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助理

秦轻不是炫耀,也不是胡写,文娱这圈子,本身就比其他行业更在意容貌。

因为在这行干,需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长得好看就像一块垫脚的砖,有永远比没有强。

何况艺人、明星们普遍拉高了这行的审美,没能力没人脉又长得普通,很容易在圈子里冥然众人。

好看的人不一样,好看的人初入圈子就算没能力没背景,也会得到点关注,甚至会被问,长得这么俊,怎么不去当明星。

不出预料,面试的时候,秦轻又被这么问了。

之所以是又,当然因为这话在上一世,秦轻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那时候有人这么说,他也确实动过当艺人的念头,毕竟明星看起来光鲜亮丽,赚的还多。

不巧的是,秦轻打工的酒店,刚好接待过不少艺人明星。

更不巧的是,秦轻某次在接待某艺人的时候,刚好撞见了那明星被大佬当众羞辱的一幕。

这才掐了明星梦。

而如今重生回来的秦轻,更不会想去做明星。

因为事业在他这边已经排不进前三了,人生再来,他不想那么忙碌劳累,只想健康的随心舒服的过完以后的人生。

面试的人倒没强求,顺口一问而已,要知道这行里长得好看的人多的是,新鲜血液何止充足,简直超标。

再说了,如今光长得好看没用,电影学院还每年一堆帅男靓女去竞争呢,位置就那么多,除非天选,否则都是又好看又有钱又有背景的上。

于是秦轻说没想法做明星,面试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只是好奇:“你怎么全答的别理他?”

面试官:“不催明星喝水,不给艺人吃肉,不按照他们要求的去做,你也不怕丢工作?”

秦轻:“我的工作是助理,不是保姆。”

面试官闻言点头:“看来你对应聘的职位挺有自己的想法的,那你说说看,助理在团队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秦轻:“艺人要专注台前工作,幕后的所有都需要其他人来管,助理管的可能是很普通很琐碎的一部分,但围绕着艺人做的一切,包括艺人本身,都是为了团队目标。”

面试官惊讶,看看秦轻,看看手里秦轻的简历:“你还挺有大局观。”神色间颇为满意。

问起了别的:“现在住哪儿?”

通勤过来坐什么车,方不方便,车程多少?

秦轻一一作答。

面试官听说他住得特别近,几站公交就到,地铁都不用挤,当场拍板道:“明天就来上班吧。”

底薪一千八,有五险、包饭,有绩效工资有加班费,出行差旅费全报。

十天,秦轻在抵达B城的第十天,顺利找到了工作。

公司名叫布谷鸟文化,是个成立一年多的小公司。

公司规模不大,说是主营经纪、影视投资开发,目前也只参与投拍了几部小成本电视剧。

全公司最大的咖是个有点名气的网红出身的女艺人,其他的几个签约艺人没名没姓到查无此人的地步,除此之外,公司还养了几个练习生。

秦轻的工作,就是看顾那几个练习生。

练习生总共四人,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十六,最大的十九,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包吃包住,没有薪水,偶尔给点零花。

公司想省钱,无意送几人去国外训练,就请了声乐舞蹈形体老师每周各来两次,其他时间自学、互学以及自我开悟。

秦轻在了解过之后,觉得这公司能做到这种程度,在这年头很不容易。

要知道哪怕是十几年后,比这规模大的文化公司都做不到白养四个大活人。

四个大活人却在秦轻初来乍到的时候,看看这张帅脸,以为公司又招了一个练习生。

秦轻自我介绍后解释道:“以后训练室这边由我负责。”

一个染了奶奶灰的男生:“哦,你就是新招的助理啊。”

新助理的工作由上一任助理进行交接,交接的过程充斥着各种吐槽:

“太烦了,真的。”

“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什么要求都敢提。”

“还偷懒,耍嘴皮子,耍无赖。”

“地上一坐,拖拖拉拉就是不肯起来练习。”

“你要多说他们几句,他们还联手针对你。”

“骂了不听,好说歹说也不听,脸皮比TM城墙都厚。”

工作没什么可交接的,无非是宿舍的门钥匙、宿舍水电网的卡、一点备用金、工作手机、电脑,以及记录几个小孩儿日常训练的工作簿。

交接完后,前助理拍拍秦轻的肩膀,实诚地说道:“不是个好差,特别烦,不过可以作为入行的跳板,方便以后跳槽。”

秦轻点头应了这话,问:“这几个人里,有没有谁是带头的?”

前助理:“有,年纪最大的那个。”

年纪最大的那个,就是那位奶奶灰。

奶奶灰名叫关意允,通过层层选拔面试进的公司,会弹钢琴会说法语会跳舞,是六人里长得最帅的,也是六人里懂得最多的。

前助理评价关意允,觉得这小孩儿特别矛盾,秦轻问怎么矛盾,前助理说:“就是吧,他会得其实挺多的,也很聪明,和他说话能觉得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装傻充愣,有时候还会抱怨,觉得我们老板傻逼,公司都不会开。我一开始看他穿名牌,还以为他家里条件可以,公司这边没薪水,家里人会给钱,结果他是这几个里问我要零花要得最多的。”

何止要零花,还要吃肉。

牛排、牛肋骨、牛眼肉,搭配烤得酥脆的小面包,再来点意大利面,烤鸡翅……

关意允:“秦助理,上岗第一天,不要请客意思一下吗?”

