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惜抬眸被眼前景致惊到了,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烦心事都被忘了。
最中央有一朵小白花,秋忱顾自起身行至小白花前,用手轻轻触碰了一瞬花瓣。
小白花兀地长大了许多,长到足有一只手那么大时花中显现出一只神龛,神龛好似是水做成的,半透明,水光盈动,中间却空无一物。
洛惜跟过去,细细打量着眼前神龛。
秋忱缓缓开口:“这就是神龛,我可以尝试唤它,但它会不会回应,便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
洛惜抬头看向秋忱,怔怔地点了点头,他这么快便答应借神龛一问,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关于神龛,秋忱曾和她提起过,前世扶祈杀来日月宫之时,秋忱曾求问过神龛,彼时想问出路,神龛并未应他。
其实叩问神龛,问十次它也未必回应一次,而且叩问神龛,便等于是窥天机,此事需消耗大量灵力。
但这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若真有神谕秘境现世,若扶祈真的进了神谕秘境,后果不堪设想.....
前世之事决不可重蹈覆辙。
秋忱从洛惜眼中看到了一瞬的坚定和害怕,他未再犹豫,抬手运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见不得她难过,像有一种本能,看到她的脆弱,便想保护她。
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向神龛,他眉头越凝越紧,不一会儿功夫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间渗出,汗珠越聚越多,沿着额头滑落至下颚,缓缓滴下。
洛惜抿紧嘴唇,看着他,想起来他先前也受了伤,伤还未复原,今日便又这般消耗运灵,心里有些愧疚。
她从袖中拿出手帕,想替他拭去汗水,捏了半晌,手帕在手里打了个结她也没能将手伸出去。面对他,每一次,情绪都变得复杂混乱。
哗得一束光从神龛中蹦出,洛惜闭眼一瞬。
再睁眼时,神龛中堪堪缀了一滴偌大的水珠。水珠一半透明,一般呈水蓝色,微微晃动着,好似一不留神就会从神龛中滚落下来。
秋忱收了灵力松了口气,一个如同叮铃泉水般的孩童的声音自神龛中飘出:“乎...什么事儿嘞?”
这次神龛回应了!
洛惜感激的望向秋忱,秋忱脸色微白,唇角弯了弯,下巴冲神龛扬了扬:“快问吧。”
洛澜点头,靠近神龛。
很快她如愿从神龛那得到了神谕秘境的位置,她稍待收拾便从日月宫出发了。
秋忱想和洛惜同行,但他毕竟是日月宫宫主,离开这几日有几件重要事情在等他处理,而洛惜半刻功夫都不愿意耽搁,秋忱没拦住她,只得迅速处理完手上的事,晚了半炷香的时间出发。
洛惜赶到了人烟罕至的已被遗忘千万年的水天城,她站在城门口,影子被夕阳拉得无线长。
如今的水天城位于沙漠中央,千万年无人居住,人们甚至完全不记得有这座城池的存在了。岁月也早已藏去了它曾经的辉煌,只剩下残垣断壁静待黄沙掩埋。
千万年前,这里有竹林,有溪水,有一望无际的平原,白云苍狗,沧海为桑田,平原为荒漠。
青山白骨,亦成烟尘。
洛惜闭目,缓缓运灵,已达第九境界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面前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覆盖了整座城池。
她随后睁眼,低头目光扫过地上的黄沙,看到不远处几滴暗红印记。那血腥味洛惜熟悉,是扶祈,他已经进入神谕秘境了。
洛惜眯了眯眼迅速拿出短匕首在自己手心划了一刀。
“洛惜以血立生死誓约,请求进入神谕秘境。”
血滴落在沙漠的一瞬间,洛惜觉得眼前一黑,顿失五感,只能听到一个声音柔软女子的声音:“哦?第九境界?进来吧。”
她语带笑意,似真似幻。
半晌后仿佛看到了什么,转而又道:“哎呀,竟然是你们,那可真巧,看来我不用准备什么复杂的秘境了,让我想想,还是得有趣一点才好。”
随后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声音渐渐远去。
洛惜心里咯噔一声,她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是神灵,还是幻觉,但心里隐隐不安。
关于神谕秘境,她了解的少之又少。或者应该说,世人都了解的少之又少,古书亦无记载,无论谁进来了都是两眼摸黑的尝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空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人数齐了,秘境可以开始了,真是期待呢。”
洛惜蹙眉,倘若真是神灵,那应该是一个不十分正经的神灵。
“谁说神灵就一定都得一板一眼的?!”
