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饭厅就被小金毛缠住了脚步，林久安俯身想去抱它，没抱动，倒是自己先被人抱了起来。
“脚没好全也不叫我，自己跑出来干什么？”
霍骁把他抱到饭桌前坐下，林久安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就多了一碗汤。
……厉害了霍总，还会煲汤啊？
林久安端起来喝了一口，虽然没去油感觉有点儿腻，但熬得还挺鲜的。
“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汤？”霍骁说。
“我知道啊，”林久安装作没看见他求表扬的眼神，“莲藕猪骨汤嘛。”
“哦。”霍骁表情淡了点儿，但还是坚持往下问，“好不好喝？”
“你菜都做好啦？”林久安故意不答，“快端出来啊，我好饿。”
霍骁只好又进了厨房端菜。
从下午4点做到现在快7点，总共做了四菜一汤，除了刚才喝过的莲藕猪骨汤，摆在桌上的红烧肘子、锅包肉、地三鲜、葱烧鲤鱼四道菜，基本都是东北那边的家常菜，g市的饭馆很少会有，而且这些菜做起来分量都比较大，即便林久安在家下厨也不怎么做，怕吃不完会浪费。
“这些菜是……你特地做的？”
“是啊，”霍骁没听懂他意思，看着桌上的菜自嘲道，“哪家饭馆的菜做成这种卖相的，估计离倒闭也不远了。”
林久安摇摇头，但也没解释。
只是表情有些怀念，看着那几盘卖相不好但闻起来很香的菜，拿起筷子都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家乡菜了。
“哎，还愣着干什么，”霍骁第一次下厨，尤其还是给自家媳妇儿做的饭，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生怕林久安嫌弃似的往他碗里夹菜，“先尝尝，不好吃还能叫外卖……”
“谁说不好吃了。”林久安笑着拍开他的手，“我们这顿光吃菜啊，饭呢？”
“在里面。”霍骁立刻起身，“我这就去盛。”
“快去！”
霍骁拿着碗风风火火进厨房盛饭，盛好了端出来，给林久安一碗自己一碗，坐下后又变回那副期待又忐忑的表情，催着林久安往碗里夹菜。
“怎么，”林久安把碗往前推了推，“不给我夹了？”
霍骁哪有说不好的道理，左右看看桌上的菜，先给他夹了块锅包肉“尝尝这个。”
林久安拿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
味道跟记忆中的并不相同。
有点儿太淡，也有点儿焦。
倒像是外边饭馆为了迁就本地人的口味做出来那种不地道的东北菜。
“嗯。”林久安点点头，“别的呢？”
他没说味道怎么样，霍骁也不敢问，给他夹了红烧肘子。
烧得不够烂，还有点儿老。
林久安啃了半天才吃干净，抬头见霍骁一动不动看着他吃，好笑道“你怎么不吃啊？”
霍骁“……”
他紧张啊！哪吃得下！
“不吃就接着夹吧。”林久安支着下巴，“想吃鱼，给我挑挑刺。”
“好。”霍骁立马动手，把那道葱烧鲤鱼拉到面前，岔开鱼肚腩，夹了一大块到碗里开始挑鱼刺。
“汪呜~”小金毛闻到肉味儿，跑过来坐在林久安跟前，边摇尾巴边张着嘴哈气，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往桌上瞄。
“不给吃不给吃。”林久安伸手揉了揉它脑袋，“吃你自己的饭去。”
小金毛不死心，在林久安这儿等了会儿没吃的，又绕着饭桌走了半圈，在霍骁脚边探头探脑地吸鼻子。
霍骁以为林久安是嘴硬心软，见小金毛跑他这边来了，就夹了块锅包肉想丢给它。
“哎！别给它吃，太油了。”林久安赶紧叫住他，“而且吃饭的时候不要给它丢东西吃，否则下次吃饭它又来找你要，养成了习惯，以后就不肯吃狗粮了。”
“……哦。”霍骁默默收回筷子，“你对它还挺严格。”
“静静过来我也不会给啊。”林久安把那块锅包肉夹到自己碗里，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嚼着，“这些小家伙很笨的，分不清人类是善意还是恶意，也不知道他们给的东西对自己是好是坏。”
他转头看向客厅角落里懒洋洋趴在猫窝睡觉、对这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小灰猫，又低头看了一眼脚边这只还在努力摇尾巴讨吃的小金毛。
“我见过被主人喂了巧克力导致中毒要送来医院洗胃的狗狗，也见过被那些不符合安全标准的猫窝活生生闷死在里面的小猫……”林久安叹了口气，“它们是真的不懂，只能靠我们平常多留个心眼儿，多了解一些相关信息，好好照顾它们。”
“嗯。”霍骁受教地点点头，把挑完刺的鱼肉放到林久安碗里，“会的。”
他至今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医生教他安抚小猫的样子。
其实并不算职责以内的事，换成别的兽医可能跟他说完情况就让下一位客人进来了，林医生却一直很耐心，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摸小猫才会觉得舒服。
