师不是宋举人吗?”
吴海当即解释道:“宋举人其实并未教过我们什么,真正为我们传道授业的是恩师齐廷业。”
吴江也说:“我当年拜在恩师名下的时候,不过小小一童生,考了十年的秀才都没有考上,承蒙恩师不弃,收为弟子,方才有我今日的金榜题名。”
听见这话,当下便有人说道:“我记得,齐廷业是三年前外放的武定州学正,也就是说,齐廷业是在三年前收的他们做弟子。”
所以短短不过三年的时间,齐廷业就将一连秀才都考不上的白丁教成了一个贡士。
不,准确的来说,是齐廷业一口气培养出了五个准进士。
真当进士是大白菜吗?
赵长明等人觉得他们找到了自己是在做梦的证据。
陈设更是一脸恍惚。
既然宋举人没有教过谭正他们什么,那平日里谭正四人教给他的那些知识和技巧又是从何而来?
他艰难说道:“……是齐廷业。”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他每次在谭正等人面前说齐廷业的坏话,他们的神情都不对了。
陈设当即仰头深吸一口气,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步一步走向谭正。
“昔日齐己拜郑谷,因郑谷为他修改了诗文中的一个字,而尊其为老师,而今齐先生教我良多,当为我授业恩师。”
说完,他直接撩起袍子,直蹬蹬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溅起一地灰尘。
六个了!
一门六进士!!
轰!
众人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