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孝子父亲的悲惨儿子

江鱼一路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往人多的地方去。

等到了李家村,已临近中午。

这时外婆已经从田里赶回家准备做饭。

看见等在房子侧边的江鱼,外婆的脸色不算太好,毕竟他们江家为了省一点药钱都差点把自己的女儿给病死了,现在外孙临近中午出现在这里,不是江家想让他来蹭一顿饭又是什么呢?

江鱼向来很会看人脸色,他大概猜到外婆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赶在她开口前,走上前有些拘谨地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外婆,我今日过来看一下我娘。”

外婆看到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唇色,一脸病容,不由得有些心软。

她也是知道女儿的两个孩子在江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的。

早知道江家是这种人,当初就不该把女儿嫁进他们家!当初他们那么一副诚心的样子,并且看他们家老大媳妇在家里过得也还不错,他们还以为江家给那么多彩礼是看重女儿想好好过日子,结果这些年看下来,他们只是想让女儿去江家做牛做马!

家里只有李秋云一个病人,因此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就把大门锁上了。

外婆边开门边招呼他:“小鱼先进来歇会儿吧,你娘现在在南边的屋子里住着。”

江鱼放下手中的猪草筐,开口道:“外婆,今日我除了来看娘,还有还有个消息想告诉你们。再过五日,吴县那边有一家富户会派管事到这附近来收粮,每斗米要比市面上的收粮价多三文钱,您赶紧合计一下家里的粮食准备好,那家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收了就走。”

外婆听了,睁大了眼睛,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真的呀?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是听路过的商队说的,他们说那一家已经在好几个村县收过粮食了,现在正在往这边来。咱们这一片土地肥沃,粮食也要更好一些,不管有多少,他们都是肯收的。”

外婆一下子就放了心,原本她把女儿接回来,两个儿子和儿媳妇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满的。

这下子能有些额外的收入,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了。

江鱼说完,把猪草筐里包好的烤麻雀和烤斑鸠拿了出来,另外还拿出了三条鱼。

剩下的鱼他准备拿回江家交差。

外婆正在奇怪他今天比往常要活泛得多的样子,见他拿出这么多东西,这在村里属于很大的礼了,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你哪来这么多肉和鱼?你奶奶不说你吗?听外婆的,把这些带回去,免得他们又骂你。”

这是江鱼来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正常的长辈,一句句关切的话听得他心里微微发热。

“外婆,这些是我自己抓的,爷奶他们不知道,我自己还留了两条鱼,可以带回去。

有劳外婆和舅舅婶婶照顾母亲这么久,这只是一些不花钱的东西,您一定要收下。再说了,母亲现在的身体也需要好好补一补,您可千万别推辞。”

外婆听他这样说话,露出欣慰的笑容:“小鱼真是长大了,和过去大不一样了。

你抓东西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外婆见你都生病了,今天大夫要来家里给你娘开药,你正好也可以一起看一看。”

江鱼没有推辞,乖顺地点了点头。

随后外婆去厨房做午饭去了,江鱼则到南边的屋子里去看他来这里还没有见过的娘。

在他自己的世界,虽然他有一个很好的养父,不过他从来没有过母亲,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母亲这个身份的亲人。

他心里有些紧张,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鼓起劲来推开了房门。

床上一个精神头有些萎靡的女人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柔和,朴素秀丽的脸上立刻带上笑意:“小鱼,你怎么来了?快到娘这边来。这几日你和姐姐还好吗?”

等江鱼走近她,她立刻和外婆一样发现他生过病,眉毛顿时皱了起来,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心疼。

她说了和外婆一样的话,让江鱼今天跟着她一起看一看大夫:“娘手上还存着一些钱,你别心疼钱……不过也别告诉你爷奶和你爹,知道吗?”

