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认为不该让尼基看电视报告,”罗伯特说,“那会吓着她的。”
“中村的报告会影响她的一生,就跟影响我们一样,”艾莉回答说。“如果她要看,我认为咱们就该让她……罗伯特,她毕竟跟八爪蜘蛛一起生活过……”
“但她不可能理解这一切真正意味着什么,”罗伯特争辩说。“她还不到四岁哩。”
一直到安排新伊甸园那位独裁者上电视前几分钟,这个问题还在争执不休。当时尼基也在起居室里,她走到妈妈身边。“我不看电视,”小姑娘心里害怕,就说。“我不想你跟爸爸吵架。”
中村官邸的一间屋子改成了电视演播室。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那位暴君经常对新伊甸园的市民讲话。他最近的一次讲话是在三个月前,当时他宣布军队要跨过南圆柱体海,去抗击“异类的威胁。”虽然由政府操纵的报纸和电视定期发布一些来自前线的消息,这毕竟是中村对南方战争的进程和方向第一次进行的公开讲话。
为了这次讲话,中村让他的裁缝新做了一套日本武士的服装,并配上大刀和短剑作装饰。他告诉手下人说,他的打扮要像个日本元帅,以突出自己作为这个殖民地的武士首领和保护人的作用。到了广播那一天,手下帮他捆上两条沉沉的紧身带子,这样才更能突出武士的“力量和威慑作用”。
中村先生直接面对摄像机站着讲话。在整个演讲过程中,一直是怒容满面。
“最近几个月来,我们英勇的战士在南部圆柱体海抗击可恶而残忍的异类,”他开口便说。“为支持他们的战斗,我们作出了很大牺牲。罗伯特·特纳医生冒着生命危险,逃了出来,向我们介绍过这些八爪蜘蛛的详细情况。现在,理智告诉我们,他们正计划在近期内对新伊甸园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在这历史的紧急关头,我们必须倍下决心,团结一致,抗击敌人的侵略。
“前线的将军提议,我们要深入保护八爪蜘蛛领地的森林边界,在他们发动进攻前,截断他们的物资和军火供应。为了我们的生存,机械师日以继夜地工作,改造了直升机,以保证截断工作的顺利进行。我们不久就会发动进攻。我们会让异类明白,他们不能不受任何惩罚就可以向我们进攻。
“与此同时,我们的勇士已经完成,从圆柱体海到边界森林的拉玛地区的保卫工作。在激烈的战斗中,我们已经歼灭了数以百计的敌人,摧毁了他们的供水供电系统。我方的伤亡不大,首先是因为我们计划的周密和部队作战英勇。但是,我们不能过于自信;相反,有充分理由相信,我们还没有组织起特纳医生被俘时听说过的敢死队的精英。可以肯定,如果我们不赶快行动起来。排除敌人对新伊甸园的进攻,敌人就会组织一支敢死队。记住,时间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应该立即行动,彻底消灭敌人的作战能力。
“今天还要向大家透露一条消息。叛国者理查德·沃克菲尔及一名八爪蜘蛛最近从南面来向我部队投降,说他们代表敌方的军事指挥官,是来进行和谈的。我怀疑这里面有阴谋,一种特洛伊木马式的阴谋。但是,作为你们的领袖,我有责任在今后几天内对此案件组织听证。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决不会跟他们谈判。一旦听证结束,我就会向大家报告结果。”
“可是,罗伯特,”艾莉说,“你知道他的话大多是在说谎……没有什么敢死队,八爪蜘蛛也没有进行任何抵抗。你怎么能闭口不言呢?你怎么能让他们说你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呢?”
“这全是政治,艾莉,”罗伯特回答说,“大家都知道的,谁也不会真正相信……”
“但那更糟糕哇。难道你没看到现在发生的事吗?”