洛惜吓得一愣,她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她心里转而念叨:“对不起...”
她忘了对于神灵而言,他们都是透明人。
那个银铃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没错,你们确实都是透明人。吃吧,吃了面前这颗融入你们血的忘忧果,神谕秘境就开始了。在这里你们会成为别人,会过别人的人生,而你们自己的记忆和感情会被抑制,在秘境里好好选择,希望你们能有一个美梦。”
那声音略微停顿,随即又道:“或者,会是一个噩梦。哈哈,谁知道呢,看你们的造化吧。”
洛惜依旧没有感官,也不能行动,但她隐约能感觉到眼前确实有一个果子,也大概明白了这个神谕秘境的内容。
进入秘境的人会要过别人的人生,就如同进入了话本子一般,但他们没有自己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话本子里人的记忆。
只是这秘境该如何定胜负,秘境里的法宝又该如何取得?
洛惜没有答案,她思索着将那颗果子放入了口中,下一刻她的手心便有一丝又痒又痛的感觉,她抬起掌心,掌心上有一道光似乎在刻写一个名字:洛澜。
另外一边扶祈手上刻下的名字是齐禾,和他同行的苏沐雪手上的名字是晚晴。
最后赶到的秋忱手上的名字则是:沈衣。
看清手心的字后,洛惜眼前突然一片煞白,再睁开眼她已经是另一个人,在另一片天地了。
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呆在王府?”
“是啊,她一个青楼女子,长成那幅丑八怪的模样,太子当年能让她入门当姬妾已经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她就应该每天躲在屋子里烧香拜佛感恩戴德,她倒好竟还天天出来丢人现眼。”
“对啊,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就是就是,五年了,太子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她。”
侍女们越说越起劲。
洛澜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对侍女们的恶意充耳不闻,她闭着眼睛,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只有晒着太阳身体才舒活些。
直到有一句话飘入了洛澜的耳朵,她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晚晴郡主回来了。”
“什么?晚晴郡主,你是说你是说端王府的晚晴郡主,当年与太子订婚的人?她不是已经嫁去莫国十年了?”
“对呀,是她,听说是太子将她救回来的……这么多年太子对她念念不忘,正妃之位始终空着,现如今回来了,总算是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一位侍女拿眼瞥了瞥洛溪:“那位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可不,我看这太子府是容不下她了。”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洛澜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她出神地看着四周。她好像做了个梦,在梦里读了个话本子,难辨真假。
侍女们说着话,她只觉得头疼,轻轻抚住额头。
回忆逐渐清晰起来。
洛澜和太子齐禾相识是在八年前,彼时洛澜是一名望归楼的歌姬,卖艺不卖身,齐禾常去她那听曲,一听就是一整晚。
他带轻纱斗笠,一袭白衣一壶酒,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他也从来不说,但他每次出手都很阔绰,渐渐的也就没人再问他是谁了,都称他为白衣公子。
半年后,一次,他身负重伤一身酒气来了望归楼,叮嘱洛澜不要告诉别人,说完便昏迷了过去。那是洛澜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只觉得干净好看,如陌上繁花,静风楚楚。
他昏迷了几日,洛澜便照顾了他几日。许是他感念洛澜救了他,之后他每次再来都会给洛溪带些饰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他们总会聊上几句洛澜也总觉得自己和他聊得很投机,诗书歌赋,山川天下,总能说到一起,总能相互理解。
每隔数月,他就会受伤归来一次,每次都是洛澜替他疗伤医治。他不说为何而伤,洛澜也从不多问。
洛澜虽不知道他是太子,但她聪慧,知道他身份尊贵,所以从不心存妄想。
但命运弄人,又一次他重伤归来,她连夜带他去附近医馆医治,不成想那夜医馆起了大火,滚滚浓烟,楼宇付诸一炬。他毫发无伤,但洛澜为了救他烧伤了半边身子还有半边脸。
倾城容颜和夜莺般的绝美嗓音都付诸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