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标准军人餐

博格飞船疾速上升,马克的肚子有点难受。亚历克先是驾着博格飞船一直往上飞离峡谷,之后像是被弹弓发射出去一样疾速前冲。马克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他手脚并用地费劲爬出驾驶舱,终于找到一个卫生间,吐了个底朝天,但除了胆汁和胃酸,什么也没吐出来,喉咙好像吞了腐蚀性化学剂一样,灼热难耐。

他坐了一会儿,直到自己能走回驾驶舱。

“食物,请告诉我这里有食物。”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还要有水是吗?”亚历克问,“听起来都觉得舒服,是吧?”

马克点点头,尽管“老熊”看不见他。

“我先把这东西降落下来再说,不能耗费那么多燃料,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我敢打赌,这附近森林里肯定有填饱肚子的东西,吃饱之后我们再去搜寻那些人。”

“求你了。”马克低声说,眼皮都耷拉下来了,但并不是因为累,他知道自己会因低血糖而晕倒。好像到现在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加上口渴,感觉嘴里好像塞满了沙子。

“你吃了不少苦头啊。”亚历克轻声说,“再给我一两分钟时间吧。”

马克又坐在了地板上,闭上眼睛。

他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但世界若即若离,好像他躺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地上观看一场戏,头上还盖了几张毯子。听不清声音,只感到肚子饿得发疼。

博格飞船终于慢下来了,先是一阵剧烈摇晃,之后便静止不动了。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马克以为睡意要袭来了,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回忆。他抵制着睡意,害怕又重温过去,他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和亚历克的说话声。

“来了,孩子,标准的军队伙食,怎么说都是食物啊,还营养丰富,可以很快给你补充能量。我们飞到了介于地堡和阿什维尔之间的地方,人烟稀少。疯子们好像都逃离了大火,往南边去了。”

马克睁开眼,眼皮好像被灌了铅,几乎要用手指去掰开。起初亚历克看起来一团模糊,慢慢地才看清。他伸手递来一张锡纸,上面有好几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物。但没关系,是什么都无所谓。马克一把抓了三块食物塞进嘴里——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咸咸的,像牛肉,但嚼完却发现吞不下去。

“哇……”他忍不住了,突然一阵咳嗽,没吞下去的东西一下全喷到了亚历克的脸上。

他的朋友抹了一把脸。“很好,真的很好。”

“水……”马克声音嘶哑地说。

“哦,在这儿。”亚历克递过来一个水壶,水在里面晃动发出声响。

马克坐起来,没想到这一动全身都疼痛难忍,他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

“小心点,”亚历克说,“别喝太快太急,你会难受的。”

“好的。”马克拿着水壶,等双手不发颤了才举起来将水一滴滴地倒进口中。甜美、清凉的水进入嘴里,涌到喉咙。他尽力不让自己咳嗽,专心地喝水,一滴都没有浪费。

“喝得差不多了。”亚历克提醒他,“现在再多吃几口我拿来的美味佳肴吧。”

马克照做,这回感觉味道好多了,肉质吃上去也更紧实。虽然他的喉咙前所未有地疼痛,但嘴唇和喉咙湿润了一些,食物容易下咽了。力量慢慢恢复,头痛也减轻了,最棒的是不再觉得恶心了。

他浑身舒畅,只想沉沉睡去。

“看来你大脑里的那盏灯又亮了。”亚历克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舒服地靠着墙壁吃起来,“这垃圾食品也不算太糟,是吧?”

“吃东西不要说话,”马克微微一笑,回答他,“这样不礼貌。”

“我知道。”亚历克将食物拼命往嘴里塞,动作很夸张,想让马克看清楚他吃东西,“这种事还需要提醒?我想说,难道我没妈吗?”

马克笑起来,真心地笑,笑得胸口和喉咙都发疼,还咳嗽起来。等缓过来,他问:“好了,你想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呀?”说完他继续吃东西。

“嗯,博格飞船的地堡就在阿什维尔的西面,我就往东飞,山坡这一带有些地方很奇怪。我观测到南方几英里处有很大动静,很多人应该都跑到了那边,就是我们那次在篝火旁遇到的那些人,他们放了森林大火后就跑了。我们现在这里倒是很安静。”

亚历克咬了一口食物继续说:“这里是条死路,以前没准儿是个高级住宅区,你知道,阿什维尔曾经有很多有钱人,现在他们的房子可几乎都烧毁了。”

“可是我们的……”

亚历克举起手打断了马克的话。“我知道,一旦恢复体力,再睡上几个小时,我们就去找朋友们。”

可马克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了,但他知道亚历克说得没错,他们需要休息。“有什么……迹象吗?”

“在我们一直向南飞的时候,我认出了路上的几个人,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就是迪迪聚居地的人。我们必须弄清楚拉娜和其他人是否也在那儿。”

马克闭了一会儿眼睛,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情况真的如此。

他们不再说话,继续吃东西。马克很好奇,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但他实在太累了,连站起来走到窗口都很困难。而且他也见够了那些人们曾经称之为家园的焦土。“你确定我们停靠在这儿安全吗?怕你忘记,提醒一下,之前有个疯子拿着锤子砸坏了我们的一扇玻璃窗。”

“还没有人走近,我们只能留意观察了,希望没有不速之客闯进来。”

一想到拿锤子的人马克就害怕,这让他想起自己在舱门旁杀死驾驶员时所经历的一切。

亚历克注意到他有点不太对劲儿。“我知道,你一个人在机舱里待了很久,你并不是在那儿喝茶,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马克紧张地对他的朋友投去尴尬的一瞥。

“有好一阵子我感觉自己失控了,举止变得很奇怪,可以说有点像虐待狂。”

“孩子,那算得了什么?我见过太多好人在战场上变坏,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病毒。并不是说你……染病了,人类为了生存而做出来的疯狂事可多了,去年以来你不是每天都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马克并没有觉得好受些。“这次……不一样。有那么一刻,感觉有点像在圣诞节的早晨醒来,看见一个家伙活活被碾死。”

“确实。”亚历克盯着他看了好久,马克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过几小时天就黑了,晚上不适合四处乱闯。我们好好闭上眼睛,休息一段时间吧。”

马克点点头,心里无比烦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闭上嘴,什么都别说。他打了个哈欠,感觉舒服多了,准备把所有事情好好想一遍,理清头绪。

可是,他吃饱喝足后,加上这几天的劳累,很快就昏昏欲睡。

梦自然随之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