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喜欢你

唐远跟李月四目相视, 他在两三秒后做出应该有的惊讶跟好奇, “谁啊?”

李月把勺子往杯子里一丢,发出一声清脆响, 她的声音就混杂在那里面, 听起来不真切, “明宇的少东家。”

唐远在心里松口气,李月发现的不是他家秘书就好, 不然又要牵扯一些麻烦, 他往脸上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不可能吧?”

李月说, “我亲眼看见的。”

“张杨都能用嘴巴……”她有些恶心的顿了一下, “不是心上人做不到那个程度。”

“在那之前我真看不出来, 张杨平时又冷又傲,还能那么低贱。”

唐远两手放在桌前,十指的指缝交叉在一起,右手食指漫不经心的点着左手虎口位置,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年的反应离李月的预想差的有点远, 她古怪的说, “你不是看不惯张杨吗?”

“我把他的把柄送到你手上,你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还是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刻意挑拨你家跟明宇的关系?”

“这个不需要挑拨吧?你们本来就不是盟军。”

唐远看了他爸的旧情人一眼,“我没把张杨放在眼里。”

李月像是在确定真假似的, 两眼盯着对面的少年,过了会儿她确定了,对方是真的不把张杨当回事。

别说张杨心里的人是明宇的少东家,就是路边一讨饭的,他也不会关心。

那看来张杨就是单方面的挑衅。

李月不急着走,她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少年,不是看一下就收回视线,是一直看,像是要透过那层精致的皮囊看见他的内心。

唐远被李月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往后一靠,将距离拉开了。

“既然你不把张杨当回事,”李月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那张舒然呢?”

唐远冷不丁的从她嘴里听到那个名字,神情有瞬间的愣怔,“为什么突然提他?”

李月艳红的嘴唇弯了弯,“不突然,我带了两个人的把柄过来,一个是张杨,另一个就是你那个发小。”

唐远不自觉的坐直身子,“他没有把柄。”

“学弟,”李月不认同的摇头,“只要是人,都有软肋,死穴,以及……把柄。”

唐远没出声,等着下文。

李月看着他说,“前几天我在酒会上碰见了你那个发小,他喝多了,对着一个模样干净的服务生喊你的名字。”

唐远脑子转不过来,“所以呢?”

李月意味深长的说,“挺奇怪的不是吗?去年年底就传闻你们十几年的友情决裂了,后来也被外界验证过了,他为什么要……”

唐远忍不住打断李月,“你都说是喝多了。”

李月说,“酒后吐真言。”

唐远嗤道,“我还听说酒后胡言乱语呢。”

李月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勺子在杯子里划拉,“那他喊着你的名字痛哭流涕又怎么解释?”

唐远的脸部肌肉不易察觉的抖了抖,他淡淡的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现在为了各自的家族成为对立面,心里多少都会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吧。”

李月语出惊人,“他喜欢你。”

唐远的眼睛睁大,“开什么玩笑?”

“就知道你不信。”李月说,“的确,发小是个同性恋,对自己有那种心思,一时是很难相信。”

唐远的心里生出一种想逃避的念头,这是他的本能,一有不想面对的时候就想逃避,躲进壳里不出来。

然而没等他匆忙离开,就看到李月把手机屏幕对着他,说,“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唐远猝不及防就看见了屏幕上的照片,张舒然拉着服务生的手,眉头紧锁,下颚线条绷着,眼神却是温柔的不成样子,让人沉醉。

“我在想,你发小跟你决裂,会不会是求而不得产生了报复心理?”李月轻笑,“学弟,你有心上人吧?”

末了又说,“还被你发小知道了,要么就是看到了,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跟刺激。”

唐远将视线从李月的手机屏幕上撤离,他不动声色的垂眼喝咖啡。

李月尽是好奇的样子,“学弟,没听说你在学校里跟哪个女生走的近,也没见你和哪家的千金有来往,那你的心上人是谁呢?”

唐远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李月这女人还不知道要蹦出来多少东西,一看就是在他的生活周围盯视了很久,有备而来,他不耐烦的开口,“你约我出来说这两件事,为的是什么?”

“不为什么,”李月拨了拨肩头新染的栗色头发,“就当我是想跟你交好吧。”

“交好?”

