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舒颜播到十点半左右，去了一趟洗手间。
听到楼上发出哐哐摔打桌面的声音，担心崔延生喝多酒摔到，打算上楼看看。
很快她就后悔了。
崔延生没卖货，甚至链接都没挂，一直对着镜头哭诉。
“……你们是不知道兄弟有多不容易。
听了姐妹的意见，今天豁出这张脸，去找那个女人。
三十八万彩礼啊，兄弟就想要三十万。
可她竟然告诉我一分没有。
我真是……
跟你们说句实话，你们今天差一点就看不到我了。
就我今天，站在我们这最高的那座大桥上，看着漆黑的河面，都爬上桥了。
特么的，这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他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攥着拳头使劲砸向桌面。
“你们说兄弟这长相，也不算太丑吧。
这几天白天去工地下苦力，晚上搞直播，又借了十几万，全都给了那个女人。
竟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郑舒颜最佩服崔延生什么？
就这不要脸劲。
要不是跟他一起去的生日宴，还真以为他跑大桥上自杀去了。
关键他演戏逼真，那眼泪和不要钱似的，稀里哗啦的往下砸。
等着吧，他这出戏最少得唱一个多小时。
最后随便挂两个链接，那销售数据蹭蹭往上涨。
她就是去河边随便捡两块石头，也比他的品质好。
就这样的货，一个差评都没有。
郑舒颜觉得，崔延生不该当卖货主播，他应该去横店拍戏。
肯定能拿上最佳男演员奖。
郑舒颜重新回到直播间，活动了一下肩膀，把只开了个头的毛衣链编完。
“亲爱的家人们，一分钟后开始，等等没回来的姐妹。
右下角红色购物袋，姐妹们可以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直接下单就可以，明天中午开始发货。”
……
郑舒颜每天晚上12点准时下播。
从八点坐到12点，中间只去了一趟洗手间。
下播时，已经腰酸背痛，筋疲力尽。
今天晚上一共卖了两千多的货。
除了材料成本，包装成本，发货成本，大概能赚四百左右。
万一退货率高了，还要少些。
当然，这需要她自己配货发货。
她经营的水晶、玛瑙、各种小配件，品种繁多，价格便宜。
每单的价格都在二三十到一百之间。
二十以下的有，一百以上的也有，不过不多。
今晚的下单量有130多个。
发货前还会有人退款，最后的成交量大概在120个左右。
乍一听，打120个包装好像很容易。
但是每个单子都需要配货。
她的经营范围说起来只有几大类，可细分出来，她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单拿玛瑙来说，南红、盐源、阿拉善、红玛瑙、蓝玛瑙等等。
水晶的种类更是多的数不清。
而且每种还要分产地，比如粉晶，有巴西产的，还有马达加斯加的。
每个产地的品质都不一样。
这还只是按品种分。
具体销售时，还要分的更细。
比如南红，有圆珠、算盘珠，还有雕刻件。
圆珠需要根据直径区分。
她直播间里销售的，最小直径3mm，最大的20mm。
销量最好的是3mm、6mm、8mm。
再大的珠子不好做配件。
再说雕刻件，那种类就更多了。
什么九尾狐、凤穿牡丹、玫瑰花、回纹珠、糖块等等。
这还不算雕刻手法，什么浮雕、圆雕、透雕等等。
……
如果不是她已经做了两年多直播卖货，哪里分的清这么多东西。
避免买家下单的东西太零散，她每天晚上只敢上五十个链接。
否则第二天，她一个人连配货都做不完。
即使这样，也要防着有人点菜。
有时候，她连货放哪了都找不出来。
郑舒颜洗了把脸，回屋睡觉。
八点多起床配货，争取下午全部发出去。
郑泽禹周末睡懒觉，要9点多才起。
她打算配一会儿货，等小朋友起了，两个人出去吃小笼包。
崔延生每天都会睡到中午。
跟她一起吃中午饭。
今天的崔延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竟然不到九点就起了。
看见她在楼下隔出的小库房里配货，单手撑在门框上，有些得意的问道：“昨晚卖多少？”
郑舒颜如实回道：“两千多。”
崔延生又问：“能赚多少？”
郑舒颜一边对单子，一边手脚麻利的装货。
“四百吧。”
崔延生笑道：“你就是太笨，这么辛苦才赚四百，你知道哥们卖多少吗？”
郑舒颜租人家房子，房租又没给够，当然要照顾房东的情绪了。
顺着他的口吻问：“多少？”
崔延生：“三千五。”
郑舒颜继续配合：“那赚了多少呢？”
崔延生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郑舒颜无语的瞥了他一眼，“两千都说少了吧。”
