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依旧一无所知的加文:“蜜糖?……人呢?”
他掀开了城堡的顶部的房盖,扫视了一圈,最终在房间角落发现了盖着条小毯子正在呼呼大睡的蜜糖。
加文把他捞了起来,然后用力晃了晃。
“醒醒,除夕回来了!”
蜜糖坐在加文的掌心,一只手揉着自己的眼睛,听闻这句话顿时眼前一亮,站了起来开始左顾右盼,“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搞快点!”
“楼下。”加文回答,然后他拉开了自己的衣服口袋,把蜜糖装了进去。
蜜糖从口袋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兴奋的都在头顶长出了两根小触须,纤细的触须顶部是两颗毛茸茸的小球。随着加文的走路的动作,还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一下楼,加文就发现除夕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除夕靠在沙发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胳膊无力的垂下,双眼紧闭,嘴却是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一截红色……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加文心里充满了疑惑,走了过去,弯下了腰。
“除夕?你没事吧?”他伸出手,想要去探一探除夕的额头。
除夕的眼睛在瞬间睁开,他抓住了加文的手腕,金色的眼眸中心是几乎成了一条线的竖瞳。
迷人而危险。
一直到发现来的人是加文,除夕才松开了手。
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然后迟缓无比的伸出了胳膊,环上了他的腰。
加文能看清他的动作,除夕的速度并不快,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慢上许多,然而他却震惊的发现,自己没能躲开。
除夕抱住了他,用头使劲儿的蹭了蹭他,绵软无力地喊了一声:“papa~”
明明已经不是幼崽了,声音却依旧又软又甜,就像是蹭着你等着摸摸他的奶猫一样。
被装在加文口袋里的蜜糖:“——Biu!唧!”
他被碾成了一张蜂蜜可丽饼。
虽然很想被daddy蹭蹭!——但是很明显不是这个蹭法啊!
蜜糖十分吃力的从加文的兜里探出了头,手脚并用,想要爬出来,然后却被卡在了除夕的长发之间。
“除夕……”加文迟疑了一会儿,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怎么这么烫?”
怀里死死抱着他的人就像是一个小火炉一样,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几乎要把人烫伤一样,恨不得在心口烧个洞出来。
“啊?……嗯……”
除夕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哼唧声,再一次地贴了上来。
好不容易有了点空间的蜜糖又被压实了:“唧、唧!(夕夕!),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加文有点懵,除此之外好像还多了一点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他摁住了除夕的肩膀,把人掰正了,看向了除夕的一双眼睛,思索了片刻,询问道:“你是发烧了吗?我给你找药。”
除夕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好半天后,才缓慢回答:“……没。”
……完了,大概是烧糊涂了。
说起来除夕从小到大也烧了好几次了,还在十七星系的时候甚至因为发烧进过医院。
不过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烧起来了?
自认为已经搞清楚事情真相的加文皱着眉,安抚性的拍着他的背,然后放柔了声线,跟哄小孩似的说着:“除夕,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去给你拿药。”
说完这句话,加文良心发现的把卡在两个人中间的蜜糖给捞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后,哐当一声,就近丢进了旁边茶几上平日里用来盛果皮的塑料垃圾桶。
当然,这垃圾桶平时没人用,买来就是摆设,现在还是干净的。
现在没时间照顾他,先进去呆会儿。
蜜糖爬了半天才从底部爬到了边缘,小脸憋的涨红,愤怒的说话了:“吱吱?!”
结果一爬出来,蜜糖就愣住了。
刚才还站着的两个人双双倒在了沙发上,加文在下,除夕在上。
蜜糖听见了除夕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不要走……”
加文跟他解释:“我只是去给你拿感冒药。”
“你骗人,你就是想离开我。”
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出的这个结论?
“……”加文有些无奈,“除夕,听话,你先起来好不好?”
几个月不见。
除夕好像又重了,压在他身上,就像是一尊用来镇四海的青铜鼎。
除夕的回答是弓着背,然后低下了头,一口咬掉了加文衬衣上扣在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被崩掉的扣子成了一条抛物线掉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躲进了桌子底下。
加文的第一反应是:除夕这小畜生,牙口真好。
然后他终于发现一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什么东西抵到了他腿。
加文反应了片刻后,脑子一下子炸了。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的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子。
加文还没从手足无措的状态中脱离,突然颈侧一热。
他坐了起来,然后一把将除夕抱进了怀里。
是手脚并用的那种抱法,比起拥抱,更像是强人锁男。
再让除夕动下去,加文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除夕勉强还有一丝清醒,总归是记得不能伤着加文,于是那点反抗就很轻易的被控制住了。
他微弱的挣扎了一下,然后把头埋进了加文的怀里。
除夕不太满意,但是又挺满意。他被加文的气息笼罩了起来,这是他非常熟悉的气息。
哪怕是脑子没反应过来,潜意识里也开了一道闸门:现在是安全的。
于是除夕彻底软了下来,像是从冰箱里拿出的冰淇淋,放在了盛夏的太阳底下暴晒,马上就要晒化了一样。
“加文。”除夕的鼻翼微动,深深的嗅了嗅,就像是猫在嗅猫薄荷。
加文就是他的猫薄荷,他吸的上头。
“嗯?”