罗伯特起身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艾莉问道。
“回医院,”罗伯特答道。“要查几个病房。”
艾莉不相信他的话。她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随后突然爆发了,“那就是你的回答吗?”她高声叫道。“跟平时一样,都是忙日常事务。一个疯子颁布一项计划,其结果很可能叫咱们全完蛋,而对你来说,那只不过也是一项日常事务而已……罗伯特,你到底是谁呀?你难道对什么都不在乎吗?”
罗伯特气呼呼地朝她走了过去。“别又来那套‘我比你声音大’的把戏,”他说。“你并不是老正确,艾莉,而且你也说不准咱们是不是都会完蛋。也许中村的计划能起作用……”
“是你自己在开玩笑,罗伯特。你走向了反面,对自己说只要自己那个蜗牛壳不受影响,也许一切都万事大吉……你错了,罗伯特。错完了。如果你不为此尽力,我会的。”
“你能干什么呢?”罗伯特问道,他也提高了嗓门。“向世人宣告你丈夫是个骗子吗?要大家相信,那些细长的八爪蜘蛛不会伤人吗?谁都不会相信你的,艾莉……我还得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只要一开口,你就会给抓起来,就会定为叛国罪。他们会杀了你的,艾莉,就像杀你父亲那样……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永远不再见你的女儿吗?”
艾莉意识到罗伯特眼中流露出来的悲愤交加的目光。她脑海中首先闪现出,我不了解他。随后又想,这怎么会是那个为照料无可救药的病人,而牺牲无数宝贵时间的人呢?这简直说不过去呀!
艾莉的对策是不再吭声。
“我走了,”罗伯特最后说,“半夜左右才回来。”
她走到屋后,打开尼基的房门。幸运的是他们争吵的时候,小姑娘睡着了。艾莉回到起居室,心情十分沉重。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还留在翡翠城,但事与愿违呀,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不考虑尼基,实在不太容易,艾莉自言自语说。她慢慢摇着头,最后,忍了好久的眼泪才一泻而出。
“瞧,我怎么样?”凯蒂在弗兰兹面前打着转儿说。
“太美了,太迷人了,”他应道。“比我过去见过的任何时候都好看。”
她穿了一件式样简单、剪裁合体的黑色连衣裙,非常适合她那瘦削的身材。连衣裙两侧的接缝从上到下镶着白条,领口开得很低,把她那镶金的钻石项链衬托得非常突出,领口也还不至于低得不成体统。
凯蒂看了看手表。“好啦,”她说。“我总算早到了一次,”她穿过房间,走到桌子跟前。点燃一支香烟。
弗兰兹穿着刚刚烫过的制服和亮闪闪的皮鞋。“我想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他一边说,一边随凯蒂走到长沙发边,“给你一个惊喜。”说着递给她一个小小的金丝绒盒子。
“是什么呀?”凯蒂问道。
“打开吧。”弗兰兹说。
里面是一只单粒宝石的钻戒。“凯蒂,”弗兰兹怪不好意思地说,“嫁给我好吗?”
凯蒂看了看弗兰兹,又将目光移到一边。她慢慢吸着烟,朝头顶上吐着烟圈。“我很荣幸,弗兰兹,”她说着站起身来,亲吻他的面颊。“真的……但是,不行哪。”她关上盒子,把钻戒递还给他。
“为什么不行?”弗兰兹问道,“难道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我想……要是我能接受这份感情……但是,弗兰兹,咱们过去就谈过这件事。我不是你应当娶的那种女人。”
“你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来决定呢,凯蒂?”弗兰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哪一种女人’呢?”
