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维向后一撤,语气不友好:“你干嘛?”
“**嘛?”韩律气笑:“你大夏天穿那么多不怕自己捂出痱子来?”
宋之维闷闷道:“我发烧,闷汗。”
韩律眉头蹙起又舒展开来:“闷汗是这样闷的?”
“对,你买的什么?”宋之维伸长了脖子看。
“两个炒菜和盒饭,我看你都是买的面包和牛奶…”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宋之维惊喜的接过,打开口袋闻了一口,米饭香和肉香扑鼻而来,他笑得牙不见眼:“谢谢啊同桌。”
“客气。”
“下周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都行。”
接着是一阵沉默,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都不说话。
宋之维看着韩律,眼睛水润润的闪着光,一股无辜又期待的情绪:你还不走吗?
你该走了吧?
我要回去了哦。
韩律心思一动,挑眉道:“你不请我进去?”
“什么?”宋之维一愣。
韩律语音带着笑意,缓缓道:“我给你送了饭,你连进都不让我进?你就是这么没良心的?”
虽是打趣的话,但宋之维眼神瞬间慌乱起来,这时韩律才发现对方脸红红的,额上很多汗。
有轻微洁癖的韩律递了张纸巾过去,“把你脸擦擦。”
宋之维接过纸巾,擦了擦,结果额上的汗越冒越多。
他的眼神闪躲,像冬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枝桃花,一点极其稀有的春色立在枝头,打量着这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韩律轻咳一声,眼神转向旁边的草地,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些:“我开玩笑的,我回家还有自己的事。”
结果对方是一脸难受和内疚的样子。
韩律不禁放缓声音:“你别太紧张,我待会真有自己的事。”
“好吧…”宋之维犹豫一瞬,重新打起精气神:“那下星期见。”
他笑得很乖。
——
“维维。”柳凤霞的声音由远及近。
宋之维心头一震,看向声源处,柳凤霞一身职业女装,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干练利落,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女包,笑着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离得近了,她笑眯眯看向韩律:“这不是维维的同学吗?一起到我们家玩啊。”
韩律看了宋之维一眼,对方脸色刷白,他客气道:“不了,阿姨,我家里有事,得马上回去。”
说完转身立马要走。
宋之维拽着他的衣角:“别走。”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拽着衣角的手指发青。
韩律根本挣脱不开。
“维维!”柳凤霞极不认同的看着宋之维:“有点礼貌,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而且那么热的天你头上带什么帽子?”说完就要帮对方取下来,她的动作可比韩律快多了,宋之维躲闪不及,惊恐的“啊”的叫了声。
韩律眼疾手快的一挡,漆黑的眼眸压在柳凤霞身上,沉声道:“他不舒服。”
柳凤霞没脱掉帽子,一时讪讪,转而又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倒感觉她是坏人了?
宋之维没放开对方的衣角,而是转身问他妈:“你为什么会回来?”
柳凤霞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蓦的一软:“维维是不是怪爸爸妈妈平常没有陪着你,你看妈妈这不就是回来了吗?”
宋之维听到那“维维”二字,突然打了个寒颤,心里气不顺,说出的话也格外刺:“你还不如不回来。”
柳凤霞脸色一变,脸皮绷紧,看上去在尽力收敛自己的脾气,最后温和的笑:“维维,你这么大还不懂事。你同学都要笑话你。”
韩律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并未说话。--
宋之维的胸口微微起伏:“你多久走?”
“妈妈可以留下多陪你几天。”
“千万别,你该干嘛干嘛去,还是挣钱重要些。”
“妈妈知道你在说反话。”
“我没说反话!”宋之维大声一吼,眼尾冒着水汽,把在场的两人震在原地。
柳凤霞想发脾气,又稳住,但看她气场很是不好惹,当惯了领导的女董事,有着极强的压迫力。
韩律向前一步:“阿姨,我刚刚请宋之维去我家写作业,还在商量你就回来了,你看,我们现在走行吗?”
柳凤霞知道韩律是在解围,但她并不需要:“不用,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们一起学习效率更快点。”
柳凤霞一噎,心里肺里烧着火。
这些小孩真是不懂进退。
手底下那么多员工没把她气着,就宋之维这小兔崽子把她气得半死。
他旁边这同学也特别没眼色。虽然上次他和自己聊过,对方是个很有想法很成熟的小孩,但这并不代表对方能越权替自己干涉宋之维。
她打算趁最近几天她有时间,可以好好改变一下宋之维。
她温和又不失气势的笑:“不了,维维晚上留在家里,妈妈给你做饭好不好?”
