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鹤隐愣了好一会,才确信他们确实飞在空中。
他顿了顿,趴在云鸣背上小声问:“老大,我跟青那天讨论羽兽人,你是不是听到了呀?”
“听到什么?”云鸣问:“听到你羡慕那些羽兽人的伴侣?”
“哪有?”任鹤隐坚决不肯承认,抱住他的身子道:“我才不羡慕他们,我有你就够了。老大,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伴侣!”
云鸣笑了一下,再次叮嘱,“坐好。”
任鹤隐调整好位置,免得自己被甩下去。
云鸣在虚空中跑起来的时候跑得很稳,跟在地上没太大区别。
任鹤隐要不是发现两边的景物不对劲,压根感觉不到他们已经在半空中了。
云鸣速度很快,耳边却没有呼呼风声,反而带着种别样的静谧,让任鹤隐怀疑他们确实在梦中。
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云鸣渐渐回到地面上,跑到一片大大小小的池子中间,道:“这里就是温泉了,快下来洗澡。”
任鹤隐从他背上滑下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打量,“这里的温泉真多。”
任鹤隐脸上带着惊叹,这片山谷里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水池,比他们部落里的那个温泉还要多得多,这里的温泉还带着一股比较浓重的硫磺味,许多泉水直接就是乳白色,上面冒着滚滚热气,温度应该不低。
云鸣变回人形,拉着他到其中一个水池,“我们在这边洗,等会过去那边泡。”
任鹤隐点头,放下篮子,试了试温度,高兴地溜下去,他站到池底,水蔓到他腰上。
云鸣站起来,水却刚刚到他腿|根。
任鹤隐转开头,一边用洗洗果洗头发,一边道:“老大,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温泉?”
“以前从附近路过发现。”云鸣伸出手来帮他洗头发,手劲很温柔。
任鹤隐低着脑袋任他动。
洗干净之后,云鸣拍拍他屁股,示意他过去另一个温泉里泡着。
任鹤隐转过来,眼睛亮晶晶,“不用帮你洗吗?”
“怎么洗?”
“就这样?”
云鸣抓住他的手,目光幽深,问:“又不困了?”
任鹤隐直接吻上他的嘴唇,体温在温泉中迅速上升,热意弥漫开来,他一身雪白的皮肤迅速染上一层浅浅的红霞。
云鸣低下头,在他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吮|出一抹红痕。
任鹤隐鼻子底下尽是急促的呼吸,整个人都软了。
两人原本要过去那边泡,这一通闹,又用去半个多小时。
真到那边温泉池子里泡着的时候,任鹤隐的困意上来了,整个人眼睛都快粘起来了,怎么睁也睁不开。
云鸣看着他长长的眼睫,低声道:“睡吧,等会带你回去。”
“也没有那么困。”任鹤隐撩起一捧水往脸上抹,问:“老大,你是不是一直会飞啊?”
“不算,我能在空中跑。”
任鹤隐想了想,想不起来要问什么,有些羡慕道:“真好。”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背你。”
“超喜欢。”任鹤隐眼睛里藏着星星,小声嘟囔,“老大,我真是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了。”
云鸣捋捋他后颈,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我也是,快睡吧。”
任鹤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醒来,他发现他睡在云鸣柔软厚实的毛发里,抬头一看,眼前就是云鸣巨大的猫猫脸。
任鹤隐伸出手臂,从云鸣厚实粗壮的爪爪下将胳膊抬起来,抱着云鸣的猫脸,亲了亲他下巴处厚厚的长毛,“老大,早。”
“早。”大猫嘴里发出声音,用爪子的肉垫轻轻碰了他一下,“要起来吗?”
“起吧,早点吃完早餐出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种子。”
任鹤隐说归说,整个人窝在云鸣柔软雪白的长毛里,还是有些不愿起。
秋天的早晨凉意已经很盛了,睡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起床真的需要点意志力。
云鸣也不催他,等他自己慢慢醒了盹儿,穿上兽皮背心,才改变卧姿,用尾巴将人提到背上,“我们回去?”
“嗯。”
云鸣带着任鹤隐先去洗漱,回去的途中绕路打了只肥壮的野鹿回去。
临时营地大家正在做早餐,煎肉、炖肉、煮肉汤,三锅食物冒出滚滚香气,有些人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到他们连忙招呼。
云鸣将还剩一口气的鹿叼到做饭那片空地里。
青找出藤蔓将鹿拴在树上,“正好,午饭不用去打猎了。”
任鹤隐过去帮忙,问:“青,今天上午大家要做什么?”
