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抓紧时间。
暮色渐浓,闭园的缘故,本来应该灯火通明的云端乐园里漆黑一片。
池尔手机上的时间没有变过,异世和原来世界的时空有壁,二者时间不对等,池尔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想到昨天络腮胡的提醒,虽然池尔还有事想做,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先回宿舍。
想到宿舍,池尔又想起昨晚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夜风穿过她的后背,池尔打了个寒战。
该不会今晚还会再见到这东西吧?
虽然有点儿怵,池尔还是决定按照早上络腮胡带她们过来的路线原路返回。
到园区门口的时候,池尔碰到了付亭。
付亭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看着像是在等人。
池尔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在这种地方这种处境,她能等谁?
结果池尔刚迈出一步,付亭恰好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见付亭的双眼好似亮了一瞬,也可能只是她眼花了。
付亭几步走到她旁边,很自然地同她打招呼。
“总算出来了,还以为你要单独行动了,在这里晚上一个人行动可是很危险的。”
说着,她示意池尔跟她一起:“走吧,回宿舍了。”
池尔有点懵地跟上她的脚步。
“你在等我?”
听她这么问,付亭笑了声:“觉得很奇怪?”
这还不奇怪?
池尔没做声,付亭也没下文。
两人达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付亭不作答,她也不追问。
脑子里忽然响起徐瑾下午的话。
“假如你真的和付亭合作,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虽说在这里头她秉承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原则小心提防着所有人,但实际上她并不讨厌付亭。
大概是,第六感?
察觉到她的视线,付亭回头看她。
“怎么了?”
沉默片刻,池尔问:“付亭姐,你从前见过我吗?”
付亭停下脚步,定睛看着她:“怎么这么问?”
“没有,就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话是胡诌的,但池尔却看见付亭的神色明显有一瞬的动容。
街边的路灯并不怎么亮,偶尔一两盏昏黄得可怜,池尔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走吧。”
付亭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宿舍方向而去。
两人上了楼,走廊上的声控灯忽明忽灭的,两人的脚步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路过徐瑾他们那间房的时候,恰好起了阵夜风。
一丝怪异的味道被风送进她的鼻腔,池尔皱眉,停下脚步。
“付亭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显然她闻到了,因为池尔在她脸上看到了和自己的同款表情。
忽然,付亭拽住她胳膊加快脚步拽着她往她们的房间走去、
池尔心头一跳,来不及问原因,但还是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跟付亭一块儿进了房间。
付亭转身“砰”一声将门关上,将风和气味都隔绝在门外。
没想到房间里的灯亮着,冯钰钰正坐在床边,见她俩慌里慌张的模样她有点惊愕。
“怎么了这是?”
她压低声音问池尔,池尔背贴着门,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先别出声。
冯钰钰心领神会地闭了嘴,池尔清楚地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很轻,池尔却从里面听出些别的动静。
她仔细听,感觉像是那人或是其它什么东西的鞋上沾上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每走一步,粘浊物和地面互相黏连,抬脚的时候发出混浊的“呲啦”声。
老式筒子楼的房间不大,走廊也不长,那脚步声没一会儿就已经近在咫尺。
池尔和付亭对视一眼,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付亭,付亭眼中的安抚之意让她稍微冷静了一点。
好在,外面那不知什么东西的脚步声只是在走廊徘徊了一阵,像是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最后又“呲啦“”呲啦”地渐行渐远。
池尔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自己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等到外面完全没了动静,池尔这才敢抬头看门上的挂钟。
明明才九点多,还没到门禁时间。
“为什么会这样?”
付亭听懂她的疑惑,无奈道:“这个地方就是这样,规则不一定是规则。就像你现在出门不一定安全,门禁之后出门不一定不安全。”
……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池尔走到床边,冯钰钰迅速挪到一边给她腾位置,一边动作一边问她:“怎么样池尔,下午有问到什么吗?”
池尔转头看着冯钰钰亮晶晶的大眼睛,池尔见过这种渴求的眼神,在她小学的课本,那篇“我想读书”的课文里配图的小女孩,就是这么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睛。
冯钰钰此时看起来就好像有那么天真烂漫。
“没,”池尔撇开眼,语气遗憾,“只打听到一些没营养的八卦。”
“啊,这样啊……”
冯钰钰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咱们还有两天时间。”
池尔不置可否,反问她:“你呢,有打听到什么吗?”
