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后患无穷

就连天气都格外配合,夜里突然飘起了雨,雨滴密集地洒在窗上,办公室内白色灯光明亮。

薛义在办公室内愤怒地吼道:“无稽之谈!新生儿在医院能待几天?喝了那么两口奶粉就能上瘾?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常识!”

Andy烦躁地说:“新生儿刚喝母乳的时候,因为母乳还不够多,吸起来很累,哭闹着不肯吸也是很正常的,过两天习惯了就好了,这跟上瘾不上瘾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因为底层销售在工作时使用话术不当造成的?”

销售总监可不想接这一个责任,他立刻说:“你觉得我们销售会说“喝了小力士奶粉会上瘾”吗?又不是智障!再说我们销售根本不允许在医院推销奶粉,这是国家规定!我看归根结底,就是你们市场部那句“宝宝的第一口奶”出问题,这句话有歧义!”

薛义脸色阴沉,Andy胆怯地看一眼薛义:“这句话又不是我们想的,舒晴,你们DL在做方案的时候,难道没想过这句Slogan有可能误导消费者?”

舒晴早就预料到会接锅,她蹙眉道:“‘宝宝的第一口奶’和‘奶粉上瘾’,这中间隔着十条黄浦江那么远,怎么可能误导消费者?”

“怎么不可能?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喝着、喝着就上瘾了……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吧?我看还是Slogan有问题。”

江达琳站出来说:“你别血口喷人,照你这个说法,这奶粉要是这么厉害,那些抽烟上瘾的人也不用戒烟了,直接喝奶粉就行了,不但不用担心尼古丁,还有丰富的营养。而且我们当初一共提了三个方案,Slogan写了整整一白板,最终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在座各位,连薛总也投了赞成票,真要是slogan出了问题,那也不是我们DL一家的责任,我看你就是想甩锅,告诉你,没门儿!”

薛义坐在椅子上,冷声说:“别吵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赶紧商量对策。”

众人一起开会,在讨论应对方案,舒晴在白板上写下步骤。卫哲和路易斯同薛义几人连线视频会议,墙上始终滴答滴答经过。

卫哲声音冷静,吩咐道:“要立刻和国内最大的几家门户网站联系,尽可能阻止扩散和转载……”

路易斯打电话给媒体,语气亲热:“约了你下周吃饭,那今晚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哈哈哈是这样,明天网上可能会有一篇不实报道……”

卫哲接着说:“但措辞要隐晦,不能不打自招,没事找事。要第一时间发布声明。”

安东坐在办公室内噼里啪啦地敲打电脑,江达琳在他身后猫着腰:“这样写:反复接受各级政府职能部门的检测,均未发现任何质量问题。”

“要准备律师函,表明立场和态度,随时起诉《第一时间播报》。”

薛义对着视频问道:“为什么上次不起诉媒体,这次却又要起诉?”

“上次是自媒体发布讯息,其他媒体转载起哄;这次是《第一时间播报》为了博眼球,有意对我们发难,我们要是不起诉,倒显得心虚。”

“要准备新闻发布会,要联络有关专家辟谣作证。”

薛义扶着额头,一脸疲惫地问道:“还要做什么?”

江达琳抬起头:“还有很多要做的,比如产品下架和顾客退货,都需要我们立刻拿出政策。”

薛义离开公寓后,邦尼坐在地毯上,一边吃水果,一边懒洋洋地翻看GMAT的教材,过了一会儿,她不耐烦地把书一丢,转身开起了直播。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过多了安逸日子,反而想起了从前为了挣钱而开直播的日子了。

她捧着徐志摩诗集,背后是美丽的壁炉,炉火燃烧,公寓大而奢侈。

“这样下着小雨的夜晚,烤着壁炉,读几首诗,整个人都会暖和起来……我为什么又直播了?”邦尼捧着书聊天,“哈哈,我从来没说过不直播啊,前一阵比较忙,最近安顿下来了。”

有人看到邦尼的公寓,忍不住在弹幕上提问:“这是住在‘爱莲说’公寓吗,公寓好大啊!”

邦尼拿着手机晃了一圈,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哈哈哈,这位宝宝你是不是做房产的啊,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我住在哪里的……白富美?no、no、no,我可真谈不上什么白富美……”

“手链好看?谢谢哦。我们还是来读诗吧,徐志摩怎么样?”邦尼看向手腕上薛义送的手链,笑了笑。

一缕阳光落在柔软的大床上,邦尼慵懒地醒过来,看向身边空荡荡的被窝。她伸了个懒腰,忍不住道:“竟然加了一夜的班。”

卧室外响了一个声音:“House keeping!”

邦尼愣了愣:“Come in!”

邦尼披着睡袍走进客厅,菲佣正在忙着打扫房间,见到邦尼后立刻说:“Morning Ma’am!”

