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谁更容不得她。

顾朝阑想到了素有积怨的李家,她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那个从小就对她十分疏远的亲生父亲。

石征后靠身体,依着座椅说“你锋芒露的太早,也露得太多,为人处世又锐气有余,圆滑不足,招人记恨。这次回去以后,你就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好好想想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容不得你。”

石征说的是——那么多人。

这个词让顾朝阑心里一惊,她知道有人看不惯她风头无两,又升官太快,碍了别人的路,也知道有人极其反感她为女alha权利说话。但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石征道“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顾朝阑直言道“我身体里的金属阻断器里有定位,是您的意思吗?”

石征道“知道你定位信息的人,不止我一个。我要是真要你死,当初也不会保你出来。”

舰队失踪之后,顾朝阑被无限期限制自由。她被看押在审判庭长达半月,禁止探视,也禁止与外界联络。

直到石征带着条件进来。

虽然证据不足,但顾朝阑被审判庭认为是具有极端行为倾向的危险人物。所以,她如果想要离开,必须接受行为和权利限制。这个所谓的行为限制,就是给顾朝阑身体植入阻断金属。

顾朝阑只能接受以上条件,不然将会继续被无限期看押。

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处处被针对,是因为过往锋芒太胜,早已有人迫不及待的要打压她。所以离开审判庭后,她老老实实演着残疾人士,处事低调,万事忍耐。

可结局还是一样。

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除掉她?

“想清楚了吗?”石征问。

顾朝阑直视着石征,直言“没有。”

石征看着顾朝阑的脸“我九十多岁才有的你母亲,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只是可惜命太短……你去查查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顾朝阑点头,起身要走。

“有些路,选了就不能回头。”石征又说,“就像你母亲当初决定生下你。”

顾朝阑回头“您什么意思?”

石征闭上眼“自己去查吧。”

顾朝阑从车里下来,等在车门外的卫兵立即请她去后一辆车做手术。

顾朝阑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上了车。

车里配备的是最新型的全功能手术仪,金属片植入很快,加上伤口修复,也不过十五分钟,还同时治好了顾朝阑身上的其余外伤。

轮椅也已准备好,放在手术床边。

手术结束,顾朝阑让人扶她,起身的瞬间,她顿了一下。

她的双腿,并非没有知觉。她活动了一下脚腕,肌肉灵活,感觉鲜明。刚刚植入的金属片,没有阻断她的神经信号。

“顾上将。”一旁操作的医生说,“您刚做完手术,不要乱动,多休息。”

顾朝阑心里了然,抬起手,让人把她扶进轮椅里。

医生收起手术仪器,恭敬道“首长吩咐,由我们送您和太太回家。我现在去请太太上车。”

施聆音被带上车,看到顾朝阑又坐上了轮椅,动作稍微一顿。

顾朝阑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施聆音立马勾唇笑起来“这么怎么久了也不给我家上将擦擦脸?看这满脸的灰……”

她关上车门,问医生“有毛巾吗?”

医生道“有的。”

他拿过来干净的毛巾,递给施聆音时说“太太,首长命我给您做一个详细体检,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劳烦太太配合我。”

施聆音拿着了毛巾,只顾蹲下身给顾朝阑擦脸,不回医生的话。

顾朝阑把施聆音的手推开,替她说“我会安排人给她做检查,不用外祖费心。”

医生为难“我也只是接到命令,顾上将别难为我,检查很快的。”

顾朝阑抬眼,目光冷沉如刀,道“我说不用。”

医生一缩肩膀,不敢再多说话,闭嘴下车。

他走以后,施聆音拉起顾朝阑的手,替她擦手上的灰尘印子。

手上的灰尘不多,很快擦完,顾朝阑便收起手指“可以了。”

施聆音还维持着蹲在顾朝阑身旁的姿势,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办,上将又站不起来了。”

顾朝阑默默看着她。

施聆音抬起脸,展唇灿烂一笑“不过上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保证,无微不至。”

顾朝阑“哦。”

施聆音摸着顾朝阑的腿,笑得十分张扬“一会到家了,我就给上将洗澡。之前我们在工厂里滚了那么久,上将一定浑身都是灰。”

顾朝阑就看着她不说话。

施聆音又道“昨晚在旅店的时候,劳烦上将抱我去洗了澡,我十分感恩,所以还决定今晚由我抱上将去洗澡。”

说完施聆音眨眨眼睛“上将期待吗?”

