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巨响声中，那从十层楼高度飞坠下来的黑衣人，落在一辆公交车顶上，冲击力直将公交车顶砸得凹陷下去，车身四面的车窗玻璃，更是统统震成了粉碎，哗啦啦飞溅出去，洒落一地。
浑身黑烟缭绕，头发赤红如火的黑衣人，阴鸷的双眼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到处是人，不禁张开大嘴，仰天大笑，笑声之中，充满狂喜之情。
看着黑衣人狂喜大笑，楚天行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感觉不是太好。”
薛子薇亦凝重道：
“那人身上好重的怨气。他身周那些黑烟……似乎都是怨魂恶煞。”
正说时，那黑衣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着公交车旁，一个正拿着手机对准他拍摄的少女，猛地抬手一抓。
呼！
一道绕着他盘旋的黑烟激射出去，化作一只漆黑手爪，隔空摄向那少女。
那少女惊呼一声，蓦地疾退出去，一秒之内退出十数米开外，还脚踩七星步，连换了好几个方位。
嘭！
漆黑手爪抓了个空，只将一辆在刚才连环撞车时，被逼停在路中间的汽车车门抓出一个破洞。
车上司机探头看了看破开一个大洞的车门，勃然大怒，一脚踹开车门，跳出车外，又一把扯下已经破掉的车门，以抡铁饼的姿势将车门投掷出去。
车门飞速旋转着，于呼呼风啸声中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手爪一挥，又一道黑烟激射而出，化为一只宛若实体存在的漆黑手爪，嘭地一声将车门抓成粉碎。
“大宗师！”
见那漆黑手爪的形态，并非是准大宗师们的隔空气劲那等半虚半实的光影，而是好像真实的物质存在，汽车司机顿时一呆，拿出手机飞快报锦：
“喂，锦衣卫么？这里有个大宗师发疯了！”
正说时，那黑衣人又朝着他隔空一爪，漆黑利爪呼啸而来，发出鬼哭般凄厉的尖啸。
汽车司机惊呼一声，飞快缩身，脚踏连环步，蹭蹭几步飞绕至车后。
于是黑衣人这一爪便又落空了，砰地一声，又在车身开了个大洞，气得那司机暴跳如雷：
“赶快出锦啊，这个大宗师疯了，正在疯狂拆我的车啊！”
汽车司机气愤不已，殊不知那黑衣人心中更是震惊得一塌糊涂：
“有没有搞错？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是个人都有轻功？”
黑衣人原本看到满大街都是人，心里还狂喜无比，仰天狂笑，志得意满。
只觉自己这次真是因祸得福，是老虎进了羊圈，遍地都是他的饵食，认为必定能在此修成盖世魔功，杀回老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将那些将他追杀至此的正道人士斩尽杀绝……
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随便一个不起眼的少女，都能躲开他攻击。
那个从奇怪的“机关车”里钻出来的彪形大汉，也不是什么弱者。不仅两膀有千斤巨力，身法也是不弱。
所以说，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个人……功夫好像不怎么纯。”楚天行皱眉道：
“真正的大宗师，哪怕随手一击，也不是普通内力境武者能避开的。”
薛子薇点头：
“他的实力，好像来源于那些围绕他身围的怨魂恶煞。本身似乎并没有达到大宗师的境界。”
楚天行抬手推开车门：
“不过尽管如此，那人也是很危险了。
“之前几下他都没有认真，攻击只是随手而发。
“但一旦他认真起来，恐怕就会出现伤亡了。”
薛子薇也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那人也不知练了什么邪门武功，看样子已经神智不清了，说不定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必须尽快将他拿下，免得被他滥伤无辜。”
两人正下车时，那黑衣人又咆哮一声，抬手一指，一道黑烟激射而出，化为一颗拖着漆黑烟尾的骷髅头，戛戛怪叫着噬向一个拄拐老者。
那老者叹了口气，抬手一掌，一道无形气墙轰隆推出，嘭地一声，与那漆黑骷髅头拼了个同归于尽。
嗯，这位拄着拐的老者，是个内力境巅峰的武者，虽然没能凝炼出真气种子，以至于年老体衰，筋骨不复年轻时强健，但内力倒是愈发精纯。
全力一掌之下，俨然能挡下那疑似“大宗师”的黑衣人一击。
“不是真正的大宗师。”
一击之下，老者也略微松了口气，若是真正的大宗师，他这一掌，肯定是挡不住的。
不过即便如此，老者还是提气开声，大喝：
“这个人很危险，大家不要围观了，赶快散开！”
声如春雷，滚滚传出几百米，围观群众们顿时携老扶幼一哄而散，冲入周围大楼之中。
就连黑衣人脚下这辆公交车里的乘客，也一个个施展身法，从玻璃已经碎掉的车窗之中鱼跃而出，落地之后就地一滚，飞快掠向周围大楼。
