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迷迷糊糊睡去,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大亮,他瞧着窗户外的静谧的庭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张纸条随着他的动作飘然落在地上。
他捡起纸条,只见上头写着四个字——宗祠照片,字迹飘逸,笔走龙蛇,看得出来是大家手笔。
“谭逸?”顾清捏着纸条,眼神环视房间,小声地唤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房间里静悄悄的,显然谭逸已经不知道离去多久了。
顾清站起身来,得亏谭逸不在,不然一回想到昨晚喊得那两个字,顾清就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他把纸条收了起来,推开门,却正好和正要敲门的徐边江对上眼神。
“早安。”顾清说道,“你起得这么早啊?”
“嗯。”徐边江点了下头,他从容收回手,眼神在顾清身上打量一番,“昨晚你似乎睡得还不错?”
一提到昨晚的事,顾清就不禁有些尴尬。
他抵着嘴唇咳嗽一声,转移开话题道:“我怎么像是闻到了早饭的香味了?还真有些饿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徐边江点头道了声好。
他们两人并不是最早到大厅的,顾德明这些人早就在大厅里等着,瞧见顾清和徐边江走过来,顾德明立即招呼道:“徐哥,顾哥,这边坐。”
顾清和徐边江在他旁边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煮得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祝溪俨见到他们来了,便想要动筷子。
郁德珉却说道:“祝小姐,还有人没到呢。”
“谁啊?”钱一豪皱眉,“都饿了一晚上了,怎么不早点儿过来吃早饭?”
“是包大姐。”顾德明说道,“我去叫她吧。”
“别了,昨晚她回去后就整晚都在哭,我在她隔壁房间都快被吵死了,估计这会子是哭得不能见人,不想出来吃早饭,咱们先吃,给她留一些就是了。”
祝溪俨没好气地说道,她眼皮下是一层青黑,显然昨晚因为包紫璇的事没有睡好。
“还是去叫她出来吃饭吧。”顾德明皱了皱眉头,还是站起身来了,“包大姐昨天死了老公,怪可怜的。”
祝溪俨撇了撇嘴,却没多说什么。
顾德明朝着包紫璇的房间走了过去。
那房间离得也不远,就在大厅旁边,顾德明走几步路就到了,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包姐,包姐……”
屋里头没有人答应。
顾德明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包姐,我知道你伤心宋哥死的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看开一些,出来吃些早饭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祝溪俨听见他这些话,顿时乐了,“这小顾年纪轻轻,倒是挺会劝人的。现在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了。”
她说这话语气里显然带了调侃。
顾清和徐边江都没搭理她,而是看着包紫璇的房间。
“包姐……”
顾德明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番,房间里头却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就在顾德明都要以为包紫璇是睡死了的时候,顾清和徐边江突然走了过来。
“不用喊了。”顾清拧着眉头,他伸出手试探地推了推房门,发现门里头是反锁着的。
“让开。”徐边江对顾德明说道。
顾德明怔了怔,而后连忙推到一边去。
其他人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这边走了过来,围在房间旁边,脸上满是紧张和不安的神色。
徐边江一脚踹开了门,他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等门一开后,顾清等人就瞧见了屋里头的情况——
包紫璇被吊在梁上,她双眼瞪大,几乎要掉出来,脸上涨得青白,舌头更是拉长,此时因为踹门的动静,她的尸体晃了晃,脖子上那条弥勒佛项链就显得越发清晰。
“啊——”钱一豪吓得尖叫着往后逃窜,却被台阶绊倒,一下子磕在台阶上,昏迷过去。
顾清瞧着这出闹剧,嘴角抽了抽。
“先把尸体放下来。”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可怕,昨天他看见宋刚强的尸体时还恶心得干呕不已,但现在看到包紫璇的尸体,他在震惊过后,竟然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
“我来吧。”郁德珉赶紧说道。
他知道自己脑子没有其他人好使,而眼下他们几人当中,顾清和徐边江又隐隐占据着优势,郁德珉便想表现一下自己。
郁德珉拿起床上的被子,踩着凳子,用被子包裹住包紫璇的尸体,把她给放了下来。
毕竟是当厨师的,没有个把力气,怎么干活?