江鱼的心酸酸软软的,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尽快找到机会分家。

等外婆做好饭菜,江鱼端进了母亲的屋子。

这样丰盛的菜色,在平常的日子是很少见到的。

外婆笑道:“这些都是小鱼自己弄来的,你这个当娘的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女儿自从这次的事之后,变得颇有些消沉,希望小鱼现在的孝顺懂事能够鼓动她振作一些。

果然,得知江鱼是来看望自己,并且还带着自己抓来的野味之后,李秋云的眼神比之前要有神多了。

过去这孩子被大房和他父亲压得死气沉沉的,今日一看,除了有些腼腆之外,他好像恢复了一些小时候的活泼样子。

她心里又有些难过,不知道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有了变化。

江鱼见母亲表情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于是盛了一些煮得白白香香的鱼汤给她,又夹了几块鱼肉,去掉刺之后放进她碗里。

外婆扯了扯李秋云,她立马把眼泪眨了眨,低头吃了起来。

等外婆吃完饭去田地里送饭之后,江鱼便向李秋云打听她是怎么向村里的人收那些余物的。

“小鱼,你也想收东西转卖吗?这个很辛苦,你还小,背不动那么重的东西的,等你长大一些了再做。”李秋云苦口婆心地劝道。

江鱼虽然不能对她说自己有一个放东西的空间,不过他之前已经规划好了,要在村子里找几个品性好的人,搭伙做些小买卖,发展的历程大致和他在自己的世界差不多。

于是他劝说道:“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干,我会找人和我一起干的,您别担心。”

他这话又让李秋云意外了,原本小鱼在村子里的人缘很不好他也不大和人说话,现在已经能找人合伙干活了?

江鱼对她这个表情倒是看懂了,他解释道:“这次受伤淋雨生病,爷爷父亲和大哥他们让我伤心了。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样,可能一辈子都毁了,父亲他也根本不管您和姐姐还有我,只有母亲和姐姐会替我着想。”

他说的正是李秋云的痛点,两个孩子一天天的大了,可是他们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替他们考虑过。

于是她详细问了江鱼的想法,江鱼省略了一些不能说的,给她讲了一个合理的章程,她听完觉得还算可行,于是就把她的经验和方法告诉了江鱼。

在母亲这里喝过祛风寒的药,江鱼就向母亲辞行了,并且承诺过几天再过来看她。

他怕母亲强撑着病体就要回江家,对母亲说了许多对未来的展望,总算让她愿意安心地养好病再做别的事了。

在江鱼快出李家村的时候,突然迎面有个和他现在看着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向他走过来,江鱼立刻提高了戒备,毕竟原先在小河村,他时不时会碰到那种被江承远挑唆就无故打他的人。

等那个孩子走近后,江鱼发现他的脸上有不少伤痕,衣着也很破旧。

那孩子开口问道:“江鱼,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江鱼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名字。

“什么事?”

“我看到你在河边抓到好多鱼和鸟,我也试过,但是一个都没有抓到,你可以教我吗?我可以帮你干活来换!”

江鱼警惕地看着他。

这个孩子看他似乎很怀疑自己,继续说道:“我叫李竹。我们家住在李家村和小河村中间的地方。

我爹娘都生病好久了,家里的田地也被大伯给占了,你要是可以教我怎么抓鱼和鸟的话,我可以帮你干活!”

江鱼想到这是个好机会,他才刚刚跟母亲说过要和人合伙,这就有了一个人了。

如果他说的情况是真的,那么这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并且听他说的话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看着他坚持渴望的眼神,江鱼开口:“今天我还有事,明天你到我抓鱼的地方等我。”

那孩子满脸喜色,立刻点头道:“好!我一定等你!多谢你!”

今天江鱼和江花约好要教新的络子编法,在家里教不方便,他们约在了割猪草的地方。

大概是对钱赚钱的渴望,今天江花干劲满满地很快就割完了草,等江鱼赶到的时候,她都已经歇了一小会儿了。

江鱼用草绳向她演示过程,江花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她没有想到改变了几个步骤之后,编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好看!

虽然只是几根草绳和大致的轮廓,但是她已经能想象得到成品会多么惊艳了!

江花练习了一会儿,很快就学会了。

这是江鱼在契约之镜里面学到的,既好上手又漂亮的一款,他同样推说是看到过往的商队的货物学会的。

“姐姐以后每次编好了就交给我,等我拿到镇上去卖掉。我准备接过娘的活,在附近几个村里收东西,然后拿到镇上去卖。”

江花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弟弟每天可以尽可能地和大房的人隔开,免得他们一天到晚对他找茬。

又快速练习了几遍,江花已经能做出一个成品了,她意犹未尽地收了手,两人一起去她采果子的地方去摘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