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黎嘉愣了一下, 说，“你不知道今年元旦节高一不放假吗？”
“啊？”齐乐磊露出仿佛天塌了的表情，“放假又缩水了？怎么咱们这一届高一那么倒霉。”
“上次期中考，高一的平均分整体不理想，所以元旦节学校决定突击练习, 争取把期末成绩提上去。”
齐乐磊：“唔……”
黎嘉定定看着他：“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期中考你垫底不说，还被点名批评……”
“我还有事, 先走了！”齐乐磊扭头就跑, 但才迈出去一步，就被黎嘉拎住了衣领, “诶诶, 你松手。”
“今晚来我家，帮你补课。”
“？？？”这下不需要黎嘉使劲, 齐乐磊自己就回过了头，“你想干吗？！”
“补课。”
齐乐磊拍开黎嘉的手：“我不去。”
“叔叔阿姨已经同意了。”
齐乐磊万万没想到黎嘉切断了他的大后方，他张了张嘴, 没说出话来, 最后只能一脸屈辱地回七班。
齐乐磊走后, 一班有几个同学凑了上来：“黎嘉, 补课那个我们可以一起吗？”
“对啊对啊, 我英语不错，还可以帮一下大家，就是化学和数学是我短板, 想跟你学习一下。”
一班这几个同学成绩都不错，基础也很好，只是在某一两个学科上落下一点，之前老师们都夸过黎嘉的归纳总结能力很强，所以他们都想从黎嘉这里取取经。
黎嘉睫毛轻轻垂下去，恰好遮住了眼里情绪，就在大家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道了一声：“好。”
**
晚上，齐乐磊的妈妈不仅给他准备好了小吃让他带去黎家，还嘱咐他早去晚回，好好学习。
齐乐磊出门前，嘀咕了一句：“真是出去补课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高月拍了拍他脑袋，把他推出去，道：“瞎说些什么。”
被推出家门的齐乐磊提着小吃盒，熟门熟路地按响了黎家的门铃，给他开门的是黎嘉的奶奶。
奶奶脸上挂着慈祥的皱纹，笑起来时，皱纹更深了：“磊磊来了啊，来来，快进来。”
“奶奶晚上好。”齐乐磊甜甜笑了一下，然后把单独装的小吃盒递给了奶奶，“这个是家里阿姨做的，有虾饺，小笼包，春卷，很好吃，我给你和爷爷单独装了一盒。”
“你这孩子有心啦。”奶奶摸了摸齐乐磊的头，道，“嘉嘉在楼上等你呢，快去吧。”
齐乐磊听到黎嘉的名字，嘴角抽了抽，然后挤出职业假笑道：“好。”
然后不情不愿地换上拖鞋，又不情不愿地上了楼。
黎嘉的卧室门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条缝，灯光和人影从缝隙里流淌出来，照在门对面的墙壁上，同时泄出来的还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
齐乐磊愣了愣，黎嘉卧室里好像不只一个人啊。
他怀着纳闷的心情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今晚是二人世界，不对，是一对一补课，万万没想到屋里除了黎嘉，还有五个一班的同学，人多到可以开派对了。
也就亏得他们住的是别墅，房间大，要不然这么多同学在房里，还不得挤死。
齐乐磊进去时，屋里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他。
有自来熟的同学跟他打招呼：“齐乐磊，你来啦。”
还有的同学则比较客气：“晚上好。”
唯有黎嘉眼皮子一掀，凉凉道：“你迟到了。”
那神态那语气特别欠揍！
齐乐磊大大方方道：“嗯，我来晚了。”
你能怎么滴？吃了我啊？！
不知为何，看着满屋子的人，齐乐磊心里有一丢丢不爽，所以特挑衅地看了黎嘉一眼。
一班同学没想到齐乐磊的态度那么刺，不约而同露出尴尬或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黎嘉淡淡道：“这没你位置了。”
闻言，齐乐磊先是一怔，随后就跟快速充气的气球一样，差一点就要爆炸了，他想糊黎嘉一脸虾饺，谁让他来的？是谁啊！他都忍辱负重来了，还特意带了小吃，结果说没他位置？