包紫璇的尸体被平放在地上后,更加显得面目狰狞。
祝溪俨凑过来看了一眼后,被恶心得跑出去吐。
“尸体至少死了九个小时。”顾清伸出手按了按包紫璇的皮肤,说道,“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僵硬了,这没有个九个小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九个小时,这不就是意味着包姐在昨晚11点前就死了吗?”顾德明诧异地看向顾清,问道。
顾清点了点头。
顾德明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他迟疑着说道:“可是刚才祝溪俨可是说,昨晚她一整晚都听到包姐在哭。”
祝溪俨刚刚走进来就听见顾德明这话,她不知缘由,皱着眉头说道:“我是说真的,你看看我这黑眼圈,要不是她整晚上都哭个不停,我会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吗?”
“我们没有质疑你的意思。”顾清回答道,“只是包紫璇少说死了九个小时,可你又说一整晚都听见她在哭……”
顾清这句话让祝溪俨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既然包紫璇已经死了,那整晚上都在哭的女人到底是谁?
明明是在白日,外头艳阳高照,祝溪俨浑身却都被冷汗打湿了。
她一屁股软倒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徐边江从祝溪俨身上收回视线,他的眼神落在包紫璇脖子上的项链,“这条项链,昨天有人看到她戴吗?”
“没有。”顾德明摇头道,“昨晚我和包姐一起回来的,那个时候她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那这就奇怪了。
包紫璇显然不是刚刚加入游戏的新手,如果是新手就绝不会想到夫妻装不认识,这样的人按理来说,绝不会把游戏里什么东西戴在身上才是。
毕竟,很多东西不明来历,随便碰都有可能触碰忌讳。
顾清想让祝溪俨把尸体检查一遍,包紫璇虽然死了,但还是个女人,为了尊敬死者还是得让同性的来比较好,但是祝溪俨死活不愿意,她甚至连碰一下包紫璇都不肯。
顾清也懒得强人所难,他找了个女的家仆,让她把尸体看了一遍后描述下尸体身上的情况,最后确认包紫璇的确是吊死的。
“行了,你可以走了。”顾清对家仆摆摆手说道。
那家仆鞠躬之后,麻木地离开。
顾清摸着下巴,陷入思索当中。
他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转过头对徐边江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前天刚来的时候,外头院子里小孩的儿歌吗?”
“记得。”徐边江道:“我有七个小娃娃,一个掉入火堆里,一个掉进池子里,一个上吊一个笑,一个肚里有炸药,还有两个不见了……。”
顾德明突然打了个哆嗦,“咱们现在不正好有两个人的死法验证了吗?宋刚强是烧死的,包紫璇是上吊死的,那么我们会不会……”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
“我不想死!”郁德珉浑身发抖地说道,他脸上鼻涕眼泪一块流下,“我才刚刚过第二个关卡,还想活着出去做饭,我不要死。”
“这儿歌是儿歌,但我们未必就会死。”顾清安慰道:“宋刚强和包紫璇的死肯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我们找到原因,便能够规避。”
“说的那么容易,那你倒是告诉我们怎么活下来啊?”祝溪俨恶狠狠地说道。
顾清看了祝溪俨一眼,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有些线索。”
他松开手掌,一条弥勒佛项链从他的手掌心滑落,那条弥勒佛项链上的绳子比昨日更加发黑,像是吸饱了鲜血似的,“昨天我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误以为这条项链的红绳是被水浸泡久了才变黑的,但是刚才我才发现,并不是,这条红绳之所以这么黑,是因为之前浸泡过血,血干了之后,红绳才变黑的。也就是说,戴着这条项链的前一个主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了,根据习惯,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很有可能是个女人戴过的东西,而祝溪俨昨晚听到的哭声,或许就是她。”
祝溪俨听见这话后,打了个哆嗦。
“那难道是他们都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会死了?”她眼神中露出喜色,“那我们没拿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一定。”顾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赞同祝溪俨的话,“如果是这么说的话,宋刚强为什么会死?昨天他的尸体虽然被烧焦了,但是看不出来有多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线索是什么?”祝溪俨急躁地问道。
顾清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用被子盖住包紫璇的尸体,心里想着一件事,昨天宋刚强的尸体消失了,今天包紫璇的尸体会不会也跟着消失?
