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上。
萧清墨抱着长刀从大殿中走出来,楚留香也不落半步的跟在他身边。
望着和几日前氛围差别极大的黑木崖,楚留香嘴角泄出一缕笑意,“东方已经把日月神教内部整改的差不多,接下来就要看成效如何。”
他们跟着东方不败回到黑木崖已有月余,然后大肆整顿日月神教,毕竟曾经是被称为魔教的地方,日月神教中可不是人人都是曲洋。
好在东方不败是教主,教众对他既敬又畏,再加上萧清墨和楚留香从旁协助,软硬兼施,总算是把整个日月神教改造完成。
其中自然有人口服心不服,但时间紧急,萧清墨三人没有过多关注,说到底江湖中还是靠实力说话,只要他们的实力压这些人一头,即使他们心中不以为意,依然会依令行事。
两人脚步不停,萧清墨心中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们可是忙的不行。日月神教作为江湖中魔道之首,凭一己之力硬抗五岳,势力不可谓不庞大,同时这也意味着教内人数众多,想要改造这样的势力,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不错。”萧清墨淡淡的开口,瞄了眼楚留香接着道,“不过,你就这么把林平之交给东方?”
楚留香轻叹口气,眉宇间带着些许忧虑,“平之身负血海深仇,他想要亲手报仇,就需要变强,我能教他的只是一些武功,而跟在东方身边,他能学到更多。”
林平之将复仇当做目标,而楚留香早就看过,他的天赋其实极好,想要超过余沧海并非难事。
但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报完仇之后呢?
林平之如今将复仇作为人生目标,除此之外别无他念,但报完仇后他又该如何?若是一个没处理好,心念成灰可就不妙了。
东方不败现在正要搞个大事,让林平之参与进来,不仅能学到许多,变得更强,更能够让他多与他人接触,见识更多的人与事。
也许这能够帮他渡过复仇后的茫然。
萧清墨默默地点了点头,同时抬手推开房门,楚留香也极其自然的跟了进来。
萧清墨的屋子里并没有茶叶,因此只是倒了杯开水递给楚留香,“我近日就要离开黑木崖。”说完询问的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眉毛微挑,笑容似郁金花般迷人,“恰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不知无名兄可愿与我同行?”
萧清墨面具下的唇角翘起,心情刹时明朗万分,楚留香的回答正合他意,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应下。
于是三日后,一边忙着管理教中事务,一边还替楚留香教徒弟的东方不败,收到了两人跑路的书信。
虽然信上那两人说是出去看看教中弟子做的如何,但东方不败哪里看不出来,他们就是不耐待在黑木崖,想要出去浪罢了。
手中内劲一吐,书信瞬间碎成粉末,他浑身气压低沉。
“东方大哥,楚大哥他们怎么了?”
林平之关心的凑上前,面带担忧的问道。他见东方不败看了书信后这番模样,天真的以为他们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东方不败抬眸看着林平之,楚留香的徒弟,凤眸微眯,“没怎么,只是你的楚留香和无名私奔去了。”
“私,私奔?!”
“先不管他们,楚留香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训练你。来,让本座看看你的实力。”
……
早已离开的两人,可不知道黑木崖上发生的事。
黑木崖位于北方,二人商议片刻后决定向南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并无具体目标。
山野间村庄隐现,萧清墨和楚留香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赶路。
“唏律律——”
超前半步的萧清墨突然一勒缰绳,马匹长嘶一声,在原地徘徊几步才停下来。
萧清墨皱着眉转头看向旁边,侧耳聆听。过了好一会儿,他蓦得睁开眼,冷声道:“有喊杀声。”
楚留香也停在他身边,闻言脚在马镫上一用力,飞身跃上路旁的树上,足尖轻点几下,整个人瞬间出现在树顶上,眺目朝着远方看去。
在他们东南方,约两三里路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本应该安静平和的村落,此时却黑烟滚滚,喊杀声中夹杂着哭泣和哀鸣。
匪寇!
荒郊野岭里,楚留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看那黑烟滚滚的村落,显然那些匪寇不是什么讲究可持续发展的,那些村民有性命之忧。
“快走,许是盗匪。”
楚留香纵身跃下,神情凝重中又含着愤怒焦急。
萧清墨眼神一凛,古代的匪寇可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他们早去一步,就是不知多少条人命。
于是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也不骑马了,直接运起轻功从马背上飞跃出去。
赵家村内一片哀嚎,火光冲天,膘肥体壮的匪寇举着火把,提着染血的刀剑,村落里四处燃起火焰,地上四散着穿着粗陋的村民尸体。
一位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大汉,他手中提着光可鉴人的大刀,骑在马上俯视着这些村民,啐了一口,对着身旁另一人骂骂咧咧道:“去他娘嘚,大哥,这村里各个都是穷鬼,打劫的这点钱都不够兄弟们吃酒的!”
他旁边那人同样骑在马上,左脸带着长长的刀疤,从眼角划到嘴边显得狰狞至极,身材壮硕,眼中精光闪烁,在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微微一笑,“这种小村庄哪会有什么钱,我们本来就是路过,顺便弄点小钱打打牙祭。”
随后,他拍了拍手,有些不耐烦的发号施令,“好了,钱搜完就把这些人处理了,我们快点离开,早些去城里,这种小村庄没什么油水。”
还活着的村民们聚在一起,青壮年们顶在前面,各个握紧手中的农具,眼睛血红,仇恨的看着这些匪寇。
身后跟着老人孩子,和啜泣的妇女,全都面露绝望。
就在这些匪寇狞笑着围住村民,打算出手时,宛若雷霆般迅速又凌厉的风声传来,独眼大汉下意识的一侧头,嘶得一声,长长的血痕浮现在他的右脸上。
他抬手抹了抹右脸的伤口,看着指尖的血色,勃然大怒,“是谁?出来!”
