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这一天刚刚好是平安夜。
下飞机之后,时间是下午四点多,接他们去仙鹤市的司机在机场外等着。
上车之后司机问:“老师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吃饭?咱们去仙鹤市得开四个多小时的车,到那都八/九点了,你们估计会饿。”
“也行。”江珩用目光询问了其他三人之后说,“那麻烦你带我们找个地方吧。”
冰花市坐落在祖国北部边界,欧洲风情比较浓厚,城市的中心大街正中央广场上有一座大教堂,街道两边的建筑也常见欧式的圆顶和雕花栏杆。
这样一座城市圣诞气氛同样浓郁,大部分商铺窗玻璃上都贴了圣诞老人的大头贴画,有不少店门上还挂着装点有松果、铃铛和蝴蝶结的槲寄生花环。
天空中飘着点点雪花,就像吴徵说的一样,这里的冬天几乎日日飘雪,而且雪花在北国从不应付,一来就铺天盖地的来,整个世界都是童话一样的白色。
车行驶在中央大街的车流中,红色的车尾灯在雪花的折射下好像一片红雨,还有街两边路灯橘色的灯光,看起来有点复古,如果这辆车的外形再稍微老爷车一点,吴徵会觉得自己行走在二十世纪初欧洲的电影里。
梁子卿和王盈盈扒着窗户边往外看,这样的景象很浪漫,小姑娘不会不喜欢。
在冰花市,又是冬天,最合适的晚餐就是炖菜,他们找了一个家庭饭店,点了杀猪菜还有锅包肉之类的一些招牌菜。
下车的一瞬间,车门外的凛冽寒风让吴徵感觉自己被速冻了,但是一进饭店大门,热浪又扑面而来,瞬间解冻,江珩的眼镜上铺满一层白雾。
一行人围坐在桌边,苍蝇搓手.gif
点菜的时候司机大哥一副很想喝酒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痛苦地忍住了,不过他点了雪碧,聊以自欺欺人。
桌上没有非要喝酒的人,只有不想喝酒的人,所以大家一起愉快地陪着司机大哥喝雪碧。
圣诞节不是个传统的大家一起过的节日,但江珩还是举起自己那杯雪碧,给小姑娘们,以及他家徵徵说了句圣诞快乐,小姑娘们很高兴,司机大哥一副不太理解的亚子,但凑热闹谁都会,他也乐呵呵地跟着说了几句祝福语。
吴徵之前对今年的平安夜做了许多想象,他以为会跟江珩去吃个西餐什么的,两个人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帝都有很多酒店做圣诞套餐,他们也选了几家,还预约了其中一家,昨天才惋惜地取消了,还浪费了20%的订金。
但在异乡的大雪里,热气腾腾的家庭饭店餐桌上,和同事一起吃着炖菜和锅包肉过节,好像看起来也不错。
吴徵夹了一筷子锅包肉,刚炸出来的锅包肉外壳咬起来咯吱咯吱的很脆,入口更是酸酸甜甜,吃起来非常有满足感。
吃饱喝足拍照发朋友圈之后,众人继续出发,现在天黑得很早,五点钟就已经全黑了,吃饭前雪停了,但现在又下起来。
雪花一片片纷纷扬扬地从天空落下,在路灯照射之下,梦幻的好像水晶球里的画面。
但对于即将赶路的一行人来说,下雪并不算一个好消息。夜行本身危险系数就比白天开车大一点,下雪天,那就更要打起精神。
这个司机是仙鹤市派过来的,对当地路况比较了解。看到这个天色,司机神情也有点凝重,他看了会儿天才说:“希望雪别下得更大了,要不然我不敢把车开快,咱们可能得后半夜才到得了市里。”
他这话给了江珩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这种时候一般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有江珩在的场合就更是如此。
他们开车出城,过收费站时,工作人员还特意提醒他们开车小心,雪很快越下越大,洒满了天地间,好在这个点高速路上没有什么车,也都格外谨慎,一路车开得还算平稳。
但是开了两小时后,雪竟然下得更大,车前玻璃的雨刷器已经略显乏力。这样的状况,终于让人有些担心起来。
司机把车停在应急车道,开了双闪,对江珩说:“领导,现在雪太大了,而且还刮风,再过一会儿可能高速都要封路,您看咱们是绕国道去仙鹤市还是咋的?”
“现在这个天气安全第一。”江珩说,“以你的经验,你觉得怎么办合适?”