顾清环视了房间,这个房间散发着一股抑郁沉沉的气息,床上的被褥凌乱,显然包紫璇昨晚是上床睡觉过的,他设想着昨晚包紫璇的情况。
这一天,包紫璇过得很艰难,她和她的丈夫生死离别,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她疲惫地躺在床上,双眼睁开,可突然间却有什么鬼魅一般的存在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她把毫无防备的包紫璇抓了起来,用绳子把她吊死在了房梁上,包紫璇拼命挣扎,却无法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隔壁的祝溪俨在床上烦躁地翻来覆去,她丝毫没有想到隔壁的包紫璇正在被杀害。
顾清缓缓吐出一口气。
仅仅只是幻想这样的场面,都叫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他转过头,对徐边江说道:“我想再去一次祠堂。”
“可是祠堂不是不允许外姓人进去吗?”顾德明担心地说道:“你进去的话,不会有危险吗?”
“应该不会。”顾清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我和徐边江进祠堂的时候,谭少英只是说徐边江是外姓人不能进,但没有说我,我想我应该算是谭家人。”
虽然是个嫁入来的男子,但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入嫁后便该随同丈夫姓。
“那再去一次吧。”徐边江说道。
祝溪俨听着他们的话,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顾清和徐边江去祠堂的时候,她也紧跟了上去,郁德珉也不例外,倒是钱一豪,没有人搭理他。
毕竟现在形势这样诡异,他们才来三天,就死了两个人,离着忌日还有四天,按照一天死一个的速度,很大概率就会轮到他们,或许这些人心里也正阴暗地想着让钱一豪成为这第三个人。
祠堂里头依旧阴暗无比,一推开门,祠堂里头笼罩的檀香混合着阴湿气味便迎面而来,顾清这回用帕子捂着嘴鼻,倒是没那么难受。
他只身一人入内,其他人都老实在外头等着,虽然徐边江昨天进过祠堂没出事,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出事?
顾清拿起神桌上的长明灯,以长明灯照亮桌子上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神牌。
他别的没看,先看了徐边江说得死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的人。
死在这一天的足足有八个人,包括谭逸,他的神牌就摆在中间,其他同一天忌日的人牌位是位于他的神牌的下面,仿佛卑微的奴隶朝贡着君王一般。
顾清看了眼这些人的名字,谭梅英、谭梅勇、谭梅前,谭松,前三个人第二个字都是梅,与谭逸的父亲用得是同一个字,显然按照年纪应该是谭逸的二叔、三叔和小叔,最后一个谭松名字却有些古怪,而另外一边则是他们的妻子,二叔母谭林氏,三叔母谭宋氏,小叔母谭陈氏,六个人的神牌都有些斑驳,上头的红漆脱落,似乎是被照顾的很不周到。
这很不对劲,因为按照规矩,长辈牌位应该放在晚辈牌位之上,而且每年都有重新刷漆才对,还要用朱砂重新誊写名字和生辰忌日,然而这七块牌位却都灰扑扑的,甚至还有灰尘在上面。
“照片、照片……”看完了这几个人的牌位后,顾清的眼神就在宗祠里头四处搜寻。
他先查看了下蒲团,毕竟蒲团里头说不定能藏什么东西,但是蒲团里面除了灰扑扑的棉絮外,空无一物,他在祠堂里绕了一圈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这祠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阔四间的房子左右两边是旁族的牌位,这谭家显然根深叶茂,子孙不少,只是牌位就放得整个屋子满满当当。
顾清注意到,除了这些主家的牌位外,其他旁族的牌位不少都很新,日期也是在这一两年。
这一两年内就死了这么多人,这谭家的风水也够糟糕的。
顾清想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他突然看向院子里的槐树,槐树主阴,一般人都知道不能在家宅中种植槐树,谭家家大业大,就算不清楚这个,难道他们家请的风水先生还能不清楚?
