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微把姜珩和沈浮白带到王小苒的病房。姜珩和沈浮白没贸然进去,在外头走廊停下。李若微对两人点头示意,然后走进病房。
王小苒家庭情况不算好,单独的病房是住不起的。病房里摆着好几个床位,还有家属的陪床。一名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吃着凳子上摆着的盒饭。容色憔悴的中年妇女面对墙壁祷告,一脸虔诚。
病床上有一堆隆起,小女孩盖着被子睡觉,露出一头黑色秀发。
另外两张病床上也有各自的病人和家属。
沈浮白从半敞的门里略略看了眼,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机场比婚礼现场见证了更多真挚的吻,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祷告。
李若微进去时轻手轻脚的,没有打扰。等王妈妈祈祷完了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微微啊。来,坐这儿,这段日子多亏你了。”
李若微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女孩,轻声道:“叔叔阿姨,外面有人找。”
王爸爸从饭盒里抬起头来,王妈妈诧异地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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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
王爸爸和王妈妈一开始还奇怪谁会来找他们。他们为了治病把亲戚的钱借了个遍,现在基本是“举目无亲”,没人愿意联系他们了。
他们见到外面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时更一头雾水,等沈浮白摘下口罩,王妈妈立刻惊声道:“你,你不是——”
王小苒是沈浮白的狂热粉丝,简直是把他当成活下去的信仰,王妈妈当然见过沈浮白的照片。
“嘘——”沈浮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间,把口罩重新戴上,“不要吵醒您女儿了。”
他不打算现在去见王小苒。
原因很简单,怕那个女孩子小心脏受不了。
这份惊喜,还是等到那个女孩康复后再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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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您是说,您要资助我们?”王爸爸不确定地淹了口唾沫,四十多岁的男人,对眼前二十多岁的后辈都用起了敬语。
“嗯。”沈浮白语气温和,“李若微已经跟我说明过情况了。听说小苒是我的粉丝——”
“是啊!”王妈妈连连点头,“小苒可喜欢你了,每回醒来都要看你的电视节目,还听你的歌……”他们这辈人不懂年轻人的娱乐,可女儿喜欢的,他们便也跟着了解,对沈浮白不算陌生,知道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大明星。
正因如此,大明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帮他们支付医药费,这让身为普通人的夫妇两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我知道。”沈浮白道,“承蒙您女儿喜欢,既然我知道了,那么总该做点什么。今天临时出门没带卡,您把银行卡账号告诉我,回去我转一百万。”
王妈妈显得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一百万,那是笔多大的天文数字。
沈浮白轻轻摇头:“举手之劳,愿小苒早日康复。”
王爸爸和王妈妈对视一眼,还是收下了这笔钱。这是小苒的救命钱,不是推脱的时候。两个中年人鼻头一酸,膝盖一软就跪下来要给沈浮白道谢。
“诶。”沈浮白忙也半跪下来,扶住王妈妈的胳膊,“不用这样,我是晚辈,受不起。”
“您也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王妈妈哽咽道。
姜珩也上前,扶起王爸爸。
这时,李若微在病房里喊了声:“叔叔阿姨,小苒醒了!”
王爸爸和王妈妈连忙跑回病房里,竟连沈浮白都忘了。
小苒最近沉睡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就怕她哪天睡过去再也不醒来,格外珍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姜珩和沈浮白没进去,看着里面的一家三口。
李若微出来,对姜珩喝沈浮白说谢谢。
也许是这几次打交道把距离拉近了点,李若微和沈浮白说话没那么紧张了。她说:“真的很谢谢你们。上次我把您的签名和合照给小苒看了,她还不敢相信,回过神后高兴了好半天,每天都要把您写给她的纸条看好多遍,现在那张纸还贴在床头呢……”她深深鞠了一躬。
沈浮白轻轻扶起她:“你也是个很棒的小姑娘呀,这么重情重义。”
李若微一愣,红着脸“嗯”了一声。
姜珩看着这一幕。
他认识的沈浮白,轻狂年少,放肆不羁,没心没肺,可爱阳光。
却也有这般的温柔细腻。
浮白就是一个宝藏。这坛酒,初尝是甜的,软糯甘甜可口。再尝是辣的,侠肝义胆,世故中不曾磨灭少年心性。又尝是苦的,是借没心没肺掩着一颗柔软玲珑心,叫人不容易伤。最后一品,竟仍是甜的,口齿醇香,余韵绵长,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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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姜珩牵起沈浮白的手,十指紧扣。
那手握得有些紧,沈浮白扭头看他:“抓这么紧做什么?”
