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划破空气。
一颗球被抛向空中，下降瞬间，两队穿着不同颜色球服的人马动了，窜动的人头四散。
又一声哨响，裁判比了个手势。
有点没说错，梁芝确实不懂篮球。
她弯腰从学校赞助的一箱矿泉水瓶中取出一瓶，走到记分员旁一个正呐喊的男生身侧。
“同学，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男生噤了声，望向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一节手腕，又上移，落在对方那张脸上。
“这……”他挠挠头，憨笑一声：“谢谢啊学妹。”
接过后，他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女生，没想到他一个场外人员还能收到女生送水，心里美滋滋。
“对了，你知道刚刚裁判为什么吹哨吗？”
“哦，刚刚工学院2号带球撞了外院的7号。”
“原来如此…那现在呢？”
“水平伸二指，二次罚球。”
“二次，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呀，怎么没有印象…等等，学长你慢点说，我记一下……”
梁芝打开备忘录，抬头望着他，一副期待又认真的模样。
林复哭笑不得，刚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折服了学妹，好嘛，原来是拿他当百度来了。
看了眼她的工牌，“你们院为难新人啊，怎么就派你一个不懂的过来了？”
“学长误会了，这届新传招的都是女生，大家都不太懂。”她笑着解释，温声细语的。
这性子也太温柔了。
林复心下起了点心思，“既然都不懂，你们部长就这么放心把任务交下去？”
“部长提点了我们，赛事报道只用发官Q，有就行，不在精。”
梁芝望望球场上正火热的比赛，又望向林复。
被她这么看着，林复脸微红，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般捏了捏手里矿泉瓶，塑料外壳一捏就陷下去一个印子，转瞬又恢复如初。
“刚好我没什么事，学妹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宋樾川传出球后，捋了把被汗水浸得微湿的碎发，趁这间隙，扭头想看下记分牌，却一眼看到了先前主动结束和他对话的干事，同人言笑晏晏，微笑的弧度和对他时，没有丝毫不同。
乍起一阵风，鬓角的发乱了，她抬手理了下，金铃铛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出一道光，闪了下他的眼。
肩膀被人不设防撞了下，“宋哥，发什么呆呢？”
他抿起薄唇，接过球，灵活一转，避开他人的拦截，起身一跃。
球在空中抛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入蓝框中。
比赛结束，宋樾川扭开一瓶水，仰头咚咚往嘴里灌。
也不知是汗还是喝的时候不小心漏下的水，一大颗顺着他性感的喉结滚过，没入胸前的衣服，胸膛因喘气微微起伏。
孟南初就是在这时候，踩着羊皮小高跟从入口处走进。
她穿着一条羊绒鱼尾裙，上衣是件斗篷款的小外套，没穿光腿神器，小腿肚在寒风里露着一节。
留洋归国的富家千金打扮，一走进篮球场，就吸引了大半目光。
走向宋樾川身旁，孟南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喏，擦擦汗吧。”
宋樾川接过，扫了眼她不怕冷的穿搭，温声道：“还没转暖，这样穿会冻到自己。”
“我乐意怎么穿就怎么穿……”孟南初忍了又忍，夺过他手里的纸巾，“你还是别擦了，比我爹管得都多。”
宋樾川手一空，动作只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横竖等会回去都是要洗澡的。
他脱下球服，边穿外套，边皱眉道：“说过很多次了，我从不要求你什么，但该说的我会说。”
又是这冠冕堂皇的话，孟南初有一瞬差点压不住上涌的委屈，深吸了口气道：“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晚上有饭局。”
已经穿戴整齐的宋樾川，恢复了些许疏离感，话在脑中过了一圈，再抬眸时，眼神温柔了不少，主动向孟南初伸出手， “那走吧。”
这副模样叫孟南初心里好受不少，轻哼一声，搭上他的手。
“你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好好表现一下。”
“最近有什么想要的？”
“又要拿你那点破钱打发我……”
……
“今天麻烦学长了。”
“也没什么……真觉麻烦了，不如加个微信？”林复半开玩笑道。
刚到宿舍，微信提示声紧跟着响起。