话音刚落,萧清墨和楚留香两人已经出现在村民和这些匪寇中间,眼神冰冷的望着这些匪寇。
他们两人皆是身材颀长,气度不凡的男子。
楚留香向来面带微笑,显得风度翩翩,此时板起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却显的更加凌厉,气势逼人。再加上带着狰狞面具的萧清墨,银色的发丝在火光中似是染上淡淡的血色,浑身杀意凌然。
刀疤大汉神情凝重,眼角余光瞥见地上带着血丝的树叶,心中凛然。
“敢问两位是哪条道上的?为何插手我们的事?”
楚留香冷然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话,只是转过身神色温和中带着安抚,对这那些村民柔声道:“各位别怕,在下楚留香,恰好途径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楚留香安抚村民时,萧清墨提着长刀,目光冷漠的看着匪寇们,周身杀气腾腾。
不给他们再次开口的机会,他提到刀向这群人砍去,银河般璀璨炫目的刀光闪过,带起片片血花,伴随着匪寇们的怒喝和惨叫声,萧清墨冲进这些人中间。
楚留香眼神闪了闪,他的原则就是不杀人,但看着面前这些村民仇恨快意的眼神,他也无法开口说把这些匪寇交于官服,于是闭嘴安抚着哭闹的孩子们。
见识过萧清墨的实力后,那些匪寇哪里还有战斗的意志,纷纷四散而逃,即使为首的刀疤大汉和独眼壮汉努力呼喝,也依然无法让手下们升起斗志。
萧清墨眼神冷漠,即使鲜血溅到身上,也依然没有半分变色。
想到走进村庄的路上,看见的村民们的尸体,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甚至他还看见襁褓中的孩子尸体。因此,在他眼中,这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哪里还会手软。
眼见几乎必死无疑,刀疤大汉牙关一咬,眼中闪过疯狂之色,拼死朝着萧清墨攻来。然而他的实力与萧清墨有着天壤之别,萧清墨一转身,长刀迎着他的面劈来,眨眼间刀疤大汉就瞪着眼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匪寇的另一位首领独眼大汉眼见大哥死去,刹时肝胆俱裂,根本提不起战斗的心思,转身就要逃跑。
萧清墨抬眸看着他,银灰色的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长刀脱手朝着他飞去,直劈独眼大汉的背心。
所有的匪寇们都被萧清墨留在这里,他转过身满身煞气,几乎是一步一个血脚印的朝着楚留香走来。
村民们看着这样的萧清墨却没有半点畏惧,带着泪的眼中尽是感激。
一位看起来最年长的村民,在其他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嘭的一声跪倒在萧清墨面前,嘶声道:“多谢二位公子救命之恩,为我赵家村的村民们报仇。”
跟在他身后的其他村民也纷纷跪倒在地,眼眶通红的朝着两人叩拜感谢。
萧清墨有些迟缓的眨眨眼,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楚留香连忙上前扶起老人,“老人家不可,我们不过是恰好遇见此事,想来不管是谁碰见这种事都不会不管的。”
楚留香动作小心轻柔,但却坚定的将老人扶起。
老人被楚留香搀扶着站起来,望了望一片狼藉的村庄,浑浊的眼中泪光闪过,却强自忍着满心悲痛,对楚留香他们道:“敢问两位公子名讳,你们救了我们赵家村数十口人命,我等无以为报,但愿为二位公子立个长生牌位,日夜替公子们祈福。”
楚留香连连摆手,“老人家不必如此,这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但不论楚留香怎么推辞,老人都坚决如此,而且其他村民也坚定又感激的看着他们,再加上村落中狼藉不堪,实在不该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楚留香只好叹息一声,应下道:“在下楚留香,这位是我好友……无名。我们是日月神教的人。诸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去黑木崖寻求帮助,报上我们二人的名讳,日月神教弟子会帮助你们的。”
赵家村的人都是寻常百姓,对于江湖之事一无所知,因此听到日月神教和黑木崖也只是感激的点点头。
萧清墨头脑昏沉,楚留香和村民们的说话声,在他耳中显得朦朦胧胧。
直到楚留香跟着村民们去收拾整理村落,他才勉强恢复一些,脚步却仍然有些虚浮。
楚留香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过身关切的询问他,萧清墨只沉默的摇摇头,言道:“无碍,只是内力消耗过度。”
楚留香蹙着眉,对于他的解释半信半疑。
赵家村并不算富裕,房屋也多是茅草屋和木屋,重新搭建也不算难,再加上如今赵家村的人袅袅无几,也不需要全部重建。
萧清墨和楚留香帮着他们大体上整理好,赵家村的人过意不去,再加上他们也看出萧清墨的状态有些不对,于是劝说他们早些离开,去最近的镇子里找个大夫看看。
楚留香也确实担忧萧清墨的情况,看着基本上无大碍的赵家村,还是决定先带着萧清墨去找大夫,于是扶着虚弱的萧清墨,对赵家村村民们道别。
日头偏西,萧清墨浑浑噩噩的被楚留香搀扶着,脚步打着闪儿的走,隐约间似乎听见楚留香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却无法分辨楚留香到底说了什么。
残存的最后一缕清明,让萧清墨蓦然想起来,他这个身体若是情绪激动,陷入魔化后会有不可预测的后遗症。
而刚才他似乎一不小心,魔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