顾清越想越觉得古怪,他朝着谭逸的牌位看去,谭逸这么年轻就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他的眼睛突然瞥见谭逸牌位缝隙露出一片纸角。
顾清心头一动,下意识地伸出去拿,他把牌位取下。
这个动作引得外头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哥太猛了吧,那可说不定是这个游戏最大BOSS的牌位,他竟然也敢碰?”顾德明咋舌地说道,他心里暗道怪不得顾清能和徐边江在一起,这顾清看着文质彬彬,其实也是个猛人啊。
“找到了!”
顾清从牌位里取出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他把谭逸的牌位擦好后,放回了原位,拿着照片出了祠堂。
他刚走出来,众人就围了上来。
“是什么东西?”顾德明难掩好奇地问道,他眼睛瞧着照片,在瞧见那张照片时,不由得被中间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这张照片似乎是一张全家福,中间坐着的是一个文质彬彬,身穿长衫手持着文明杖的男人,男人面容俊美清秀,好似大家公子一般,而站在他右手边的是个少年模样的谭少英,后面并排着站着四个男人,三个女人,那七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有人脸上笑容灿烂,有人脸上笑容拘束,但是无论是谁的笑容,都像是刻画在面具上的假笑,看着徒增瘆人的意味。
“这些人笑得太假了吧。”顾德明摩擦了下手臂,咋舌说道。
“你们看,”祝溪俨手指着右边第一个女人,“她是不是好像带着弥勒佛的项链?”
众人定睛看去,那女人满头珠翠,却遮掩不住脸上刻薄的气息,她脖子上挂着的正是弥勒佛项链。
“那,那条项链是她的?”郁德珉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
他的视线在左边第二个男人身上停了下来,那男人留着胡须,八字眉,三角眼,面容阴沉,手里头正拿着一支郁德珉熟悉的烟杆。
“这么说,我们住的房间之前就是他们的房间。”
顾清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像他所住的房间是谭逸的,其他人住的房间之前就是这些死了的人的。
“那是不是我们住在谁的房间就对应谁的死法?”祝溪俨突然说道。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祝溪俨虽然功利,但是在脑子这方面却的确很聪明。
她的话很有道理,也很可信。
“应该是。”徐边江说道。
“但是这张照片给的线索不够,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房间是谁的,又对应的是什么死法,怎么躲避?”祝溪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本来很光鲜亮丽,十足一个都市OL的模样,但因为昨晚睡眠不好,再加上死亡压力,整个人都有些神经兮兮。
别说她了,其实就是顾德明、郁德珉这些人又好到哪里去呢。
钱一豪现在都还昏迷着呢。
“我们去四处再找找线索吧。”
顾清想了想说道:“从祠堂也可以看出,其实有很多线索是被我们忽略了,这回我们要更加用心地找线索,一旦找到线索,我希望大家能够共享,这对我们来说都有所帮助。”
“对,对。”祝溪俨这回难得同意顾清的话。
“那钱一豪怎么办?”顾德明问道。
“让他继续昏下去吧。”顾清说道,现在这种情况,钱一豪本就比蚂蚁大不了的心脏估计刺激得更加受不了,要是再发生什么事,他再被刺激一次,那还不如让他躺着。
众人此时都如同无头苍蝇一样,难得顾清肯出来主持大局,自然都规矩答应,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等众人四散开来后,顾清拿着照片便独自一人去找谭少英。
他走到谭少英门口,听见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故意放重了脚步。
里头传来盘子摔了的声音,而后像是有人惊慌失措地收拾东西。
顾清等了片刻,估摸着里头应该差不多了,才伸出手敲了敲门。
“谁啊?”谭少英傲慢的声音传来。
“我,顾清。”顾清回答道。
谭少英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他抬起下巴,拿下巴瞧顾清,但奈何身高不如顾清高,做起这动作来只有可爱毫无威力。
“原来是你,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不去找那个徐边江?”