宋之维翻了个白眼,比五六岁小孩还情绪化的突然背对柳凤霞。
鼻孔重重呼气吐气,胸口一起一伏的。
任谁都看得出他在气鼓鼓。
柳凤霞的笑僵在原地,捏小挎包的手紧了紧,低头瞥见宋之维还牵着对方的衣角。精致的眉眼皱了皱。
她不放弃,继续喊:“维维。”
声音加重:“维维!”
宋之维眼皮向上一抬,眼泪留下来。
他的睫毛又长又多,被打湿之后湿漉漉的黏在一起。
韩律出声,很郑重的喊了声:“阿姨。”
柳凤霞停止唤儿子。韩律转头轻声对宋之维说:“你在前面路口等我吧。”
宋之维窜的一下就跑掉。
柳凤霞登时看韩律的目光就不善起来,对方小小年纪气势就这样强,一副精明相,还让自己儿子言听计从。
那他儿子多吃亏。
“阿姨…”韩律唤她。
…
——
宋之维跑到一个三岔路口停下。
大概过了五分钟,韩律从他家出来,一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柳凤霞都没有追出来。
宋之维不可置信:“你怎么说服她的?”
他现在已经没哭了,眼睛也不红,像是幻觉似的。不过眼睫湿漉漉的,还是暴露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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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律看了一阵,然后说:“我说我是年纪第一,你妈觉得我俩能好好学习,所以答应放你出来了。”
“少贫。”宋之维笑开。他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但是开玩笑还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就…更加搞笑了。
他不服气的哼哼:“我才不怕她。”
他只是权宜之计,要是他刚刚不管不顾的跑掉,他妈万一报警怎么办。可若是让他留在家里,他又十分没有安全感。
对方肯定会叫自己吃饭啊什么的,万一刚巧在**热,没听到对方的话,对方不管不顾拧门进来怎么办?
他跟着韩律往韩律家里走。
韩律神色思索,今天的宋之维有点奇怪,首先戴帽子肯定是为了遮掩某样东西。
他不会又把头发染红了吧?
想到这,他心里蓦的一酸。
再一个就是不想见人,他还当宋之维不愿见外人,可现在却是抛下他妈跟自己回家。
宋之维问:“你家里有人吗?”
韩律摇头:“我家也是长时间没人。”
“你家没保姆吗?”
“有钟点工,但我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而且。”他莫名其妙加了句:“我会做饭。”
说完这句,韩律脸色变得很奇怪,意味难明。
不过宋之维沉浸在自己的事,没有看见。
一个没什么人的屋子,听上去倒挺有安全感。
他眉头紧着,小心翼翼的问:“我今晚可不可以住你家呀。”
“当然可以。”
对方的回复没有迟疑,轻松又愉快,又不问他为什么。宋之维确实松了口气。
明天是**期的第二天,也是三波**热最厉害的那一波。
绝对清醒的时间有几个小时,就是现在和晚上,他可以睡一觉休息一下。
等明天一醒,意识就会不那么清醒,一直火烧火燎,但勉强能控制身体主权,这时有七八个小时。
连意识都失去的那两三个小时则最为难熬。
“你和我一起睡吗?”
“不!当然不!”
他原以为这波危机过了,结果看到韩律家客房的时候。
羞耻心直接跌破地心。
他全身冒着热气,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我会把韩律家客房的床单弄脏。--
我会把韩律家客房的床单弄脏。
我会把韩律家客房的床单弄脏——
无限循环。
要爆炸了,让他去死吧。
他哆哆嗦嗦往外走:“我还是回家吧。”
韩律伸手挡了他一下,“怎么,这房间你不喜欢吗?睡我的也可以。”说着就要带宋之维去参观:“我的房间更大。”
听到换成对方的房间,宋之维摇头摇的更快!!!
“不要。”
要是不认识的人睡过,嗯…不行,他此刻诡异的起了洁癖。
要是韩律的床单,嗯…好像还可以,毕竟是朋友,洗干净还可以睡,他不会觉得格外羞耻。
不过最有可能的是他会给对方直接买一套新的。欸?好像也还行?
不!不能堕落,千万不能这样想!
这个时候应该绝不退妥协!
这是原则问题!
这是在保护岌岌可危的脸皮!
宋之维摇头:“不是,是我突然不想睡了。”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反复复,还麻烦别人特别可恶,小声的道歉:“对不起…”
韩律看了他两眼,眼睫低垂,突然说:“你回去也行,不过你妈肯定逮着你叨唠。”
“真的吗?”宋之维脸色裂开,十分崩溃:“不会吧。她平常都不怎么管我。”
“她刚刚不是想给你做晚饭吗?我猜是想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
宋之维低头沉思。
在他低头瞬间,并未看到韩律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