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需要向泰山大帝禀告,石仲魁立马装出怕麻烦的表情道,“就不能借一借京畿城隍的地方用用?”
“这个……”
日游神脸上满是迟疑,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
有了石仲魁这句话,大周朝廷对京畿城隍的重视程度,必然会提升好几个等级。
若是能受到现在的大周皇帝的再次册封,那整个城隍体系都会受益。
不仅香火更鼎盛,每年礼部亲自主持的祭奠中,除了一些特定的祭奠外,其他的活动大概率会全放在城隍庙里举办。
所以日游神只是思索几秒,就拱手道,“若是大人能亲自修书一封,相信城隍大人会给您这个面子。”
刘常吉等人听到这话,心里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见石仲魁推脱,连说自己何德何能,如何能仅靠一封信就能让城隍给自己面子的话。
暗道都到了这时候,真不用演戏了。
但石仲魁也确实不愿意,在马道婆的事情上横生变故,所以根本就没想过夜审鬼魂。
“不如你等还是先押着那马道婆去地府,若是有结果了,给我一封书信便可。”
“是,大人。”
日游神等人暗自松了口气,有了石仲魁这话,接下来才好在黄泉路上暗中使点手段,为地府一些阴差们解决掉马道婆这个麻烦。
随即石仲魁等人就看到被阴差用勾魂锁链,捆的结结实实的马道婆的魂魄。
“大人,人犯已被抓获,我等先行告退,回阴司复命去了。”
“嗯”。
石仲魁说完,阴司兵将们一起对着他行礼,咻的一下忽然全都消失了。
好一会,石仲魁才咳嗽一声,笑着对回过神的刘常吉道,“虽然那马道婆已经伏法,但我等还是进去搜查一番。
免得漏掉证据,或者还有帮凶的线索。”
刘常吉忙点头附和,对着绣衣卫就喊道,“给我进去仔仔细细的搜查一番,若是能找到其他同伙,也是大功一件。”
“是”,绣衣卫的人这次胆子就大了起来。
在一个千户的带领下,径直冲进了马道婆的小庙。
首先入眼的就是已经毫无动静的马道婆的尸体,旋即又发现收拾妥当的包袱和金银等财物。
“大人,若是我等稍晚一时半刻,这妖道说不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石仲魁点点头,“财物先别管,这马道婆既然急着走,很可能没来得及烧毁书信、往年人情往来的礼物、礼单。
本官不管那些被她蒙骗钱财的人家,只管她这次为何要害宁国府。
还有那五鬼魇人之术,必然需要某种媒介才能做法,也就是说宁国府内大概率有他的内应或是帮手。”
贾珍、贾政、贾琏和贾宝玉顿时一惊。
贾珍快步走上前,“贤弟,我府上真有内鬼?”
石仲魁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绣衣卫的人问道,“可曾在宁国府内搜到小人、纸符、生辰八字等特异之物?”
