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氏族

这个领头人是个后脖颈横肉堆叠的大光头。

他脖子粗短,脸方耳廓,右边的耳朵穿着枚粗犷的青铜耳环,左鼻孔穿着两只小号的青铜鼻环。全身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灰黑兽皮,赤着岩块般壮硕厚实的上半身,所有皮肤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赤红色图纹。

但他身上最显眼的既不是鼻环,也不是覆满全身的图纹,而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黄澄澄的圆形牌子,即使在这样阴暗的天气都折射出明亮的光彩,光彩甚至刺痛了叶羲。

叶羲死死地盯着他脖子上的这块东西。

不可置信、狂怒、震惊、悲伤等种种情绪直冲大脑,使得他握着牙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崩起,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但他的脸色却越发冰冷冷静,像凝了一层寒冰。

叶羲轻而缓慢地问,

“你脖子上的东西,是哪来的?”

羊泽焦低头一看自己的脖子,哈哈粗犷地狂笑起来:“这小玩意挺不错的吧,之前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问,是你也看上了,还是这是你部落弄出来的?”

叶羲攥紧了手里的牙刀。

两年前,貂和树人族的泽曾结伴离开羲城,去外面闯荡。离开前,他送了他们一人一块连夜赶制出来的黄铜城牌,正面烙印着羲城图腾,背面烙印着两人的名字。

貂的战兽是头食肉恐龙,泽的战兽是头大角鹿,而他身边的这具尸骨双臂完好,不远处还躺着一头恐龙骸骨,所以死的人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正是貂。

貂和他的渊源很深。

两人最初同属于黑脊山脉一个名为狼牙部落的小部落,狼牙部落后被黑泽部落所灭,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出逃的幸存者之一,被涂山部落掳了回去,所以他来到这里后顺势加入了涂山。而貂身为狼牙部落酋长之子就没这么幸运了,沦为了黑泽部落的奴隶,日子过得非常凄惨。

后来他在黑泽部落花了一些代价将貂从黑泽部落带到涂山,并给予他一枚纯血兽核,帮他觉醒成为战士。于是这个神情阴郁,潜力不错,又总是沉默寡言的年轻战士,就成为了他的忠实伙伴。

回首第一次在黑泽部落看到的貂,那个蓬头垢面,闷不吭声地被黑泽战士欺凌的倔强少年,仿佛就在眼前。

他之前一直认为这个经历曲折,阴郁却坚韧的同伴,会在羲城之外谱写属于他自己的传奇,却没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在这荒芜冰冷的大石墟。

连尸体上的血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骨骸。

呼——

叶羲沾着雪花的黑发飘动起来。

这片荒芜之地再次起风了。

无尽的灰尘、碎石子、细雪从远处席卷过来。

羊泽焦胯下高大的羊角怪物鼻孔暴躁地喷着白汽,猩红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叶羲,像要随时冲下来用自己尖锐的羊角将他撞死,再将他的所有血肉内脏全部分食掉似的。

大石墟食物匮乏,它很饿。

包围圈外的几十头羊角怪物也很焦躁,在一块块或高或矮的岩石上踢踏地踱着步。它们背上的战士则各个面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叶羲,那目光活像看着死人,少数隐隐透出不耐来,想冲上来直接把叶羲杀死。

但羊泽焦这个领头人谈话的兴致却很好。

他甚至注意到了叶羲身边的尸骨,咦了一声,说:“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这块小东西似乎就是从这家伙手里抢来的,这家伙实力不高,却有这样的好东西,真是稀奇。”

说着他的目光在叶羲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转了转,带着森冷的恶意故意轻蔑道:“看你这样子,不会那小子是你的族人吧?这小子太弱了,跟这里的虫子一样弱,不过骨头倒是挺硬的。”

“被我们踩在脚底下使劲碾时,都没有哼一声,只会死死地瞪着我们呢!”

“哈哈哈哈!”

叶羲冷漠道:“你们是氏族?”

羊泽焦:“看在你实力不弱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杀死你并取走你核的人,正是羊泽氏!”

说罢他勾起一个嗜血的笑,骤然举起石矛,振臂大吼一声,

“杀了这个卑贱的部落人!!”

几十头高大的羊角怪物应声而动,猛然从周围的巨岩上窜下来,疾如闪电地向着包围圈中心的叶羲冲去。

正在这时。

“唳——!”

一头庞大到不可思议,足以遮住四分之一天空的紫红色凶禽,蓦然突破厚重的云层,直直向着地面冲来!

大石墟地势高,云层压得极低,眨眼之间,这头令人心悸的庞大怪物就冲到了所有人的头顶。

实在太突然了,羊泽焦等战士来不及反应。

“白焰!!”

叶羲身体下蹲,屈膝暴喝一声。

轰!!!

冲地而下的鸑鷟张开喙,足以焚烧一切的白色火焰,夹杂着无尽威势滚滚而来。最先冲上来的氏族人连同他们胯下的羊角怪物,被笼罩在可怕的白焰中。

而叶羲早在鸑鷟张开喙的时候,就向后纵身一跃,直接离开被白焰冲击的洼地,跃向最高的那块黑岩,炙热翻涌的热浪只烧焦了他的头发。

半空中的他,眼神冷漠地看着白焰中焦黑哀嚎的影子。

砰!

叶羲左手撑地,落在地上。

鸑鷟舒展着庞大的双翼,低低擦过地面,随着狂风,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重新冲向高空。

白焰过后,羊泽氏的人和战兽直接被烧死一半!

威力恐怖到连如此强横的肉体都无法抵抗的程度。

而没白焰笼罩的氏族人和羊角怪物们也没好到哪去,白焰周围烧灼的高温热浪将他们严重烧伤。

“咚!砰!”

细鳞盘羊们痛苦地高高仰起上半身。

坚硬的岩石被蹄子踩得粉碎。

它们全身鳞片被热浪烧得灼热,像块被烧过的烙铁,巨大尖锐的羊角变得焦黑,强烈的痛楚让它们眼珠更加赤红,全部陷入了疯狂。

幸存下来的羊泽人皮肤都被或轻或重的烧焦,黑一块红一块,血肉黏连渗着血丝,凄惨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