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听到声音后, 风辞歪了下脑袋,看向阿钰,她站的有点远,微微低着头, 看不清神情,“怎么了?”
阿钰沉默了下, “我想回家。”
风辞看了看时间, 已经快九点了,“时间不早了,要不明天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顺带去看看爸妈。”
阿钰没说话, 在那站了一会,就在风辞以为有事的时候, 她走了过来。
近了。
风辞能清晰地看到她通红的眼眶。
“怎么回事?”
风辞困意顿时去了大半,站了起来, 仔细地盯着她, “谁欺负你了?”
他家阿钰虽然生得娇小,却不是一个经常会哭的孩子, 而且之前还好好的, 有说有笑的朝他要红包。
他话音刚落, 阿钰突然扑到了他怀里,声音哽咽,“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谁欺负你了?!”
她哭得很凶,“到底谁欺负你了?!”
风辞都被她哭懵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谁欺负我啊,再说谁有那个胆子。”
“你哥我天下无敌,”他揉了揉小姑娘柔顺的长发,“你是不是做梦了,梦还没醒?”
阿钰没回话,泪水止不住,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法,风辞把人按在沙发上,给她擦了擦眼泪,“要不这样,明天你想玩什么,我就带你去玩什么,行不?”
他捏了捏阿钰脸颊上的软肉,“不过我要声明一下,你觉得你哥会被欺负这个念头,必须得打消,你哥我会这么弱吗?嗯?”
阿钰缓慢地摇了下头。
“那不就是了,”风辞理了下他刚刚给揉乱的发型,看着阿钰,突然冒了一句,“哭得还挺好看。”
阿钰,“……”
她一巴掌拍开风辞在她脑袋上作乱的手。
眼泪也慢慢收了回去。
她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风辞,过了一会,“哥,要不你找个女生当媳妇吧。”
风辞正在喝酸奶,闻言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阿钰小脸绷着,面无表情,“我不喜欢他。”
风辞慢悠悠地灌了一口,偏头喊了声,“燕榅休,你欺负我妹了?”
不等男人回话,阿钰一把拿过风辞手里的那瓶酸奶,盯着他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我不喜欢他。”
说完,她就转身上楼了。
火气不小。
风辞又拿了瓶酸奶,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后,身边坐了个人。
他身姿歪歪,没个正形,语调也懒洋洋的,“你什么时候开始欺负小孩子了?”
正准备把酸奶放在茶几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接过,然后男人就着剩下的半瓶喝了。
风辞,“……”
咋回事,一个两个的,都看中他手里的酸奶了?整瓶的不就在旁边放着的吗。
燕榅休把空瓶放下,声色淡淡,“我不止欺负她,还欺负你。”
风辞支着下巴瞧他,“欺负我就行了,欺负小孩子算什么,哎?你怎么欺负她了?”
燕榅休慢慢说了一句话,“欺负你就等于欺负她。”
风辞笑了,“这丫头。”
他往后一躺,头搁在扶手上,“那你完了,她现在讨厌你。”
燕榅休看着他,眸色沉沉,“她讨厌谁,你就会讨厌谁?”
风辞懒散地回复,“毕竟是我妹,总不会是喜欢。”
他瞥了燕榅休一眼,唇角轻轻勾起,带着调侃的语气,“不过你嘛,可以考虑考虑。”
燕榅休朝他坐近了些,手指轻轻地按在这人的手腕处。
有脉搏。
正一下接一下地有力跳动。
风辞没在意他的举动,依旧躺在那,外套敞着,里面是纯黑色高领毛衣,胸膛轮廓隐约可见,长腿随意屈起,眉间蕴着一抹困意,神情懒散,带着不自觉的性感。
男人的手指搭在他心口上时,风辞才懒懒地掀开眼皮,“干嘛?活的,不用确认。”
他说着,握住燕榅休清瘦的手腕,把人拽到自己怀里,“我都睡了你这么久,不至于连枕边人是不是活的都不能确认吧。”
燕榅休没挣扎,顺势靠在他肩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阿辞,如果你恨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风辞疑惑,“怎么你和阿钰今天晚上都不对劲,你们俩碰到什么了?”
燕榅休按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色缓缓,“你会用他最接受不了的方式报复他,对吗?”