“我们主要带部落里的东西出摆摊,谁有空的话就过来轮流照看摊子,其他人可以去街上逛逛。”青问:“你是不是要种子?要的话,遇到人过来换种子,我们帮你留意一下。”
“是要。”任鹤隐道:“只要食物种子,包括果树、蔬菜等,你们帮我看着留吧,要我们那里没有的。要是对方要的东西太多,那就算了。”
青认真听明白他的要求后点点头,“没问题,我让他们看着留。”
任鹤隐问:“部落里那些刀想换些什么呀?”
“还没想好,想看着换,要是没有想换的东西,我们把刀原样带回去也行。”
任鹤隐道:“其实我原本是想让部落换些原材料,就是类似刀身的材料,那些材料可能长得像石头,敲起来能发出跟刀相似的声音。”
“真有这种东西?”青原本还真没想到这个,他连忙喊伴侣,“寒,你过来一下。”
“怎么?”寒过来。
青将任鹤隐的想法说了一遍,“我们用刀换材料怎么样?”
寒觉得可行,又觉得很难换到,他说道:“其他部落应该没有材料。”
“谁知道呢?”任鹤隐认真道:“我以前听人说过长得像石头那些材料,它们可以被用来打造各种用具。有时候某些人运气好,他们能发现一整座山的那种材料。我们附近可能没有那样的山,不过别的部落附近可能有,我们现在把消息透露出去,别的部落要是知道那种材料能用来做刀,仔细找一下,说不定我们明年再来的时候,集会上到处都是哪些石头。”
寒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问:“那些石头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太清楚。”任鹤隐想了想,“就叫铁吧。石头叫铁石,刀叫铁刀。”
任鹤隐觉得他们的刀应该不是纯铁刀,他们的刀不会生锈。
不过要说起来,他们的刀应该有铁的成分,算下来多半是铁合金,起名叫铁也没问题。
石鬃兽的角能熔了做其他东西本来就是任鹤隐发现的,他说要管这东西叫铁,大家都没意见。
于是刀很快更名为铁刀。
青问:“要是真有人拿铁块过来换,我们一把刀换多少铁块?”
任鹤隐想了想,“我们的刀好,铁块里面肯定含有许多其他东西,如果换,按刀大小来换吧,基本上铁块要有刀一百倍重,我们就换。”
他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这一把小刀,换成铁块的话,要换一百块差不多大小的铁块。”
大家听明白了,“那要是来换的人铁块不够呢?”
“那就考虑一下值不值得换,要是对方铁块差得不太多,让对方补点别的东西,差太多的话,个人的刀按个人的想法,部落里的刀就不换了,我们留着以后换别的物资。”
“好。”寒对其他人说,“就这么办,其他东西怎么换也按我们商量的来,如果摸不准,就尽量不换。”
大家都点了头。
任鹤隐跟云鸣喝了肉汤吃了煎肉,背着背筐继续去逛街。
他们两人为部落做了很大贡献,并不需要像其他兽人亚兽人一样,等会得回来轮流看守部落的摊子,直接去逛街就行。
今天摆摊的人比昨晚多得多,摊子挨挨挤挤,里面既有部落出来摆的摊子,也有个人摆的摊子。
背着东西准备交换物品的人也很多,街上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任鹤隐发现,每个部落说的兽人语差不多,基本没什么语音差异,沟通起来也十分顺畅。
任鹤隐感慨,“满耳朵都是熟悉的话,真舒服。”
云鸣:“兽人语都差不多,以后我们可以去万兽之城逛,大部分人说的也是兽人语。”
“万兽之城有多大?”任鹤隐好奇,“一百个部落那么大?”
云鸣想了想,道:“万兽之城规模并不算太大,实际上它没有城墙,也没有范围,住在附近的人都算万兽之城的人,要是住得太远,那就不算。它的面积有时候扩大,有时候缩小,说不准。”
“听起来很棒啊。”
“嗯,万兽之城人非常多,各个部落里的人都有,我们可以去看看。”
“这么多部落——”任鹤隐极小声,“那有战争吗?”