司机思索了一会儿说:“要我说咱们就近找个地方休息比较好。国道上什么车都有,拖拉机三蹦子啥啥都敢往路上跑,而且好多人没啥安全意识,又下这么大雪,我想着都慎得慌。再说现在这个天气,就算咱们一路平平安安没任何意外,到仙鹤市估计也得后半夜,两点钟起步吧。”
“这附近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吗?”江珩问。
“最近的城市是锦绣市,但是锦绣挺小的,跟县城差不了多少。”司机说,不需要看地图,他对这段路根本就是了如指掌,“如果您想再往前开点儿也行,锦绣前面还有一个好一点的丹云市,离仙鹤更近,但是还得再跑一段路。”
“就去锦绣市吧。”江珩看了眼天色,风渐渐变大,雪在空气中打着旋,一副暴风雪即将到来的气息。虽然锦绣只是个县级市,但是再开一会儿万一高速封路,他们被赶到服务区或者被随便在哪个出口赶下去,说不定连锦绣都不如。
“好嘞。”司机说着,再一次发动汽车。
因为天气的缘故,车不敢开太快,十五分钟后他们下了高速,从锦绣市出口去往市里,但是从高速路到城里,中间还是有一段荒郊野外路况不怎么好的路程。
这段路很颠簸,而且还滑,接他们的车尽管是辆还不错的商务,但不是越野车,抓地力之类野外性能总要差一点,冰天雪地,司机开车开的极度紧张,嘴一直嘬着。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呼呼地打着窗户,两个小姑娘本来还在小声聊天,慢慢地不说话了,紧张地望着窗外。
荒郊野岭,风雪晦暝,这种场合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也就是他们人多情况才稍微好一点,但连江珩都有点发毛。
他们现在分两排坐,江珩吴徵在前面一排,子卿盈盈在后面一排,江珩担心地去看两个小姑娘时,左手忽然一紧,是吴徵悄悄抓住了他手。
吴徵的手冰凉,看得出他很紧张,如果不是紧张,怎么可能会在同事面前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即使是偷偷的,两个小姑娘应该也看不见,但还是足够说明吴徵现在的情绪。
现在就如同在战场上,军心已经乱了,江珩作为将领,必须要说点什么来稳定大家的情绪,于是江珩想了想,决定讲点笑话,笑话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管用的东西。
“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出差都必须带几个男的吗?”江珩问。
“因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梁子卿配合地猜测。
“不是。”江珩说,“是之前有一次,咱们所派了四个女生出差,去的冀州,也是这样一个雪天,车抛锚了。咱们都知道,车要是熄火了启动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推车,指不定车就重新跑起来了,但是那次四个女生,推不动车,等了三个多小时救援队来了,这才回的市里。”
“所以主任和吴哥在这儿的意义就是如果车坏了可以推车是吗?”梁子卿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江珩一本正经地点头。
这时吴徵狠狠掐了他一下,江珩一怔,看向吴徵,吴徵急火火张嘴,说道:“别忘了你是九……”
话还没说完,小商务发出“咣”的一声,车子猛地窜了一下,接着慢悠悠停了下来。
“卧槽,熄火了。”司机大哥说。
“……院旗王。”吴徵说。
江珩:“……”
司机又努力打了几波火,无果,小商务闹脾气闹得非常坚决,又或者它是旗王的铁粉,无论如何要让旗王的神话永流传。
总之最后,司机满脸为难地说:“两位领导,能去帮忙推下车吗?”
“可以呢,亲。”吴徵微笑着剜了江珩一眼。
江珩欲哭无泪,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外面虽然天已经黑了,又是野外,但好在周围环境不是很糟糕,至少既不是荒山也不是什么完全荒无人烟的旷野地,是在田地附近,不远处还能看到农家的灯火,这样的环境下去推车不至于特别糟糕。
但现在天很冷,所以江珩和吴徵下去之前得做好万全准备,除了羽绒服,手套,围巾,帽子之外,子卿还主动递上了自己带的防风镜和备用防风镜。
至于她为什么会带防风镜,还带两个,就没人知道了,可能这就是去漂流团建能把自己裹的一点皮肤都不露的养生达人的基本素养吧。
所有东西装备好之后,江珩感觉自己不像去推车的,像去采火星岩石样本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要开车门了,你俩小心点。”江珩跟后面俩小姑娘说。
两个小姑娘立刻缩进角落抱成一团。
“对了,你能推车吗?”江珩突然问吴徵。
“?”吴徵愣住,“我有什么不能推的啊?”
江珩视线往吴徵腰以下瞟了一眼:“方便吗?”
隔着防风镜吴徵都感觉到自己脸一下红了,这什么虎狼之词啊!
他怒踹江珩屁股一脚,反正衣服有好几厘米厚,刀都扎不透,踹更是不可能踹疼:“赶紧开门!”
江珩一边乐一边开门,两个人在老北风中推搡着下车了。
车门“咚”的一声关上,同时紧紧抱成一团的梁子卿和王盈盈光速分开彼此,两个人都一脸震惊地对望着,用眼神无声地交流。
王盈盈:你有没有看到主任刚刚那个眼神?
梁子卿:快别说了,我人都变成黄/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