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隔着口罩的那个吻,裴然能清晰感觉到严准在不轻不重地啃咬他,直到他觉出一点痛时,严准才松开他的嘴唇。
裴然还以为结束了,紧绷的肩膀才要放松,脖颈上的大手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严准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后脖,然后温柔地,安抚地加深了这个吻。
裴然听不见雨声了。他被亲得头昏脑涨,甚至有些缺氧,紧紧地攥住了严准的衣服,严准撬开他嘴唇时,他本能地给了一点回应。
裴然轻轻地舔了一下严准的舌尖。
严准觉得心脏都被人勾了一下。
街上行人寥寥,撑着伞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的呼吸都是热的,在雨夜中纠缠在一起。
便利店玻璃窗的另一侧堆满了杂物,隔绝了里外的视野,只有灯光从缝隙里渗出来,严准把人放开的时候,裴然脸和耳朵都已经红透了。
裴然连吞咽都觉得害羞,他松开严准的衣服,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刚想说话,严准就抬起手背,帮他把嘴唇擦干净。
严准垂着眼,哑着声问:“亲我是什么意思?裴老师。”
裴然才想起,这个吻是自己主动的。
他脸更热了,良久才说:“就是想亲,抱歉。”
语气跟平时没两样,严准简直要忍不住,喉结滚了好几次,才“嗯”一声:“想亲就亲,随你亲。”
严准低头,随意拂了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这衣服抓得舒服么,不舒服,我下次换一件。”
裴然闭了闭眼,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挺……舒服的。”
雨势渐小,已经有不少人冒雨行走,店家也在店外支起了伞。
严准已经坐直了身,他们大腿隔着衣料贴在一起,谁也没挪开。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裴然下意识去掏口袋,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手机滑落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裴然刚要捡,严准先弯了腰。
“脏,等等。”严准捡起手机,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机屏幕。
这时又有消息进来,严准目光扫到屏幕上的预览内容,很快又撇开,把手机递给裴然。
【罗青山:我听小漾他们说在网吧遇见你了,我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对不起】
【罗青山:我刚刚在打球,群里的事我不知道】
【罗青山:对不起】
【罗青山:我们以后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裴然才看完消息,身边的人就忽然站起身。
“我去买伞。”
等裴然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拽住了严准的手。
严准停下脚步,低头看他:“要买什么吗?”
裴然看着严准的手,上面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许久,他才抬起头问:“我能和他做朋友吗?”
严准难得地怔了一下,他望着裴然的眼睛,像是察觉到什么:“我说了算?”
裴然说:“嗯。”
“为什么?”
裴然控制着表情,脸红得快滴血。
就在严准要开口时,他小声地应了一句:“你可以……管我。”
面前的人没了声。
裴然一说完就后悔了,他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羞愧和害臊简直快把他淹没。
他刚要松开严准,就被对方紧紧地反握住。
“裴然。”严准说,“我不想你和他做朋友,不想你和他联系,因为我喜欢你。”
“你问我的意见,让我管你……”
裴然说:“因为我也是。”
严准抿起唇,心脏随着裴然的声音,无声地炸裂开。
他松开裴然的手,去揉他的头发:“裴老师。”
裴然:“……嗯?”
“和我谈恋爱么?”
裴然眼睫轻颤,先是“嗯”了一声,几秒后,又说:“好。”
严准捻着他的头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头抬高一点,偷偷的。”
裴然好似知道要发生什么,从来到这个便利店开始,他的心跳就没有平稳过。
裴然抬起头,得到了今晚第二个吻。
最后两人一起进的便利店,女店员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古怪,可能是看到了什么。
虽然买了两把伞,但在裴然上车之前,他们都撑着同一把。
“我明天回学校。”上车前,严准对他说。
裴然下意识说:“明天周末,没课。”
严准说:“嗯,回去看男朋友。”
车门关上,裴然报了学校地址,偏头看向窗外。
深夜,路上没什么车,司机一直把车速踩在超速线上,路灯一盏盏从窗外往后退。
裴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把自己的脸捂住了,掌心和脸颊贴合,分不清哪里的温度更高。
回到宿舍,裴然冲了个澡,拿起浴巾的时候想起严准用纸巾给他擦头发时的力度和触感。
他慢吞吞搓着头发,拿起手机去看未读消息。之前他在群里说了那么几句后,收到了不少私聊消息,甚至还有一些好友申请,他一直没点开。
裴然习惯很好,收到的消息,他几乎都会回复。好不容易把未读消息看完,又有一条新消息跳到顶端。
【严准:忘了说,谢谢裴老师的新礼物。】
-
裴然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有雨,有便利店,还有严准。
睡醒的时候他还有些懵,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下床洗漱后,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配着饼干当早餐。
直到罗青山又发了一条微信来,裴然才想起自己昨晚在便利店时看完消息便关了,没有回复。
他是在医院那晚把罗青山从黑名单拉出来的,一是为了严准的事,二是他想起自己还有些东西没有还。
裴然已经不记得高中校服和课本的定价了,他直接转了一千块过去。
【罗青山:?】
【裴然:高中时校服和课本的钱,以前谢谢你。】
【罗青山:?】
【罗青山:什么校服和课本?】
【裴然:你放在我抽屉里的那些。】
【罗青山:……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罗青山:我没在你抽屉里放过校服课本啊。】
【罗青山:我都不知道那些玩意儿在哪儿买。】
【罗青山:今天没课,你怎么醒这么早?】
裴然握着手机,有些微微出神。
仔细想来,这件事的确是从来没核实过,因为罗青山是当时唯一一位对他散发出明显善意的同学,他潜意识便把这件事扣在了罗青山身上。
罗青山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震得他手心发麻,裴然恍惚了好一会儿才低头去看消息。
罗青山似是察觉到什么,追问了很多。
【裴然:没事了。还有,不了。】
【罗青山:什么不了?】
裴然一边把残渣和包装袋收拾好,丢进垃圾桶,一边敲字回复。
【裴然:不做朋友】
罗青山没再发消息过来。
以往周末裴然没事做都会去画室,今天有同学在群里@他,约他一块去画室,他两三句拒绝掉,随便开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刚听两句台词,他就低头看手机。
大白兔奶糖的头像在列表静静躺着,最后一条消息在凌晨两点。
他多看了那个头像几眼,继续往下划,翻出了自己的高中班级群。
群早就冷了,十天半个月才有人在里面聊一次天。裴然点开群成员,一一往下滑,想找出当年往他抽屉塞东西的人。
翻来翻去,找不出一个吻合的,干脆作罢。
九十分钟的电影结束,裴然压根不知道情节说了些什么,他也懒得再往回看,滑着鼠标意兴阑珊地找新影片。
手机忽然振了一下,他低头去看。
【严准:醒了么】
【裴然:醒了】
【严准:我在校门口。】
裴然套上大衣就出了门。
严准身材颀长,帽子戴的很低,一低头帽檐就挡住了他的眼睛,站在校门非常招眼。
裴然走近时,严准正背对着他在打电话。
“我今天没空。”严准说。
电话另一头是教练,嗓门极大:“就两场训练赛,耽误不了……大周末的你能有啥事要忙?”
嫌他烦,严准直截了当地说:“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