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3

稀粥里面撒了小米, 黄灿灿的小米和白米混合在一起还蛮好看。顾葭拿勺子挖了一小勺, 尝在嘴里,舌尖稍稍将米粒压在上颚,米粒便瞬间融化成糊糊, 黏黏腻腻的被他吞入腹中:“很甜啊。”他尝到一点甜味,很开心。

顾无忌坐在顾葭的对面, 两人面前摆着白色的小桌子,桌上是两碗粥和一碗少盐的鸡蛋花,顾无忌两三口把粥喝了, 就看着顾葭吃饭,说:“喜欢吗?”

顾三少爷喜欢和顾无忌这样呆在一块儿, 就是什么都不干都开心,因此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喜欢’二字:“嗯, 喜欢,你也多吃点呀, 不是说一天都没有吃饭吗?”顾葭现在稍微能够睁开一点眼睛了, 那种干涩的沉重的感觉渐渐从眼皮消失, 但依旧是必须经常眨眼才能够缓解涩痛。

顾无忌见哥哥老是眨眼, 伸手把哥哥手里的碗拿过来, 说:“来, 我喂你,眼睛再好好休息一下, 医生说这些天你最好不要直接接受光照, 所以最好是把眼睛蒙上, 不然看东西会一直很模糊。”

顾葭听话的把手放在桌子下面,睫毛安静的落了一片温柔的阴影在那细腻的皮肤上,他乖乖张嘴吃掉弟弟送来嘴边的粥,一边吃一边说:“对了,你不是说要同我讲你的计划吗?”

“呵,我还能言而无信不成?”顾四爷视线停在哥哥那被粥润湿的唇上,唇角的伤一如既往刺目,但他也没有再多看一秒,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那不如就从哥哥你最担心的事情说起好不好?”

“……嗯。”顾葭没有再扭捏着说不听,他就是想要知道,知道顾无忌的一切动向,这样他心中也好有个数,不会盲目的担心,没有底气。

“这两天我查了一下,我仓库被烧应当是江入梦的手笔,这人狡猾至极,烧仓库是另有目的,可惜当初我被他摆了一道,不过损失不大。家里地契是被廖大总管拿走的,这老太监被抓到的时候,地契已经不在他身上,也没有钱,正准备跑路,我和陆兄及时赶到,问了他地契在谁那里,就没管他了。”

“那地契在谁那里?他不是买了吗?怎么会没有钱?我听老太爷的意思,是想要全部捐给静园的皇帝。”顾葭想了想顾府这么一大摊子的店铺,怎么说也得有个四五十万,钱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江入梦居然做出那种事情,顾葭其实已经不意外了,之前陆玉山就同他说江老板还做大烟生意,不仅害那么多人不说,同行竞争还搭进去一个元小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顾葭都不想再看见这个江入梦。

顾无忌本身和顾葭说话,有些美化自己的嫌疑:“是啊,我也纳闷,所以我就苦口婆心的劝他告诉我,那可是老太爷的东西,哪怕他要拿去给那废物皇帝,我也无所谓,老太爷也是糊涂,他若直接告诉我,和我说,我把家产拿去卖掉,说不定还不会出现意外,这可倒好,被别人坑了算怎么回事,哥你说对吧?”

顾葭扭了扭头,涉及顾无忌的利益,他可没那么大度:“也就你这么好心,老太爷对你从来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觉得你可以帮他重振顾家,或者说可以帮他在他死后继承他的遗志继续扶持皇帝,一旦你不如他想的那样听话,他也就不要你了……你还这样帮他。”

“哥你这话就错了,我听爷爷的话,最主要是他答应我,他认你回来,我这辈子,就哥你一位亲人,我要给你一个名分,要给你应该有的一切,为此要我做什么我都乐意。”顾无忌说着,稀粥喂过去,顾葭却是迟迟没有张唇,精致的银勺子将顾葭的下唇按下去一个浅浅的窝,显得唇无比柔软,充满质感。

顾葭吃不下了,伸手推开弟弟的手,弟弟便给他擦了擦唇上的汤汁,他叹息般说道:“我已经算是有名分了……”