邦尼一脸欣喜:“Morning!”

“Do you have any laundry?”

“how much?”

“It’s part of the service, I do laundry for Mr. Xue。”

因为昨天直播好起来的心情,此刻更愉悦了一些,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邦尼高兴道:“OK!”

邦尼坐在客厅中自拍,身后费用正在使用吸尘器,她笑着发微博,发完微博后,就一条条翻评论。

往常善意的评论此刻突然变了味。

“这女的也是真心大。”

“这年头产品出问题,代言人也要负责任的吧?”

“小力士奶粉,喝了就上瘾,过把瘾就死。”

邦尼愣了下,刚点到搜索页,立刻弹出了热搜——小力士奶粉喝了就上瘾。她赶紧点开页面,不自觉念道:“‘奶粉之谜:给新生儿喂小力士奶粉,喝了就上瘾?’《第一时间播报》爆料,小力士奶粉标榜的宝宝第一口奶,原来喝了会上瘾,疑似添加不明物质。”

邦尼瞬间呆住。

紧跟着各大网络新闻都持续报道了“小力士奶粉疑似导致上瘾”时间,早晨的地铁里,刷着手机的人们个个惊讶。

“今天早晨八点,一条名为《奶粉之谜:给新生儿喂小力士奶粉,喝了就上瘾?》的消息刷爆了网友们的微博和朋友圈,同时曝光的采访视频里,多位妈妈声称,一直给孩子吃的配方奶粉,让他们的孩子产生了依赖性,疑似“上瘾”,而这些妈妈们的主要矛头则直指标榜“宝宝的第一口奶”的小力士奶粉,该品牌前段时间刚闹出“奶粉导致性早熟”事件,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接二连三的负面新闻,小力士奶粉在公众心中早已经大打折扣。新闻报道视频中,不少试图购买小力士奶粉的妈妈把奶粉放到了货架上。

各大店铺里都是前来退货的人,超市货架和铃铛网店铺小力士奶粉均已被下架。

发布会紧急开始,记者们长枪短炮早早蹲守,卫哲风度翩翩登场,相比众人,他淡定许多。

“大家好,我叫卫哲,我将担任小力士奶粉品牌的新闻发言人,在各位提问之前,我先一句话总结一下:只喝一种奶粉不会“上瘾”,包括小力士;奶粉中绝无“上瘾”成分,包括小力士;奶粉厂家拒绝背锅,特别是小力士!好,各位可以开始提问了。”

“请问奶粉里是不是添加了什么物质,才让宝宝特别喜欢喝?这种物质会不会有害?”

卫哲维持微笑:“那为什么有些宝宝会特别偏爱某一种奶粉?”

“那为什么有些宝宝会特别偏爱某一种奶粉?”

“有些人特别偏爱吃苹果,有些人特别偏爱吃香蕉,宝宝之所以会偏爱某一种品牌的奶粉,只是一种味觉上的喜好。”

“会不会有奶粉厂家为了利益在其中增添有害成分呢?”

卫哲举起政府部门的检测报告,厉声道:“我再强调一遍,小力士奶粉是已反复接受各级政府职能部门的检测,均未发现任何质量问题。飞扬集团在中国十八年,向来以诚信为企业宗旨。专注食品安全和产品质量、专注对消费者的服务、专注消费者的使用体验。下一位……”

台上卫哲侃侃而谈,江达琳站在台下失神地望着她。

路易斯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奶糖,塞给江达琳,她凑到江达琳耳边,冷不丁地说:“我老大人其实不错的,他这人又花心嘴又贱,既现实又冷血,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

江达琳剥了一颗糖吃下去,不解地说:“啊?”

路易斯嚼着糖说:“其实他这人很没有安全感,防备心特别重。我做他的助理接近六年,前两年我去他家送文件,他都只让我把文件放在门卫室,一直到第三年,我才能进他家门。”

“还有,你别看他身边好像女人很多,能走到他心里的,大概一个也没有……除了你。”

江达琳沉默半晌,又道:“路易斯……”

“哈哈,我知道我管的多了,Sorry!我不说了。”路易斯甩了下手,终是忍不住道,“他有苦衷的。”

江达琳眼神晦涩,望向卫哲。只是一瞬,她便收回了视线,眼下要解决的绝非感情问题,而是棘手的小力士奶粉。损失了飞扬集团这一客户可不值得!

发布会刚结束,薛义的车便被记者团团堵住,薛义沉稳走下车,想起来卫哲和江达琳所提起的回答技巧。

“面对记者,你的回应要犀利,直接要害,可以完全表现出你的愤怒,适当的怀疑和猜测可以转移视线,不要正面回答问题。”

记者高高举起话筒,开始逼问:“薛总,对最近小力士奶粉上瘾的指责有什么想法?”

