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这鳞片到底是从哪来的,也不晓得对方送到底是为什么要送鳞片。
难道只是单纯的作为饰品?这鳞片虽然看着不怎么好看,但在阳光下也跟“五彩斑斓的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严双彦琢磨着,不知不觉望着手里的鳞片出了神,所以之后冷不丁听见俞渊的声音时,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好悬是勉强崩住了人设,在外人看来他也只是稍微惊了一下而已,随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俞渊?”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俞渊抿了抿唇,站了片刻,才道:“……想起有些事情没有跟先生说。”
接着,他又笑了笑,说:“抱歉,因为先生没有锁门,我敲门也没有回应,就擅自进来了。”
俞渊与尤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那只是长相,若说性格的话,还是不太相同的。
与尤渊相比,也许是因为年龄跟所处环境的影响吧,俞渊笑得很少,对着下人一般都是扳着个脸。
并不是说他严厉刻薄,而是比较正经跟认真,而此时严双彦看着他,却恍惚间好像在他身上看见了尤渊的影子。
俞渊:“先生,您手里那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这是你给我的鳞……”
“不对,”俞渊忽地打断了严双彦的话,然后伸手,拉着那鳞片上的绳子轻轻一扯,那完整的一块鳞片就那么变成了两块。
“这才是我给您的,”他道,“那另外的一半,难不成是先生本来就有吗?”
从他的语气听来,显然是觉得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不高。
严双彦:……噢原来还能这么说。
不过他现在再用这种说法的话,就显得很假了,而他也不想骗俞渊。
于是他道:“这是别人给我的。”
话音刚落,严双彦便感觉氛围变了。
别问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少年周身会有这样的气场,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
除去那些不说,严双彦现在的感觉却让他非常出戏。
是这样的,严格来说俞渊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醋没有错,而现在这种场景,真的让严双彦觉得自己是个出轨被抓住证据的渣男,而作为正主的俞渊站在他的面前要求他给个说法。
实在是太令人窒息了。
而在俞渊再次出声之前,严双彦又先一步开口道:“所以我也感觉很惊讶,这居然刚好能拼起来,真是太巧了。”
都是巧合,问就是缘分妙不可言。
说完,他又接着道:“我没来得及问他,正好,俞渊,这是从哪得来的?”
奈斯!镇定自若不动声色的就将问题扔回去了!这样的话主动权就是在他手上的了!
俞渊:“不知道。”
他的语气很平静。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敷衍或者是不想说,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父亲说这是母亲给我的,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王姨说这鳞片是从小时候就戴在我身上的。”
俞渊的母亲早在很久之前就病逝了,因此这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真没有人知道。
并且其实他对此持怀疑态度,他觉得这鳞片的来历跟这说法不相符。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就是觉得不对。
然后在看见严双彦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应该将这鳞片给他,同样是莫名其妙的冲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俞渊对严双彦说自己是想起有话要对他说才上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
在严双彦上楼不久后,他就跟着上来了。
他就是想看看严双彦看到自己送的是鳞片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便看见严双彦拿出了另外一片无比相似的鳞片,将其与他送的鳞片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的变成了看起来是完整的一枚。
俞渊将严双彦那时的反应全部都尽收眼底,他的眼中可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反而是带着,像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为什么?
