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鹤隐吃完饭后在部落里亚兽人们的带领下去查看他们储存的淮山。
部落里的淮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整个山洞满满当当,从地面到洞顶都是,只有前面部分被拿走,留下了缺口,后面的淮山则像一堵堵墙一般,敦实沉默地立在那里。
淮山开始腐烂,山洞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任鹤隐随手拿了一根,看到上面腐烂的小点,弹出指甲刮了刮,观察着说道:“还行,只有表面烂了削掉就能吃。抱几捆出去,让大家开始削皮吧,等一会儿把大石舂找出来,削好皮的淮山舂成淮山浆,我有用。”
任鹤隐指挥他们抱了几大捆淮山出去。
部落里立刻忙活起来了,大家分工合作,除了做饭的人之外,其他人各自领了事情做。
留在部落的亚兽人跟兽人们拿着手里的淮山,削皮的削皮,清洗的清洗,舂浆的舂浆。
任鹤隐打算洗点淮山淀粉出来。
他指挥大家把部落里所有大木盆搬起来,洗干净晾在空地上备用。
任鹤隐来了部落之后,很喜欢用木盆。
部落里的老兽人跟亚兽人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做了许多,现在山洞里储存着上百个木盆,足够用了。
部落里没有纱布,替代品也没有,兽皮不可能用作过滤,他琢磨着找了很久,最后只能用两个编的很细密的箩筐替代。
淮山质地脆嫩,舂起浆来并不难,任鹤隐让他们舂细一些,而后浆淮山浆舀入箩筐之中,下面放着大木盆。
舀入淮山浆后,接着用泉水冲洗,冲洗好几遍,等水慢慢滴入木盆之中。
箩筐里的淮山渣渣则收集起来,放到木搭子上。
任鹤隐让他们拿去上面晒,这个淮山渣可以用来做淮山饼,也可以晒干了拿去喂白花鸟,要怎么用等到时候再说。
打猎的兽人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部落里一副热火朝天的情景。
大家各司其职,都在吭哧吭哧努力干活。
寒问:“这是做什么?”
一个亚兽人笑嘻嘻地回答:“隐说我们部落里的淮山太多了,光是炖汤很难吃完,他带我们做别的食物吃。”
兽人们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什么食物?”
“隐说是面条。”
成吧,这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不过陌生的食物一般意味着美食。
兽人们撸起袖子,顾不上疲惫,接过亚兽人们手头的工作,“我们来。”
亚兽人们忙活了一天,已经清楚了干这些活的诀窍,见兽人们干活,忙在旁边指挥起来。
任鹤隐在二次过滤那边。
朵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隐,今晚能吃上面条吗?”
“不能,最快也要明天晚上。”
“啊?”朵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打起精神,看到箩筐里的淮山渣,兴致勃勃问道:“面条就是用这个做出来吗?”
“不是,”任鹤隐笑了笑,指着木盆里洗出来的水浆,“用这个做。”
周围伸长了脖子的兽人亚兽人们听到他这么说,怀疑地看着那盆灰呼呼的水,简直无法相信。
一盆水怎么能做出美食呢?难道是烧开了像粥一样?
这个颜色的水看起来泥水一样,感觉不太好吃的样子。
“这个真的能做出面条来吗?”
“这么稀,要是喝下去一会儿就得饿了吧?”
“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真的能变好吃吗?”
任鹤隐含笑摇摇头,并没有解释。
大家失望归失望,不过对他的命令还是执行得很彻底,等到星星出来时,部落里的舂淮山行动告一段落。
半山腰上有四十七个晒着淮山渣的竹搭子,山脚下也有六十三个装着淮山浆水的大木盆。
大家累了一天,草草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去各自的山洞休息。
任鹤隐干活的时候还不觉得,一闲下来马上又想起搜索框的事情。
他上了山,走到自己的山洞前,犹豫了下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隔壁的山洞。
云鸣住在这里,这个沉默的兽人已经上来了。
任鹤隐在山洞站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他聊聊。
他总觉得云鸣是一个奇怪的兽人,内心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哪怕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本能地有些惧怕云鸣。
在山洞外站的腿都酸了,任鹤隐到底没鼓起勇气进去找云鸣,主要是他自己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找了云鸣之后到底要说什么。
夜深露大。
任鹤隐在外面站久了,头发有些水汽,手脚也变得冰凉。
他吸吸鼻子,转身想往自己的山洞走,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不进来?”