顾朝阑非常非常非常难得的,扯了一下嘴角笑了笑“我拭目以待。”

施聆音美滋滋地一拍顾朝阑的大腿“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上将,不许反悔。”

顾朝阑握住施聆音的手,扔开。

施聆音噘嘴,整了整手里的帕子“上将真是薄情呢,昨晚还抱着人家亲,现在一脱离危险,就冷淡得不得了。”

顾朝阑从来不和她打嘴炮,于是说起正经事“刚刚为什么不让医生给你做身体检查?”

施聆音摸着后颈,说道“我腺体的真实情况,外祖并不知晓,确切的说,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除了我信任的人。”

最后一句话,施聆音是很直接的盯着顾朝阑说的,表示你就是我信任的人哦。

但顾朝阑反应冷淡。

施聆音将毛巾挂在洗手台旁,垂下眉眼,嗓音也低落下去“我腺体受损,信息素失衡,不能正常发情。所以,我可能永远也没办被你标记,给你生孩子。”

她转眸看向顾朝阑,眸色正经,还带了点低落“顾上将,你会介意吗?”

顾朝阑看着她,回了很干的三个字“没关系。”

施聆音“……”

行吧。

顾上将果然是无欲无求的高岭之花呢。

车子启程回家。

施聆音背靠着洗手台,看着顾朝阑的脸色,试探地问“外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顾朝阑道“说容不下我的人,有很多。”

施聆音“比如哪些?”

顾朝阑摇头“要我自己猜。”

施聆音“那你有眉目吗?”

顾朝阑意简言赅“有。”

施聆音道“不能告诉我名字吗?”

顾朝阑“等我确定了再说。”

“也好。”施聆音说,“那……”

她拉长调子,等到顾朝阑看向她,才说后面的话“你还见白严异吗?”

顾朝阑不犹豫道“见。”

也必须要见。

如果今天白严异有派人来,那他和顾朝阑是盟友的事情,就是所有人眼里的事实。不管顾朝阑今天和以后,是否还会见白严异。

从顾朝阑在负一层同意施聆音联系白严异开始,她就必须要和白严异合作。没有退路可选。

施聆音说“那我去安排你们的见面时间。”

顾朝阑道“嗯。”

回去路上,施聆音看了这两天的新闻。

从5月20日傍晚遇袭,到现在被救出,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很短,网上也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第一层边界发生不明爆炸这类似的新闻都没有。

消息封锁得很死。

施聆音关了网络,转头看着闭眸休息的顾朝阑。

她偏着脸,眉宇微皱,休息时脸色也颇为冷沉,郁气难消。

这次视察,同顾朝阑出行的人除了下落不明的尤映寒,其余全死。

尤其是田西,明明那么可爱乖巧的一个孩子。

施聆音勾住顾朝阑的手指。

顾朝阑睁开眼,看向她。

施聆音轻声道“回家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顾朝阑先把手指收回来,坐直身体,再道“查我母亲的死因。”

施聆音拿回自己空落的手,疑惑道“你母亲不是死于omega产后综合征吗?”

omega产后综合征是一种奇怪的,难以治疗的疾病。发病机制不明,发生产后综合征的累积风险为百分之二十二,死亡率却是百分之百,症状表现为从生育器官开始蔓延的无法控制和阻止的器官衰竭。

哪怕是立即做了器官移植,新移植的器官仍旧会衰竭。完全无法治疗。

顾朝阑也露出些许茫然“也许……有隐情。”

当初她母亲从发病,到死亡整个过程很快。产后综合征的衰竭速度本来就因人而异,所以当时顾朝阑并没有怀疑母亲的死因。

但石征今天这样说,就表示一定有问题。

“需要我帮忙吗?”施聆音问,“我一定会为上将竭力全力,赴汤蹈火。”

顾朝阑看了一眼她,然后说“你少说话就好。”

施聆音“……人家是真心诚意想帮你的。”