嗯，虽然绝大多数路人，都只是炼体境武者，没能修出内力，但也是个个都身手敏捷，绝不会比楚天行上一世电影《杀破狼》里的马军、常威逊色，身体素质甚至犹有过之——
灵气复苏的时代，即使没有天才们的种种超凡天赋，普通人的体质，也已受到灵气潜移默化的影响。
除非是像之前的楚天行一样先天有缺，否则只要能正常进行“外炼”境的锻炼，就一定能拥有楚天行上一世顶级运动员级别的体质。
并且还是力敏体全面发展的全能体质。
兔起鹘落之间，整条街道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只周围大楼的窗口前，无数脑袋探头探脑，拿着手机、相机、电脑摄像头等各种摄影器材，对着下面拍来拍去。
而那黑衣人看着满街人群飞快逃散，个个都有不弱的外门功夫，甚至内力武者也为数不少，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出手抓人。
直到整条街都变得冷冷清清，他才一脸惶恐地自语：
“这，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可能满街人个个都是武者？
“他们怎么供得起这么多武者？
“哪来那么多粮食？哪来那么多的肉？”
练武的消耗，远远大于读书。
练武之人，身强体健，气血旺盛，食量远远大于普通人。
身体稍微高大些的外炼武者，吃起饭来一个顶仨都不算夸张。
内力境武者的消耗，又要远大于外炼武者。
因为内力境武者，还无法接引天地灵气，其修炼出来的内力，都是从自身气血压中榨取。
食物充足，营养充沛，身体强健、气血旺盛，方能正常凝炼出内力。
若气血不足，强修内功，那么就只能榨取自身元气，损耗元气转化为内力。因此内力越深，元气损耗越大，死得越快。
若没有足够的粮食、肉食，再高深的武功，无论内功还是外功，都练不出名堂。
强行修炼，只会把自己练残，乃至练死。
所以看到这满街的武者，黑衣人一时间不禁如坠梦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追杀地神智错乱，以至于做起了白日梦。
这么多的武者，倒也并不是不会存在。
在黑衣人的世界，一国首都的武者数量，全部聚集起来的话，绝对比这只多不少。
武者质量更是高出不知凡几，比黑衣人更强的武者亦比比皆是。
然而，以黑衣人的智力，自然可以分辨得出，这一条街上的人们，根本就不是特意聚集起来的武者。
他们就是各做各事，各走各路的“普通人”。
有拄着拐杖，看着腿脚不灵便的耄耋老人。
有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
有行色匆匆的普通男子。
有牵着小孩，乃至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
这么多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突然之间，个个都展示出至少不弱的筋骨体魄，和矫健灵活的身手，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人人会武。
不仅这一条街的人会武。
放眼望去，那看不到尽头的林立高楼，数不清数量的无数条街道……
所有的人，恐怕个个都会武。
如此庞大的武者基数，要说其中没有足以碾压他的高手，黑衣人是不信的。
就算都只是外炼境、内力境的武者，这么多人，堆也能把他活活堆死了！
所以黑衣人惶恐、惊惧，疑坠梦中，又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人人有功练？
怎么可能供养得起这么多武者？
哪来那么多的粮食和肉啊！
“不行，我得抓些人拷问，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用发颤的声音紧张自语时，忽然，一片清冷的长街上，出现一高一矮两条身影，一左一右向他缓缓行来。
左边那个，是个身量高大的英伟少年。
穿着下摆长长的对襟束腰黑衣，行走间衣摆飞扬，步履沉稳，霸气凛然，又不失优雅从容。
右边那个，是个娇小玲珑的俏美少女，戴着一顶奇异的帽子，衣着十分之不端庄。
内里仅着一件小衣，两条胳膊连肩膀、锁骨、甚至小半片胸脯都暴露在外，外面只罩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衣。
下着更是一条奇短无比的裤子，两条白生生的大腿都暴露在外。
这等衣着打扮，在黑衣人的世界，就只有那些最浪的魔女、妖女才会穿出来。
可偏偏那穿着如此暴露的少女，神情端庄，眼神清澈，望之犹如悲天悯人、超渡恶灵、普渡众生的菩萨。
看到少年，黑衣人感觉像是看到了一头猛虎，出巡之时，百兽震怖，惶惶不可终日。
看到少女，黑衣人更觉像是看到了克星。身周那些由生人魂魄凝炼而成的“黑魂煞”，都在发出恐惧又愤恨的哀嚎。
黑衣人眼角微微抽搐，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