“哎,我这人胆子又小,社交能力又差,你都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更别说我了。”
“倒也不用妄自菲薄。”
说完这话,池尔没有再去看她,而是细细在脑子里盘算起来。
今天从张主任口中套出的消息表明员工档案都在档案室,就连在职人员的花名册都放在里头,这就很不正常了。
这只能说明这员工里有人有问题。
池尔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搞到员工档案,搞清楚之前摩天轮区的女员工是谁。
追本溯源才能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但现实又很骨感,她到底要怎样得到张主任的钥匙?
暴力拆锁肯定是行不通的,档案室隔壁还有办公室,被人听到估计差不多可以直接GAMEOVER了。
她倒是还有个方法,就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行不行得通。
“池尔?池尔!”
付亭的声音把她从想象中拉回现实,池尔有些迷茫地抬眼:“怎么了?”
“你怎么了?走什么神发什么呆呢?”
……
“没有,想到点事情。”
“先别想了,你过来。”
池尔这才看见付亭正站在隔壁床边,手里还拿着本什么书。
池尔起身走到她旁边,不免有些疑惑。
“你哪儿来的书?”
付亭伸手指了指靠在角落的行李箱。
池尔了然。
池尔看了眼书名,付亭拿的居然是一本《符文大全》
……
池尔火速头脑风暴:如果这是一场游戏,这样算不算开挂?
“这书在这个世界也通用?”
“东方世界,凭什么不能用。”
付亭扯了两本杂志垫在地上:“把你手机借我用用,我的没电了。”
池尔把手机解锁递给了付亭。
付亭打开录像功能又打开闪光灯,利落地跪在地上弯腰把手里的手机伸到床板底下缓慢地来回晃荡了几圈。
等她感觉差不多拍完了才站起身子,随手掸了掸膝盖处不存在的灰尘停止了录像。
付亭滑动视屏,找到拍下符纸全貌的那一帧暂停截图。
这符纸看上去并不是很破旧,上头的朱砂颜色也挺新的。
池尔不知怎么联想到女员工说的三个月前的两起事故。
坐在隔壁的冯钰钰也有点好奇,起身凑了过来,问付亭这是要做什么。
付亭没搭理她,顾自开始翻阅起了《符文大全》。
翻了大概十多分钟,付亭低呼一声:“找到了。”
她的目光牢牢定格在树上,从上往下一字不落地将信息收入眼中。
“恶煞去千里……厉鬼伏藏……敕令镇之……”
她边看,边喃喃。
没消多久,付亭“啪”地一下合上手里的书,神色有点严肃。
冯钰钰被她脸色吓到,万分小心地问她:“这是怎么了付亭姐姐?”
池尔抿了抿唇,问她:“这玩意儿镇着东西呢?”
“这符纸的效力并不能管太久,昨晚拿东西已经可以下地了,我猜大概明晚,这符纸可就要彻底失效了。”
“原来昨晚你听到了?我还以为你一直睡着。”
见她还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付亭的表情松动了些。
冯钰钰却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昨晚那玩意儿光是听到声音就差点把她送走,如果这符纸失效了后果会怎样不言而喻。
“怎么办啊!池尔,付亭姐!你们想想办法吧!”
说完,冯钰钰又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女人是水做的,冯钰钰是眼泪做的。
池尔没接她的话,付亭看了她一眼,也是一言不发。
池尔觉得真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是同样第一次进站,付亭对她的态度明显比对冯钰钰的态度好,虽说不上亲热,但比起冯钰钰又绰绰有余。
“小姑娘,大家都是在这里讨生存的,有些事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才行,别人是指望不上的。”
付亭话里有话地点了点冯钰钰。
冯钰钰闻言抽泣得更大声了点。
“对不起付亭姐姐,我知道我特别没用,就是大家的拖油瓶,但是我只是想活下去。”她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人,语气诚挚又悲伤。
付亭似乎听见什么笑话,喉头没控制住溢出一声哂笑。
“小姑娘,在这里谁不想活下去?”
冯钰钰脸色登时有点尴尬,大概是她把自己放在弱者处境的时候忘记了她面前的所有人其实本质上跟她没有任何区别。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池尔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东西,揉揉发胀的眉心。
“付亭姐,你刚才说规则不一定是规则,对吧?”
付亭顿了顿。
“对。”
与其在这个地方等着这个不知名的东西把他们弄死,还不如自己出去找死。
“明晚咱们都别留在这儿了。”
冯钰钰瞪大了眼睛。
付亭欣然接受了池尔的建议:“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