顾朝阑没再应话。

母亲死因这件事,她现在也毫无头绪。母亲过世后,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除了那颗在顾朝阑出生那一天就种下的柠檬树。

尤映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狭小的陌生房间里。四面墙壁上挂着米白色的碎花窗帘布,遮挡破败的墙壁,靠床的墙上挂着一个陈旧的画框。

屋子很挤。

一个衣柜,旁边叠放着几个箱子,中间摆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桌子旁边就是水泥砌成的简易流理台,上面放着一堆杂物,以及两口锅。

最靠里的墙角,则是怪异的放了一口大缸。

尤映寒单手撑身坐起,她右臂中了一弹,子弹贯穿了胳膊,腹部的伤口也撕裂了。现在两处伤口都裹着纱布。

原本的衣服也换成了一套旧得发黄的白衬衣。

屋外这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尤映寒想下床,但腹部的伤口疼得她身体发软,于是她干脆又躺了回去,警惕的装睡。

吱呀——门被推开,然后又关上。

进来的人先是停着动作,看了眼床上的人,然后再脚步声很轻地走路。

这脚步声,尤映寒非常熟悉,熟悉到做梦都能听见。

她立马睁开了眼睛,朝人影看去。

是一个身材纤细瘦弱的女人,背对着尤映寒,正在开角落里的柜子。她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勾出瘦弱的肩膀。

尽管和记忆中的模样不一样了,尤映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容安!”她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

墙角的女人似乎被吓了一大跳,颤了一下,惊慌回头,瞪大了那双圆润干净的杏眼,看到由映寒已经坐起,她拔腿就跑。

尤映寒想追,可一下床就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她直接跪在地上。

她处理机甲兵的时候受了伤,出血太多,现在身体十分虚弱。

尤映寒跪在地上,抓着床沿,想起又没力气,挣扎间又扯到腹部伤口,痛得更没了力气。

跑到门口的容安听到屋子里摔倒的声音,脚步缓了下来。

她咬唇,不安地回头望了望。

屋里半响没动静。

容安在原地踟蹰了几步,到底还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探头偷看屋里得情况。

尤映寒听到了她回来的脚步声,于是放软身体,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浑身痛苦的样子。

随后,不出她意料的,那轻轻的脚步声哒哒的小跑过来。

尤映寒低垂着头,佯装快要昏迷。

“你、你怎么了?”容安蹲下身,拉住尤映寒手臂,试图把她扶起来。

可下一刻,她就被尤映寒牢牢扣住了手腕,身体一晃,后背撞上床架,被尤映寒死死堵住,她的脸也紧跟着逼近到眼前“你原来躲到了这下面。”

尤映寒狠狠盯着她,神情简直凶狠。

她情绪激动,加上伤口出血,信息素失控的散出,霎时间,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属于尤映寒的强势又凌厉的信息素气味。

作为omega的容安瞬间软了身体,颤栗发抖,她垂着脸,无力地挣扎“你放开我,放开……”

尤映寒死死捏着她纤细的手腕“我以为你死了!”

容安瑟缩着身体,被尤映寒的怒火和浓郁得信息素逼得几乎哭出来“你就当我死了不好吗?”

“我找了你五年。”尤映寒狠声道,“为了找你,我把整个地面所有的城市都翻了一遍。”

容安一下子哭起来“放过我吧,求你了……”

尤映寒垂眼看着她,眸光暴戾又镇定。

她抓着容安,将她翻过身,好拽下她后颈衣领。

“不要!”容安尖叫起来,拼命挣扎。

尤映寒压住她,拉开衣服,露出了容安的后颈。

那处曾经被她标记过的,原本应该留着属于她的牙印的腺体肌肤,已经恢复了光滑和平整。

标记被容安洗掉了。

尤映寒冷着脸,手指压住那块肌肤,指腹用力的抚摸,按压。

容安恐惧得发起抖来“不要,大小姐,我求你了,你答应好的,放我……”

“走”字没说出来,容安就撑大了眼。

尤映寒咬住了她的腺体,牙齿刺破肌肤,大量信息素涌入她的身体,她瞳孔缩紧,意识瞬间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