黎嘉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过来坐这吧。”
“啊？”齐乐磊这只气球被冻住，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黎嘉给他找的是床边的位置，那里摆了一张可调节的桌子和椅子，应该是从储物间拿出来的。
齐乐磊还记得这张桌子，小学时候，黎嘉的爷爷奶奶买了一张可调节桌和椅子，摆在花园里，就是为了让他俩一起写作业，后来上初中，他俩住校了，这桌子和椅子就收起来了。
有位男同学道：“我们五个人用一个大桌已经有些挤了，黎嘉刚才给你搬了小桌子。”
黎嘉的房间是两间房打通的，一边是书房，一边是卧室，那些同学在书房那边的大桌子上，而齐乐磊拿得是卧室票。
“哦。”知道自己误会了黎嘉意思的齐乐磊讪讪摸了摸鼻子，乖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刚才还气鼓鼓的像气球，现在就像被针戳了一下，“嗞——”的就漏气了。
他坐下时，悄悄用小眼神偷瞅了黎嘉一下，在发现黎嘉也正在看他后，他又忙低下头，装得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他坐着，而黎嘉站着，黎嘉只要稍微低垂眼帘，就能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顶，软软的头发被暖空调的风吹得一飘一飘的，偶尔一缕头发还被吹得立了起来，又因为是卷发，所以看上去像个弯腰的小人。
“噗。”
听到头顶传来的笑声，齐乐磊以为黎嘉在笑自己作业本上的字难看，于是抬头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黎嘉抿了抿唇，收敛住笑意，然后拿过遥控器，把暖空调的风往上打。
“我给你勾了几道题，你先做着，我看看你哪儿不行。”黎嘉把自己的辅导书给了齐乐磊，他帮齐乐磊勾得都是基础题，“还有你期中考时的卷子给我看看。”
“哦。”齐乐磊应完，忽然发现不对劲，他忙打了个补丁，强调道，“我哪儿都行，只是学习不行。”
“……”黎嘉揉了揉他的头发，“行。”
等黎嘉离开后，齐乐磊才忽然意识到，靠！他怎么又被黎嘉揉了？而且他还没揉回来，亏大了！
齐乐磊盘算着下次一定要摸回来，这么想着，他开始动工写题，眼睛顺带一扫，看到了桌面上一道横线。
这张桌子满载着他和黎嘉的童年记忆，桌面上至今保留着齐乐磊画出来的“三八线”。
他想起小时候他和黎嘉一起写作业，他在中间画了那么一道线，然后一直嚷嚷着不给黎嘉过线，一过线他就用文具盒推黎嘉。
这么算起来，那是他唯一和黎嘉同桌的机会了，后来自然是……不可能再做同桌，毕竟两人成绩差太远。
齐乐磊收回飘远的思绪，开始写题，写着写着，他忽然听到对面传来黎嘉和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他好奇地看了一眼。
那两人似乎是在讨论题目，靠得特别近，近到都可以亲嘴的距离了。
齐乐磊握紧了手里的笔，问个题而已，靠那么近干吗？这样说题有buff加成啊？
来补课的女生见他一直往这边看，以为他遇到了难题，便主动走过来叫了叫他：“齐乐磊。”
齐乐磊回过神：“啊？怎么了？”
“你是有哪儿不懂吗？如果是英语语文地理历史之类的题，这些是我强项。”
“没有……”齐乐磊继续低头写作业。
那女生倒没因为他拒绝而生气，反而是伸了个懒腰，坐在齐乐磊旁边的地板上：“我写累了，休息一会儿，你要是有想问的可以问我哦。”
“好的。”齐乐磊点了点头，又故意大声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要给我补课！”
黎嘉：“……”
那男生：“……”
女生：“……”
不熟悉齐乐磊的一班同学以为他这个七班小霸王又发火了，不禁有些害怕。
不一会儿，黎嘉走过来了：“你哪道题不会？”
“都会，不用你教。”齐乐磊扒拉了一下作业，赌气地挡住不给他看。
“你该不会是一道题都没做出来吧？”
齐乐磊果然上当，马上松开手，指给黎嘉看：“怎么可能？我做了五题了。”