薛义一边回答一边往前走:“奶粉上瘾纯属无稽之谈,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大家多用用。”

“您觉得这完全是一次误解?”

薛义愤怒地面对镜头:“这何止是误解,说误解也太轻巧了吧,这简直就是污蔑,是造谣,是诽谤,是陷害!”

“您在说是有竞争对手在暗中陷害小力士奶粉吗?”

薛义巧妙避开陷阱:“小力士奶粉坚决反对非法竞争,我们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听说小力士奶粉的销量一落千丈,对接下来的公司业绩会有什么影响?”

薛义停下脚步,再次对着镜头,大声道:“这次确实影响很大,我们整个公司上下,我本人都非常的悲愤和困惑,这是一场无妄之灾,也请各位媒体代表我转达给网友和观众们,做企业不容易,做一家几十年、几百年的企业更加不容易,还请大家对我们多一些理解,少一些怀疑。谢谢。”

说完薛义对记者深深鞠了一躬。

总算是暂告一段落,几个人往餐厅走。路易斯瞧见卫哲和江达琳之间气氛不对,拽着安东快步离开。

江达琳回头看两人离开,目光转向卫哲:“怎么了?”

“你妈妈找过我,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卫哲走向江达琳,“别再生我的气了,嗯?”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江达琳手指动了动,“我们……”

“我们和好吧。”卫哲伸手放在她唇边不远处,“别装傻,我说的不是合伙人的关系。”

江达琳十分无奈:“拜托,卫哲,上一次我给你打电话,你还在电话那头和别的女人……”

“我那是在做按摩,而且按摩师是个男人,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江达琳绞了下手指,她终于抬起头:“我无所谓信不信,我也不要去看。是,跟你在一起,我是很开心,但你总是若即若离的,我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又是不婚主义者,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未来,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我。”

“我这样是有原因的。”卫哲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他闭了闭眼睛,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

“每个人都是有原因的,但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跟你在一起时的自己,老是担心你会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老是疑神疑鬼你会不会骗我,老是患得患失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那样一点都不像我自己,你懂吗?我一向很讨厌为了男人失去自己的女人,我不要变成那样的女人!”

江达琳头也不回地走开,卫哲突然间呼吸加重,他调整着皮手环,蹲在地上给聂灵子打电话,手机无人接听,他继续拨打座机,却也无人接听。

只剩下听筒里冰冷的女声。

发布会和采访挽救了一部分公众形象,但小力士奶粉仍然避免不了下架和损失。小力士奶粉整个第四季度和下一年第一季度的销量全完,损失高达20亿了,整个事业部陷入停摆状态。

“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退货,有不少人拿着已经开过封的奶粉来退,不让退就要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退钱。”

卫哲蹙眉:“还有食品药监局,一直在高度关注这件事,被他们盯上是最麻烦的。”

“所有电视台广告全都下了,视频网站广告下了百分之七十,只有地面广告还没受到影响,但那播了也跟没播一样……”

办公室内,众人集体沉默。斯黛拉先开口:“所以我们得尽快拿出下一步的对策。”

杜威廉点点头:“那得想办法重塑小力士品牌,找时机东山再起啊!”

“那还不是当务之急。”卫哲挑挑眉,“舒晴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飞扬集团肯定是要追责的,我们现在的危机,已经不是小力士奶粉了,而是我们自己。”

飞扬集团这么大的客户,谁也不想丢掉。斯黛拉拍了下桌子:“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办法保住飞扬集团,这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之一……”

“那还在这儿坐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往回捞啊,一年好几千万呢!”

就在一行人思考对策时,飞扬集团发来了中止合同的邮件。

飞扬集团内,气氛诡异的安静。Andy把辞职信放在桌子上,薛义无力地摆摆手让她离开。总部很快打来电话,第一句话便是要求更换公关公司,薛义不得不从。

他坐在椅子上,隔着窗户望向繁华的上海。

邦尼打开电话,关心地问道:“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你没事吧?我挺担心你的。”

“还好,最糟糕的时段已经过去了。”

邦尼叹口气:“那就好,前面我给琳琳打电话,她也郁闷得不得了,这件事,是不是把DL也牵连进去了?”