林复：【学妹到宿舍了吗？】
梁芝看了眼，但没回。
她打开音符将提前拍好的照片发了出去，回到推荐页面一看，又给她推送了薛以珩的视频。
一番对比下，还真叫人眼红，他的账号蒸蒸日上，点赞量稳定，粉丝量稳步上升。
点开评论区，他只回了一个人——
0407：现在跟你校园里走一块，被认出的频率也太高了。
薛以珩：说不定其中一半认出的是何少。
梁芝顺着0407的头像，点进他主页。
他头像是一张抱着长毛蓝金的照片，手指修长有力，像素不算太高，看着像自己拍的。
主页ip地址显示在琼市，和薛以珩一个城市，总共就两个视频，一个是游戏截图，一个是逗猫视频。
看着平平无奇的账号，但他称他何少，是叫何斐君吧？薛以珩说他很有钱。
想到这，梁芝再次点开那仅有的两个视频，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一个人的喜好、品行，再怎么藏都无法完全藏住，总会在细枝末节里漏出点马脚。
视频里的猫咪打扮得跟个小公主似的，穿着繁杂精细的蕾丝边裙子，脑袋上还卡着一个带网纱的小礼帽。
三秒后，视频里出现了指甲修剪齐整的一只手，手中拿着个逗猫棒，引诱猫咪去抓，又在对方即将扑倒的前一秒移开，来回几次，眼看猫咪烦了，想走开，那只手却直接丢掉了逗猫棒，一把将它捞了回来。
视频到这戛然而止。
梁芝退出音符，打开王者，找到薛以珩的最近战绩。
高考结束的暑假，薛以珩拉着她一起玩过这个游戏，说是玩得好坏不重要，主要想听她说话。
这款游戏，梁芝一个不怎么玩游戏的人，在当时都对它有所耳闻。
短视频的流行催生了各类游戏主播的切片，切片又扩大了游戏的影响，现在好像还推出了一款陪玩软件，一时间更是将王者的热度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连带着火了的还有代打等等，这未必不算一个风口，能挣多少不好说，但只要去做了，或多或少都能挣到点。
她在薛以珩的战绩里连翻了好几场，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
0407，和短视频上一样的昵称。
思索几秒，梁芝向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
她现在资金紧张，别的都还需徐徐图之，不像这个，现成的摆在她面前。
—
“薛……以珩？……！那是薛以珩吧？”
“我去，真人好像比视频上还好看啊！”
“快，拍张照，记录一下。”
“他身边那个也好帅啊，果然帅哥都是跟帅哥一起玩的吗？”
“……”
何斐君朝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以后跟你走一块我都有压力了。”
薛以珩轻笑一下，从烟盒子里夹出一根，递给他，“你这么说，该有压力的是我吧？”
何斐君接过，自口袋里摸出一个印着老花的打火机，擦一下点着，深吸了一口，烟雾顺着唇型弧度缓缓溢出，“晚上去玩？”
他说着，随手将打火机丢给薛以珩。
薛以珩一把接住，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不了，晚上约了摄影去拍照。”
何斐君淡淡应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他问：“那上次联系你的几家mcn你都拒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在杭市认识几家公司，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好意我就先领了，改天请你吃饭。不过暂时没有被套牢的打算，本就是阴差阳错火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下，远远见着一个红发飘逸的女生。
何斐君走到一旁的垃圾桶，修瘦的指掐住烟头，摁灭，唇角上扬了几度，“那我先回去了？”
薛以珩显然也注意到了前方那道身影，态度并不高涨，反倒透着几分不耐烦。
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何斐君道：“何必这么苦大仇深，一个女生公开表示你是她的理想型，长得也不错，试试也没什么……总不能还想着你那刚开学就分了的初恋？”
他长相清隽爽朗，浑身一副家教极好的样子，看着倒十分正派，
薛以珩没正面回答他的话，“我只是暂时对感情没想法，而且说我——”他抬头看了眼何斐君，“你不是也差不多？”
何斐君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我先上去了。”
“嗯。”
回了宿舍，也没什么事，何斐君点开游戏，打发时间打算玩几把。
一上线就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