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将军刚得知消息, 便气得一巴掌扇在匆忙过来的王尤脸上!
‘啪’的一声,瞬间王尤的脸蛋便肿了起来, 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在所有人眼前,他的口腔里甚至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可王尤只是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佐藤佳音便不动声色的垂下头颅, 对怒气冲天的日向将军说:“将军,并非我考虑不周, 实在是真的有匪党乱窜, 我怕惊扰了那些贵人, 这才贸然开枪,而且这不是, 也没有伤到谁嘛?”他小心翼翼的仰起头, 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半个小时前,王尤管辖的地方出了事故,一个本应该乖乖呆在大牢里面的顾无忌大摇大摆的走出监狱, 还开走了一辆警署的车, 实在是胆大包天, 让整个皇军管辖下的警署丢了天大的脸面!
和王尤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佐藤队长当即便来找日向将军,说明情况,但日向将军其实对一个顾无忌的丢失并没有太大的在意, 如今最重要的只有那传说中无穷无尽的宝藏!那可是他夸下海口一定要献上给天皇的礼物!
因此日向将军只是立即朝王家去了一个电话,得知那位硬骨头陆老七陆先生已然答应合作, 那么抓人质的事情不做也罢, 人家那么有诚意的来合作, 他们还抓别人的新朋好友,那不是显得他们才是不讲道理的那一方吗?
日向将军打算抓回那个顾无忌后,让顾无忌当面道歉,以示皇军威仪后,就放那个顾无忌走,但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尤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外国友人的场合,当中开枪!他难道不知道会引起国际和平协会的抗议吗?!
都什么时候了!现在皇军可不能给国际和平组织任何把柄,一点点都不行!这要是让其他国家找到借口来一个替天行道,那他们可没办法和多国作对!
从枪击案发生倒现在,日向将军这里已经接到了好几个大使馆的抗议电话,这真是打死王尤这个混账猪都不够日向解气的。
“呵,说得轻巧,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你自己想个理由,去给那条穿上的英国大使道歉!还有,王翻译,你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到此为止,陆玉山已然同意合作,就在刚才他们还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准备好今晚就出发前去寻宝,地点正在上海市郊!”
“这……将军,可一定不要听信陆玉山的话,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闭嘴!”日向将军沉声道,“王翻译,我是很器重你嘀,可是最近几次,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为皇军办事,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呵我说‘可是’这个词。”
王尤唇瓣死死抿着,到底不敢再说话,眼珠子转了两下后,才突然又说:“将军,我今日遇见了个名叫邢无的国人,他曾经做过鸦-片生意,种植过,是个人才,您不是说希望有东亚共荣吗?有他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国人在,也好在地方上行个方便。”
日向将军这回连连点头,称赞道:“王桑,就是要继续这样!为我们皇军效劳,皇军不会亏待你的!”
“是!”王尤看了看日向将军的脸色,觉得此时说这个事情,比较能够得到同意,便又说,“将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为了急功近利,忘了将军的教诲,可是将军,咱们也要防着王家啊!不能让他和那位陆玉山走得太近,他们两方要是合起伙来我们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贪了多少!咱们又出人又出力,他还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欺瞒皇军,实在是不得不防啊!”
日向将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仿若沉思的看着王尤,声音缓慢道:“那王桑的意思是……”
王尤刚从医院赶来,身上还有不少血点子,双手也满是血,别人的血,但他来不及清洗,就被日本兵通知来见日向将军,来后挨了一顿骂不说,心中想要求的东西也还没有开口,不知道求不求得到。
他微笑着点头哈腰着,当真像是一条为了主子忠心耿耿的狗:“将军,小人现在手里头,刚好抓住了那对顾无忌的哥哥,顾葭,这位先生不得了,正是陆先生养的兔儿爷,宠爱非常,只要手里有这个顾葭在,咱们放出话去,还怕这人的弟弟顾无忌不自投罗网?那陆玉山也肯定不敢随随便便撂挑子不干,更不跟跟我们皇军耍花招!”
日向将军思索片刻,冷淡的说:“这和王桑之前所说的话,有些不同啊……之前王桑可是信誓旦旦说着应该拿住弟弟顾无忌,说得头头是道呢。”
王尤面不改色:“那时有那时的委婉做法,现在有现在的理由,现在哥哥顾葭正受了殃及,腿上好大一个窟窿,血流不止,只有咱们皇军才有那消炎的药物盘尼西林!”