“不够。”顾无忌声音透着坚硬的冷漠,任谁也无法让他回头,“所以哥哥以后不要说你不要,我想给你的,你都拿着,你若是不要我会难过。”

顾葭笑了笑,不去想这种强压上来的‘我想对你好’是不是不太正常,可他现在想清楚后就不愿意和无忌对着干,所有的一切都明摆在无忌的面前,无忌也不在乎,非要为他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分,那么他就接受,若是连他这个当哥哥的受益者都要站在无忌的对立面去指责他不对,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寒心。

“来,这里还有点鸡蛋花,哥张嘴。”顾无忌虽然前一秒还非常强势,但很快又温柔下来,哄哥哥多吃点东西,“鸡蛋花里有一点点小葱花,我知道哥你喜欢鸡蛋花里有点葱花的香气,但是又不爱吃鸡蛋花里的葱花,我都帮你把葱花吃掉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顾葭听弟弟这一番话打岔,忍不住说:“说得我好像很难伺候一样。”

“怎么会?是我难伺候,我难伺候行了吧?”

顾葭笑道:“少来,继续说。”

“是,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对了,之前哥你发脾气的时候,我是和陆老板一块儿到的,人家陆玉山也算是很够意思了,陪着我照顾你了很久,等你打针才离开,现在住在隔壁,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让门口的陈幸和陈福帮忙,他们两个帮不上,就让陆老板帮忙,我想他不会拒绝。”

顾葭听弟弟说起陆玉山,吃鸡蛋花的速度都慢了一些,藏在那湿红眼皮下面的眼珠子都微微动了动:“陆老板原来也在,我都不知道。”

“他又没有说话,你当然不知道,而且你当时发火得厉害,只知道骂我,就算知道陆老板在,恐怕也没有时间抽空和人家打招呼。”

顾葭听弟弟说的很有些奇怪的调侃在里面,便以为弟弟是觉得自己骂他这点很让他没面子,受委屈了,因此说:“我哪里是骂你,反正不是骂你,更何况陆老板也不会因为你被我骂就小瞧你,他不敢。”

“是啊,他怎敢?哥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嘛。”

“也不尽然,陆老板也帮了我们很多,我知道你很敬佩陆老板那样白手起家的人物,所以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出现什么问题,以后也好有个商量的人。”顾葭生怕弟弟吃亏,一个人总是压力很大,陆玉山是个聪明人,聪明的简直有些不像人了,所以弟弟若是能够和陆玉山成为朋友,应当是永远都不会吃亏的。

“说起陆老板,陆老板让我和哥哥你说一声,他和你一块儿调查的事情各大报社都没有报道。”顾无忌幽深的眸子看着哥哥,黑色的瞳孔犹如亘古不变的深渊,没有一丝风。

顾葭立马皱眉睁开眼,说:“这不可能啊?”

顾四爷‘啧’了一声,把手中的碗放下,手心转而捂住顾葭的眼睛,严厉地道:“我说了不许睁开眼睛,你要我说几遍?!”

顾葭一时被吓到,没反应过来弟弟为什么突然发火,说:“没事儿,我差不多都好了,也没有发烧了……”

“你也知道你没有发烧了,那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烧?嗯?!你下次若是再发烧,被我看见,我会很生气。”顾无忌后槽牙几乎都要被他咬碎,“我生气,就会想要杀人。”

顾葭一愣,随后伸手握住弟弟的手背,说:“好啦,不要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把我眼睛遮着,我保证三天后再摘,谨遵医嘱怎么样?”

顾无忌气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但他却对哥哥的误会默认。

顾四爷让饭店准备了一条柔软的丝巾,上面不能有任何绣花,丝巾送来后他一边给顾葭绑在眼睛部位,一边说:“哥,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不过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天你不可以出门一步,等什么时候我说‘可以’,你才能够出去,知道了吗?”

顾葭听出来弟弟的意思,无非是不希望他因为报道的事情跑出去,顾葭心里火急火燎,恨不得现在把陆玉山抓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到底还是听弟弟的话更重要,便勉强的低落地说:“好,那你呢?”