“没有。”云鸣淡淡道:“我不允许。”
任鹤隐忍不住给他家老大竖起大拇指。
两人一边走一边逛,摊子上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很多都很新颖。
任鹤隐大多以看为主,很多都不舍得换。
他们带出来的东西不算多,要是换完了就没有了。
云鸣看着他,道:“明年我们多带点东西出来。”
“好啊。”任鹤隐走着走着,目光忽然被一抹浓艳的红色吸引住了,赶忙用手肘轻轻杵了云鸣一下,“咦,老大,快看!你看那个是什么?”
云鸣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格外热闹的摊子,摊子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也就从人们腿脚之间能看见一点宝光。
任鹤隐拉着云鸣挤进去。
看清楚摊子上面的东西后,他们都愣了一下。
这个摊子上居然放着珠宝。
看守摊子的是一个肤色苍白容貌清秀的年轻亚兽人。
他坐在木块椅上,哪怕被人群围观,也像正在发着呆。
一大捧光泽度极佳的圆润珍珠就放在他脚下,其他各色大小宝石七八颗,他面前还有一串珠宝项链。
这是任鹤隐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真正意义上的项链,链子上有着宝石托,上面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宝石。
这是一条以蓝宝石为主要宝石的项链,下面挂着的那一大块红宝石一点都不比任鹤隐上次卖出去的那块差,品相甚至更上一层楼。
任鹤隐忍不住蹲下来,问:“我能看看吗?”
“随意。”对方回过神,声音有些冷淡,“别弄坏就行。”
任鹤隐小心托起项链查看。
这条项链由十九颗宝石组成,链子很特别,有点像骨制,又有点像金属,所有宝石品质都很好,闪着宝光,那颗红色的大宝石更是像太阳一样耀眼,一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任鹤隐举着链子给云鸣,面露欣喜,“老大,你看!换吗?”
云鸣看了一眼,道:“你喜欢就换。”
他这么说,代表着这条链子上的宝石基本都是真的。
任鹤隐心里有数,开口问摊主,“你好,这条项链你想换什么?”
对方反问:“你想用什么来换?”
任鹤隐接过云鸣背着的背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道:“用这把匕首,这两坛蜂蜜,还有这一小罐桃子酱,外加五块布料,换吗?这是我能出得起的所有价格了。”
周围人见他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东西来,都吃了一惊,尤其那把匕首,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这次石族带了一种特别好用的武器。
这把匕首闪着幽光,一看就差不了。
那个亚兽人坐直了,伸手拿过匕首,轻轻挥了挥,感觉很满意。
他又要伸手去试刀刃,任鹤隐忙喊住他,“别碰,很锋利!”
亚兽人点点头,却还是将手指放了上去,一缕红色的血液很快流了出来。
“确实很锋利。”亚兽人问:“蜂蜜是什么?”
任鹤隐早有准备,像前几次那样,拿干净的竹签撩起蜂蜜给他尝尝。
亚兽人的目光又转向桃子酱,任鹤隐忙挑出桃子酱给他尝。
那亚兽人对这两样东西都很喜欢,脸上多了点笑意,道:“行,换吧,布料就不要了,再送两颗珍珠给你。”
任鹤隐喜出望外,眼睛弯起来,“谢谢。”
那亚兽人道:“我是鱼族的思,你们呢?”
“我是石族的隐,这是我伴侣云鸣,很高兴认识你。”
思点点头,“我也是,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换别的东西。”
任鹤隐拿到了项链,又看了看珍珠,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项链实在太出色了,很难想象这是依托这个世界的审美做出来的东西。
这串项链粗犷又精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哪怕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人,也很容易一眼被它吸引。
云鸣揽着他往人群外走,淡淡道:“你要是喜欢,我找人将那几颗宝石做成项链。”
“也没有很喜欢。”任鹤隐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看能不能转卖出去,把辣椒种子买回来。”
卖云鸣喜欢的宝石他舍不得,转卖项链倒是可以。
云鸣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揽着他的肩继续逛。
他们的好运气似乎用完了,逛了一上午都没再逛到合心意的东西。
中午,他们回去吃完午饭,任鹤隐对云鸣道:“老大,你睡一会,我去部落那个摊子里轮换其他人回来吃午饭。”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任鹤隐推他去睡觉,催促道:“我等会跟青一起,你好好休息一会。”
任鹤隐盯着他那张俊脸嘀咕,“总觉得你都快有黑眼圈了。”
说着任鹤隐上手摸了摸。
云鸣顺势抱住他的腰,“哪有那么夸张?”