“不对”,说完石仲魁摇头道,“必然有生辰八字,否则那马道婆若是能做到不需要生辰八字便能施法。
刚才就得六甲神将亲自出手,才能降服她。”
“大人明鉴”,指挥同知黄瑞松站出来禀告道,“确实在宁府搜到五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画小鬼,而且就在登仙阁内主卧的床榻下。
之前长灵子、长真子道长也说过,若不是有人睡在登仙阁的大床上,而且施法之人修为也不到家,那五个小鬼必然会去寻珍大爷。”
贾珍吓的冷汗都出来了,要不是尤老娘忽然带着两个女儿来自家躲避麻烦,被自己安排着住进了登仙阁,那中招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贾珍那叫一个害怕,随即就是愤怒。
想都不想就跑进小庙里,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可能的线索。
绣衣卫的小校、力士本来还想阻止他,但还没开口,就被一个带队的百户给制止了。
看着百户对着石仲魁的方向努努嘴,大家很快反应过来。
石仲魁刚才表露出的那些神奇本事,已经让他一定程度上超脱了官场的规则了。
至少绣衣卫是绝对不敢惹他。
再说人家圣眷正隆,就是绣衣卫大档头面对他时也得低声下气,再三避让。
贾琏见绣衣卫的人根本不管贾珍,这才上前帮着寻找线索。
石仲魁本来想过干脆诬陷宁府总管赖二和荣国府总管赖大,跟马道婆有勾连。
但仔细想想,这种诬陷的水平实在有些低。
脑子聪明点人,稍微想想就能明白,赖家是绝不会把自己的金主给害死。
他们反而更希望宁荣两府更加繁盛、富贵,也好继续趴在两府内继续吸血的同时,在外面做事、做生意也能更顺畅。
还不如什么都搜不到,贾珍和贾家其他人,反而会更加焦虑和疑心。
人在焦虑和小命有威胁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人误导。
半天搜查下来,越来越多的东西被秀逸卫,搬到了小庙院子中的空地上。
“大人,有用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石仲魁皱着眉点点头,看向指挥同知黄瑞松问道,“黄大人,除了纸人、闷香,草人纸人等做邪法的道具外。
这些各勋贵家送来的香油、祈福牌之类的物件,你们自己收拾妥当,存入绣衣卫库房便是。
不过在本官看来,这只不过是些寻常之物,无非是各家被这马道婆给蒙骗了。这事本官会如实向陛下禀报,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是”,黄瑞松忙答应下来。
贾政听了这话,不由重重松了口气。
说是不会让绣衣卫难做,其实更多的还是避免的各勋贵之家,被绣衣卫盯上的麻烦。
像南安郡王老太妃等内宅老妇、夫人们,心里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
否则这事传到外界,鬼知道会起多大的风波。
逼死几个内宅妇人都不是没可能。
至于谁家若是有过意外,或者离奇死亡的事情,想报仇、想查下去,那就和石仲魁无关。
也没理由阻止别人。
黄瑞松随后捧着好些本账册道,“大人,这查抄而来的账册,您看该如何处理?”
石仲魁看都不看就摆摆手,“本官身上的差事,是追查幕后凶手,其他的那是你们的事。”
刘常吉、黄瑞松等绣衣卫高层,暗骂石仲魁油滑。
这账本里虽然只记录了,马道婆哪天从哪家收到多少香油、供奉等钱财。
还有谁花钱请了平安符等物。
但稍微一想就能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马道婆收钱为雇主害人的线索。
甚至整个账本里,那些说不清具体原由的财物收支,很可能就是谋财害命的证据。
最让人棘手的是,想想最近这些年里,好些个勋贵家离奇死亡或者夭折的妇人、孩子,居然隐隐能和账本上几笔收支的时间对的上。
可以说,这马道婆死有余辜,但要是账本传到外界,绝对会闹出大风波。
说不定过几天,各家勋贵、官员家中就会传来某某小妾、夫人突发恶疾病故,甚至兄弟相残的消息。
想到这,刘常吉猛打了个哆嗦,声音有些尖锐的对黄瑞松吩咐道,“快带着人,护卫这些账本进宫交给陛下。”
黄瑞松忙点点头,对着石仲魁行礼后,急匆匆的带人往皇宫而去。
石仲魁也不管这事,对贾珍嘀咕道,“珍大哥,虽然没搜出和宁府有关的线索,但小弟觉得宁府内部还是得查一查。
不管是为了找出宁府守卫的漏洞,还是以防那内鬼和马道婆之间,一直都是当面密谈。
查一查,总归心里也能安心不少。”
本来心里还在庆幸的贾珍,立马觉得石仲魁这话没错。