伴随着话音,山洞里亮起一团暖融融的暗淡火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山洞里走出来,给人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任鹤隐张目看他,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鸣道:“进来吧。”
任鹤隐跟在他背后走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跟部落里任何一个山洞没什么两样,不过开口大些,里面深些,有些地方比较低矮。
山洞条件并不算好,任鹤隐进来却感觉这个山洞比别的山洞要干爽一些,里面没什么味道,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整洁感。
山洞里面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床,还有铺了兽皮的石桌石椅。
看着挺雅致。
云鸣抬手,淡淡示意,“坐。”
任鹤隐坐了下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沉默对坐,这个场景不适合聊天,任鹤隐又不是那种能跟陌生人寒暄的人。
好在经过昨天一事之后,今天没那么尴尬。
任鹤隐坐了一会,干巴巴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明早给大家煎点淮山饼吃。”
云鸣站起来送他。
任鹤隐回到自己的山洞之后,轻轻吁一口气。
跟部落里其他热情淳朴、直来直去的兽人或亚兽人们相比,云鸣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神秘、淡漠,内心仿佛有着九曲回肠,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任鹤隐起了床。
他上半山腰搬了五个搭子的淮山渣下去,说要做淮山饼。
大家对他的手艺极为信服,二话不说立刻帮忙洗姜剥蒜,拿鸟蛋,磨香料。
淮山饼调入鸟蛋,加入各种香料跟姜蒜,往一个方向使劲拌匀,而后烧热大石板,烧好油之后就可以开始煎了。
任鹤隐让木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围着石板锅煎起饼来。
部落里的人们第一次吃饼,更别提淮山饼。
淀粉类食物特有的香气在油煎之后越发浓郁,大家吸吸鼻子,吸了一肚晨风,整个人清醒起来,肠胃空空鼓鸣,愈加饥肠辘辘。
小孩们最机灵,一大早哪里都不去,就绕在任鹤隐脚下开始排队。
第一批三个淮山饼煎好,任鹤隐盛出来放在盘子里,转身问脚边的小孩们,“都洗手了没?”
“洗啦。”小孩们异口同声,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期待。
任鹤隐笑着将盘子给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孩子,嘱咐道:“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小孩郑重点头。
任鹤隐见他们托着盘子,拿到手里却不吃,而是转身就走,第三个小孩接着排队,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两个人拿三个饼?”
第一个孩子一个,第二个孩子一个,他们盘子里还放着一个饼,第三个孩子应该也要脱离队伍过去分饼才是。
第三个孩子是小亚兽人,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怯怯解释,“第一个饼要给溪吃。”
任鹤隐没想到他们还惦记着受伤的小伙伴,心里发酸,笑着对孩子们说道:“做得好,你们都很棒。”
淮山饼外香里嫩,咸淡得宜,尤其上面的蒜叶,煎出来给淮山饼添了一份说不出的香味。
大家对这饼子十分满意,一个两个拿到手里都舍不得吃。
有伴侣孩子的兽人跟亚兽人们把饼给伴侣跟孩子分一分,分来分去,孩子们大概能吃上一个半饼,亚兽人们大半个,兽人们半个。
饼分得不均匀,每个人脸上却带着笑,幸福又羞涩。
任鹤隐在石锅前慢慢煎饼,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带上了笑。
最后几个饼煎出来,部落里每个人已经吃上饼了。
任鹤隐让过来帮忙煎饼打下手的亚兽人们每个人多拿一个,大家纷纷推拒,不肯多拿。
附近的小孩们怕任鹤隐给他们分饼,也一窝蜂跑了。
任鹤隐有些想笑,多出来的五个饼,分了两个让兰跟鲁给溪送去,剩下三个给一直打下手的木塞了一个,自己一个,还剩下一个。
看着这个剩下的饼,再不好分给谁任何,任鹤隐转头四下望了一眼,见云鸣就在不远处,干脆端着盘子过去塞给了云鸣。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任鹤隐笑着将饼塞给云鸣,他还要调查搜索框的事,跟云鸣搞好关系总没坏处。
云鸣有些意外,抬眼看他,眸子里带着不解。
任鹤隐笑了笑,也不说话,转身走了。
部落里其他兽人看到,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哇——”
任鹤隐也不在意,淡定拿着自己那张饼转身走了。
吃完饭后他还要洗粉,洗完粉才能出去采集。
那么多盆粉,光靠他一个人搞不定,还得部落里的兽人跟亚兽人们一起打把手。
大家一起将木盆抬去河边,将上面的清水倒掉,只留下下面沉淀出来的淀粉。
青看着,问道:“面条就是用下面这个白白的东西做吗?”
“对。”任鹤隐捏了一下沉淀出来的淮山淀粉,心里很满意,“除了做面条之外,还可以晒干收藏起来,到时候做调料用。”
任鹤隐在木盆中舀入新的溪水,用木棍搅匀,喘口气道:“今天中午再洗一遍,下午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大家低头看重新变成灰白色的淮山浆,心里不由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