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冷漠地想:要是她还是那么蠢,你是不是要把人逐出师门?
系统毫不怀疑谢相知真的干的出来这种事情。谢相知是极端自我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但他也是极端克制的人,他要是太喜欢的人或物,也没办法在他手里活多久,甚至会为了杜绝自己沉迷的可能,亲自一早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正如谢不识,即使她顶着这个世界谢相知唯一徒弟的名号,一旦她有什么行为举止是谢相知不喜欢的,她对谢相知就没了任何存在的价值。
无情之道,本就不该与人世有任何牵连眷恋。
所以吧,谢相知喜欢百里泽百里泽会出事,不喜欢百里泽也会出事。
系统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不要殃及池鱼就好了。
毕竟那位……
年轻男子,也正是鬼医徐蘅正警惕地打量冒然闯进山洞的绯衣青年。
他那句冷冷的诘问引起青年玩味的笑,青年逆光站在洞穴中,微微扬起的下颌弧线流畅,冷白的肌肤在燃烧的火光中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眉眼瑰丽异常,却又不会叫人觉得与女子一样阴柔。
是让人心悸的人间绝色。
徐蘅缓缓收回那一瞬间神迷意乱的想法,重新绷紧神色,藏着衣袖下的手紧紧抓着一个瓷瓶,只有这人一有动作,他便立刻将瓶子丢出。
他这点小伎俩自然瞒不过谢相知的眼,谢相知似笑非笑勾了一下嘴角,半低眼帘,语调轻缓:“我的徒弟,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
他话音未落,徐蘅心下便是一惊,已信了七八分,但仍有几分狐疑:“你说是便是了吗?我还说她是我妻子呢!”
“哦?”谢相知不知何时已经从袖中取出了那把扇子把玩着,并不看人,却周身气势压人,“我竞不知我这徒弟出门一趟,就给我带了个徒婿回来?不妨我们问一问我这徒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蘅愣了愣,没理解他的意思,“她不是还昏迷着吗?怎么好问?”
也是谢不识如今昏迷不醒,徐蘅医术精湛,自然不难瞧出来她伤势极重,没有合适的药材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因而徐蘅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不然若是谢不识醒着,他是不敢当着谢不识面乱说的。江湖女儿纵然不拘小节,但女儿家的闺誉也是极为重要的。
且徐蘅摸过谢不识的脉相,知她身受重伤,但一身武功出身名门正统,在她这个年纪已是当世罕见,徐蘅可不想到时候这女子醒了之后提剑千里追杀他。
女人记起仇来,可比男人狠多了。
谢相知眼神示意过去,“不是醒了么?”
毕竟身载天命,没那么容易出事。
谢不识刚醒过来,意识还昏昏沉沉,她伤势极重,被魔教那个圣女一箭几乎贯穿心脉,又兼之被逼坠崖,虽说好运地有个矮坡缓冲,但身上的擦伤是少不了的。她整个人尚不能动弹,只能努力动了动手指,勉强蜷缩起一个小指节,转了转眼珠,望过去,见满目火光映在凹凸不平山洞上两道影子。
她费力想仰起头看清两人的模样,但只是徒劳,想要挣扎又使不上力气来,转头又昏过去了。
徐蘅:“……”
谢相知:“……”
谢相知摸着下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谢不识,心生感慨:[我还以为天命之女这点伤口就自愈了呢。]
系统表示:[……宿主,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古代封建王朝,不是那么那种轻轻松松飞天遁地的地方。]
谢相知出身之地叫做[上元],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陆,世家宗门盘踞其上,谢相知来自这些宗门世家中最强大的一个宗门,叫做[春秋台]。他是宗内弟子的后辈,父母两人都是少年天骄,只可惜后来反目成怨偶,于是尚在襁褓的谢相知便被接到宗主身边养大,后来年岁再大一些时,凭借卓绝天赋顺理成章拜为宗主弟子,开始修无情道,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本该顺顺利利得成大道,却心境上一直没法突破,无法成道破境,这才和系统定下契约来此三千世界历劫。
像谢相知待的[上元界],其危险程度与这种古代封建王朝社会自然不可一概而论,上元弟子出门历练受个伤断个腿什么是常有的事情,除开心魔和性命,其他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他眼中,如谢不识这样的天命之女受个死不了人的伤就更不算什么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人……远比他认为的要更加脆弱。
但毕竟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也不能真叫人死了。
谢相知走过去给人塞了半颗丹药,端详了她脸上一道狰狞伤口半晌,什么也没说,转头看向一边的徐蘅。
徐蘅看人的功夫不差,堪堪打了个照面便知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青年绝非什么简单人物,再加上外边还有一堆人在找他,就更加轻易得罪不得了。
他挨着洞穴壁站立,微微佝偻着身体,看到谢相知给人喂的那半颗丹药时,眼睛顿时亮了亮。
好东西啊!