日向将军并不打算追问到底,目前可还没有能够将王尤取而代之的那么好用的狗:“原来是这样,可这个事情这么好办呢?那消炎药可是给光荣的皇军战士用的,一般士兵也用不上,得有品级才能用,他一个男人养的兔子,没了便没了,你不说,我们也不说,谁能知道,先拖着吧,把血止住,十天半个月后若是还没有见到我要的东西,就让他自生自灭,若是在此期间我看到了我要的东西,那消炎药也不是不能给。”
王尤心脏顿时沉入海底,无端的恐惧渐渐掌控着他的思维,让他差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去像个乞丐求将军给一只消炎药来。
可他越是这样没脸没皮的乞求,将军可能会越发怀疑他捉住顾葭的心思是否单纯!也就越不会给他拿消炎药了!
——该死的!
王尤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就是一颗子弹,那么小的一颗子弹,谁人都可以送去医院止血,偏偏顾葭不能,这人血涌得可怕,医生也道没有打中大动脉,可那血液还是慢慢的淌出,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他还没有做些什么,那人竟是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哪怕死了,也不会高看他一眼?连和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都感到呼吸困难吗?
王尤难掩复杂情绪,不敢抬头表露出来,便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脚上还穿着今天想要赴约而精心打扮的黑色皮鞋,皮鞋摸了鞋油,锃光瓦亮,倒影着他的脑袋和这四方房间内头顶灿烂的吊灯。
“是是,将军说的是。”王尤说完这句话,便要被将军打发出去,谁想临出门的时候,还因为心里有事儿没看路,又差点儿绊一跤,把仅剩的上边儿门牙也给摔断!
他心里想什么呢?无非是那王家肯定和陆玉山联手了,要不然怎么这么好的人质不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家亲自来了个电话,说是陆玉山同意合作了?
肯定是之前陆玉山跑去王家求救,这两家,果然都贼一样精明,一点儿不让别人吃一顿好的,霸占了整个儿席面,吞山吞海,既是死对头又是轻易能结盟的关系,乃实打实的一丘之貉!
可恨他们这样,他手里的顾葭可怎么办?将军发话没有药给他,他若执意将顾葭放在身边帮将军绑住这么个人质,吃力不讨好不说,人到最后恐怕也没有了,可你要他去将顾葭还给陆玉山,那又绝不可能!
陆玉山和顾无忌这两人联合起来耍了他一回又一回,他岂能善罢甘休!?
王尤恨得几乎要咬碎大牙,却不想是自己先招惹了顾葭,他是不考虑这些的,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个谁都惦记的男人,让所有人看见这么个漂亮的人是自己的,让陈传家知道,让陆玉山知道,让所有所有曾看不起他的人知道,这么个漂亮的玩意儿,谁都得不到,他是我的。
可漂亮的玩意儿此刻危在旦夕,正在医院的急救室里不知死活,他拿不出一丁点儿办法去救他,他拿不出……
等等!
王尤脚步一顿,依稀记得一点从旁处道听途说来的谣言来,那是京城白家大爷传出来的酒话,说是顾氏兄弟其实说是顾氏母子才对,话语间讥讽嘲笑不言而喻,将顾四爷比作吃哥哥奶长大的怪胎,将顾葭说成不男不女的怪物,其间由于故事新奇特别,有板有眼,竟是一时间沦为京城不少人酒桌子上的笑话。
还有一说顾葭是当真能出奶的,京城那死去的大名鼎鼎的江入梦正是贪嘴顾三少爷的那玩意儿,最终惨死白二爷白可行的手里!
再说日向将军,前段时间接待了一位主动请缨,参与人体实验的洋大夫,仿佛是叫威尔逊,这医生和日向将军臭味相投,热衷将奇奇怪怪的人塞入玻璃罐子里保存起来,说是准备若干年后举办一个怪奇大赏!
他脑袋里突然囫囵生成一个剑走偏锋的路子,不如将顾葭身上那些奇怪的事情说与日向将军听一听,甭管真假,活的实验体总是更好的,想必日向将军会愿意拿出一只宝贵的盘尼西林了!
只要先将顾葭救活了再说!
到时候就算一切传闻都是假的也无碍,他便将过错都推到今日刚抓的邢无和段可霖那两个穷光蛋身上,那两人都和顾葭认识这是证据确凿的,说他两人为了报复顾葭而蒙蔽他,期满皇军,那也是合情合理呢。
王尤觉出这是个好办法,既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救顾葭一命,自己又摘了出去,没有任何损失,他可真是个天才!
天才王尤心脏怦怦跳动起来,跳动得震天响,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沾沾自喜,上演根本不会有人参与的悲欢离合、起承转合,像个自娱自乐的跳梁小丑,一边热泪盈眶感动自己的付出和聪明绝顶,一边摆足了姿态,等待他想要的一线回馈。
然而王尤不知,有些事情,绝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