薛义迟疑了一下,冷声道:“责任是所有人的。”

作为公关,最重要的事情是挽救,挽救形象,弥补损失。面对客户时也不例外。

餐厅内,江达琳几人面色沉重,薛义姗姗来迟,坐下的第一句话便是:“很抱歉,各位。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

江达琳试图挽救:“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误解、是谣传、是被消费者过度解读……这不是我们DL的错啊。”

“是啊,薛总,所有的推广计划和文案都是你们市场部Approve了才做的,而销售部配合推进更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这些都有来往邮件可以证明。”

“只要小力士奶粉不是就此退出中国市场,那还是要继续往下做的不是吗?没有谁比我们DL更了解这个品牌了。”

薛义摇摇头:“Andy已经辞职了。总部要求所有相关人员全部问责,也包括我自己。”

斯黛拉诚恳道:“薛总,我们很理解您的难处,但您也知道,这件事我们确实很无辜,之前小力士奶粉的销量那么好,已经能够说明我们的能力,而在事后的补救过程中,我们也竭尽所能地证明了我们真的很有诚意和贵公司同进退共患难,有没有可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很难,总部甚至要求法务在合同里寻找漏洞,希望能够处罚你们的过失,我已经尽力阻止了。”薛义扶额,叹气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样,你们让我再想想。”

薛义陪着几人道电梯口:“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一下再走。”

舒晴站在电梯里,脸色阴沉,她抬起头诚恳地说:“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江达琳皱眉,“你们觉得飞扬总部真的会问责薛义吗?”

舒晴摇摇头:“辛苦了那么久,好容易拿下的客户,居然就这么输给一大堆无稽之谈的谣言,我真的太不甘心了。”

江达琳咬牙切齿:“现在小力士奶粉就是烫手山芋,我倒是想看看谁敢接着往下干。”

斯黛拉忽地一愣,伸手摁下回到顶层的楼层按钮,电梯再次打开,三个人走过去,隔得远远的,薛义正在喝袁肃握手。

回到大办公室,江达琳气不过:“这个薛义,居然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跟袁肃碰头。”

卫哲双手抱胸:“飞扬的合同短期内是没希望了,现在的关键是欠款要抓紧收上来。”

斯黛拉迟疑了一会儿,看向江达琳:“小江总,你和薛义是有点私交的,能不能想想办法,尽量把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当然,义不容辞。”

江达琳约了邦尼吃午餐,两人面对面而坐,听到合同终止,邦尼愣了愣。

江达琳脸色难看:“是啊,不仅是合同终止,还说要核对所有来往账目,向我们公司问责,没准还要起诉我们违约呢。我现在别的都不担心,就怕他们扣着我们的钱不付,还有五百多万呢!”

邦尼瞪大了眼:“这么多……薛义应该不至于不付吧?”

“不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代表公司,来求你了吗?”江达琳不好意思道,“其实,让你去求薛义,我真的挺难为情的,之前我那么反对你们……现在又要利用你们的关系。”

邦尼笑了笑:“行啦,你真不用跟我说这些。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该逼着薛义把这合同给你。”

江达琳叹气道:“本来觉得公司今年一个飞扬集团,一个铃铛网,两个大客户拿下了,接下来就一往无前了,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也就是短短几天之间,就能发生那么大变化。好端端的客户,说没就没了。”

邦尼回到公寓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到薛义书桌边,正要悄悄离开时被薛义一把拉住,让邦尼坐在他腿上。

“怎么不说话就走了?都特意给我热牛奶了,肯定是有事。”

“真没事,人家是心疼你天天熬夜,白天伺候中国晚上伺候美国的,我也不会弄什么补品,热杯牛奶算关心你呗。”

薛义搂着她,调笑道:“你这几句话,比什么补品都厉害,说的我鼻血都快流出来了。这两天,你那个闺密,没找你?”

“找了。”邦尼窝在薛义怀中,“说了求薛总高抬贵手呗!”

薛义笑道:“那你怎么不说?”

邦尼装可爱,眨了眨眼说:“还在琢磨怎么说呢!”

“你个鬼精鬼灵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我就说了啊?”邦尼重重地吻一下薛义:“你们和DL的那个合同,能不能不终止啊?这件事,他们公司真的很无辜啊,谁会想到那什么“第一口奶”会被曲解成奶粉上瘾呢?又不是抽烟喝酒是不是?再说了,一开始销量上去的时候人人都说好,你不是也表扬过他们这个营销策略特别棒吗?哦,突然出问题了就要终止合同了,这有点不讲理啊。”

“也不能说不讲理,“第一口奶”的战略是他们提出的,现在这个战略出了问题,造成了公司的巨大损失,当然要问责他们,你说是不是?”薛义摸了下她的脑袋,“哪有那么简单?一个品牌想要树立起来,要一年、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付出,而一个品牌想要覆灭,却往往是旦夕之间。小力士奶粉这次销量掉了七成,没有个大半年,根本缓不过来,还得有好的契机。”

邦尼嘟了嘟嘴:“找好的契机那也得靠好的营销团队啊,我觉得我闺密他们团队的思路真的挺好的,而且现在出了问题,他们肯定拼了命也想把品牌重新做起来,你就不能给他们个机会吗?”