崔延生笑得贱兮兮，“你说的没错，我那东西都是好的，卖的贵些，三千多的货还不到三十单，样式又少，一个小时就能打包完。”
郑舒颜羡慕死了。
同样都是卖货主播。
看人家崔延生，对着镜头哭了半晚上，东西没卖多少，赚的钱却比她多好几倍。
真是没天理！
崔延生帮她把包装箱拿过去，商量道：“颜颜，你干脆按我的销售模式来得了，保证你比现在轻松，赚得又多。”
郑舒颜懒得理他。
崔延生只当她还在听，“我跟你说，这做卖货主播，也得立人设，我呢，就是一个被女人抛弃，被女人伤过的痴情男士。
你觉得粉丝买的是我的东西吗？
不是，肯定不是。
他们买的是情绪价值。
他们都认定了自己在拯救我这个痴情男舔狗，让我重新振作起来，不过花点钱而已。
根本不在乎收到的是什么货。
我呢，尽量满足他们的感情需求。
这不就是一举多得吗？”
崔延生又往郑舒颜身边凑了凑，继续说：“你跟我学，绝对不能做痴情女人，被男人甩掉的人设。
这样会让女粉丝嫌弃。
她们是不会为你花钱的。
你得……
对了，你不是有小禹吗？
你可以立个被老公抛弃，一个人孤苦无依养儿子的人设……
不对，不对，感觉这个人设也不太好。
对了，人不如动物，你搞个爱宠人设，一会儿我就给你弄只猫来。
你要赚钱养毛孩子……
等我们的粉丝上来，还可以搞联动。
就你的粉丝去我直播间吵架，骂我。
我的粉丝去你的直播间吵架，骂你。
他们骂得越狠，那我们的流量越大，买货的人就越多……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郑舒颜发现，崔延生正事一件做不了，这种歪门邪道，一套一套的。
她要不是认识崔延生，都不知道卖货还有这么多套路。
“延生啊，你说的这些，我真做不了。”
崔延生想不明白，“这都摆明了赚钱的路子，你为什么做不了？
就像我那样，实在不行，我给你写好剧本，你照着演还不行？”
郑舒颜被他吵得头疼：“我还是想凭着我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的赚钱。”
崔延生被她说无语了。
“就你？一天赚几百块钱？
怎么养小禹？
不买房子买车了？”
他发现郑舒颜脸色不对，赶紧改口，“其实不买房也好，你就住我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郑舒颜又想起儿子读书的事。
“领证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准话，到底行不行？”
崔延生刚才还口若悬河，这会盯着郑舒颜那张雪白漂亮到无法形容的脸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和郑舒颜领假证。
他想和郑舒颜结婚。
“你说我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你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就不能在一起？”
郑舒颜不排斥崔延生。
可她总觉得两人太熟悉了，像兄妹，出不了火花。
崔延生看她不说话，又说：“你也看见我的赚钱能力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养小禹，把他当成亲生的，总比你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强吧？”
提到郑泽禹，郑舒颜有些失神。
好半天才回应他的话：“人家是有父母的，没准哪天就找过来了。”
崔延生好笑道：“你放心？舍得？再说，小禹不是转到你名下了吗？”
话是这么说。
郑舒颜不想再纠结这事。
“小禹要醒了，你吃不吃早饭？”
昨晚哭太多了，崔延生眼睛不舒服，“我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你给我带回一屉小笼包就行了。”
早饭过后，郑舒颜配了一上午货。
还差一半，下午配完，一起发走。
今天的事情就算完成了一大半。
晚饭后准备晚上要上链接的货品。
昨天做的刀马旦。
今天准备带粉丝编手链。
一整天都没闲着，准备好链接货品，郑舒颜歪在沙发，感受着不用干活的美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还以为是做销售推广的。
她很敷衍的接了电话。
“喂——”
“颜颜，我是霍靳轩。”
忽然听见手机里传来一道既陌生又特别熟悉的声音，心口不由得狠狠跳了起来。
“轩……哥哥？”郑舒颜舌头打结，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回应她的是一到略含笑意的声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