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秦庄主和欢欢第一次见面之时, 便说过若是欢欢在生意上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去秦家在京城的分号找秦止。
但后来他离京匆忙,欢欢要跟着裴管家去追他,便直接将秦庄主给她的宝云街交托给了秦止。
一直到现在, 欢欢除了每三个月收一次帐, 其余的仍是什么都不管。
能让秦庄主放心将京城分号交托之人,裴砚以为此人应是年过半百在经商上极有经验之人人, 遂也乐得让宋欢清闲。
可他没料到,秦止竟如此年轻……
还有他这身衣着打扮, 真是怎么看都透着股轻浮!
裴砚的脸色越来越沉。
这厢宋欢不知道裴砚所想, 见他忽沉的脸色,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找错了地方, 抹不开面子才冷了脸。
宋欢小声开解这厮:“这秦止是秦伯伯的人,说不准秦伯伯真是住在这里的, 夫君先不要灰心嘛。”
说罢,她向前走一步,迎上匆匆走来的秦止,道:“秦掌柜, 许久不见,没想到秦掌柜也来了明州城。”
“侯……”秦止拱手,忽地想到此时已经不好再称呼宋欢“侯夫人”,微顿片息改口道:“裴夫人, 在下三个月前收到义父的信,处理完楚京中的事,便启程来了明州城。”
“不过裴夫人大可放心, 宝云街事宜在下已安排妥当,一切照旧,楚京的人仍是每三个月会向您交一次帐……”
说到这儿,秦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看裴砚又看看宋欢,凝眉道:“在下斗胆问一句,裴夫人和裴公子会在明州城待多久?倘若二位会在明州城久居,在下倒是要向楚京那边送封信……”
三个月前,宋欢仍在楚京,是以秦止离开之时乃是交代手下人直接将帐送去裴侯府。
如今若是把帐从楚京送往后梁,恐怕要费上一番功夫走暗线……
宋欢闻言脑子却是懵懂了一瞬,眼睛不自觉眨了下……
裴砚如今已对宋欢的习惯了如指掌,此时自然看出他娘子怕是根本不曾想过宝云街和沈家产业该如何安排。
心情莫名愉悦不少,裴砚适时向前迈了一步为宋欢解围:“大楚和后梁两国眼下虽相安无事,但这种安稳不会维持太久,秦掌柜若是向楚京写信,可让人继续将帐册送往宁县裴府。”
裴家军众人虽然对孝成帝多有怨恨,但对大楚却有很深厚的感情。
李师傅和裴管家都不想离开大楚,可物换星移,他们自幼离家,如今便是回老家也见不着从前的人……回去也只是徒增伤感。
裴砚便让裴管家带着不愿意离开裴家,也不想离开大楚的人去了宁县。
且裴家在大楚各地的产业,裴砚仍交给了裴管家负责。
“裴公子所言极是。”秦止了然,不再多问。
裴砚虽已不是大楚的战侯,但他还是他,秦止不会因此轻视他半分。
不过么,像裴砚这样的人,秦止素来都是敬而远之。
故而谈妥宝云街的事,秦止并未邀请二人进府中坐坐,而是径直对裴砚道:“在下知晓裴公子和裴夫人是来寻在下义父,但数日前义父已离开明州城。”
裴砚面色不由一紧:“秦庄主何时回明州城?”
秦止一怔,“裴公子可是有要事?”
“咳。”宋欢轻咳一声,打断了二人交谈。
哪有什么要事?是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没什么事。”
宋欢道:“只是想来看一看秦伯伯,既然秦伯伯不在,我们便先告辞了。”
秦止微顿,片刻后道:“二位慢走。”
宋欢扯了扯裴砚的衣袖。
裴砚被这一扯缓住了心神,抿唇道:“告辞。”
……
离开秦府,马车行了不足一刻就停了下来。
当初裴砚查到秦庄主在明州城的住址之后,便命人在附近买了宅院。
宋欢一进大门,便觉得这宅子有一股亲切感,这宅子的布局似乎和裴侯府很像。
她本想四处逛逛,但裴砚觉得她一路奔波太过幸苦,执意要她回房歇息……
“夫君,你不必这般紧张。”
宋欢劝慰他,“女子若是有孕,身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反应,你看我这一路上都和平日一样,上回……上回应是没有怀上的。”
自从宋欢有过戳破鱼泡泡的黑历史,裴砚每次行·房·事之前都不会让宋欢看见鱼泡泡的存在,而等宋欢看到已经没机会戳破了……
“但娘子这个月的月事没来。”
裴砚进步神速,记宋欢月事的日子比宋欢自己记得都准。
宋欢双颊升起一坨红晕:“……也许是迟了呢?”
裴砚淡定道:“便是迟,娘子往常基本只是迟三五天,这次已过去十七天半了。”
宋欢:“……”这厮怕是有毒吧?
不过经裴砚这般一说,她心底不禁也起了疑虑,难道真怀了?
这疑问并未存在心里太久。
秦庄主不在明州城,尤大夫跟在秦庄主身边。但明州城的大夫有许多,裴砚次日一早便让裴喜去请了明州城最有名的大夫来府中看诊。
结果,宋欢竟然真的一次成功,怀上了宝宝。
从大夫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裴砚对宋欢管得越发严了。
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一天十二个时辰,裴砚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待在宋欢身边……
至于宋欢……只有一个字,苦。
和旁人不同,她前三个月的时候身体没什么反应。
除了怀第三个月的时候开始嗜睡,其他和没怀孕基本没有差别。
可到了第四个月,宋欢突然开始孕吐,什么味道都闻不得,什么都东西都吃不下。
短短几日功夫,人生生瘦了一圈。
裴砚心疼地红了眼:“娘子,这孩子我们不……”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宋欢狠瞪了他一眼。
这厮想什呢?
怀都怀了,怎么可能放弃?
裴砚便再不敢提这话。
自他九岁那年上战场杀人,裴砚便再没有过“害怕”、“不敢”……这些懦弱的情绪全都被他压进了心底最深处,他不允许它们冒出来。
可遇见宋欢,这些情绪却再也压不住。
裴砚喂宋欢喝完药,阴沉着脸走出卧房:“裴沉,你去秦府走一趟,让秦家给秦庄主送封信。”
“裴深,你去后梁都城,秘密寻后梁最好的大夫来明州城。”
裴家在后梁根基尚不深,以裴砚曾经的身份,不宜在明面上有太多动作。
裴沉和裴深异口同声:“是,属下领命。”
但这日已是腊月二十七,还有三日功夫,便是除夕。
裴沉拿着信去秦府的时候,从秦止口中得到了秦庄主除夕前会回明州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