“不行啊,我这次来中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了,现在闹出这件事,总部震怒,我还要去向老板做交代。”薛义摇摇头,“但愿我没事,不过,DL这个合同,我真的不可能再让他们继续,你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邦尼额头碰了下薛义的额头,娇嗔道:“那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跟琳琳说啊……我还信誓旦旦说一定好好劝你,这下惨了。”

“你确实好好劝我了啊……唔,要不这样,你跟她说,按照合同,我们还有一些钱要付给他们,本来肯定是要拖一拖的,现在我尽快给他们安排付款,你这么说,她也就不好怪你什么了。”

邦尼看着他,语气纠结:“那钱难道不是本来就应该给的吗?我这么说她会不会骂我呀?”

薛义微微笑道:“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应该,有什么是不应该?放心吧,你这么说,她懂得,会感激你的。”

薛义吻了吻邦尼,邦尼带上门站在书房外,嘴角有一抹狡黠的笑。

她给江达琳发微信:“钱的事儿我跟他说了,他说会尽快安排付款。”

江达琳端着酒杯,走到阳台看窗外景色。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养成了爱喝酒的习惯,而窗外的夜空,从前撩人,如今落寞。

好事情和坏消息总是同时到来的,飞扬集团终于将欠款悉数付清,同时也意味着DL传播正式是去飞扬集团一个大目标客户。

小会议室,斯黛拉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又重新戴上眼镜:“少了飞扬集团这个客户,公司明年的业绩指标,又缺了一大块。”

舒晴双手举起:“抱歉,都是我的错。”

江达琳笑着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为了小力士这个品牌,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力气,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卫哲坐在江达琳身旁:“风物长宜放眼量,失去一个客户,再去争取下一个就是。”

舒晴感激地看着众人:“谢谢你们,这次的事,我也确实有很多感悟,卫哲,小江总,回头有机会,也教教我危机管理吧。”

卫哲耸耸肩:“OK。”

江达琳笑了笑:“其实现在的状况,跟我刚来公司时候比,已经好很多了,那会儿多惨啊,就算明年业绩有压力,那也是因为我们过了C轮,所以业绩目标增长的缘故呀,反正现在咱们账上也有钱,怕什么?有压力才有动力,有窟窿就去补上,再不济也不会比上半年更糟了是不是?”

艾米敲开会议室的门,探头进来说:“小江总,有人找您。”

走廊里,一身波西米亚风的卫娉婷提着购物袋在大办公室里左看右看,路易斯头一抬看见她,连忙走过去:“卫阿姨,我去叫老大出来。”

卫聘婷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是来找阿哲的。”

江达琳从办公室走出来,卫聘婷走过去,冲过去给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江达琳吃惊地问:“卫太太你怎么来了?”

“叫我阿姨就行了。”卫聘婷笑眯眯看着江达琳,“哎,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你可别减肥啊,国人的审美很多都是误区,女人瘦了吧唧的不好看,一定要有曲线。”

江达琳愣了下:“阿姨,你是来找卫哲吗?他在开会我去叫。”

“我不找他,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那天晚上你帮了我的大忙!让阿哲好好工作吧,他不是你们的新合伙人吗?他需要好好表现。”卫聘婷回头对路易斯说,“不要打扰他。”

江达琳回头示意路易斯:“叫一下卫哲。”

卫聘婷坐在江达琳办公室里四处打量,她看着架子上的三人合影问:“这是你爸爸?”

江达琳略尴尬:“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卫聘婷皱眉思考,“在哪里见过呢?”

“阿姨,你要不要先把袋子放下来?”

“啊,这是给你的。这是我最新一个系列的作品,你看看”卫娉婷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来是一个风格现代而幽默的雕塑品。

“我觉得……挺棒的。”

卫聘婷满意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我的东西卖得还挺贵的。”

江达琳连忙推脱:“那我可不能要。”

“你是阿哲的女朋友,又不是外人。”

江达琳犹豫道:“阿姨,我和卫哲,我们已经分手了。”

卫聘婷愣了下,随即笑道:“别逗了我又不瞎,我结过四次婚,谈过无数次恋爱,男女在一起是不是相爱我一看就知道了。”

“阿姨,你听我说。”

“不,你要听我说,阿哲是最反对办公室恋情的,他会和你谈恋爱就足以说明,他是喜欢你的;而如果你们曾经谈过恋爱,现在又分手了,以他的性格,他早就离开你们公司了,不可能还继续留下来和你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足以说明他有多爱你。”

“妈!”卫哲推门而入。

“阿哲!你会开好了?你要忙只管去忙,我和琳琳说会儿话”

卫哲无奈地说,“小江总是总裁,日理万机,你这样占着人家工作时间是不对的。”

卫聘婷妥协离开,临走前又抱了抱江达琳,在她耳边小声说:“阿哲是爱你的!”