风辞想了下,实话实说,“也许会。”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过去,现在与未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又会怎么做。”
“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现在的我也许会这样做。”
风辞继续说,“我觉得你现在问这个完全没有意义。”
“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的心乱了。”
“你在想什么?”
燕榅休敛了敛眸,“没什么。”
风辞啧了声,看着他的脸色,感觉比平常白了一些,“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什么,到底怎么了?”
燕榅休低声说,“别问了,好吗?”
风辞,“ok。”
他转移话题,“在这睡挺不爽的,要不要回房睡?”
燕榅休起身,拉着人去自己的卧室。
风辞在后一路走走停停的,直到燕榅休好不容易把人拽进了卧室,反手关上房门。
下一刻,男人就被他抵在房门上,风辞低着头,在他耳侧蹭了蹭,“你身上的香味好像有点重了。”
燕榅休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你鼻子这么灵?”
“那不是,”风辞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他的唇,眼角弯了下,“我有点困,早点睡吧。”
洗完澡后,风辞就爬床睡了,手机扔一旁,调成静音模式,完全没理会。
夜里睡了个梦。
燕榅休闭着眼躺在手术室里,面前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要他签字。
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凝重又焦急。
什么文件都没看清。
签了字。
手一扬。
白花花的纸张在半空中飞舞了起来,到处都是,占据了所有视野范围。
他好像说了一句话。
转身就走。
再没回过头。
……
风辞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片黑暗,男人正抱着他,挨得很近,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他仔细回想一下,梦里的场景就跟拍电影似的,镜头拉长或慢镜头,关键还是个默片,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起来。
差点擦枪走火。
风辞把身上这只手拿开,警告他,“再摸可得负责了。”
燕榅休顶着这张冷情的俊脸,做着一点都不冷情的事,“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了。”
“负责是负责,”风辞顿了顿,伸手托住他的脸,话口一转,“还是算了吧。”
他把裤链拉好,下床,“我今天得回家。”
身后没回话。
风辞回头。
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这里是你的家。”
风辞笑了,顺口调笑两句,“还没结婚,再说我可不一定入赘。”
“你这话说的有点早了。”
刷牙洗脸,穿衣,下楼吃早餐。
餐桌旁早已坐了一个人,阿钰正在吃煎饺,抬头看到他时,眼睛弯了弯,“新年好。”
“哥,待会就走吧。”
风辞盛了碗小米粥,拉开椅子坐下,“行。”
“我今天想出去玩。”
“想玩什么?”
阿钰想了想,“什么都想玩。”
风辞说,“小姑娘不要太贪心。”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燕榅休坐了下来。
风辞偏头问他,“你今天什么安排?”
“肯定很忙,”阿钰轻声说,对燕榅休扬起一个笑,笑得格外干净可爱,却隐隐挑衅,“你说是不是?”
风辞一时没说话。
你相信吗,第一个敢直面肛反派大Boss的女子,居然是他妹,居然是他家那个可爱又软萌的未成年小姑娘。
燕榅休没什么反应,一点都没有被挑衅威严的感觉,他动作优雅地夹了一口菜,放入口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喉结滚动了下,这才开口。
“问你哥。”
风辞心说,他怎么知道,不过大年初一,要么拜年走亲戚,要么,没事。
但他收到来自自家亲妹挟裹着杀意的眼神,风辞面不改色地喝了几口粥,“那我和阿钰就先回去了,过几天过来找你。”
燕榅休长睫低垂了下,“嗯。”
接下来,他就没说话了。
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冷漠。
直到风辞他们离开。
风辞开着车,瞥了眼阿钰因离开而放松下来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讨厌他?”
阿钰问,“你是不是觉得他可怜?”
“可怜?”风辞顿了顿,“有点吧。”
阿钰沉默了下,低声说,“那是因为他有病。”
风辞诧异,“什么病?”
“神经病。”
“……”
风辞看着前方的路况,“你要是说心理病,可信度会更强些。”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
阿钰别过脸,一口否认,“没有。”
风辞啧了声,“一个两个的,都瞒着我,有意思吗?”
他踩了下油门,把车速提了上去,“我要是只猫,早就被好奇心给干掉了。”
阿钰没说话,过了一会,“我会告诉你,但不会是现在。”
“原因?”