贾政听完也点头道,“伯谦说的没错,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连我都想命人好生整顿一番荣国府。
否则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不说害了我贾家子侄,便是让老太太再伤心难过,也是我等子孙不孝所致。”
古代讲究忠孝仁义,这孝道还排在仁义之上,可想而知若是背上不孝的名义,后果会有多严重。
贾珍、贾琏和不说话的贾宝玉,忙躬身行礼齐声赞同。
石仲魁心里暗乐,随后就见贾政看着自己道,“伯谦,宁荣两府已经开府百年,内中关系错综复杂。
为叔想着若是能借着这次的事情,借了你的威势命人去查,才能真正梳理一遍两府。
只是如此一来,未免会让你背上骂名。”
石仲魁听完就在心里大骂,今后谁要是踏马的再说贾政是腐儒、不知变通的老夫子,自己保管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这老家伙或许只是不爱管俗事,却绝不代表他是傻子,更不代表他没心机。
石仲魁当然不肯平白无故被背黑锅,笑着道,“二叔,各府各家,谁家还没点吃拿卡要之事。
即便吃亏,也不过是每年浪费点银子而已。
加上大姐姐刚封妃才多久,正是烈火烹油,风光无限之时。
贵府最重要的不是盯着这点鸡毛蒜皮之事。
最怕的还是那些打着贾家旗号,在外做事的偏房和管事们。
这些人仗着主家的权势,若仅仅只是做生意、捞点银子还好说。
可一旦胡作非为,便是害人破家和性命。
古往今来,多少豪门望族的名声,就是被家奴们败坏的。
而言官御史盯着的,往往也是这种事,不得不防啊。”
贾政被这话说的不由沉默起来。
石仲魁这话就差明说,贾家的管事和偏房,就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了。
吓的贾琏大气都不敢出,而且还不敢对石仲魁做眼色。
作为一家之主,石仲魁在这事上和贾政、甚至贾珍的态度是一样的,所以贾琏哪里敢问他为何要提这种事。
可作为贾家专门管外事的子孙,贾琏实在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当初没和石仲魁合伙做生意之前,他自己就是从中获利的一员。
只要真认真去查,保管会捅个大窟窿。
家里那些个管事,还有负责大观园某一项采购的贾蔷、贾芹等人那是一查一个准,甚至王夫人、刑夫人、王熙凤和贾赦都别想好过。
“唉”,贾政重重叹息一声,“贤侄说的是,只是这事过于紧要,还得从长计议。”
石仲魁心里冷笑一声,什么从长计议,不过是没那个胆魄捅破这事而已。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贾珍也不提查内鬼的事,石仲魁不由冷笑一声,今后贾家穷的连家业都维持不下去,有你后悔的时候。
应贾政、贾琏苦求,坐着已经赶过来的轿子去皇宫前,顺路去一趟贾家亲自告知贾母一声的路上。
石仲魁暗自想着贾政不同意,那自己还真不好借机去查赖家,毕竟这是贾家内部的事。
一个插手别家之事,别管最后是不是对贾家有利,勋贵和官员们心里肯定会骂自己多管闲事。
很多事情当家的家主,还真不一定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家丑外扬。
在这个科举和做官决定地位的世界,若是连家的治理不好,还如何做官?
不过,贾政不同意,不代表石仲魁没其他办法把关注点,放在赖家头上。
甚至贾政这种只想着遮掩的态度反而更好。
真查到赖家有问题,他也只会想着如何掩盖下去,那自己拿到那个园子的机会就大了。
不对,反正自己不缺钱,缺的是盖院子时间和难以在京城靠近皇城的地方买到大片土地。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花钱买下那座新修的园子才最稳妥。
也不对,凭啥自己帮了贾家一把,还得给他们银子。
天下间没这种好事。
便是亲戚,除非亲娘老子和亲兄弟,否则也没这么无私的人。
石仲魁心里知道,这种人其实是有的,而且还不少。
甚至家族观念极重的古代社会,亲戚之间帮忙,亏点银子都要帮一把的人多了。
反倒是现代社会,人情淡漠不说,还视无私者为傻子去嘲笑、谩骂。
只能说,生活变好了,心却变冷了,石仲魁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随大流了。
所以才养成了他这种自私自利、做啥都不愿吃亏的性格。
至于那园子,石仲魁只是让人把绣衣卫百户的崔和忠叫来吩咐了几声,就安心等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