卫哲引着卫聘婷往自己办公室走,他实在搞不懂母亲怎么会对江达琳表现出如此大的兴趣:“你干吗突然跑到我公司来?你什么时候那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我说了我是来看琳琳的跟你没有关系。”卫聘婷低语道,“那是个好女孩,你不要错过。”

办公室内,江达琳捧着卫聘婷留下的雕塑端详,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停下来思考。她总觉得卫哲不够爱她,可身边的人都不遗余力来告诉她,卫哲是爱她的。

卫哲走进来敲了敲门。

江达琳抱着雕塑:“你来得正好,这个应该很贵重,你帮我还给你妈妈吧?”

卫哲耸耸肩:“不用了,我妈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的,她也确实是喜欢你,你就留着吧。”

“好吧,谢谢。对了,你能不能跟你妈妈解释一下,我们真的……只是工作关系了。”

“当然。”

卫哲喉结滚动,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也作罢。

爱情的后遗症可真是严重,卫哲已经不知道自己走神多少次,路易斯第三次伸出手指在卫哲面前晃时,卫哲总算回神。

路易斯只好再重复一遍:“长盛集团最近将鑫辉集团告上法庭,要求判处十年前和鑫辉签署的“一口香”品牌合同无效,并将“百年一口香”和“一口香”两个品牌全部收回,禁止鑫辉使用,他们希望品牌营销和危机管理两个部门能联手合作。”

“我打算离开一阵,休息一下。”

卫哲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路易斯愣了好一会儿:“不是吧?就因为令堂来了一次公司你就受不了了?”

“我需要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在这里,”卫哲摇头,“沉不下心。”

路易斯快速消化这一事实:“那我们明确一下,你所谓的离开是短期还是长期,如果是短期的我就在DL等你,如果是长期的你必须得给我时间准备,万一DL一怒之下把给我的期权都浮云了我就损失惨重了话说DL其实前景挺好的说不定哪天上市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卫哲起身:“我还没想完全,我会先找斯黛拉谈一下。”

“小江总呢?”

“我会找机会跟她说。”卫哲起身去了隔壁的大办公室。

一大盒红袋的鑫辉“一口香”牛肉棒和一大盒红盒的长盛“一口香”牛肉棒被放到了桌子上,卫哲各拿出一样观看,屋内众人也拿出两盒牛肉棒对比观看。

“十年前,长盛将一口香牛肉棒的品牌授权给了你们,而现在他们决定收回品牌,不允许你们继续经营了。”

鑫辉总裁费远航开口说道:“虽然不是我们一手创建的品牌,但我们为之付出的心血是有目共睹的,成绩也是举国皆知。”

副总裁周自恒跟着说:“2008年以前,一口香牛肉棒还在长盛手里时,年销量只有区区五百万,2008年9月我们两家签了租赁合同, 当年销售额就来到1.2个亿,去年,红色袋装一口香牛肉棒的全年销售达到了25.6亿。而长盛的红色盒装牛肉棒的销售额依旧只有一亿多。这个一亿多其实也是借着我们的东风才卖出来的。”

卫哲耸耸肩:“所以长盛眼红了。”

费远航点头:“没错,他们觉得这么多钱应该留给自己挣,所以跑去法院告我们,打算撕毁合同,禁止我们继续销售红袋一口香牛肉棒。我需要你们帮我对付长盛。”

江达琳思考了一下:“你们两家,有点类似生母和养母的关系。”

“大家都是中国人,生恩重还是养恩重,不言自明。”费远航敲了下桌子,“我们希望公关团队同时具备品牌营销和危机管理的能力,并且要敢于撕咬,敢于拼杀,要有狼性。我们之前用的公关公司在狼性上就……十分欠缺。”

斯黛拉笑了笑:“这一点请费总放心,我们DL不管在品牌运营还是在危机管理上,都是业内一流的。”

“信任这种东西,需要在实践中证明。我看过你们的案例介绍,但我们这次的情况并非常规公关,可能你们还需要进一步说服我。”

“没问题,我们可以准备提案。”

费远航西装工整,不再多言,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打算告辞。

卫哲忽地开口:“费总,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料定了这场官司要输?”

费远航站起身,死死盯着卫哲:“为什么这么问?”

卫哲微微笑道:“若是胜券在握,那应该不是宽宏大量,就是痛打落水狗,何必要用到狼性。”

“当年那份商标租赁协议,签的有漏洞,但未必就输了。”

“输赢还真不是最重要的,赢了当然最好,输了也未必是坏事。”卫哲一字一句,字字紧抓费远航的心,“费总喜欢狼性,十年来做惯了第一名,再好的团队也不会有狼性,反倒是有个危机刺激一下,没准狼性激发出来,又是下一个十年第一。”

费远航眼神警惕:“你说得轻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所以才需要我们。”卫哲自信一笑,眼中仿若有光,“今天刚见面,哪有什么想法,初步建议是分两条腿走路,一条腿去挽救信誉,另一条腿去品牌塑造。没有了“一口香”,难道鑫辉就从此不做牛肉棒了吗?”