练习室里,四个男生席地,在秦轻面前坐成一排。

今天没有舞蹈老师过来,前几天教的舞自己跳,一天至少跳满六到八个小时,时间不满不准离开练习室。

秦轻倚着墙,手里托着记录日常训练的册子,初来乍到,男生们有脸开这个请客的口,他也有脸拒绝:“你们今天的训练还有两个小时。”

其中一个直接往地上一躺:“啊,好累啊,跳不动了。”

一个两手按在腿上,可怜巴巴的:“我们中午就只吃了一点盒饭。”

再一个撇嘴:“切,小气。”

关意允盘着腿,胳膊撑着人往后仰,目光从白灰色的刘海下透出,睥睨着新助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小。”

秦轻一句没理,告诉他们:“如果下午练不完,晚饭后接着练。”

看看时间,“vocal老师八点半过来,上课要两个小时,舞蹈还练不完,你们只能上完课熬夜跳。”

“靠。”有人发出一声,暗道这新助理怎么这么铁面无情。

靠完了,该躺的继续躺。松松垮垮,懒懒洋洋,没有要起来接着跳舞的样子。

秦轻看看四人:“我的建议,休息一会儿,继续跳,跳完晚上上课,vocal结束了可以早点回寝室。”

不大的训练室里,顿时响起男生们的哀嚎。

秦轻站着,看着他们嚎,嚎了一会儿,声音弱下去之后,他插着兜,忽然道:“最近出来一个男团,听说原来计划是五人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出道只有四个人。”

训练室里忽然静了,躺着的、团着的、吊儿郎当靠着人的,全都坐起来,默默地抬眼看着他们的新助理。

秦轻接着道:“没出道的那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不定像我一样,找了个助理工作?”

秦轻:“哦,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份工作底薪一千八,不包住、包吃。我今年十八,没文凭也没能力,找不到好工作,进这行当不了明星,也做不成唱跳歌手,来之前没有收入,怕花光钱,已经连吃了三天白米饭。要是再攒不到钱交房租,我可能连地下室都住不成了。”

四个男生:“……”

秦轻不多言,扫视他们,问:“你们谁想要这份一千八的工作?”

不一会儿,四个男生全爬了起来。

训练室里音乐响起,快节奏的伴奏声中,秦轻独自站在刚刚的角落里,册子打开,记录训练时间。

和这些训练生小孩儿,讲道理没用,训了骂了也没用,得摆事实。

什么是他们可能面临的代入感最强的事实?

无法出道,训练白搭,另谋他路。

他路非但不光鲜,还赚不到什么钱,没钱就算了,还得住地下室、吃白米饭。

啧啧,堪称残酷。

可残酷才有效果。

秦轻合上册子,看着那几个跳跃的身影,暗道都是一群离开了父母、不知天高地厚、心里也没点数的稚嫩小学鸡。

吃牛排?

今天怕是连晚饭都没胃口了。

秦轻上来就治了四个男生的臭毛病,治完的当天晚饭,四人果然不怎么吃得下饭。

秦轻和他们一起用餐,自己吃得香,边吃边示意关意允没动一口的那盒白米饭。

秦轻:“嗯,就是这种的,八毛钱一盒,我一天买三盒,连吃了三天。”才怪。

四个男生听得喉咙眼发干。

白饭?一天三顿?吃了三天?!

秦轻吃着鸭腿:“咸菜都没有,泡饭的水都是冷的,干吃。”个鬼。

关意允听得脸色艰难:“你,你不能烧壶热水吗?”

秦轻:“我家不是这边的,刚来,日租房那边没买烧水壶,房东的烧水壶用了要给钱,烧一次一毛。公共饮水机的冷水不用钱,我就直接用冷水泡了。”

四人:“……”

这日子过得也太难了吧。

他们四个里,要是有人没出道,是不是也要过这种日子?

想想都觉得难受。

而之所以代入感如此强,残酷现实体会得如此彻底,不是因为几个男生都能在十几岁的年纪里领悟人生,毕竟有些道理和好赖,之前的助理该讲的早讲过了,今天才变得深刻,全因为新来的助理是秦轻。

秦轻,和他们同龄,长得比他们好看,气质比他们好,腿比他们长,连声音都比他们好听。

这种外在条件俱佳的同龄人如果都只能在圈子里找一份一千八的工作,住地下室,吃冷水泡饭,那他们呢?

他们也没钱没背景,早早出来。

他们就一定能出道?一定能当明星?

万一出不了道?公司倒了?又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当不成明星?

危机感顿时陇上少年们历练不够的心头。

别说牛排,鸭腿都吃不下了,手里的白饭都分外烫手,好像下一秒鸭腿和其他菜都要没了,只剩下一壶泡饭的水,还他妈是冷的!

四个男生赶忙埋头扒饭,誓要在声乐老师来之前把今天至少六七小时的舞蹈时间训练完。

而秦轻,独自坐在用餐的角落里,扫荡剩下的饭菜,一边吃一边看着场中的男生。

什么白饭、地下室、冷开水,自然都是忽悠人的。

有卖平板拿到的三千跑路费,又不用交房租,住得还近,哪儿用过得那么辛苦。

他今早的鸡蛋饼还多加了一根火腿肠一个鸡蛋。

等晚上下班回去,不坐公交,步行,还能顺路买点零嘴和水果。

秦轻: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