唐远眯了眯眼睛,“现在的唐氏还值得你费心思那么做?”

李月说,“值得啊。”

唐远可不信这鬼话,就算唐氏还是他爸坐镇,李月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他交好。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

唐远侧过头看窗外的明媚阳光,其实他不想赴约,裴闻靳让他来,他就来了,反正是周六,不加班,他们说好了的,待会儿一起去逛海洋馆。

“我想拍一部电影。”

耳边的声音让唐远回神,他把头偏回来,面朝李月,听到她说,“拉不到投资。”

唐远听她这么说,几不可查的长舒一口气,笑着说,“学姐,你应该早点说,弯拐多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李月没一点尴尬,“我还不是怕学弟你接受不了。”

唐远说,“剧本给我。”

李月从名牌包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剧本递过去,“这是我一朋友写的剧本,写的很好,一个舞者的那些心酸跟坚持剧本里都有表现出来。”

唐远拿着剧本起身,“我回去看,下周给你答复,先走了。”

李月也没拦着,“学弟,听说你跟张氏正面交锋了,目前都在抢跟星辉的合作,张氏早就有自己的影视公司,规模很大,在电影发行跟院线发展上面多少都有接触,不像你家,完全就是第一次朝那方向扩展新的业务,胜率不大。”

“你自己就是一张王牌,什么时候打出来,什么时候就是赢家,藏着就浪费了。”

唐远走两步回头,屈指在桌面上敲点几下,冷冷的说,“学姐,我想你误会了,张舒然对我只是内疚,我拿他当一辈子的兄弟,当大哥,他却想要整个唐氏,仅此而已。”

没理会一脸愕然的李月,他大步流星的出了咖啡厅。

唐远坐进车里就给裴闻靳打电话,说自己跟李月谈完了。

不多时,裴闻靳拎着蛋挞上车,扫了眼少年腿上的剧本,“李月给的?”

“嗯,找我投资,”唐远拿了个蛋挞吃起来,“我还没看呢,你翻翻呗。”

裴闻靳粗略的翻了翻剧本,讲的是一群一心想要当舞蹈家的少年们最终从事各行各业的故事,关于理想,关于热血,关于现实。

“这个题材不是市场上的几大热题材之一,偏冷。”

唐远声音模糊的问,“热题材是什么?”

“谍战,穿越,宫廷,”裴闻靳思索着说,“还有带点奇幻元素的校园。”

唐远不禁目瞪口呆,“这你都知道?”

裴闻靳就着他的手把他吃剩下的一口蛋挞吃掉,“公司要往电影发行发展,我简单的了解了一下。”

唐远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跟手,将剧本拿过来翻看,“说不定能成为一匹黑马呢。”

“这样的题材后期制作简单,唯一的大场景就是一场世界级的青少年舞蹈大赛,别的大多都在学校里完成,应该不需要多大的成本,演员方面都用舞蹈学生,片酬也不多……”

叽里呱啦说完了,唐远扭头看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一提到跳舞有关的事情,眼睛里都跳跃着两团火焰,亮的人移不开眼。

“投资的事情再议。”裴闻靳伸出一根手指,扫了扫少年像小刷子似的长睫毛,“李月还说了什么?”

唐远这时候不支声了。

裴闻靳不催促,他双手环在胸前,沉默不言。

唐远继续吃蛋挞,一口气吃了四个,腻了,“她说张杨心里有个人,当时我吓的心跳都停了,以为她知道张杨跟你之间的事情,真要是那样,牵扯出来的东西就多了,结果她说的那个人不是你,是蒋恶,我也就当是那么回事。”

“嗯,”裴闻靳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有呢?”

唐远又不吱声了。

脸被捏住,他被迫抬头,无处可躲的迎上了男人的眼神,那里面深不见底,不知道藏着什么。

唐远舔了舔嘴角的蛋挞碎皮,“还有就是,李月说张舒然喜欢我。”

裴闻靳面上没有表情变化,“是吗?”

