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委屈

燕云朝下午时就觉得身体发热,请了太医来看,果然是被明氏给传染了。

那疯子不在乎,他却觉得心烦。

燕云朝看了看窗外天色,等到暮色四合的时候,他坐上步辇,第一次来到这座地处东宫西南角,此前从未踏足的殿宇。

冯源躬身,扶着燕云朝下辇,正要上前通传时,被燕云朝止住了。

“都退下。”燕云朝说。

冯源垂首应是。

燕云朝站在殿门前,思绪很自然地就回想起前些天那人来此的场景。

那疯子从不会让人通传,明氏也不会刻意等他。

两人待在一起,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总是搂抱亲吻,痴缠紧密。

燕云朝眸光微暗。

庸俗。

他顿了顿,抬步踏入房门。

天色昏暗,殿中四角已燃起照明的烛。

明恬自午膳后用过药就一直昏睡,直到燕云朝走到床榻处也没有醒来。

燕云朝就站在那里,一手挑起纱帐,盯住明恬安静的睡颜看了许久。

半刻钟后,他收回手,打算离去。

明恬却在这时不安地动了动,皱起眉头,似乎是不太舒服。

“书荷……”她哑着嗓子,含糊地唤。

燕云朝顿住动作,目光毫无波澜地落在明恬脸上。她面颊微红,额上隐有细汗,看起来是与他一样发热了。

只不过他的症状还是要轻一些。

明恬脑子里混沌一片,断断续续道:“我想……喝水……”

燕云朝眯起眼睛。

明恬脸颊转向外侧,在枕头上轻轻地蹭了蹭:“书荷……我好渴……”

燕云朝沉了脸。这是还要他伺候她喝水不成?

但不情愿归不情愿,燕云朝看在她已经烧糊涂的份上,还是大发慈悲地转身走到桌边,颇有闲心地摸了摸瓷壶,确定水还是温的之后,才倒了一杯,回身走到榻边。

明恬依然昏睡。

燕云朝顿了顿,在榻边落座,然后拍了拍明恬的肩膀。

他想叫明恬起身,奈何明恬毫无反应,只微张着唇,仿佛这样就会有水自动送到她口中似的。

燕云朝心底的嫌弃之意愈发强烈。

“起来喝水。”燕云朝沉声催促。

明恬这才有了些反应,她迷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待看清坐在榻边的人是谁之后,她又闭上了双眸。

“朝朝……”明恬虚弱到嗓中只发出气音,“给我水……”

“……”

燕云朝沉默片刻,动作僵硬地伸手将明恬扶起来,坐到床头让明恬靠着他的肩膀,然后把杯盏递到了明恬的唇边。

清水浸润唇瓣,明恬整个人仿佛都恢复了一丝鲜活气息,她下意识抱住了燕云朝的手腕,低头凑近杯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燕云朝冷眼瞧着明恬喝水的模样,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

燕云朝从内室中转出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此时已到酉正,早就过了那疯子会出现的时辰。看来他今日一番造作,又伤及自身,没个几天是不会出来了。

书荷正站在廊下与冯源说话,两人余光瞥见燕云朝出来,忙不迭迎过来行礼。

燕云朝一手背后,眺望着远处升起的一轮明月。

“交代好了?”

书荷屈膝应道:“冯公公说的,奴婢都记下了。”

燕云朝嗯一声,从袖中拿出一个被他摩挲许久的瓷瓶,没说什么,递给了书荷。

书荷恭顺接过。

燕云朝便坐上轿辇,带着冯源等一众宫人离开了。

明恬一病就是好几日。

除了一开始的两天总是昏睡以外,后面几天都只是精神不大好。

她找机会打听了一下齐冕的事,得知齐冕被下旨外调去冀州办公差,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京之后,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明家的案子应是会有其他官员接手,后续如果再传她去刑部问话,倒也免得再遇见,徒生尴尬。

经过在丽正殿的事,死亡的恐惧再加上她与发病太子那般亲密拥吻的视觉冲击,估计齐冕是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心思了。

就是不知他会如何看待他这个还未成婚便与男人厮混在一起的前未婚妻。

明恬心中一哂,吃过药就倚在榻上看书,懒懒散散的。一边养病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朝朝究竟什么时候会出现。

等到第五日晚,熟悉的响声终于从殿门外传来。

明恬只作不知,依旧神色淡然地坐在梳妆台前,拿木梳一下一下地为自己梳顺头发。

直到燕云朝走上前来,从身后环抱住她,把头也压在她的肩膀上的时候,明恬才抬起眼睫,从镜中望了他一眼。

“阿姊……”燕云朝声音中有些忐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明恬不吭声。

生他的气倒谈不上,但她有点生自己的气。

一开始就知道朝朝会发疯,行为举止不能同旁人一样看待。是她自己掉以轻心,被他在面对她时的温顺表象迷惑,才让他发作起来伤到了别人。

这几日她一闭上眼,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在丽正殿经历的一切。

明恬感到心力交瘁,疲惫得很。

“阿姊。”燕云朝的脑袋在她的颈间迷恋地蹭了蹭,又勾着头去寻明恬的双唇。

明恬转头避开,燕云朝怔了一下,眼角便耷拉下来,声调中带了一丝委屈:“我不会再咬阿姊了。”

他清楚地记得,在他意识消失之前,是他先去啃咬的阿姊,结果阿姊好像是生气了,把他咬疼之后,他就陷入了混沌。

那天他本来就滞留许久,再加上“受伤”,就彻底撑不下去了。

想到后面都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与他的阿姊相处,燕云朝就妒火中烧,恨不得把住在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撕碎,让他再也不能出来见他的阿姊。

燕云朝轻轻地用唇去蹭明恬的皮肤,力道很轻,面上却满是痴迷。

阿姊身上一直都香香的,他好喜欢阿姊,可他也好卑劣,他想在阿姊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把阿姊揉进身体里。

但他不能,他要轻一点,不能再把阿姊弄疼,这样阿姊就不会生他的气了。

明恬望着镜中的燕云朝,平静开口:“你以为我只是生气你咬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