“就有。”任鹤隐推推他,“你快去睡,跟其他兽人相比,你的睡眠时间太少了。”
云鸣亲了亲他的额头,“那我找个地方休息,睡醒了去找你。”
“去吧。”任鹤隐催促他,“睡久一点,我就在摊子那边,没什么事。”
云鸣找地方休息去了之后,任鹤隐用大叶子包上烤肉,跟木一起去集市上替换其他看摊子的兽人亚兽人下来。
青一直在摊子那边,寒他们也在。
见到任鹤隐,青笑问:“隐,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做,正好来看看。”任鹤隐将手里叶子包着的烤肉拿出来,“给你们带了些烤肉。族长,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过来看会。”
兽人们的休息时间需要比亚兽人长得多,寒几个都有些顶不住了,便道:“行,我们去休息一会,有事找人过来叫我们。”
“你们去吧。”任鹤隐笑了笑,“这里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寒几人回去,没一会,将朵等几个年轻兽人打发过来。
任鹤隐看见朵,问:“朵,你们上午去哪了?”
“就随便逛了逛,换了些东西。”朵道:“我们上午还看见你跟云鸣了,就是不好意思叫你们。”
“真的?”任鹤隐目光扫过他们,朵身后的原几个都无声点头。
任鹤隐笑了笑,“我们逛了一上午,也没换到多少东西,你们都换到了什么?”
“就一些普通的东西。”朵含糊。
任鹤隐见他们这样,不好再问下去。
他们摆出来的东西对别的部落很具吸引力。
他们才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人过来问陶罐、布料等怎么换。
朵他们忙仔细查看对方带的东西,看对方带的东西他们有没有兴趣,有兴趣就换,没兴趣就不换。
没一会,他们换了一些木制品回来,还换了一兜坚果跟一大块兽皮。
这块兽皮很是柔软,冬天的时候可以当被子盖。
青见任鹤隐揉着手里的兽皮,道:“这是南丘兽兽皮,只有一个名叫南丘的地方才有这种南丘兽。”
“这种南丘兽看起来挺大,吃草的吗?”
“主要吃草,肉也吃。”朵抢着回答,“这种南丘兽可凶了,不过跑得不快,兽人对上它们不会吃太大的亏。”
“这种野兽群居?”
“嗯。”原道:“它们一旦出来,就有二三十只一起出来,要打南丘兽也不容易,它们太大了,很难弄死,要是一次没有弄死,南丘兽群就会围过来将受伤的南丘兽保护起来。”
“对,就算运气很好把南丘兽弄死了,也很难把它们的尸体一下带出来。”朵崇拜道:“只有阿父那样兽形巨大的兽人才有可能一次就把它拖到背上背出来。”
青敲敲儿子脑袋,示意儿子别得意。
朵一点都不怕他阿爹,目光中流露出憧憬,“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我阿父一样,能直接打到南丘兽。”
旁边的木随口:“那你可得多吃多跑,别挑食,好好锻炼本事。”
“我什么时候挑食了?”朵揽住原的脖子,有些得意,“我现在可比以前认真多了,泉都夸过我好几次,不信你们问原。”
原点头。
任鹤隐笑着听他们斗嘴。
南丘兽皮很难得,刚刚一张南丘兽皮就换走他们三个炊罐。
他们就算不把南丘兽皮带回去,在集市上换其他东西,应该也能换不少好东西。
就在他们聊天时,一道有些熟悉从人群中传来,“青,隐,你们部落来了?”
青先反应过来,抬头看去,看着摊子前站着的布族族长繁跟伴侣醒,笑道:“你们部落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回去了。”
“没有,路上耽误了一下,来得有点晚。”醒一眼看到他们摊子上的布料,不由蹲下来摸了摸,“你们这布做得真好。”
这有点秋后算账了,任鹤隐十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站起来抱歉道:“这还是从你们那里得到的灵感。”
“嗯?”
繁跟醒看他。
任鹤隐道:“我去过你们那里之后才想起来可以织布,后来做出了纺车跟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比手工制作出来要好一些。”
顿了顿,任鹤隐接着说道:“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无偿为你们提供这两种器械的制作方法。”
布族人心里原本不是滋味,石族人居然做出了他们最自豪的布料,听到任鹤隐说这话,他们都愣住了。
醒问:“纺车跟织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