“是啊,被我给反驳了,”唐远嘲弄的撇撇嘴,“张舒然怎么可能喜欢我呢,这是我听到的年度最佳笑话。”

“兄弟间的那种喜欢我倒是信,但也仅仅是以前,现在没了,至于别的,那不可能。”

裴闻靳看着少年,“为什么这么断定?”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那么想的,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就算有偏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唐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你去前面开车,我睡会儿,到海洋馆了叫我。”

裴闻靳没动。

唐远瞅了一眼,又瞅一眼,他凑过去,讨好的在男人抿着的唇角上面亲了几下。

车门开了,刚才坐着不动的人下车去了前面。

唐远扒在驾驶座的座椅后面,手一个劲的戳男人肩膀,哭笑不得的说,“不是,裴秘书,裴叔叔,你想我亲你,不会直接跟我说吗?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回答他的是两个字,“坐好。”

唐远翻了个白眼,他窝回去,嘴里埋怨的碎碎念,一会说自己腰酸,一会说自己尾巴疼,一会又说要找个时间练练功了,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睡着了。

裴闻靳开着车,眼睛看着前面,车速降了下来,稳稳的在城市里穿行着。

过年那会儿唐远看电视,有个台播新闻,刚好放的是海洋馆节日游客出行之类的报道,他在那个台停留了两分钟不到,裴闻靳就留了心思。

唐远上次来海洋馆还是小学,清场了,全程就他们父子俩,具体什么感觉他忘了,就记得又湿又冷。

这次没清场,不过人不多。

唐远跟裴闻靳赶上了海豚海狮表演,小丑还扔给了他们一个小花气球。

粉色的,颜色鲜艳纯粹,唐远没要,全程都被裴闻靳拿着,跟他严峻的精英形象格格不入。

后来再有就是美人鱼的表演,唐远说他小时候让仲伯给他弄了个鱼尾巴,自己有段时间经常在游泳池里游来游去。

裴闻靳的呼吸沉了些,“鱼尾巴?”

“有卖的啊,”唐远没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深沉之色,边看鱼边说,“不知道什么材质,反正滑溜溜的,太阳一照,金光闪闪。”

裴闻靳当晚就给唐远弄了一条,说要看他按上尾巴游泳。

唐远,“……”让你作!

几天后,唐远给李月打电话,答应投资那部电影,具体事宜让她找何助理。

裴闻靳事儿多,不能什么都让他管,心脏本来就不好,身体要是有个好歹,唐远要心疼死。

唐远开始应酬,跟生意场上的大佬们大谈股经。

他原来不太关注股市,也就听他爸偶尔跟他聊两句,裴闻靳特地整理了资料给他看,凡是他不懂的都有注释,结合理论跟实践,进步飞起。

每次应酬,裴闻靳都在。

甭管其他人是左拥右抱,还是独宠哪个,唐远身边都没有小姑娘,更没小男孩。

有一次却出事了。

裴闻靳出去接电话,进来一个上酒的青年,长得很高很帅,唐远只是多看了一眼,桌上一大佬就让那青年给他倒酒。

等到裴闻靳接完电话回包厢里,那青年正在给唐远点烟,由于他弯着腰,所以凑的有点近。

或许从某个角度来看,会让人误以为有些亲密而暧昧的意味。

唐远一抬眼就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裴闻靳,光影将他的脸一分为二,一半清晰,一半阴沉。

清晰的那部分是他黑沉沉的眼睛,收紧的侧脸轮廓,阴沉的那部分什么都看不清,无声的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那样子像厉鬼。

唐远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叼在嘴边的烟一抖,掉了下来。

青年不明现状的把他腿上的烟捡起来,体贴的说了什么,他听不清,脑子里嗡嗡响,再去看向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裴闻靳的身影。

唐远腾地一下起身,桌上几人都向他投来怪异跟怀疑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后坐了回去,用玩笑的语气说烟把他腿烫到了。

于是桌上的微妙氛围消失无影。

唐远抽完了一根烟,找借口出去给裴闻靳打电话,急匆匆回了家。

那天晚上唐远是被裴闻靳收拾的很惨。

尽管他一再保证,自己绝不会像他爸那样跟人逢场作戏。

唐远发了两天烧,裴闻靳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睛充血,衣服裤子都皱巴巴的,面容极为憔悴,看起来病的比他严重多了。

俩人像两头受伤的野兽,抱一会儿耳鬓厮磨的互相安抚。

那次是唐远第一次见识到裴闻靳的独占欲,远超他的想象,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病态。

他开心,害怕,震惊,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跟裴闻靳一起住进了他心里的那座小房子里面。

如果他碰了谁,裴闻靳真会弄死那个人,再把他弄死。

即便如比,唐远还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

三月初,细雨连绵,唐远终于见到了宋朝,在他家里。

宋家的管家跟佣人们态度跟过去一样,没什么变化,想必是宋朝他爸有交代过。

唐远坐下来没一会,宋朝的手机就响了好几次,全是微信提示音,他瞄了瞄,“谁啊?”

