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面孔近在咫尺,呼吸带着股热意,喷薄在她面上。
液体泛着股辛辣的甜味,刚喝下去胃里就反酸。
叶檀呛得眼泪直流,拍打着他的手,催促道:“松......松手,”
“你给我喝了什么?”
宴修浑身的戾气顷刻消融,他收回手,盯着她下巴上掐出的红印淡淡道:“葡萄酒。”
女人伏在地上不断咳嗽着,眼尾一抹通红。
宴修眼看着她的头轻微擦过自己的膝盖,蔷薇色的宫装被玄色衣袍缠乱几分。
“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没有毒,”
他拾起酒盅,动了动喉头,靠在坐榻上,闭眼哑声道:“滚出去。”
叶檀面上坨红一片,只听得一个滚字。
她甩了甩头,踉踉跄跄地起身,结果直接跌在台阶上,发上的木簪也掉落在地。
长发如同瀑布,眼眶里跌得全是泪。
她无知无觉,盯着大殿的正门,重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宴修盯着她的背影,倏地闭上眼,呼吸急促起来。
他好像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但他不敢想。只能懦弱地否认。
出东宫时月光长明。
漆黑的夜只有星子和月光引路。
叶檀醉了,趴在花美景的背上,意识朦胧地回了端合宫。
花美景和李铁军吐槽:
“平常咱们仨喝酒,她从来不喝一口,这倒好,太子爷什么毛病,还强着人喝酒。”
李铁军纳罕道:“啊?大姐是被太子爷灌醉的?”
花美景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铁军头皮发麻:“大姐运气真好。”
能从东宫正殿活着走出来的宫女没有几个。
花美景一脸不情愿,嘀咕着“活阎王”。
中秋过后,皇宫一派平静。
叶檀蹲在石头上看书,花美景和李铁军在湖里练习憋气。
不一会儿,花美景从湖里钻出来:“小檀檀——”
“干嘛?”
叶檀头也没抬,研究着手里的这本《世说新语》
研究快五天了,愣是啥也不会。
她好像不是读书的料子。
“程宫令说的你知不知道?”
花美景游到岸边,抹了把脸上的水。
叶檀翻了一页书:“那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太后她娘家的一个贵人要进宫么。”
最近这段时间,皇后还没打消给宴修找媳妇儿的念头,听说前几天景泰宫贵人不断,世家的小姐们络绎不绝。
太后估摸是想恶心宴修,也要请自家的贵女进宫。
花美景眼前一亮:“那你知道来的是哪个小姐么?”
太后的娘家和燕王都是京城张家,张家出美人,虽不是书香门第,但因着家中的娘子们国色天香,在京中声名远播。
叶檀还真不知道这个。
她琢磨着:“约莫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张柔意?”
李铁军也上了岸,给花美景用纸巾擦着脸,接话茬:“对对对,就是那个,我之前在宫外看见过她长什么样。”
花美景好奇:“真的那么漂亮么?”
李铁军咂嘴:“那可不是一般漂亮,是相当漂亮啊!就那张脸,妖而不媚,仙而不俗,少一分太过清纯,多一分太过做作......”
花美景猛地踹了他一脚,瞪眼:“好好说话。”
李铁军立刻摸了摸鼻子:“好吧,就是脸好看,身材也好,京城第一美人,当之无愧。”
叶檀狐疑:“这么完美的人哪能看上宴修?”
李铁军不满:“虽然......虽然我们太子是有点儿高冷,但是,但是他高大威猛,长相优越,嗯......”
他试图找一些优点,但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来。
花美景嗤笑:“拉倒吧,也就你们东宫待遇好,能让你这么推崇他。”
说来宴修还被迫相亲过几个大家闺秀。
叶檀当时听说,宴修从东宫送了只狗代他出席,只觉大为震撼。
相亲宴上,挑一只狗代他出席,这是有多不耐烦啊。
“啧啧啧”
叶檀等着看好戏。
......
太后被程宫令扶着,特意到端合宫大门处迎接。
一身着海棠纱裙,披着藕荷色莲叶暗纹夹袄的淑女缓缓迈进宫门,对太后行了礼。
“臣女张柔意,见过太后娘娘,初次进宫,这是臣女的小小心意。”
女子体态窈窕,含羞带怯,双瞳如翦水秋瞳,眉目流转间皆是风情。
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众人呼吸不由得一滞。
花美景嘴巴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woc。”
叶檀眸中划过一丝惊艳,顺带扇了花美景一嘴巴:“别骂人。”
花美景捂着左半边脸,视线随着张柔意移动。
叶檀皱眉:“这种美人,配宴修那个大蠢驴,我有点儿难受。”
花美景气愤道:“简直是暴.殄天物!宴修他怎么配!”