费远航慢慢笑出声,颇为欣赏地指着卫哲:“说得好。”

会议结束,一行人各自走回办公室,斯黛拉最后一个走出来,看到艾米身后的人;愣了愣。办公室内,斯黛拉将一杯茶放到叶母面前,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叶母坐在她对面,甚至没有提起自己的名字,便径直表明来意:“我一直在外面忙生意,直到前段时间叶永福去世,阿烈送骨灰回乡下,我才听说了一些事……你看,你是阿烈的姐姐,我也不把你当外人,旁的话不说,这段日子以来,真是感谢你对他的照顾。阿烈年纪轻不懂事,我们年纪都大了,有些东西也不用挑的那么明,你说是不是?”

斯黛拉冷漠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生意都做那么大了,又何必装傻?你和阿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的,还是,适可而止吧。”

斯黛拉嘴角嘲讽:“你来找我,叶东烈应该不知道吧。既然他不知道,那我们也就没有聊的必要了,叶东烈自己就是大人,有什么事你去找他,不要来找我。另外,恕我直言,我从来也没有听他提起过妈妈两个字,所以……”

“你这个人,真是不知好歹。”叶母平息怒气,“说老实话,来之前我很好奇,我儿子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今天看到你,我突然觉得,或许我当年应该把他带在身边,这样可能他就不会喜欢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女人了。你看你这家大业大的,这么大的公司,听说你是个女老板?作为女人,我很佩服你,但作为母亲,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儿媳妇。”

斯黛拉反而冷静下来,她淡笑道:“我小学跳了两级,初中和高中加起来只读了五年,大学四年读了两个学位。工作第八年的时候,正式成为这家公司的管理合伙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吗?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遇到自己讨厌的人,可以想不理,就不理。我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你。另外,既然你很早就离开叶东烈,现在说出作为母亲这四个字,很不要脸吗?”

“你!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叶母气急走掉,斯黛拉靠在门上,忽地走到办公室前,恼火地将桌上的书都推到地上,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大办公室的人也纷纷下班,另一间办公室内,江达琳仍然在埋头工作。卫哲敲敲门,走进来问:“有时间吗?”

江达琳从资料上抬头:“嗯?有,我正想找你聊聊这个一口香牛肉棒的提案,如果鑫辉输掉这场官司,“一口香”三个字从此都不让用了,那就等于得从头做一个新的牛肉棒品牌,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我有话和你说。”

江达琳愣了下:“如果是之前的事,我觉得我们保持现状其实挺好的。”

“我打算辞职。”卫哲措辞艰难,“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当初加入DL,我只是纯粹的想借这个机会,实现自己的一些目的,当然主要是经济目的,但我没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我在想,或许我离开,会对大家都好。”

突如其来的离开,江达琳愣愣地看向他,忽然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头却埋在手里抬不起来。

卫哲无奈,想了想站起来,拉上窗帘,走过去想抱住江达琳。

江达琳哽咽着,不敢抬头地死撑:“你别动手动脚的,要走就走好了,当我怕你啊!”

卫哲无奈地将江达琳转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江达琳哭的厉害,肩膀一抽一抽,卫哲轻轻拍着她的背,焦虑感一点一点地上升,呼吸开始变得短促。

江达琳呜咽着,一直没有抬头:“没事,你想走就走吧,要走就走快一点,记得把辞职信交上来,我会召集合伙人开会,讨论你的期权怎么处理。哦对了,还有敬业条款,根据敬业条款,你即便离职,两年之内也不许加入任何公关传播类公司。”

卫哲甩甩头,几个深呼吸后总算恢复正常,他强撑着笑容:“你越来越像个老板的样子了。”

江达琳抹一把眼泪,倔强地说:“我本来就是老板。”

卫哲离开后,江达琳在办公室静坐片刻。她开着车驶出车库,表情坚毅。人生到底是无法依靠任何人的,总是要独自上阵的。

她一早就将卫哲离开的消息告知合伙人,办公室内或站或立的几人也颇为震惊。

“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好说,他还挺坚决的。”虽然江达琳觉得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杜威廉身体前倾,语气焦急:“你怎么不劝劝他?你和他不是在谈恋爱吗?他干吗好端端的要走啊,还是说你们分手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舒晴试图阻止:“威廉!”

“哎呀舒晴,这节骨眼上就别装傻了,你别忘了,卫哲手里还有铃铛网呢,还有那么多客户,他这一走,好几千万跟着跑了,我们才刚丢了飞扬集团,这要是再丢几个,明年喝西北风去啊?”