“我?我饭也吃饱啦,该做事去了,比方说去找一下咱们家丢失的地契,再比方说去安慰一下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老太爷。”

说到这里,顾无忌没由来的突然想起陆玉山所说顾葭并非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话,本来很想哄哥哥高兴,把乔女士那个疯子叫来照顾哥哥,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但这次却打住,没有开口提起乔女士。他用热的湿帕子给顾葭浑身汗擦了一遍,又换了一件睡衣后,说:“那哥哥,我走啦,祝我好运?”顾无忌把头低下去。

顾葭捧着弟弟的脸,给了一个好运吻:“祝你好运,早点回来好吗?”

“嗯,早上你喊我的名字,我一定在。”顾四爷承诺。

兄弟俩黏糊糊的终于分开,将房门关上后,站在走廊的顾无忌没了什么笑容,他对守在门口的双胞胎手下道:“带家伙了吗?”

陈幸和陈福两个人身上一直是有枪的,两人俱是点头。

“很好,我对你们只有一点要求,除了我,任何人出现在房间里,直接一枪打死,每十分钟开门进去查看一次,不过手脚给我放轻点,不要打搅他休息。”顾无忌说完便扫了一眼501号房间左右两个房间,发现这个和平饭店古怪得很,501房间在整层楼的中央,左边是单数房号,右边是双数房号,也就是说502号房的陆玉山正住在顾葭的右边房间。

503号房不知道住着谁,可顾无忌隐约记得陈传家也是住在这个饭店的……

思绪繁杂的顾四爷没有去敲502和503号房门,自顾自的坐电梯下楼,亲自开车回府。

黑色的福特轿车在众多停泊的汽车中发出轰鸣,车灯锐利的像是两把利剑,迅速划破黑色的夜空,将鹅毛大雪暴露在灯光之下,周身冷漠眸色阴沉的顾四爷单手转动方向盘,让汽车碾压着厚厚的雪层转了个大弯离开和平饭店,驱往那暮气沉沉的顾府。

与此同时有人从五楼不怕死的踩着只有一指节宽的墙檐,身手利落的翻窗到了隔壁房间,落地无声,可就在此时房门也被打开,走廊的灯光迅速由一道光线像是扇子一样展开,从外面进来一个强壮的高个子男人——陈幸。

入侵者则在门打开的瞬间冲向卧室,掀开被子钻入其中,一手紧紧箍着顾三少爷的腰,一手死死捂住顾葭的唇。

陈幸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窗户似乎没有关好以外,没有别的不妥,因此很快就又出去,把房门重新轻轻关上。

期间用时两分钟,这两分钟禁锢了顾三少爷的入侵者生怕顾葭挣扎弄出动静,但意外的是顾葭别说挣扎了,甚至好像还笑了笑,唇角勾着的弧度,是入侵者昨夜品尝过无数遍的美好甘甜。

没有检查者,入侵者便不悦的松开对顾三少爷禁锢,一口狠狠地隔着薄薄的睡袍咬在顾三少爷的肩头,低声道:“为什么不反抗?就不怕我谋财害命?”

顾葭伸手拍了拍入侵者的手背,好不容易让入侵者松开,然后侧头用鼻尖蹭过身旁人的脸颊,颇自得地说:“你是玉山嘛,我记得你的手……”

可此话一出,顾葭和陆玉山皆是发觉这话透着点儿暧昧,让人联想他们的初夜。

于是陆老板也不生气了,凑到顾葭的耳边,故意问说:“微之,你记得我手的什么呢?”

顾葭被蒙着眼,看不见对方,便也有种对方看不见自己的错觉,即便有些羞耻,却还是口齿清晰地笃定道:“你明知故问,你肯定也记得我的身体的某个部位。”

“错了……”

“不可能,你肯定记得。”顾三少爷不信,才过去一天而已,绝不可能忘记,要是敢忘,他发誓要让这姓陆的好看!

陆玉山被顾葭理直气壮的坦率弄的之前郁闷与不满、失落和担忧全部消失,满胸腔都开始堆积顾三少爷给予的心动,沉甸甸的,却让陆玉山心安,他特意做流氓的声调,调戏道:“我记得你的全部,可不是某个部位。”

顾葭听得这话,脸颊都是红的,嘴上却说:“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