张柔意随着太后等人进殿上座。
太后招呼着:“吉祥物——吉祥物——快来!”
二人闻声进屋,太后立刻喜气洋洋地介绍。
“小意啊,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哀家可得给你介绍一番,这两个是咱们端合宫的吉祥物......”
张柔意温婉地端坐在太后身边,眼神却有点不敢看向这两个着蔷薇色宫装的奴才。
她硬着头皮对两人微微一笑:“两位姑姑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叶花二人齐声道。
张柔意如坐针毡。
叶花二人眼中绿光幽幽,带着粉丝的狂热。
姐姐!谁不想要漂亮姐姐的贴贴呢!
太后问了问宫外母家的情况,和张柔意天文地理无所不聊。
“哎呦,皇宫外的星星和皇宫内的星星长一个样儿么?”
“回娘娘,是一样的,但兴许不如娘娘看得星子那般耀眼。”
“哎呦,这皇宫外的水有皇宫内的水甘甜清冽吗?”
“自然是没有的,娘娘,皇宫是全天下最有福泽之地,宫外岂能与这里相提并论呢?”
叶檀无声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蠢人,真懂天文地理呢?
......
东宫。
宴修正伏案批阅公务,王叔伯悄悄进殿上奏,
“殿下,皇后娘娘差人来送信儿,让您去一趟景泰宫。”
宫内进了个京城第一美人,宴修还是知晓的。
他状如未闻,盯着手中的案件,眉头狠狠一皱:“怎的大理寺贪污受贿案这般多?”
王叔伯识趣地站在一旁,不再提醒。
但李姑姑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刻钟,就等着随侍宴修回景泰宫,当下有些焦急。
王叔伯只好咳了咳:
“听说那两位吉祥物,也陪着张柔意去了景泰宫。”
男人执着墨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掀起眼皮子,冷冷道:“等着。”
随即起身回卧房内,换了一套温润的白衣出门。
一旁的飞虎啧啧赞叹:“看来还得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威力,竟然能让咱们家殿下换衣服。”
王叔伯不屑:“你懂什么,那哪是为京城第一美人换的。”
甭管她什么美人,他们殿下向来视若无睹。
飞虎纳罕:“?”
那是为着谁去的?为着皇后?
飞豹默默抱紧了手中的剑,“蠢货。”
飞虎皱眉:“?”
景泰宫,正殿。
皇后态度并不热络。
张家是燕王系的臣子,若不是太后这次将张柔意请进宫内,皇后本无意与张家打交道。
叶檀和花美景站在张柔意身后,仔细听着二人寒暄。
谈话不过半刻钟,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走进景泰宫。
宴修声音淡淡:“母后找儿臣何事?”
张柔意坐在下首,一时间呆呆地看着男人。
半晌后,她面上倏地浮起两抹红霞,这才起身徐徐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叶檀站在一旁面不改色,内心却在尖叫:啊啊啊啊,姐姐!不要为色所迷啊!
花美景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后目光在一男一女之间浮动,见宴修似是目光有所停顿,她顺着那视线看去。
却发现是叶侍中所站的位置。
皇后没有多想,让宴修坐下。
宴修目光巡视一瞬便收回,撩起衣袍下摆坐在位置上淡淡道:“请坐。”
张柔意羞得面上红云遍布,女儿家的心思暴露无遗。
皇后挑眉问:“怎地换了身衣服?”
宴修一手执起茶杯:“方才来的路上酒洒了。”
皇后垂下眸子:“这是张侍郎家的千金,你二人年纪相仿,可一同说说话,本宫身子乏了,先回屋了。”
皇后离开,殿内氛围瞬间寂静。
叶檀思量着“年纪相仿”这四个字。
据她所知,张柔意今年似乎......刚刚十七?但宴修已经二十五了。
今日的宴修,白衣温润,淡漠的神情被阳光镀了层金,似乎温和了不少。
张柔意坐立不安,搅着手中的帕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平静。
叶檀的目光胶着在身前的地砖上,边界处正有两只蚂蚁打架。
“太......太子殿下,是喜欢发簪么?”
小姑娘盯着男人手中的发簪怯怯发问。
叶檀闻声抬头,下一瞬内心:狗男人!
发簪在宴修的大掌中显得玲珑小巧。
他眯起眸子:“自然喜欢。”
若是再缠着她身上的几分香味。
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檀站在张柔意身后咬牙切齿,双拳嘎嘎作响,恨不得直接变成地上打架的那两只蚂蚁。
作者有话要说:叶檀:你喜欢个屁啊!
宴修:呵,都是孤的把戏罢了。
张柔意:只有我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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