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振的尸体在灵堂里足足停放了一个月,才被陆修远强制要求着火化入土。
本来夏蓓是整个陆家里最不愿意把陆国振的尸体送去火化的人,没想到陆国振的遗嘱被律师公布后,陆国振的前女友和子女们纷纷跳出来,又说夏蓓对陆国振吹了耳边风又说夏蓓背地里修改陆国振的遗嘱,总之说什么都不愿意处理陆国振的尸体。
直到陆修远把公司各大股东和公证处的人请来,才让那些人闭嘴。
陆国振的葬礼定在两天后的下午举行,邀请了陆国振生前的亲朋好友和合作伙伴,以及这段时间一直在陆家大门外辛辛苦苦蹲点的记者们。
当然,这些全是陆修远的决定,不过是借了夏蓓的嘴巴说出来。
陆家人自然是强烈反对。
尤其是恨毒了夏蓓的陆欣雨,看向夏蓓的目光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恨不得下一秒就咬上夏蓓的脖子,她咬牙切齿的说:“是你那个好儿子在你背后出主意吧?他已经和我们陆家断绝关系了,凭什么插手我们陆家的事!”
经过这么多天的起起伏伏,夏蓓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脆弱女人,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说:“修远只和陆家断绝关系,又没和我断绝关系,我们母子俩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方经理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不还是亲密得像是一家人。”
方经理是陆欣雨手下的员工,不仅心眼多,而且心狠手辣,经常在陆欣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相当于她的军师。
就连半年前陆欣雨从陆敬云手里抢了两三个项目的事,也就那个方经理暗地里为陆欣雨出谋划策。
因此,方经理自然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听到“方经理”三个字,陆欣雨的脸色果然瞬间沉了下来,她眯了眯眼睛,阴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蓓:“你想说什么?”
夏蓓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她:“我只想让你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陆欣雨嗤笑:“你姓陆吗?”
夏蓓淡淡的笑起来,眼底却是一片麻木:“我是不姓陆,可我和国振是国家承认的合法夫妻,现在不是古代,已经没有妇随夫姓的要求了。”
闻言,陆欣雨的表情猛变,她没想到夏蓓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能言善辩,完全没了以前那胆小怕事的样子,顿时像是被逼急了一般,气道:“你和我爸是合法夫妻又如何?难道我们这些子女就不合法了吗?你的名字在我爸的户口本上,我们的名字也在!”
夏蓓好笑的看着陆欣雨那张气红的脸,像是见着了什么笑话:“那你的名字在你爸的遗嘱上吗?”
“……”
陆欣雨气急败坏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后面吵吵嚷嚷的陆家人也慢慢没了声。
毫无疑问,夏蓓这句话一针见血的戳中了他们最脆弱的位置——陆国振的遗嘱从头到尾只提起了夏蓓一个人,其他人都是以群为计量单位,平均分配剩下的财产。
为什么?
他们都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陆国振宁愿把大部分财产送给他拖了大半辈子不给名分的夏蓓,也不多分给他们这些子女和亲戚一点?
难道他们对待陆国振不够好吗?
无论是陆国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他们这些人忙来忙去、跑上跑下,他们累死累活的替陆国振做了那么多事,结果到头来还是替夏蓓做了嫁衣。
这些人猜了半天却猜不透陆国振生前的心思,可惜他们忽略了,陆国振一手将陆家发扬光大,把公司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就说明他不是个眼瞎的人,相反,他比在场所有人看得更加透彻,也知道在场所有人里谁才是真心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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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这天,天气突然再度降温,褚漾的保暖措施做得不到位,病倒了。
他本来在教室里上课,忽然感到头昏脑涨,连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褚漾头疼得厉害,好像有人用针扎着他的太阳穴,细密的疼痛如同雨点般的落下来,疼得他脸色惨白不已,脸上和额头上全是溢出的冷汗。
接着,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当褚漾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被同学手忙脚乱的背进了学校医务室,入目便是有些老旧的天花板和雪白的帘子。
帘外,传来校医和别人交谈的声音。
“发烧了,挂几天的吊瓶就没事,最近天气变冷,感冒发烧的人很多,一定要注意保暖才行。”校医说。
“好的。”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谢谢你。”
校医笑了笑:“没事,我还有其他工作,那就麻烦你在这里等着了,等会儿他醒来了就可以走,不过接下来几天都要过来挂吊瓶才行,或者你们也可以去医院看看。”
那个人嗯了一声。
等到校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褚漾面前雪白的帘子忽然被掀开,露出那张被褚漾日思夜想着的面孔。
此时褚漾还有些头疼,表情呆滞的看了陆修远良久,顷刻间红了眼眶。
“宝贝儿。”陆修远坐到床边,轻轻握住褚漾冰凉的手,半是无奈半是责备的说,“我才不在多久,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褚漾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修远回道:“半个小时前。”
褚漾又问:“从哪儿来的?”