“听我说,弗兰兹,”凯蒂显得有些激怒了,“我希望现在不要谈这件事……我刚才就说过,我很荣幸……但是,我现在给父亲的听证会搞得很紧张,而且你知道,同时干他妈几件事,我可应付不了……”
“你总找得到不想提这件事的理由,”弗兰兹气呼呼地说。“要是你爱我,我想我该不单听你解释就完事吧,而且这会儿…”
凯蒂的眼睛闪闪发亮。“你现在想听解释吗,鲍威尔上校……好吧,我会解释的……跟我来呀,请吧……”凯蒂带他进了化妆间。“好,站在那儿,弗兰兹,仔细看着。”
凯蒂伸手到梳妆台里,拿出一只注射器,一条黑色管子,又将右腿放在梳妆凳上,把裙子揎起来,露出大腿上的瘀伤。弗兰兹本能地把头扭到一边。
“别,”凯蒂说,一边伸出一只手,把他的头拨过来对着自己。“你不能把脸转过去,弗兰兹……我像什么样你都得正视。”
她脱下连裤袜,将管子系到恰当处。凯蒂抬起头来看弗兰兹是否正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无限痛苦。“看到了吗,弗兰兹?”她说。“我不能嫁给你,是因为我已经嫁了……嫁给了这种有魔力的毒品,它决不会叫我失望……你懂吗?……你想跟它争,门儿都没有。” 凯蒂把注射器扎进血管。 她用面巾纸搽掉两滴血,将注射器放到水槽里。
弗兰兹看起来心烦意乱极了。
“高兴点吧,”凯蒂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并没有失去枕边人……我依然在此,跟你搅在一块做我们的梦。”
弗兰兹转身把金丝绒盒放回制服口袋。凯蒂走到桌子跟前。拿起烟灰缸上没有熄灭的香烟头,最后吸了一口。“好啦,鲍威尔上校。”凯蒂说,“咱们得去参加听证会了。”
听证会在中村官邸一楼的舞厅举行。大厅沿墙的前面四排为“特邀代表”放了近60把椅子,屋子的一头有一个高出地面的台子。中村身着两天前他在电视讲话中穿过的日本式服装,坐在台上的一张大绣花椅子上。两个身穿日本武士服装的贴身警卫站在他身边。大厅完全按照16世纪日本风格装饰,为中村竭力把自己创造成新伊甸园最高权力的将军形象增添了色彩。
理查德和阿切在离开地下室前四个钟头才得到通知,要他们参加听证会。三个警察把他们带了进来,安排他们坐在地板上的小垫子上,他们离中村只有20米远。凯蒂注意到父亲显得十分疲惫,而且非常苍老。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冲出去跟他讲话。
一个当官的宣布听证会开始,并提醒与会者在听证过程中不得讲话,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干扰。他一说完,中村马上站了起来,并从放椅子的台子上走了下来。
“这个听证会是由新伊甸园政府召开的,”他粗声粗气地说着。一边走来走去,“以确定异类军队的代表是否代表他的种族,准备无条件投降,这是我们要求的停战先决条件。前公民沃克菲尔能够与那个异类交流。如果他已经说服对方接受我们的条件,包括交出所有武器,准备让我们占领并管理它们所有的领土,那么,我们也准备网开一面。作为对沃克菲尔先生为结束这一可怕的冲突所作的贡献,我们准备把他的死刑,改判为无期徒刑。
“但是,”中村提高了嗓门,“如果这一叛国犯和他的异类同盟向咱们胜利之师来投降,只不过是一场阴谋,是来破坏我们惩罚异类侵略的集体意志,那么,我们会用这两个家伙作反面教材。向敌方送去确切的信息。我们得让异类的头领明白,新伊甸园的公民们坚决反对它们的扩张主义。”
在此之前,中村一直在对听众讲话。这会儿他才转身面向被隔离在大厅地板当中的两个囚犯。“沃克菲尔先生,”他说,“你身旁的异类有权代表他的种族发言吗?”
理查德站起身来,“就我所知,是的。”他回答说。
“那么。这位异类已经准备承认给你们看过的无条件投降的文件吗?”