即便顾清再直男,也听得出这番话里头的酸意。
他盯着谭少英看了半晌。
就在谭少英面红耳赤,红晕有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朵的时候,顾清说道:“你嘴巴旁边有奶油。”
谭少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谁吃奶油蛋糕了?你别血口喷人。”
“……”顾清一阵无语,这孩子也太别扭了吧,吃个奶油蛋糕用得着跟做贼似的吗?
“行,行,你没吃行了吧。”顾清从善如流地敷衍道。
谭少英哼了一声,他抬起手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你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顾清反问道。
他朝房间看去一眼,又道:“你就不请我进去?”
谭少英侧过身,脸上神色明显好了不少,等顾清走进来在位置上坐下,他像是漫不经心一般把门关上,走到顾清旁边。
顾清看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你笑什么?”谭少英色厉内荏地问道。
“你刚才没擦对地方。”顾清说道,他伸出手替谭少英把嘴角的奶油擦去,谭少英整个人都跟僵住似的,呆在了椅子上,半晌后他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把自己烫得龇牙咧嘴,慌手慌脚地把茶杯放下,故作从容道:“放、放肆!”
“放肆什么?”顾清觉得这谭少英就跟只小狗似的,稍微撩拨一下就炸毛了。
“是说你吃奶油,还是替你擦奶油?”
“你,你身为谭家嫡长媳,做事得有分寸。”谭少英涨红了脸,说道,“虽说你我都是男性,但男男之间更是有防。”
顾清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之后,慢条斯理地回答了一句:“放屁。”
“你,你……”谭少英瞪大眼睛看着顾清,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好了,别结巴了,小结巴。”顾清说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那些家仆无法回答,这个谭宅里知道过去发生什么事的只有谭逸和谭少英,谭逸这个人,顾清对他有些捉摸不定,他看似温柔,但却有些难以捉摸,倒是谭少英简单些,像一张白纸,简单干净。
“我就知道你没有事也不会找我。”
谭少英小声嘀咕道。
“什么?”顾清故意问道。
谭少英瞪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问吧。”
果然嘴硬心软。
顾清从袖子里取出那张黑白照片,推到谭少英跟前:“这张照片里头有你,你应该有些印象吧。”
看见那张照片,谭少英脸色有些难看,他几乎是立即拿起那张照片,眉头紧皱,“你从哪里弄来这张照片?”
“你果然对这张照片有印象。”顾清说道,“可否告诉我这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谭少英捏着那张照片,因为用力指关节甚至发白。
他的嘴唇抿紧,“你想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对。”顾清回答道。
谭少英把照片放下,他双手抱胸,“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给我什么好处?”
“……你要好处?”顾清有些讶异。
“我看上去像是做慈善的吗?”谭少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顾清心里了然,估计这些照片上的人有些忌讳,谭少英不愿意告诉他,便想要用这种办法来逼他死了这条心,不过,只可惜顾清现在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想要什么好处?”顾清微笑着反问道。
谭少英怔了怔,显然没料到他都这样刁难,顾清还要寻根究底,他皱了下眉头,视线落在茶杯上,“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好。”顾清答应得爽快。
谭少英连忙说道:“不只要倒茶,你今天一整天都得听我使唤。”
“没问题。”顾清道,“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谭少英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觉得他难以置信一样。
“你就这么答应了?”
“你是想我答应还是想我不答应?”顾清反问道。
谭少英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他急忙补充道:“你还得服务得叫我满意才行。”
顾清微笑,他今天就叫这位小爷看看什么叫做海底捞式服务。
“先去给我倒杯茶吧。”谭少英咳了一声后,不自在地说道。
顾清笑着点头,拿了茶杯出去了。
这倒茶多难,喊个家仆倒不就行了。
为了避免谭少英麻烦,顾清直接喊了家仆各种茶按照冷、常温、七分热、热各上一杯,等他把茶盘捧过来的时候,谭少英都懵逼了。
“这、这么多茶?”
“这里有碧螺春、雨前龙井、六安瓜片、英国红茶,温度有冷、常温、七分热还有热,您要什么?”
顾清微笑温度。
谭少英看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含含糊糊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喝茶了。我要喝水。”
“那真是巧了,这里也有水。”
顾清笑着端上一杯水。
谭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