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母亲要回江家,江鱼怕她一个人难以应对江家人,于是提前把事情都分给李竹他们,自己则罕见地提前回了家。
江老太太见他这么早回来,心中不悦道:“你大哥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你不在外面挣钱,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江鱼心中好笑,这话如果对一个成年人说,倒还不算什么。可是对着他一个比要花钱的那个人小了将近四岁的半大孩子说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他们这些人这么多年下来被二房一家给养成什么懒东西了,挣钱和干活全都指着他们二房一家。
江鱼随便对江老太太扯了个理由:“那婶子弟弟的驴车每天都帮我运货,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车轮有点卡住了,需要送到木匠那里修一修,所以我今天就回来得早了些。”
一进屋,江承远还在他的房间里鬼哭狼嚎,因为摔到了屁股上面和腰下面中间的那部分骨头,他趴着也痛,躺着更痛,更别提下床走路了。
虽然他以前打江鱼的时候毫不留情,可是轮到他自己受伤,他叫得比杀猪还惨。
江家老两口还指着他这大块头却不能干活的性子能掰过来,可以好好帮家里干点活呢。得知他的伤不算严重,只需要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便有些怀疑他只是不想干活故意说得那么严重了。
大伯母见江鱼回来,脸色又阴又黑。
虽然在外人的眼里,是江鱼要出门的时候江承远追他出去摔了一跤,这完全就不关江鱼什么事。可是在大伯母的眼里,只要这事和江鱼沾边了,那就是他的错!江鱼在过去那些年里,因为大房一家这样的无理取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他刚来这个家的时候,因为是这个家里最被忽视谁都能踹两脚的人,因此处处避开大房一家的找茬,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
毕竟就算起了冲突,没有人护着他不说,传出去了外人也会连着他的母亲一起批判,为了一时的爽快连累母亲不划算。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在外人的眼里,他们二房才是埋头干活又不爱惹事的弱势,而江家其他人这会儿在外面的名声可不太好,就算真的起了冲突,人家也只会觉得是他们二房这任劳任怨的老实人被逼急了的反抗。
何况再怎么说,现在他也是家里交钱的重要一份子,为了江承昭还有他们所有人的舒服日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江鱼心里突然起了一个恶趣味,不知道分家的时候,这些人再也占不到江老二和自己的便宜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呢?他非常期待。
大伯母劈头盖脸地骂道:“江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你为什么要害你二哥?上次你就放蛇咬了你二哥,这次又害你二哥摔倒,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江鱼毫无惧色地反问道:“是二哥说我害他摔倒了吗?他有说我是怎么害他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想追上我结果自己滑倒的?我走在前面急着出门又不知道他在后面追我,大伯母,虽然我敬重你,但你说话也得讲讲道理呀。”
大伯母闻言顿时更生气了,江鱼现在居然还敢跟他顶嘴了!以前他哪次不是像个发了瘟的鸡仔一样垂着头挨她的骂的?!
“别以为你现在能挣钱了,就可以不敬长辈!承远因为你受了这么大的伤,你说说看要怎么办吧?”
江鱼反问道:“难道以后不管是谁自己在我旁边摔倒了都能讹到我头上吗?大伯母要是非要把这事栽到我头上,我一个晚辈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你要强迫我自己承认我没干过的事,那我是不愿意的。
要不你报官吧,看看县太爷会怎么判我。”
大伯母顿时噤声了,她是想讹钱,可不是想要让县太爷审一件村里人人都能证明是江承远自己跑快了摔倒的,铁板钉钉的事。
江鱼这个小崽子,现在不好对付了,他简直油盐不进,滑不溜丢。
“不管怎么说你二哥也是因为追你才摔倒的,不出点钱给他养伤你安心吗?”
江鱼看着大伯母那既傲慢,又瞧不起自己,还理所当然的态度,扯着嘴角笑道:“大伯母,你说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你讹一个十一岁多的孩子的钱,人家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想大哥还有二哥呢?”
