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徵的目光扫过来时,江珩第一反应是藏了下手机。
毕竟现在他的搜索栏里正打着“第一次约会需要注意什么”。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吴徵说的话。
“搬过去跟你住?”江珩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是吧。”吴徵提出这个邀请之后不敢再看江珩那边了,直勾勾盯着前面路况。
江珩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会觉得太快了吗?”
吴徵顿时尴尬起来,看来江珩这是不愿意,他赶紧笑了两声:“好像是有点,哈哈,我就那么一说,开个玩笑,别当真。”
“不是不是。”江珩立刻说,“我愿意,我求之不得。”
……
被江珩轻而易举看穿内心戏的吴徵再一次戴上墨镜,试图为自己武装冷酷的外壳。
其实也只不过是从小奶猫变成了小奶狼而已。
“我只是觉得,咱们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江珩说,“比如说我先每个周末去你那住,咱们也互相习惯一下彼此的生活节奏。毕竟年纪大了,适应起来比较慢。”
“……”吴徵超委屈的,“谁年纪大了!”
“我。”江珩立刻说,“我们徵徵肯定是青春正当年啊。”
吴徵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江珩的说法,没有把他半路从车上丢下去。
他们很快开车到了那家居酒屋,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店面隐藏在连着的几家酒吧中间,在左右喧嚣的歌声中,如同闹市里静谧的一个小花园。
停车在路边,两人肩并肩走到门口,大门外没有服务生,于是江珩拉开门,冲吴徵比了个“请”的手势。
吴徵进门时,江珩笑着对他说:“第一次约会快乐哦。”
!
吴徵瞬间就走路走得同手同脚。
是约会啊。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约会。
这样的想法让吴徵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仪式感吧。
推开门环境很安静,服务生很快过来,居酒屋里人不多,灯光是米黄色,正中有一个U型的吧台,很多客人都围坐在吧台,边看厨师料理食材边吃饭,很有日剧的感觉。
但江珩和吴徵既然是来约会的,肯定不会坐吧台,他们挑了个卡座,入座之后点单。
“江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吴徵翻着菜单问。
“点菜这种事你比我擅长。”江珩笑着说,“你点就好。”
于是吴徵选了遍菜单,让江珩从备选里挑了几样他想吃的,自己又选了点,然后看酒水单,有点犯难。
“怎么了?”江珩敏锐地察觉了吴徵的反应。
“想喝酒。”吴徵如实相告,“感觉吃日料不喝点酒总是哪里不太对。”
“那就喝嘛。”江珩说,“等会儿,你不会是想喝单子最后那个五位数的吧,那个我确实是不太请得起,建议换一个,适应一下我们工薪阶层的消费习惯。”
吴徵一下被逗乐了,笑了一会儿他才说:“不是这个问题哥哥,喝了酒没法开车啊。”
“没关系,哥哥会开车啊。”江珩说。
吴徵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以至于都没注意到江珩的一语双关:“你还会开车?之前怎么没见你开过。”
“我可是主任诶,平常出外勤怎么能自己动手开车。”江珩一脸高贵冷艳,“放心啦,我跟万所出差的时候经常给他开。”
吴徵于是放下心来,愉快地点了酒,又核对了一遍点的菜之后准备叫服务员,这时候他发现江珩正认真地往备忘录上记东西。
“江哥你又在记什么啊?”吴徵问。
“记你点的菜。”江珩说。
“?”吴徵一脸懵逼,“你是服务员吗?”
“不是,但是这次我记下来,以后咱们再来吃日料,你就不用费劲点菜了。”江珩说。
吴徵瞬间低下头不说话了。
虽然跟江珩相处的时候一直是被动方,但实际上吴徵独立生活很长时间,生活能力也很强。除了不会做饭之外可以一个人干各种事,也不怎么需要人陪伴。
什么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唱K之类的操作他都有过。
对此,身边没有伴就不能活的毛二果曾表示由衷的佩服。
但现在江珩说以后可以给你当司机,一起吃饭可以替你点菜。
这和亲热时或者工作时还不同,让吴徵真实地有了一种生活中也会被人照顾的感觉。
不是生活必需品,但这种感觉确实很让人心动。
——
点完菜之后,打扮很日系的服务员小姐姐收走了菜单,很快又给两个人上了饮料和酒,她好像是很懂的样子,还拿了一枝小玫瑰放在桌上,于是约会正式开始了。
一想到是在“约会”,吴徵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话比较好。
关系成了恋人,气氛变得浪漫,于是张开口就脸红,他只能拿着小酒杯,一点一点地啜饮。
关键是江珩也不说话。
店里的BGM变成了轻柔浪漫的音乐,听起来就让人想到爱情。
这感觉很奇怪,是朋友的时候,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可是一想到成了恋人,竟然就会紧张到连话都说不出。
就在这时吴徵手机亮了起来。居然是江珩发来的微信。
-江珩:……天呐,我不知道说什么。
吴徵:“……”你还把ID从九院江珩改成了江珩,也太讲究了吧。
吴徵立刻回复。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就是约会的感觉吗!