那一瞬间,涌上他脑海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两块鳞片正好就能够合成完整的一枚之类的,严双彦原本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他却忍不住直接出声询问了。
“也的确,算是有缘,”俞渊这么说着,严双彦也听不出来他这话中到底是带着什么情绪。
“如果可以的话,先生可否将您的这位朋友介绍给我?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挺想知道这鳞片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看着有一种熟悉感,却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生物的鳞片。
口上说着是想要知晓这鳞片的来历,其实俞渊觉得这怎么样都好,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这到底是谁给严双彦的。
或者说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是下人之前汇报上来的,严双彦昨天去医院,甚至今天貌似也是去医院找的那名医生。
严双彦如果知道俞渊在想什么,可能会觉得十分的无语凝噎。
那当然是会觉得熟悉了,这他妈不就是从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以及俞渊提出来要让自己介绍尤渊给他认识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不到不得已的时候真的是能避免就避免,不然这一大一小的碰面了,这场面他都不敢想象,还不得炸了。
“恐怕不行,”严双彦开口道,他演得十分出色,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我是真的很想满足你但是我做不到”的为难,“我的那位朋友一直都很忙,这样吧,等有机会的话,我会去问他的,然后再告诉你。”
至于这个有机会到底是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吗,”俞渊垂眸,“那好吧。”
严双彦:“你之前说有话要跟我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俞渊又看向严双彦,眸子深处闪过什么,随后又恢复了原样,“就是想问先生您喜不喜欢而已。”
那严双彦还能说什么,虽然这送鳞片在旁人看来是真的很奇怪,但他也还是说自己喜欢,然后说谢谢什么的。
“那真是太好了,”俞渊道,“先生好好休息吧,我很期待明天的授课。”
严双彦:……
俞渊不提这个还好,这一提,他又觉得头疼了。
这周末,这两天休息日感觉净是花在尤渊身上了,那个毁灭世界的授课到底要怎么进行,他现在还没谱呢。
俞渊走出严双彦的房间把房门带上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路过的下人见了觉得奇怪,出声问了一句之后,他才像是忽地反应过来一样,对下人说自己没事,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关了门,也没有开灯,而是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间站着,片刻之后,抬起了自己的手。
明明是这么昏暗的环境,他却能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视力好得异于常人,并没有想到别的可能性。
此时俞渊看着自己的手,却忽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的手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这种羸弱的、无力的,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可是,不是这样子的话,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俞渊只觉得疑惑,脑子又逐渐的变得混乱起来。
……
严双彦在经过俞渊的“提醒”之后,总算是再次捡起了自己的主线任务。
他可以说是跟支援系统爆肝了一整晚,好歹是对于该怎么“教坏”俞渊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
说白了就是讲一些听起来不明觉厉的东西,而这实际上都是强词夺理。
比如问“一加一为什么一定要等于二”之类的问题。
这天严双彦在“上班”之前还特意去问支援系统。
‘你说我要是没把他教坏,这算不算业务指标没达到?会不会领导来找我麻烦?’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恶魔,虽然不晓得具体地位到底是怎么样,不过能够分配来教导魔王之子,成为推动世界毁灭的关键性力量的话,想来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但是再怎么高,头上也还有一个魔王压着呢,这要是被发现他拖拖拉拉的,俞渊还是原来那种样子的话,世界毁灭是要等到何年何月?
支援系统:‘……应该不会有吧?’
它觉得严双彦担心这个完全就是多余的。
怎么说呢,因为它晓得自家主神大人是被大佬罩着的,那大佬都能把这个世界改成这个样子,像是拼乐高积木一样随心所欲的增减,怎么可能会有人能为难严双彦?
就算有,那也基本是凉凉了。
……嗯?那之前那个二十八岁的“小女孩”岂不是挺危险的了?
“先生,先生?”
俞渊的喊声让原本有些走神的严双彦猛地回过神来。
“……啊,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严双彦带着遮掩性质的“咳”了一声。
“说到,恶魔的所作所为是否完全是错的。”
俞渊回道。
按照常人的思想的话,那当然是错的。
不过换一种角度来看,这难道不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吗?
诸如此类,严双彦在试图给俞渊建立一种异于常人的三观。
俞渊:“如果恶魔真的存在的话,我也想召唤试试呢。”
严双彦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莫不是以为恶魔是街边的白菜,说召唤就召唤。
虽然其实他眼前的自己就是恶魔。
“你有什么特别想要达成的愿望吗?”严双彦道,“像是之前说的,急切的想要获得力量,成为大人?”
“拔苗助长可不是一件好事,你并没有能够与之匹配的……”
“先生怎知我没有?”
俞渊打断了严双彦的话,他问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让严双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严双彦最终这么回应。
俞渊抿了抿唇,然后看着严双彦道:“那就还要拜托先生继续教导我。”
严双彦要教导他也只是教的各种歪理,此时面对少年那双“求真若渴”的眼神,居然有些微妙的心虚。
他逃避一般的转移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墙上的钟表上。
“时间到了,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吧。”他道。
今天已经是努力把俞渊带歪、啊不,是授课的第三天了,到底有没有一些成色他也不清楚。
俞渊是真的,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谁不会甘愿一直待在宅子里不出去玩闹?没有玩伴也不觉得寂寞,也从来不提出类似的要求的,似乎是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甚至在严双彦要离开的时候露出明显的,带有不舍的眼神。
其他的这个年纪的少年到底怎么样严双彦并不晓得,反正俞渊,该说不愧是大佬,不愧是他,严双彦压根就看不透俞渊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越发的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