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极品婆婆

小孩子挨打是天天都有的事,尤其女孩,更司空见惯了,像李明霞又骂又打,打了不给饭吃的还是少见。

天快黑时,媛媛爸从地里回来,找了圈不见人,问媛媛去哪儿了,全家没个搭理他的,吃饭时,媛媛爸又问,李明霞才沉着脸说,“她脾气越来越大了,说她两句气冲冲就跑进屋,不饿她两顿不会听话,别管她,咱吃咱的。”

在家里,李明霞的话没人敢不听,媛媛爸也没当回事,直到他洗了澡回屋,屋里不见人,他才着急了,跑出去喊李明霞,李明霞正在洗碗,没个好气道,“我哪儿知道她去哪儿了,是不是躲在哪儿故意要我们担心呢。”

老实说,要不是想着多个孩子多分点地方,李明霞是不想媛媛的,偏偏媛媛妈想接媛媛回城,她心头不痛快,死活要把媛媛留下来,她想,媛媛真走了也好,少个人气她,她没准能多活几年。

她动作慢吞吞的,媛媛爸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媛媛妈离开前托他好好照顾媛媛,他点了头的,如果媛媛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媛媛妈交代,他跑出去,站在地势高点的地方,大声喊媛媛的名字。

天黑沉沉的,回巢的鸟儿受了惊,唧唧唧飞了出来。

这时薛花花已经上床了,隐隐听到远处有声音,不太真切,也没当回事,直到外边有人敲门,她才问了句,回答的是西西,“奶奶,她们说媛媛不见了。”

薛花花翻起身,摸到床头柜的煤油灯和火柴,唰的下划亮火柴,点燃灯,缓缓走了出去,拉开门,就见西西旁边站着个孩子,脸上糊着泪和泥,肿得老高,不是媛媛是谁?东东和小明站在她身后,“奶奶,媛媛奶打她打得可厉害了,她想去城里找她娘,问你有没有办法。”

约莫哭久了,她没缓过劲来,时不时就抽搭两声,看了眼天色,薛花花让她们去堂屋,晚上剩下点粥,叫东东给端过来。

媛媛屁股疼,不敢坐,就站在桌边,脏兮兮的手,藏在桌下,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额头,薛花花叫她吃点东西,她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薛奶奶,你是咱生产队最厉害的,你胆子大,能不能带我找我妈妈,我妈妈回我外公的家了,坐火车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的。”

媛媛妈是外市的,走之前偷偷和媛媛说了地址,媛媛记得的。

薛花花叹了口气,“先吃饭,别饿着了,饿久了容易饿出病来,你妈妈不想看到你这样子的。”

她的语气很轻,旁边东东拍了拍她肩膀,“对啊,饿死自己高兴的是别人,你千万不能如她们的意。”

东东口里的她们,毫无疑问指的是李明霞。

媛媛抓着衣服,站着没动,屋里的气氛有点僵,她小声说,“我不饿,薛奶奶,能找到我妈妈吗?”“很难。”

薛花花不想骗她,媛媛妈回城后是什么光景谁都不知道,没结婚还好说,如果重新组建了家庭,媛媛去的话不见得受欢迎,最最重要的是,李明霞她们如果知道自己送媛媛去的,肯定天天缠着自己,这种事,闹到公社别人都会以为是她的错,硬要自己赔个孩子,自己去哪儿赔?“媛媛哪。”

薛花花想了想,问媛媛,“见到妈妈媛媛想做什么?”“媛媛想和妈妈生活,妈妈很疼媛媛,她不会打我,媛媛做错了事不会不给我饭吃,妈妈说小孩子不能饿肚子的,饿肚子将来长不高。”

媛媛揉了揉眼,眼泪包不住的往下掉,薛花花牵着她去灶房,东东端着煤油灯给她照明,沉默的什么都没说。

媛媛样子像她妈,五官清秀端正,这会受了伤,模样有点难看,薛花花拧了毛巾,轻轻替她擦掉脸上的泥,说道,“妈妈说得对,那媛媛要听话,每顿都要吃饭,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知道吗?”队上好多知青家庭都散了,孩子们太了解离婚的意思了,媛媛抿着唇,不回答薛花花的问题,薛花花又说,“你的户口跟着爸爸,你要和爸爸生活。”