大伯母被江鱼这明晃晃的撕破脸的语气又一次气到了。过去二房在江老二的带领下,一直都对大房一家低声下气又处处忍让,江鱼今天居然敢这样一次次地刺她,到底是是谁给他的胆子?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等你爹今天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到底是害怕在江承昭、江承远还有江承平岌岌可危的名声上再添一些新的谈资,大伯母准备让江老二来收拾江鱼,他到时候要是还敢像这样刺江老二,自己能连夜让他在村里成为一个大不孝的儿子,让所有人唾弃他!
江鱼心里腻味极了,这些人竟然不以为耻,还想扯着江老二控制他们呢,可惜江老二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
他没有再回话,转身回到他们二房的房间去了,在心里琢磨待会儿母亲回来后要怎么帮她,她这次回来必定会有许多刁难和波折。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李秋云被她大哥和大嫂送回了江家,这段日子他们得了江鱼许多好处,以前不太愿意掺和妹妹家事的他们,决定先留一会儿再回去。
最近听了江家那么多传言,他们十分清楚,其中有几件都和妹妹有关系,江家人过去就不待见她,发生了那些事之后,肯定会更加为难于她。
头一次江老太太和江老大媳妇一起去李家请李秋云回来帮忙澄清的时候,因为她们不好强迫她回江家,也因为李外婆一直拦着不让她们见李秋云。外婆怕她好不容易养好的病又被他们搅和了,甚至都没让他们见她。
之后,发生江承平那件事的时候,李秋云的娘家,又说把他送到了她的外婆家去养病和看病去了,因此又一次没有见到她。
直到今日,时隔许久,乍然再见她,发现她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现在的皮肤比过去要更白皙红润了一些,看上去也比她养病之前好像年轻了几岁,并且因为江鱼一直往李家送银子又送菜,她吃得好补得好休息得好,因而现在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外表都和过去有很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每天看上去既疲惫又愁苦,仿佛被生活压断了脊背,而她现在眉间的阴霾仿佛散去了一样,尤其是她唇边的笑容,深深刺痛了江老大媳妇的眼睛。
在她的心里,二房一家就应该像被豢养的奴隶一样,永远认命地帮他们干活挣钱,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的都出现了反常,这让她心里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这样想着,她刻薄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呢!哪家的媳妇像你这么懒,一点小病就跑回娘家去住这么久!”
李秋云的大嫂一听,顿时怒了,当着他们家人的面都敢这样说妹妹,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过分呢。
“唷,原来被人害得滑到之后摔得小产,血流不止,这叫小病呢?大夫都说了,三妹当时如果不好好养病和治病的话,将来三妹兴许都活不长,到了你的嘴里居然就变成了是一点小病。
我听说你曾经还有过因为月事痛而不下田的事,那才叫小事。
三妹可是小产了,你还有脸说是小事呢,这不都是你儿子害的吗?”
大伯母现在听不得这个,最近因为江承平指认了江承昭的事,他们一家不知道经受了多少风言风语,她十分敏感地厉声喝道:“老娘撕了你的嘴!村长都说了,那不是我们家承昭和承平干的,你们这么说小心村长把李秋云记到族规上去!”
“那么多孩子都听到看到了,江承平也承认了,他要是没做过,他承认个什么呀?”李家大嫂继续怼道。
这时,江老太太从村子里相熟的老太太家里回来,听见李家把大儿媳妇气得不轻,她冲上前黑着脸骂道:“李秋云!你就这样看着你娘家欺负你大嫂吗?”
李秋云为难地说道:“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位都是我的大嫂,我说他们也不合适啊。”
江鱼在心里扑哧地笑了,这个母亲还挺有趣的。
从她虽然心灰意冷,却还是会偷偷为孩子存钱来看,她这个人本身就是很想法的人,要不是江老二把她和江家死死地捆绑住了,想必她不会过得那么心寒绝望。
家老太太听了一噎,眼神不善地看着她,李秋云依然无动于衷。
最后还是这位李家大嫂吵赢了,毕竟江家现在处在风口浪尖,跟外人之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关起门来的!
大伯母和江老太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