“抓紧了。”姜珩说,“你就不会跑了。”
沈浮白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又不会跑。”
“你太好了。”姜珩小声,“你这么好,总担心你飞走。”
沈浮白在姜珩心里跟神仙一样,那是天上来的,凡间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啊。
姜珩在沈浮白心中亦然。
“巧了,我也担心你飞走。”沈浮白抬起与姜珩交握的手,“我们比翼双飞啊。”
姜珩看着,竟低下头,在沈浮白的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
唇瓣擦过无名指的感觉微痒,沈浮白莫名整个人颤栗了一下:“你,你干嘛?”
“不干嘛。”姜珩抬起头,语气很平静,“只是觉得这根手指很漂亮,就是缺一枚戒指。”
沈浮白:“……”太速度了。
刚成为男朋友就想到谈婚论嫁,珩珩是个行动派。
不过这事还得慢慢来,他们是圈里人,又都热爱事业,总得让大众有个接受过程。
比起在所有人反对中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他们当然更喜欢在万众祝福中官宣。
只是不愿意对方受委屈罢了。
虽然这事儿离提上日程还远着,但不妨碍沈浮白设想。
“话说以后咱要是真的成了……”沈浮白还真憧憬起来,“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呀?”
姜珩说:“你开心就好。”
这话不是嘲讽,是字面意思。
真的,他开心就好。
沈浮白又想起他和珀行争论过恒久c的攻受问题,这下可有机会亲自验证了。
他悄声问:“那你是0还是1?”
姜珩:“……”
姜珩说:“这取决于你是什么。”
姜珩本质上是个攻,但如果沈浮白和他同属性,他可能,大概,也不是很介意做下面那个——虽然姜珩觉得沈浮白是1的概率为0。
这都是为爱妥协。
沈浮白挺清楚自己是什么属性,但他挺想逗逗姜珩。
“我是纯1。”沈浮白一脸严肃,“霸气帝王攻,一夜七次,一次两小时。”
姜珩想了想,说:“哦。”
沈浮白:“???你这是什么反应。”
姜珩:“努力装作相信并且忍住不笑出声以示尊敬的反应。”
沈浮白:“……”
“你骗我,你还说取决于我,你摆明了不相信我!”沈浮白出离愤怒。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现在很生气。
“浮白。”姜珩立刻认真脸,只是眼睛里还藏着笑,“你说第一句时我是……信的,七次……咳,也行。可是两小时?浮白,你平板支撑二十分钟都做不到。”
姜珩经常去健身房,沈浮白也跟着去过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看着姜珩练。有次沈浮白试着在一旁做平板撑,不到二十分钟就趴地上了。
沈浮白表示抗议:“我重申一次,我只是懒得做下去。”他一个练舞的体力能差么!只是比起在健身房里锻炼,他更喜欢在健身房里看姜珩锻炼。
姜珩健身时的样子充满男人味,星际文里最强大的alha都没有他性感。
姜珩语调轻扬:“懒得做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姜珩只是重复了一遍沈浮白的话,但沈浮白就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果然,姜珩下一句就是:“这不是一个合格的1啊。”
沈浮白说的简直不是人话:“你可以暂时化身为全自动绞肉机。”
姜珩竟然很认真地在跟他探讨这个问题:“可我只想躺着舒服。”
沈浮白苦口婆心:“你这样不行的,这得两个人打配合。一个人的寂寞,两个人的错。”
姜珩用一种老学究讲课般古板的语气说着极度矫揉造作的话:“不要,好累的。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你来做吧。我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坚持两小时以上,幅度稍微大点,力道不要太轻,频率控制得刚刚好。千万不要支撑不住压下来砸疼我娇小的身板,也不要抓太紧折断我脆弱的手腕。”
沈浮白:“……”那个一米八五的个子和能徒手折断三米高跷的手劲儿,“娇小”和“脆弱”是认真的吗?
“锻炼的机会都给你,可以消耗许多卡路里。哦对了。”姜珩补充,“要七次。”
沈浮白:“……请问你在干嘛?”
姜珩慢慢道:“我什么也不干。”
沈浮白崩溃了:“干我,干我行了吧。你行你上!”他只是想装个逼逗姜珩,为什么要被灌输这些东西,他现在好迷茫。
姜珩怜悯地看他:“浮白,我已经把你从坟里刨出来,你为什么要躺回去还自己合上棺材板呢?”
沈浮白:“……”自掘坟墓是他的错吗?明明是珩珩一直在挖坑引他跳!
沈浮白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晨露花店吗?预订999支红玫瑰,晚上送到久久酒店521房间。”
姜珩惊讶:“怎么?你要向我求婚吗?”
沈浮白微笑:“带你重温那场玫瑰花的葬礼。”同归于尽吧。这种又骚气又腹黑的男朋友还有存活的必要吗?
姜珩在沈浮白心目中的神仙人设有了裂痕。
这场以婚礼为开端的话题,最终以葬礼结束。
这是个多么悲伤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