特别温柔。
说话的声音，脸上的表情。
还有他抬头看过来时，那个微微无奈的眼神——都藏着一种揉进骨子里的温柔。
没有任何职业化或者强装出来的痕迹。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可爱又脆弱的小生命。
霍骁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只觉得胸口那块又冷又硬的东西，忽然就软下来了。
当初会喜欢上林医生，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唔。”林久安尝到鱼没煮熟的腥味儿，见霍骁看过来又不好吐掉，只得硬着头皮咽下去，“愣着干嘛，还有一道呢。”
霍骁不敢怠慢，立刻把最后那道地三鲜摆到林久安面前，紧张道“你看喜欢哪个自己夹？”
林久安看看盘子里的菜，还好是三样东西都熟透了的，就夹了块土豆来吃。
“……咳。”盐放太多了。
他又尝了尝另外的青椒和茄子，除了咸之外什么味儿都尝不到，还得拼命吃白饭才勉强忍住倒水喝的冲动。
“怎么样？”霍骁看他表情有点儿不好，“很……难吃吗？”
“没有，挺好下饭的。”林久安把白饭咽下去，“比我第一次做的好多了。”
霍骁自己吃了一块土豆，虽然不至于难吃到吐，但感觉跟林医生第一次做也差远了，不大相信“真的啊？”
“真的真的。”林久安无奈地笑了笑，往霍骁碗里夹了块肘子，“我骗你干什么，快吃吧。”
只不过他第一次做饭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比现在的霍骁小了几乎整整两轮而已。
林久安没把这话说出来，看着坐在桌对面给他夹菜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因为练习做饭而多了几个水泡和几张创可贴的手，心里仿佛被一块浸满水的海绵压着。
沉甸甸的。
很柔软，也很踏实。
会乖乖按着他教的养猫，会替他教训变态前男友。
会因为是初吻而害羞，又会在学会之后，变本加厉地用在他身上。
会吃醋，会委屈。
会厚着脸皮耍流氓，也会在他受伤的时候，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以前从来都只有他给别人做饭吃的，不是那些人不会做，只是他没要求过，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不需要。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不需要的。
直到今天。
直到真的有人肯为他做了，为他弄得满手是伤却一字不提，只一遍遍地问他味道怎么样，做得好不好吃。
……怎么可能不好吃？
除了爸妈以外，这是第一次有人特地为他下厨，特地为他做了家乡的菜，他怎么舍得说哪怕一个不字。
“霍骁。”林久安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叫了对面那人一声，“我想去客厅坐会儿。”
哦。
那你自己去啊？脚不是快好了吗？
霍骁正想说这两句话，咽下饭又觉得不太对。
平常都是林医生嫌他老爱抱着自己走来走去的，今天怎么还主动跟他说想去客厅坐坐？
是……想让他抱过去的意思？
霍骁立马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林久安旁边的时候，林久安自己站了起来“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走过去吧。”
脸还有点儿红。
霍骁在心里嘿嘿两声，也没听林久安的，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了起来。
他家林医生真是太可爱了。
不就想要他抱一下，非得绕着弯提示，说完还要害羞。
哎，有什么好羞的？
再羞能羞得过转正之后要做的事……
“霍骁。”耳边响起的温软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还没问我今晚的菜做得怎么样呢。”
霍骁心想还用问吗，肯定不怎么样啊。
可看了一眼怀里脸红红的人，又觉得不问肯定会错过什么。
“那……咳，今晚的菜怎么样？”霍骁顺了他的意，老实问道，“做得好不好吃？”
“好吃啊。”林久安答得很爽快，语气里带着笑意，“想不想要奖励？”
霍骁毫不犹豫地回了个想。
林久安啧了一声“你不先问问是什么奖励吗？”
“问了就可以改？”
“不可以。”
“那就是了。”霍骁说，“反正有我就要，其他都听……”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口，被一个吻堵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