宋朝回复微信,苍白的唇角含笑,“一个小姑娘,过年旅行的时候认识的。”

唐远挺长时间没看他笑了,有点儿发愣。

宋朝轻飘飘的说,“她说我是gay。”

唐远,“啊?”

宋朝把手机搁一边,单手撑着地毯,上半身前倾着挨近唐远,“你看我像吗?”

唐远摸摸鼻子,“别问我这个,我看人不准。”

宋朝不为难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小姑娘自称腐女,给我拟了一个小说名单,两百多篇。”

唐远膛目结舌,是个活宝,“有漫画没?”

“有,你要?”

“暂时不要,等我忙完这阵子要来看看。”

宋朝把话题扯远了,又扯回来,“小远,我回来就找我爸谈过,他让我转告你,有需要尽管提,宋家会竭力相助。”

唐远尚未回应,宋朝就说,“先不要急着说谢谢,不排除我爸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宋朝的话题扯开了,“如果不是没到法定年龄,说不定张家跟周家已经结成亲家了,不过张家为了夜长梦多,订婚应该快了。”

唐吃了口绿豆糕,云记的味道一直没变过,怎么人就变这么快……

宋朝突然伸手去拽唐远的白色毛衣领子。

唐远没有一点防备,反应过来以后也没把宋朝的手挥开,他脖子里也没什么东西,全是那个男人霸道而炙热的感情。

宋朝松了手,给他把毛衣领子整了整,“你给自己留退路了吗?”

唐远摇头。

为什么要留后路,既然是真心喜欢,互相喜欢,不是应该一心一意,毫无保留?

“要留,”宋朝严肃的说,“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跟裴闻靳。”

唐远吃不下了,他咽下嘴里的那口绿豆糕,“为什么?”

宋朝不答反问,“你是想听我说一二三,还是直觉?”

唐远把盘在一起的腿伸直,两只脚随意搭在一起,一二三还能逐一反驳,直觉就反驳不了。

宋朝仿佛看透他的心思,预料之中,“小远,我给你算了一卦。”

唐远听天书似的,“什么?”

“用你的八字算的,”宋朝说,“你的职场会有坎坷,但终究都会过去,你会一马平川,但是,你的情场看似没有坎坷,实际上却有……”

唐远的眼睛一瞪,“小朝,你有白头发了!”

宋朝静静的看着他,“别转移话题。”

“真有白头发,”唐远凑过去,“你别动,我给你把白头发拔掉。”

宋朝似笑非笑。

唐远把抬起来的手垂了下去,他忽地大声叫起来,“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八字?”

宋朝随性的靠着墙壁,镜片后的眼神懒散,“老太太们唠嗑的时候分享的。”

唐远抹把脸,“我跟我爸打了赌的,只要我证明给我爸看,我跟裴闻靳能一直好下去,我爸就不会反对了。”

宋朝的眼神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心疼,“小远,你搞错了吧,你跟裴闻靳之间最大的敌人不是你爸,是你头顶上那位老天爷。”

唐远呆了呆,他半响扯起一边的嘴皮子,“事在人为。”

宋朝摘了眼镜,“镜布在抽屉里,帮我拿一下。”

唐远在抽屉里翻到眼镜盒,拿了里面的镜布递给宋朝,“你给自己算了没?”

宋朝说,“算了。”

唐远不假思索的问道,“好不好?”

“不好。”宋朝轻笑着说,“求什么都求不到,孤独终老。”

唐远听的心头一紧,再看宋朝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凄凉,他张张嘴,“卦象什么的都是假的,算了只会给自己添加烦恼,以后别算了。”

宋朝,“嗯。”

唐远又吃起了绿豆糕,很快就把一盒全吃光了,甜的他嗓子里黏糊糊的,喝了大半杯水才把那种黏劲冲淡一些。

“小朝,舒然他对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朝猛地撩起眼皮,“你知道了?”