“公司。”陆修远用另只手摸了摸褚漾的脸,发现褚漾的脸比手还凉,顿时又是一阵心疼,都快叹气成老头子了,“一觉醒来,变成蓝猫淘气三千问了。”
送褚漾来医务室的同学正是和褚漾关系很好的那几个,之前陆修远为了以防万一,和他们四个人都交换了联系方式,估计是他们打电话把陆修远喊来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陆修远很忙,今天还是事发以来,褚漾和陆修远第一次在白天见面。
“其实你可以不来的……”褚漾往前靠了靠,把脑袋抵在陆修远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说,“我身体素质好,病几天就没事了,可是你那么忙,我担心你跑这么一趟耽误了其他事情。”
陆修远温和的抚摸着褚漾柔软的发丝,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褚漾的后脑勺,看不到褚漾的表情,然而他能猜到,这时的褚漾一定是红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像只兔子。
陆修远伸手往褚漾的脸上摸了摸,摸到褚漾的眼角时,指尖果然感受到了一点湿润。
“对不起,这段时间忽略你了。”陆修远叹气,他不想看到褚漾哭,每次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浸出一层水雾时,他就感觉心脏好似被人拧着的那般疼。
……当然,在床上除外。
陆修远用双手捧起褚漾的脸,迫使对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褚漾小小的脸上透着大大的迷茫,微微睁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安静等待着陆修远的下文。
然后,陆修远低头,温柔的贴上他的嘴唇。
先是慢慢的厮摩,随后用舌尖撬开褚漾的齿贝,一点点的往里推进。
陆修远吻得很轻很缓,却十分霸道,侵略性十足,丝毫不给褚漾喘息的余地,不一会儿就吻得褚漾身体发软,连回应的力气也消失殆尽。
似乎亲了很久……
直到校医的说话声突然响起。
“对了,我把药放在外面的柜台上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拿一下啊。”校医一边说话一边唰的一下拉开帘子,“还有吊瓶用完了没……”
话没说完,校医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全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褚漾原本闭着眼睛,双手下意识圈住陆修远的脖子,这会儿听到声音,猛然睁开眼,便看到一脸震惊的愣在原地的校医。
褚漾:“……”
他吓得心脏骤停一秒,大脑还没发出指令,身体已经本能的推开面前的陆修远。
猝不及防的陆修远被推得直挺挺的往后栽去,右手反射性的扶住旁边的铁架,却连同铁架一起继续往后倒。
褚漾脸色惨白,连忙伸手去拉陆修远,可惜他没拉住陆修远不说,还跟着往前栽。
最后两个人双双跌到床下,伴随着铁架倒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响。
褚漾气喘吁吁,疯狂跳动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了,他没有摔疼,因为陆修远在他们落地之前率先将他搂入怀中,而自己摔得一声闷响。
听到那道响声后,褚漾手忙脚乱的要从陆修远身上爬起来。
“对不起,我刚才真是……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想的……”褚漾抖着声音道,“陆修远,你没事吧?赶紧让校医给你看看……”
还没爬起来,又被扯了回去。
褚漾重新跌入陆修远的怀抱中。
耳边响起陆修远森冷的嗓音:“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褚漾:“……”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尽管褚漾很无语,可还是十分配合的摇头:“没有见不得人。”
陆修远质问:“那你刚才急什么?”
这下褚漾真急了:“这不是有人在旁边看着嘛,我们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撒狗粮呀,难道你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褚漾说得在理,但陆修远还是觉得委屈:“亲一下又没什么。”
褚漾无奈:“还是要分场合。”
陆修远理直气壮:“刚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褚漾补刀:“现在多了一个校医。”
目睹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校医:“………………”
校医忍住了想疯狂翻白眼的冲动。
说好的不明目张胆撒狗粮呢?
这两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她这个局外人在这里站着碍眼吗!
“那个……”校医掩着唇,咳嗽两声,“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输液的针头已经掉了吗?”
经过校医的提醒,褚漾和陆修远这才看到褚漾的右手背上空空如也,褚漾红着脸不说话,陆修远略显慌乱的把褚漾扶起来。
校医自然知道陆修远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差不多了,不用再扎针了,收拾收拾回家休息吧,到时候没有我这个电灯泡在场,你们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褚漾:“……”
他的脸要烧起来了。
扭头瞪了陆修远一眼,结果陆修远像个没事人似的,还云淡风轻的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