“我们收到文件才不过几个钟头,还没来得及讨论其中所有的内容。我已经将最重要的部分对阿切解释过了,但我迄今尚未明白……”
“他们在拖延时间,”中村咆哮起来,他面对听众,把手里的一张纸在空中乱舞。“这一张纸就包含了所有的投降条件。”他又转身面对理查德和阿切,“问题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答案,”中村说,“那就是同意,或是不同意。”
彩色光带在阿切头上飞舞,听众席上一片嗡嗡声。理查德望着阿切,对他的八爪蜘蛛同伴嘀咕了一个问题,然后又翻译了阿切的回答。他看着中村,“这位八爪蜘蛛想知道,”理查德说,“如果文件得以认可,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届时会有哪些事件,以什么顺序来安排一这一切,和约上毫无表示。”
中村顿了顿。“首先,异族的士兵必须全部过来,带上武器,向我们在南面的部队投降。第二,异类政府,无论什么样形式的组织,向我们提交一份有关他们领地所有一切的完整清单。第三,他们必须向其种族的所有成员宣布我们将接管他们的领地,所有异类必须同我们的士兵和公民通力合作。”
理查德和阿切又简单交谈了一下。“所有的八爪蜘蛛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还有支持他们社会的其他动物又将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
“他们的日常生活照常,当然有一些限制。我们的法律及公民将作为占领区的执行政府。”
“那么,你们会为此投降书拟写一个补充文件或者附件,以保障八爪蜘蛛及其它动物的生命安全,保证他们不违反在占领区颁布的所有法律吗?”
中村的眼睛眯成了缝。“我个人能保证遵守占领区法律的八爪蜘蛛的安全,但不包括查出来应该为侵略战争负责的某些个别人……但这些都是细节,用不着写进投降书。”
这次理查德和阿切讨论了好久。凯蒂从大厅的一侧仔细观察父亲的面部,她认为一开始父亲并不同意八爪蜘蛛的意见,但后来,在谈话过程中,父亲似乎作了让步,差不多放弃了自己的意见。看起来父亲好像想起了什么……
会议过程长时期中断激怒了中村,那些特邀代表也开始相互交谈起来。
最后,中村又开口了,“好啦,”他说,“时间够了。你们怎么说?”
阿切头上的彩带还在飘舞,最后终于停止。理查德朝中村走了一步,迟疑了一下才说话。
“八爪蜘蛛希望和平,”他慢慢地说,“希望寻求结束冲突的途径。如果他们不是一种讲道德的物种,也许会承认这一投降书,以换取时间。但八爪蜘蛛不是那种人。我的异类朋友叫阿切,他不愿意为他自己的物种签定和约,除非他认定此条约有利于他的同类,或者他的八爪蜘蛛同胞看重该文件。”
理查德停了一会儿。“我们不要你来演讲,”中村不耐烦地说,“只要你回答问题。”
“八爪蜘蛛,”理查德大声说,“派阿切和我来进行和平谈判,不是来无条件投降。如果新伊甸园不愿意谈判,不愿意在尊重八爪蜘蛛领土完整的基础上进行和谈,他们将无可选择……对不起,”理查德现在来回看着大厅两边的特邀代表,大喊大叫起来。“请大家搞清楚,一旦八爪蜘蛛真正发动反击,你们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迄今为止,他们依然抱的是不抵抗政策。你们必须说服你们的领导人,进行平等的谈判……”
“把犯人抓起来。”中村发命令了。
“……不然你们全都会完蛋。八爪蜘蛛比我们先进得多。相信我,我了解情况。我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一个警察击中了理查德的后脑袋,他倒在地板上直流血。
凯蒂跳了起来,但弗兰兹紧紧抱住了她。
理查德捂住头,他和阿切都给拖了出去。
理查德和阿切绘关进了警察局一间小小的地下室里,这儿离中村官邸不远。
“你的头没事儿吧?”阿切用光带问道。
“我想没事儿,”理查德回答说。“但还在发胀。”
“他们现在会把我们干掉,是吗?”阿切问道。
“可能吧。”理查德冷冷地说。
“多谢你作的努力。”阿切沉默了一会儿说。
理查德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倒是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主动请战,你这会儿在翡翠城依然平安无事。”
理查德走到屋角的洗脸槽边,洗干净捂伤口的布条。
“你不是告诉我,大多数人类相信来生吗?”阿切等理查德又跟他一起坐到地下室前面部分时又说。
“是啊,”理查德答道。“有的人相信我们能转世,会作为另外一个人,或者其它动物复活。另外许多人相信如果这辈子行善,就会得好报,下辈子就会进天堂,一个美丽而又无争斗的地方……”
“你呢。理查德,”阿切的光带打断他的话,“你个人信什么呢?”