黎嘉随便扫了一眼，道：“错了三道。”
“蛤？”齐乐磊忙低头检查，慌张道，“哪题错了。”
一班同学面面相觑，他们一直以为这两人之间，是黎嘉被齐乐磊欺压，尤其是进屋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齐乐磊发了两次火，更让他们觉得齐乐磊不好惹，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黎嘉指给他看：“这一题，正确答案是48，你怎么算出的32？还有这题选b，你是不是把题目看错了才选的c？”
“不是……”
“那是？”
齐乐磊小小声声道：“不会就选c。”
黎嘉：“…………”
“噗哧。”旁边几个一班同学笑出声来，他们忽然发现齐乐磊也没那么恐怖，看来学校里关于黎嘉的谣言不可信，关于齐乐磊的谣言一样如此。
第二天晚上，齐乐磊再来黎嘉这里补课时，发现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黎嘉一个人。
齐乐磊心里有点小欢喜：“诶嘿其他人呢？”
“今天小班授课，大班改天。”
齐乐磊一听，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但还是要装模作样地说：“这样啊？那我今天准备了一大盒小吃怎么办啊？白做啦？”
黎嘉哪会儿看不出他在演戏，但还是附和道：“对啊，可惜了，白做了。”
“没事没事，那我们自己吃！”齐乐磊自发地走到旁边书房里的大桌子上，往大椅子里一倒，舒服！开心！嘿嘿！
不过齐乐磊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发现，小班补课，他心里是爽了，但是身体不爽了，因为被黎嘉一对一盯梢，实在太难受了！
黎嘉坐在他旁边，跟尊大佛一样，弄得他压力十分大，好像写的每一个数字，都是错的。
齐乐磊抓了抓耳朵：“这道题……”
黎嘉冷眉一扫：“我刚才跟你说过同一个类型的。”
“……”齐乐磊一边想一边鬼鬼祟祟去摸旁边的零食。
黎嘉用笔敲了一下他的手：“想起来再吃。”
“……”齐乐磊手背被敲得通红，委屈巴巴地缩回手，然后他就听到“喀嚓喀嚓”，黎嘉竟然在吃土豆片，还吃得特别香特别响，这土豆片也是齐乐磊家里阿姨自己做的，味道不比外面袋装土豆片差。
黎嘉悠哉悠哉吃着土豆片，提醒道：“看我做什么，看你的作业。”
“……”齐乐磊努力算来算去，越算越觉得数学太难了，他郁闷地把作业一扔，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道， “不写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黎嘉没有强迫他，道：“行。”
齐乐磊眯着眼趴了一会儿，感觉脸上贴了一瓶热热的东西。
他睁开眼一看，是温热的豆浆。
“刚才奶奶拿过来的，喝吧，喝完继续做题。”
有东西吃，齐乐磊就开心了，他欢呼着坐了起来，捧着豆浆喝：“奶奶打的豆浆真好喝，味道纯正，又不那么甜腻。”
“嗯。”
“你长得比我高，是不是因为喝豆浆啊？不是喝牛奶？”
黎嘉不知道他为什么得出这种奇怪的论调：“……”
热乎乎的东西下肚，齐乐磊满足而畅快的“啊”了一声：“真好喝。”
齐乐磊嘴边沾了点白色豆浆痕迹。
黎嘉怔了怔，转笔的动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浅色的眸子里有幽光闪过，就好像原本应该是清澈的琥珀忽然染上了一丝暧昧不明的情绪。
“你不喝吗？”齐乐磊见黎嘉一直盯着自己，捧着杯子问他。
“……”黎嘉被他这么看着，心里闪过一点异样，于是扯过纸巾扔给他：“擦嘴。”
齐乐磊用she头在嘴边tian了一下，tian完还要嫌弃黎嘉，道：“你一个男生怎么那么麻烦，tiantian就好啦，还擦嘴。”
黎嘉：“……”
“这些都是精华，要喝光懂么。”
黎嘉：“…………”
黎嘉深吸了几口气，岔开话题问：“说起来，你以前成绩也不差，怎么断崖式下跌？连基础都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