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半晌,终于是对药物的好奇心胜过了对与人打交道的厌烦,小心翼翼地朝谢相知搭话。
“那个……你们是什么人啊?……别误会,我就是看你这个徒弟伤的挺重的,又被人追杀,看样子是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
他小心斟酌着用词。
谢相知淡淡移开目光,不怎么在意道:“没什么,小徒弟的磨刀石而已。一把好刀,总有打磨一番才能看见锋芒。”
“……”徐蘅咽了一下口水,见他如此举重若轻的态度,对那些追杀者视为蝼蚁一般,又探知到他气息缥缈,深不可测,对他危险评估更上一层楼,不免更加小心谨慎起来:“那个……要不我给你徒弟看看,我医术还不错来着……”
谢相知听到后挑了挑眉,记起这人是此方世界医术最高明者,当下颔首同意。
徐蘅小心挪过去,蹲下来给谢不识把脉,察觉她脉相平和,虚弱的气息也渐渐恢复,便知是谢相知那半颗药的妙用了,不觉有些意动。
他救谢不识纯属机缘巧合,他本意只想来这个山洞里避避难,等他住的那座山下包围的军队撤退了他就回去,结果一过来就捡到重伤昏迷的谢不识。
谢不识虽然受了伤,意识到警觉的很,差点惊醒跳起把路过靠近的徐蘅一剑刺死,但剑尖离他心口还有半寸,谢不识就重新到了下去。
徐蘅……徐蘅这个不作不死的家伙见此心血来潮,当下铁了心就要把人救回来。
只是他逃难而来,身上没有药材,又没法离开这里回去取药,只好暂时用周边一种草药给谢不识吊着一条命,等朝廷的人走了再出去寻药。
但朝廷的人还没走,谢相知就来了。
探得了病人平稳的脉相,徐蘅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扬头朝谢相知道:“你那药起效极快,她伤势正在恢复,很快就能醒。”
言罢,他又小声嘀咕:“还好这个做师父的来了,不然我岂不是要跑回山上,一不留神就要被朝廷那帮人抓了。老皇帝想长生不死来找人还有几分道理,还有几十年好活的太子来找我麻烦做什么?这些皇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抱怨完又问:“您这药是什么药啊?我自认医术尚可,也从未听闻过有此奇效的药物。”
唯有他精心温养的鬼珠堪堪有此功效,但恐怕也没法起效这么快。而且这是他的底牌,意义不一般。
谢相知没理他,只是忽然想起一桩事来,敲了敲扇子,把系统唤出来:[我记得百里泽说要去青州和南州交接的地方找人?]
系统点了点头,似乎有点疑惑:[这里就是青州与南州相交的地方啊,叫做天月山,最险峻的一片山崖就叫做天风崖,就是咱们待的这儿。您不知道吗?]
谢相知:“……”
数秒后,他轻笑了一下,摩挲着那柄白玉扇扇骨:[我和百里泽成婚的时候也没给他什么聘礼,你觉得今日补上如何?]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