理查德微微一笑,想了想才回答。“我总认为不管我们当中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表明我们特殊的,个人的特征,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都会马上消失。哦,当然,我们的化学物质会在其他生物身上循环,但没有真正的继续,没有人类所谓的灵魂……”
他哈哈大笑。“但是,此时此刻,理智告诉我,我的时间所剩不多,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央求我相信那些美丽神话中有关来生之说……这很容易,我承认……但这最后的谈话跟我这辈子的生活方式全然不同……”
理查德慢慢走到地下室前面,将手放到铁栏上,呆呆地看着走廊远处,沉默了好一会儿。“八爪蜘蛛怎么看待身后之事呢?”他回过头来轻轻地问自己的难友。
“先知者教导我们说,每个生命都是一段有限的时间,都有开头与结尾。任何个体生物,尽管都是一个奇迹,在整体的自然界中并不重要。最重要的,先知者说,是继续与更新。照他们看来,咱们每一个体都是不朽的,并不是因为某一特殊个体长生不老,而是因为每个生命都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循环中的一个重要环节,或在文化方面,或在基因方面,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先知者把我们从无知中引导出来的时候,就教导我们不要惧怕死亡,而要在为支撑后来者的更新中勇于牺牲。”
“那么说,当死亡来临之时,你不会感到痛苦和恐惧吗?”
“完全如此,”阿切答道,“这是我们社会中,大家都认可的面对死亡的方式……但在处决之时,如果有朋友或者代表其死亡能够让他人新生的其他人在场,就更容易一些。”
理查德走了过来,用手搂住阿切。“你我只有咱们俩,我的朋友,”他说,“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咱们已经共同努力,试图阻止一场会让千百万人丧命的战争。不可能有许多事业……”
他听到哐啷一声,地下室的门开了,就打住了话头。
地方警察的头儿带着一个手下站在一边,四个生物人:两个加西亚,两个林肯,全带着手套,沿着走道朝他们的地下室走来。生物人谁也没吭气。一个加西亚打开门,四个生物人进入地下室跟理查德和阿切挤在一起。
几分钟之后,灯灭了。扭打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理查德尖叫了一声,一个人的身子碰到地下室铁栏门上。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弗兰兹,”他们打开警察局大门时,凯蒂说,“不要怕用权势去压人,他只不过是地方头目而已,他不会跟你说,你不能见犯人。”
他们进入地下室,是在两个地方官员把加西亚生物人关在地下室门内几秒钟之后。
“官泽上尉,”弗兰兹打着官腔说,“我是总司令部的弗兰兹·鲍威尔上校……我是来看犯人的。”
“我有最高权威的严格命令,鲍威尔上校,”警察回答说,“谁也不准进入地下室。”
房间突然陷入了黑暗。“出什么事了?”弗兰兹说。
“一定是保险丝断了,”宫泽上尉回答说。“韦斯特马克,出去检查一下线路。”
弗兰兹和凯蒂听到一声尖叫。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他们又听到地下室门打开,传来阵阵脚步声。三个生物人消失在警察局大门外,刚巧灯光突然亮了。凯蒂奔到门口。
“快看,弗兰兹,”她叫了起来,“血,他们衣服上有血。”她转过身来,吓得惊惶失措。“咱们一定得看看我父亲。”
凯蒂抢在三个警官之前,跑进地下室通道。“哦,我的天哪!”快到地下室跟前,她看到父亲躺在铁栏边的地上,四周到处鲜血淋漓。“他死了,弗兰兹,”凯蒂哭号起来。“爸爸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