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英哲狙击谷涵的指挥部,既不在KKM也不在周氏,非常意外地设在配资信托,并带来全副交易、风控人员,这样资金自然套上一层马甲,不是刻意去查几乎很难发现踪迹。
收盘后,雷英哲和周凯在贵宾室内查看新鲜出炉的交易日志。
“日内能调动超过三千万规模的抢筹资金,你还信誓旦旦说谷涵没有布局二级市场?”雷英哲合上文件反手撇到桌子上,面色不善,“幸亏我这边基金经理经验丰富,用极端交易逼他们出来。”
周凯拿起跨过整个大理石桌面,堪堪悬在面前的文件,潇洒自如地翻了翻,“雷少的团队当然是顶级水平,不过,也不是我小看谷涵,做地产的哪家资金链不是在刀尖儿上起舞?再说F市的滨海地块竞标在即,大笔资金冻结在这上面,很快就能耗完他的老底。”
雷英哲得雷海庇护,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除了被莫名其妙的“洗驼工”扇了两个大嘴巴子,还真没呛过水。
久而久之,那些得益于雷海的老谋深算,和KKM坚如磐石的胜利,都被雷英哲揽入自己智慧的硕果,自负牢牢印刻在他胸口。
但他也不是个大水货,几年的资本项目运作经验,让他时刻有本能的危机感。
雷英哲皱眉思索一阵,“谷氏手上可是有保险公司的,谷涵狗急跳墙,他们的资金会不会进来?”
“雷少,保险的钱进来不是好事儿吗?”周凯一肚子坏水惊涛拍浪,“保险公司大股东不顾防火墙,擅自抽调保险公众资金,用于自家股票投资,咱们这位谷家大少爷,下半辈子怕是得在牢里过吧?”
两双鹰隼似的眼睛隔空碰在一块,雷英哲笑着点头,“那就麻烦周总多多留心了。”
“雷少,都在一条船上,我不妨与你交个底。”周凯倾身向前,面色严肃,“年前,F市滨海地块竞标结果出来,将成为谷氏最大的丑闻,如果抓住这次利空,打穿他的质押盘,那他的资金链就会彻底崩盘!”
雷英哲震惊,虽说商场如战场,往来明枪暗箭太正常,但姓周的坏得也有点太离谱了吧?
他不像是只想要谷家的资产,更像是要谷涵的命!
结合这个缺德玩意儿与裴羡、谷涵过往的关系,雷英哲凭空生出几分恶心来。
周凯这种人,让他做大就会变成不受控制的疯狗,留不得!
雷英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动声色笑着应和,“周总好计谋,好手段!”
“哪里、哪里,一切仰仗雷少!”周凯连忙亲自倒好两杯酒,送到他手边。
自以为彻底搞定雷英哲,攀上KKM的高枝,他整个人飘飘欲仙,心里竖起沙漏,谷涵的死期就要到了!
而另一边,没有资金调查渠道的裴羡,立刻联系袁义,把谷氏地产资金异动的情况稍做说明。
此时,袁义正好拿到裴羡近几年详细的调查资料,里面对他和周凯、谷涵关系的调查细致入微。
在裴羡说出周凯名字前,他已心中有数,简短回复后,匆匆向雷海汇报。
雷海沉默着看完调查资料,更是心疼无依无靠的小裴羡,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这辈子就真的再也无法见到儿子了。
虽然用三千万买裴羡当替身情人的谷涵,是老癞蛤/蟆吃小天鹅肉,又猥琐又可恶!
但若不是他及时出现,羡羡很可能被周凯逼迫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周凯,就凭你这种下水沟里的耗子,还想让别人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哼,找死!
雷海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露,脸上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查到对方资金来源了吗?”
知无不言的袁义,这回没有急着接茬儿,难记得迂回一下说:“资金嵌套定向信托,而委托人资金似乎和我们的几个账户有关,我觉得这事还得确定一下再下结论。”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拈轻怕重了?”雷海掀起眼皮,不急不躁,似乎早有准备,“雷英哲手底下十六个账户动了几个?”
袁义跟雷海关系再亲那也是外人,人家亲叔侄俩的事,是要避嫌的,雷海可以直问,他不能先说。
“主动账户四个,有资金进出,备用账户两个,新做的风控关联,暂时没有走资金,信托只有三倍质押杠杆,劣后方资金是周氏的,对我们来说整体还是比较安全的结构。”他也只能从业务的角度,全当雷英哲只是在做一场没来得及上报的项目,至于其他事情,那是雷海该考虑的,与他无关。
雷海看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袁义自小就是个比较敏感的孩子,雷海本来有打算收他当养子,但是被乔诗薇私下里含沙射影的一句话,给搅合黄了。
袁义自知在雷家身份尴尬,远走国外求学,回来也仅仅是做个秘书。
除了雷海,雷家的人,雷家的事,他避如蛇蝎,说话办事都持着一道无形的边界。
雷海转了转紫檀七宝手串,沉稳从容得仿佛这都不是事儿,“雷英哲很早就有引荐周家的心,合作是早晚的事,只要在他权利范围里,不过分就行。”
“裴少那边要回复吗?”袁义微微皱眉,两边资金都出自KKM,这不是左右互搏吗?