加文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毛,因为过于震惊而差点没办法思考。
首先最开始是一切正常的。
然后他就上楼去接了个幼崽。
一下来就这样了,累计用时不到三分钟。
所以……这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加文的视线看向了一边的茶几。
边缘,玻璃杯里,盛着一些淡蓝色的液体。
茶?薄荷茶?
……龙薄荷?!
是的,刚进屋的时候除夕也问他是不是种了什么花。
他记得,室内盆栽里,种了几株龙薄荷。
他拿这个泡了半个多月的茶,完全忘了这龙薄荷的真正用途:给小龙人用的催化剂。
加文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papa……”
加文思考的过于细致,以至于声音都变的有些敷衍:“……嗯?”
他心不在焉,除夕听出来了。
几乎是瞬间,除夕难过的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了,眼眸里蓄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你为什么不多爱爱我?”
他在加文的怀里动来动去,说话的时候全是轻.颤的鼻音。
说完这句话,除夕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换上了加文的脖子,一张脸几乎凑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张漂亮的能静止时空的脸。
只要加文想,一低头就能亲到他。
一吻就颠倒众生,一吻便救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好像有个念头在叫嚣着什么。
享用他。
就像是享用一道可口的点心。
加文在那双金色的双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清澈而动人。他猜现在除夕看见的,肯定是一双恐怖而骇人的眼睛。
加文的手缓缓放下,他怔然了片刻,然后低声询问道:“我还不够爱你吗?”
我保护你,为你遮挡风雨,庇护你的身躯,却从不桎梏你的灵魂。
我教导你,给予你我所有的爱,我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唯独对你例外。
因为你是我的除夕。
你的依赖,信任,付出,我都知道;这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幸运。
我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活着,冷眼旁观游离在世界之外,你从天而降落进了我的怀里。
遇见你之后,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你是我种下的一颗种子,我希望你成为一颗苍天大树无坚不摧,如若不行我也不会强求。你朝着树的方向生长,却固执的开出了一朵只对我绽放的花。
我他妈养你到现在。
可不是为了养个小情人给自己暖床。
更何况养个小情人还有个“情”字在,他有吗?
他对除夕有情吗?
如果没有,那他凭着一时冲动,对除夕……后,又算什么?
加文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除夕已经听出了的言外之意。
他什么都能给你,除了爱情。
他爱着你等视若自己的一条命,却又不爱你。
除夕在加文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偏偏还压着自己的声音,全是小声的哽咽,几乎要哭的岔了气。
眼泪打湿了加文的衣服,一开始是一热,然后就是缓慢的凉意。
加文皱起了眉,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心疼的。
“除夕别哭了,好不好?”加文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慢慢说着话,“我知道除夕哪里不舒服了,你去浴室里洗个澡,papa把花挪出去就好了。是不是,除夕?”
加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飘着飘着就飘到了茶几上,一看,蜜糖正撑着个腮帮子看着他们俩,表情是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沉思。
对上了加文的目光后,蜜糖“嗖”的一下又钻进了垃圾箱底部。
加文没空搭理他,因为窝在他怀里的除夕缓慢又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从他的怀里起身,脚步还有些虚浮无力。
加文看了一眼,然后转过了头。
除夕上楼去了。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关上门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加文坐在沙发上,没忍住往后一靠,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等着情热退去。
哪怕不能删除记忆,至少学会控制情绪。
加文深吸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台角落处,抱起了那几盆种着龙薄荷的盆栽。
就连门也没开,他直接从二楼的客厅里翻了出去。三两步来到了住宅背后的小池塘。
这个小池塘无人打理,好在和宿舍区的水循环系统相连,才一直没有干涸。
现在是深秋的夜晚,院子里有点微风,水面平滑如镜,还能倒映出天上圆圆的月亮。
秋风清,秋月明。
按道理说,应该是很好的景致。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就像是发脾气一样。
加文重重的把这几盆植物扔进了水里。
清冷的湖水几乎是浇了他个透心凉。
相思相见今日事。
何故此时此夜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