唐远看了看宋朝,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他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腿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嗯,我知道了,就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那样。”

宋朝重新戴上眼镜,“起初我发现他对你,比对我跟陈列都要多一些纵容,后来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心里的猜测被我证实,他确实喜欢你。”

“兄弟感情外的那种喜欢。”

唐远霍然把头抬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过度的惊讶。

宋朝的脸色变了变,“你诈我。”

他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叹息着说,“小远,我竟然被你诈到了。”

唐远动了动嘴唇,宋朝被送去治疗回来,有时候很毫无预兆的迟钝,也喜欢发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电击跟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还是心态上的原因。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陈列一向都是神经大条,知情的就我一个,瞒着你是觉得你对张舒然没有那种心思,让你知道了,只会徒增困扰。”宋朝抿唇,“所以我就一直没说。”

唐远不知道说什么了。

宋朝够到烟盒,甩出一根烟给唐远,“那只是张舒然的单恋,暗恋,不用想太多。”

唐远把烟拿到手里把玩,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喜欢应该是成全,祝福,守护,怎么都不会是伤害,也不能是伤害。”

当初唐远以为裴闻靳跟张扬在一起了,心里难过的要命,他也没有一刻想过利用唐家少爷的身份来伤害裴闻靳,就连被对方喜欢着的张杨都安然无恙。

不论是什么时候,喜欢都不能成为伤害的理由。

唐远试图去寻找一些张舒然喜欢自己的蛛丝马迹,但都被那天在他房间里发生的一幕幕给打断了。

记忆里的片段跟画面都断了层,连接不到一块儿去。

大几十秒后,似乎有什么终于连接上了,唐远闭了闭眼睛,心口微堵,无话可说。

宋朝靠着墙壁抽烟,“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不同吧。”

“再说了,现在我也不保证他对你的心意不变,都说利益熏心,越熏越黑,越熏越脏。”

唐远跟宋朝肩并着肩吞云吐雾,年纪轻轻的,人生还没走多远,就开始回忆儿时的那些人,事,物了。

墙角的时间在缭绕的烟雾里安静流逝,唐远没说话,宋朝也没说话,各有心思。

手机的震动声在半个多小时后响起,从唐远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面发出来的,将他跟宋朝一同从虚拟的世界里扯了出来。

唐远起身去拿手机,没有刻意避开宋朝,“还没呢,晚上我在小朝这儿吃,知道知道,我会早点回去,哦好,别喝酒,别抽烟,药瓶记得带,开车慢点,衣服穿多点,下着雨呢,怪冷的。”

宋朝等唐远挂了电话就说,“我真没想到你有一天能这么啰嗦,更想不到那个裴闻靳能听你啰嗦完。”

唐远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

当晚唐远没回去,留在了宋朝家,陪他聊天聊到后半夜。

宋朝睡了,唐远没睡,躲在被窝里给裴闻靳发短信,说自己得了一种病,没有他的怀抱就睡不着,还说不想治。

手机屏幕很快就亮了一下,一条短信发过来。

——那就不治。

当时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五。

回那么快,说明人没睡,跟他一样睡不着,唐远的心里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在顷刻之间狂野生长,挤满了他的整个心窝,他用手指戳键盘,手心里出了汗就在睡衣上面擦擦。

我可能也爱上你了,唐远在短信里说。

发完以后唐远就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在黑暗中紊乱的喘息,大半夜的他也不知道激动个什么鬼。

反正就是激动,心跳如雷。

这次裴闻靳没有很快就回,唐远起床上了个厕所,喝了几口凉白开回到被窝里,又等了一会才等来短信。

——去掉“可能”再发一次。

唐远愣了一下,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经那么做了。

都这么喜欢了,情场还能坎坷到哪儿去?算卦什么的,都是假的。

雨稀稀拉拉的下了快一个礼拜,天放晴那天,阳台上衣服晒不到太阳,飘散出的霉味可算是消失了。

唐远带着何助理去星辉,碰巧在停车场看见张舒然跟他的助理,都是在谈合作的。

不知道是星辉安排有误,还是什么原因,两方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