-可能是的吧,我也没有约会过。
-[小浣熊哭哭]
-[小浣熊亲亲]
一波微信互动之后,吴徵总算稍微好像找回了发声能力,但是他刚要开口,江珩又发来一条。
-江珩:真想亲亲你。
好的。
吴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的声带不存在。
一句话就让吴徵想起上个周末在自己卧室里发生的连环受罚事件。
自从周一被万所敲打过后,这一周他们都特别保持距离,肩膀都没搭一次,突然回想起那么刺激的场景,他有点遭不住。
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耳朵又开始发红。
——
吃好喝好之后,就到了一起回家的环节,第一次坐江珩开的车,吴徵还有点忐忑,但随着车子启动,吴徵就发现江珩没有吹牛,他给油减速都很稳,一看就是熟手。
这个天气车里已经可以开暖气了,熏得人从骨头里散发出暖洋洋的感觉,江珩连了手机蓝牙放歌,都是爵士乐。
爵士有种很特别的魅力,会把周遭一切都染上慵懒随意的气息,再加上原本就已经有的五分酒意,吴徵没醉也感觉像是醉了一样,头晕晕的。
他一直盯着江珩看,江珩开车时黑色西装袖口下面露出一点白衬衫的袖边,然后是清瘦的手腕,凸出的腕骨很明显。
江珩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把二十万的车衬得像是二百万。
车窗外夜幕也醉人,夜色渐深,慢慢没有那么多车了,路灯把整条宽阔的道路晕染成橘黄色,好像行在一场怀旧的梦境里,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如果真是这样也不错啊。吴徵想,我们就可以去天涯海角了。
到小区之后江珩问吴徵车停在哪儿,吴徵说车库,江珩于是开到地下车库,又问:“具体什么位置?”
吴徵也说不清楚,他总不能就告诉江珩一个车位号吧,于是他说:“要不我来开吧,反正已经在小区里了。”
“不行。”江珩笑了笑,“喝酒不开车,你给我指路吧。”
吴徵叹了口气:“行吧。”
小区的地下车库很神奇,全小区的车都停在一起,构造非常错综复杂,要是有偷轮子的晚上进来天都亮了还不一定能摸得出去那种,吴徵又喝得有点晕,三个弯能指错俩,搞得江珩哭笑不得。
反正现在也没人,江珩就慢慢悠悠地开,倒是不急。不过在第三次看见同一根柱子时江珩忍不住说:“你确定是从这儿往右拐吗?”
“我……”吴徵被他这么一说,才感觉好像哪儿不对,“我真记不清了。”
“要不我上去叫门卫来帮着指一下?”江珩停了车,解安全带。
“别。”吴徵立刻伸手按住了他放在安全带扣上的手,“不叫他。”
江珩愣了愣,这个要求很奇怪,他把注意力从柱子转向吴徵,发现吴徵眼睛又是波光盈盈的,不过这次倒不是眼泪了,就是喝得有点多,显得眼睛湿/漉/漉的。
江珩心被撩得一荡,不自觉把声音也放低了:“行,那不叫他,你给我指路。”
清酒后劲略大,但更重要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爵士乐和暖气的配合下,吴徵觉得自己已经上头了,要不也不能指路指错那么多次。
磨蹭了十来分钟,总算是找到了停车位,原来一开始死活找不到地方的原因是吴徵搞错了层数,他的停车位在B2层,但是他们在B1转了二十多圈。
终于把车停好,江珩都无话可说了,他拉手刹然后熄火,摸了摸吴徵头发:“你是不是小傻子。”
“不是。”吴徵含含糊糊地说,伸手解安全带。
熄火之后车里没灯了,半夜十二点的车库只有那么几盏指示灯亮着,和全黑没有什么区别。
江珩觉得吴徵应该是喝晕了,手指在安全带搭扣上按了几次都没解开,他转而看着江珩,一双眼睛因为酒意有些迷离,润润地闪着细碎的光。
“我解不开。”吴徵声音软软的,“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