阿钰神情淡淡,“因为我现在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
“行,等你心情好了再说。”
阿钰看了眼他的侧脸,眸色复杂。
大年初一,天气,小雪。
买了两捧花束,去看看爸妈。
墓园里没有其他人。
两个人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从小到大,过年过节,无非是吃一顿饭,与朋友说两句话,没了。
风辞手插在兜里,问她,“你青阳哥过几天回国请吃饭,你去不去?”
阿钰点头,问他,“池棠哥说请我吃饭,你去不去?”
风辞,“……”
他斜了这丫头一眼,“不是说禁止接触吗?”
阿钰抬头看他,“所以我来问你啊,他说他就请我吃顿饭,就当过年聚一下,就跟你和青阳哥吃饭是一样的性质。”
风辞看着她,“这一样吗?我就算喝醉,醉死在陆青阳面前,第二天也能好生生地全须全尾地爬起来,你跟池棠才认识几天?”
阿钰垂着眸,慢慢地说,“除了元元,就只有他约我吃饭。”
“我没别的朋友了。”
这话是实话。
风辞是因为不愿多交友,不喜太多交际应酬。
而阿钰,很大程度是因为接触不多,除了医院,学校,就是家里,她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总是更多些。
这个样子,怎么会交到朋友。
风辞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好受,“行,你问他能不能加我一个。”
没过两天。
风辞就看到打扮得人模人样的,跟个清爽干净的青年才俊似的站在他面前的池少。
真的,就眼前这人这幅行装,拿出去,完全可以刻上三个正楷大字。
正经人。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酒楼,古香古色,装潢清雅,服务周到。
入座之后,池棠非常绅士地让在场的唯一一位女士点菜。
风辞扫视了一下四周,环境清幽而隐蔽,他起身,趁着阿钰正点菜的时候,拍了下池棠的肩,接着就推门出去了。
没多久,池棠果然跟了过来,神色清浅,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风辞问他,“你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做朋友吗?”
池棠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怎么不好意思?”
他朝风辞靠近了两步,声色低沉而温柔,“我是把她教坏了?还是让你心疼了?”
风辞神色微冷,“你想玩,找别人玩去。”
池棠看了他一会,神色不变,侧过身,“我可以离她远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池棠心思转了一圈,“这样,你陪我喝一次,把我灌倒,你就可以走了。”
风辞看了他一眼,“行。”
池棠看他答应的这么快,又闲的没事故意添了一句,“你得把我送回家。”
风辞呵了一声,“我把你送上床怎么样?”
池棠眉眼一弯,“也可以。”
风辞三个大字冷硬地砸过去,“想得美。”
他提步就走,扔下一句话,“下次再约我妹,我揍你。”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到了池棠的笑点,他在原地笑了半天,笑得桃花眼里都泛着漂亮的水光。
好一会,才缓过来。
池棠伸手下意识摸烟盒,想了想,忍住了,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入嘴里,咬碎了,才步伐晃悠悠地回了包厢。
很奇怪的感觉。
没有肢体接触,拥抱做.爱,单单看着,说两句话,他心里居然也很乐意。
清心寡欲的日子,啧。
一顿饭吃的风平浪静。
池棠全程绅士有礼,一点出挑出格的行为都没有,搞得风辞也不好说什么。
虽然这货在发给他的信息里,基本没一句正经话。
阿钰不乐意去燕榅休那儿,说什么都不愿意,理由就是不喜欢,风辞又不可能让小姑娘一个人在家过春节,所以也没回去,这些天一直在家。
一半的时间拿来朋友聚会,就连陆青阳那货都在他家住了两天,后来拍拍屁股又出国了。
没过几天,他就去了剧组,阿钰还在假期,闲得无聊,也跟着过去了。
一忙起来,就没意识到,跟燕榅休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他的戏份已经没多少了,就快拍完了,李姐又拿了几份电影剧本过来,让他看看。
风辞晚上看剧本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拿起手机翻了一下,上一次跟燕榅休打电话还是在几天前,这几天每次发短信,对方回的信息都很简短。
比如,嗯,好,知道,这类的。
他看了看,心里觉得怪怪的,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但已经十一点了。
有点晚。
明天打吧。
第二天早上,还没想起这事,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约他见一次面。
风辞挂了电话,神情难得纠结。
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