雷海胸中乾坤已定,懒得理他,慢慢悠悠问:“你觉得雷英哲和裴羡,他们哪个是傻子?”
这老头忒坏!什么狗屁问题?我是傻子行了吧?!
“自然都不是。”袁义已经开始偷偷翻白眼了。
雷海笑着喝口水,“明天早上,先叫羡羡来,再叫雷英哲来见我。”
“是。”袁义看见老狐狸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朝天乱扫,好生得意!
你们姓雷的都是变态吗?自己家人掐成一团,各色狐狸毛漫天乱飞,你们一个个还挺开心啊?真是闲的蛋疼!
袁义很快回复裴羡,压根不提资金的事,直接通知他明早见雷海。
裴羡二话不说答应过后,直接挂断电话。
他漂亮的浅色眼珠骨碌骨碌转转,哦嚯,这架势钱怕是出自KKM吧?
那么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恐怕也只有那位想泡自己的倒霉堂哥了,这回戏唱大了,有意思。
他已经很久不曾做黄雀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嘻嘻!
第二天一早,袁义亲自来接裴羡,两人一路无言,直上顶层观景茶室。
面积客观的茶室里,雷海正跟金嘴八哥唠家常。
话唠八哥眼尖的要命,看见裴羡进来,欢快地跳到雷海肩膀上,扯着嗓门喊:“洛洛啊,洛洛小可爱来啦!”
裴羡喜欢小动物,一下就被逗笑,脱下外衣塞给袁义,一溜烟儿跑过去玩鸟了。
袁义瞪一眼神气活现的八哥,自言自语,“就没见过这么能拍马屁的鸟!”
“那个袁家小子,脑壳壳不好哇!不好!”八哥跳到裴羡手上,张口就来一段。
这只嘴贱的鸟除了雷海父子谁都敢骂,袁义大概是被鸟骂习惯了,非常淡定,冲爷俩点点头就带上门走了。
裴羡陪着亲爹喝了会茶,父子二人非常有默契,相谈甚欢,谁都没提昨天的事。
雷海放下茶杯,再次感慨人类基因的强大。
老子的脱氧核糖核酸就是牛逼!看看我儿子,十九岁啊,沉着冷静、胸有乾坤,雷家祖传老王八精神啊!
老子果然是被列祖列宗眷顾的人!
“羡羡啊,除了结婚,你以后还有其他打算吗?”记雷海其实能察觉到儿子对事业的不屑,可还是有点不死心,迂回辗转式期盼。
裴羡专心撸鸟,头都没抬,“当然是给谷先生生羊驼驼呀!”
“羡羡你才十九岁,这个事……是不是有点早啊?”雷海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差点没死过去。
裴羡把八哥放回银亮的鸟杆上,用温毛巾擦了擦手,掰着指头认真数着说:“不早啦,谷先生今年三十二,在书上都叫豪门老男人,您不是也嫌弃他老吗?这么老还没孩子,多可怜呀,是不是?”
他凑到亲爹面前,笑得开心又耍赖,眼睛里全是“我不想跟你玩”的弹幕。
雷海半是无奈,半是可惜,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就是觉得啊,我家羡羡哪里都好,干什么都厉害,便宜谷涵这小子了!”
“爸爸您老当益壮,横扫千军,还能再战五百年!”裴羡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彩虹屁不要钱地往外直接喷射。
一老一少,两个狐狸尾巴翘到天花板上,金嘴八哥被狐狸味儿熏的直打晃儿!
没一会,袁义敲门进来,一贯的表情淡漠,“老板,副总到了。”
雷海的笑容陡然收起,背着手向前走几步,回身对裴羡说:“羡羡,你记着做任何事,多看、多听、多想、少动。”
没等有点懵逼的裴羡说话,袁义手上多出一个黑色遥控器,对着空气轻轻一摁,他们刚刚喝茶的地方,凭空降下一组黄花梨屏风墙,雕工精细,高山流水诗情画意,遥控组合之后连成一幅长卷,身后秘密丝毫不露。
紧接着,雷英哲就进了门,丝毫不见惧意,一如往常尊敬有加地叫了声“叔叔。”
裴小狐狸被雷老狐狸的骚操作惊呆,用手捂着嘴,踮脚走到屏风前,竖起耳朵仔细听。
“叔叔,我今天本来就想跟您汇报新项目情况,真巧,您也找我有事。”雷英哲胸有成竹,把资料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雷海手指在厚厚的文件上弹了弹,“哦,那挺好,先坐下说吧。”
“这个项目比较复杂,我在操作上先斩后奏,还请叔叔谅解。”雷英哲语调平缓,“我也知道许多事情瞒不过叔叔,也没有必要隐瞒。”
这句话倒有点意思,雷海喝口茶,“英哲你知道,在你权利范围之内的事情,我不太会过问。”
“叔叔,这次不同,兹事体大。”雷英哲受过很好的礼仪教育,坐在那里肩平背挺,面色从容,“我计划吞并周氏所有投资资产!”
裴羡在屏风后差点吓掉头!
而老狐狸雷海慢慢地笑了!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