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江达琳懵了会儿:“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有敬业条款的约束,他两年内是不可以加入别的公关公司的。”

小江总还是这么天真,杜威廉语塞:“他当然不会明说了,肯定私下里都谈好了。”

江达琳有些慌乱:“我可以问路易斯。”

“没错,不能再让路易斯接触核心业务,哦对了,那个鑫辉集团的Case,赶紧别让他们再跟了。”

“我们得立刻行动起来,这样,小江总,你和我,我们尽快去约卫哲手上的客户,看能不能试探出他们的想法,能保几个是几个!威廉,你和舒晴看看,怎么处理一下路易斯的问题。”

几个人气势汹汹离开,江达琳愣在远处,没想到卫哲的离开竟能引起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舒晴几个人先后给几位客户打电话,大办公室内,路易斯正戴着耳机在座位上噼里啪啦打字,杜威廉大步走过去,伸手合上路易斯的笔记本电脑。

杜威廉努努嘴,示意路易斯跟他走去。

斯黛拉走去卫哲办公室,一脸推心置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现在公司C轮刚刚完成,形势一片大好,你这个时候走,未免太可惜了,更何况融资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是和资本签了协议的,你现在走就是违约,这又是何必呢?如果只是因为小江总的缘故,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在意,小江总也是明理的人,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就影响正常工作……”

“违约的事,我和文森特通过气了,他建议我可以选择到第一资本投的任意一家公司,总之只要不离开他的体系就行。”

斯黛拉扶了下眼镜:“暂时我还不打算去任何一家公司,我想先休息一阵。放心,我不会把客户带走的。”

卫哲摊摊手:“暂时我还不打算去任何一家公司,我想先休息一阵。放心,我不会把客户带走的。”

斯黛拉微微蹙眉,将信将疑地望着卫哲:“那一口香牛肉棒的案子呢?”

“我会和小江总交接好,对了,路易斯也会留下来。”

得知路易斯会留下的舒晴两人也长舒一口气,笑眯眯送路易斯离开。

烦心事不断,斯黛拉刚回到家,就看到站在楼下的叶东烈,她怔了一会儿,让叶东烈上楼。叶东烈刚刚递交辞呈,打算去创业。

斯黛拉低头吃饭,并不言语。

叶东烈给她夹菜,开心地说:“对了,趁着我还没去曹毅他们那儿报道,我们赶紧把那个度假套票用了吧,我怕后面一旦投入工作,那就没时间了,创业公司你知道的,都是恨不得一天三十六个小时。”

斯黛拉抬起头,突然说道:“今天,你妈妈来找过我了。她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我就不复述了,总体来说,就是觉得我和你不合适,不赞成我们俩在一起。”

叶东烈把筷子一放:“切,她凭什么呀,我才四岁她就一个人跑了,现在跑来指手画脚……她怎么知道的?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老家人说的,她说什么你就当耳旁风,别放在心上,她管不了我。”

“不是管不管的问题,今天她走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叶东烈着急:“哎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打算听她的话吧?你不是那种小女人啊,你是斯黛拉,你不会也区服于那些愚昧的、世俗的眼光吧?你连抗争也没抗争过,你难道就想放弃吗?”

斯黛拉笑着摇头:“跟抗争没有关系,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再去为了所谓的爱情做抗争,实在有点可笑,你看,我比你大十一岁,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嫌弃你!”

“我斯黛拉,什么时候活的,要感谢别人不嫌弃我了。”斯黛拉笑笑,“年龄不是问题,呵……事实上,所有具体存在的东西,都是问题,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不能绕过自己的心结,我现在还有勇气,和你手拉手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但三年、五年、十年后,我可能不会再有那样的勇气。还是分手吧,反正分手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

任谁也受不了这么直接的分手,叶东烈豁然站起身:“谁要跟你分手,谁要跟你做朋友啊!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是朋友,我干吗要找你做朋友?别人几句话,你就要分手,你把我们之间的爱当成什么了?不要分手,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也爱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你不爱我吗?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易?”

“还是分手吧。我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分开对你我都好。”

“你够了。”叶东烈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双肩包,又甩给斯黛拉一句话,“你是个蠢货,大蠢货!”

被狠狠关山的门发出巨大的响声,斯黛拉握住红酒杯手却微微颤抖。

分手这件事确实后患无穷,江达琳也没逃过。事实证明,卫哲离开引起的“蝴蝶效应”已经扇到了母亲那里。

“我听说卫哲要走?”

真是坏事传千里,江达琳声音闷闷的:“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你别管我灵通不灵通,你怎么能让他走呢?他对DL来说太重要了,妈妈当初希望你们恋爱,也是为了你们的关系牢固,希望他能真心向着公司,不是让你们为了点私事就闹成这样啊。”

“我也不想啊!我怎么知道他会提出要走!妈我已经很郁闷了,你别再给我打电话别再烦我了,行不行!”

江达琳焦虑到极点,狠狠挂断电话。如果说不希望卫哲走,她大概是第一人。可偏偏,她又是最无能为力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