见媛媛又要哭了,她又说,“爸爸对媛媛不好吗?”她听孙桂仙说过,媛媛爸不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不像会虐待孩子的。

媛媛想说不好,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老实实说,“没有妈妈好。”

爸爸天天在地里干活,早晨吃了饭就出门,晚上吃了饭洗澡就睡觉,不管家里的事,有时她和堂哥们争东西,奶奶骂她,他会问两句,明明堂哥们不对,他还让自己让着他们,妈妈就不会,妈妈会说堂哥们以大欺小。

洗干净了脸,薛花花才给她擦手,她的手好多地方破了皮,血都凝固了,薛花花问她怎么弄的,她缩了缩手,“奶奶打的,奶奶嫌我不干活吃白饭。”

“爸爸没说什么吗?”“他不管的。”

几句话,薛花花就明白媛媛爸的性格了,典型的农村汉子,除了干活家里的事一概不过问,她喊西西,“房间有药膏,拿出来给媛媛擦点。”

桶里的水脏了,她换了小半桶水,继续给媛媛擦,开导媛媛,“哪怕爸爸什么都不管,我相信爸爸还是疼媛媛的,只是他太忙了,忙得没时间思考媛媛的感受,因为爸爸也是这么长大的……”家家户户都穷,大人们他白天长时间在地里干活,回到家只想睡觉,哪儿会考虑孩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在他们看来,不饿着,不冻着就谢天谢地了,才不管多的呢。

媛媛有些听不懂薛花花的话,抬头怔怔的看着她,薛花花拧好毛巾晾在竹竿上,和她解释,“爸爸生活的年代太穷了,饿死的人数不胜数,想当而然的以为你不饿肚子就是幸福的,他不知道媛媛心里的想法,受委屈才是媛媛最不能接受的。”

每个时代孩子心里的需求不同,这也是很多大人不理解自家孩子的原因。

“说了也没用,她总我让着大哥他们,明明他们抢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着。”

说起这个,她委屈地再次涌出了泪,薛花花牵着她进堂屋,叫她把碗里的粥吃了,和媛媛说,“爸爸性格软弱,你又还小,不在家的时候多,叫你让着是怕他们背后偷偷欺负你。”

媛媛咬着牙,没说话,西西拿着药膏出来,薛花花挨着挨着替她抹上,劝她,“妈妈回城肯定有很多事要解决,我相信,等她安顿好了会回来看媛媛的,你跟着爸爸也别抱怨,爸爸软弱惯了,要慢慢的才能改正,奶奶要是打你,你就去撞墙死,国家分了地给你的,你如果死了,家里就会少些田地,你奶奶肯定舍不得的。”

薛花花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但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她更想教媛媛怂恿他爸分出来自己过,想想不可能,他爸有心分家的话,媛媛妈也不会和他离婚了。

媛媛眨了眨眼睛,问道,“跳河死不行吗?”“不行,跳河没人救的话就真死了,薛奶奶不是教你怎么去死,是想办法要奶奶她们不打你,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能活着千万别去死,你还这么小,将来要读书,要考大学,要去城里拼搏,千万别死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了,知道吗?”薛花花很怕媛媛想不通真的自杀了,继续说道,“你在学校用功读书,争取考大学去城里生活,城里有大马路,下雨天不湿鞋子的那种,马路上有很多车,想去哪儿都可以,在城里工作的人,都不怎么走路的,而且天天都能吃肉,日子可好了,媛媛要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咱生产队去外边看看……”“媛媛过得好了,可以把妈妈接到身边住,妈妈就能永远陪着媛媛了。”

媛媛眼里开始有了向往,想到什么,眼神渐渐暗了下来,“她们说妈妈回城会结婚,会有其他孩子,可能不会记得媛媛了。”

“不会的,没有哪个妈妈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妈妈会永远记得媛媛,哪怕她结了婚,有了小孩子,也会希望媛媛过得很好。”

“是吗?”媛媛有点迟疑,薛花花哪手指顺了顺她的头发,目光温和,“是的,妈妈告诉媛媛地址,就是希望媛媛不要忘了妈妈,小孩子忘性大,长大后很多以前的事都会忘记,忘记妈妈的长相,忘记妈妈对自己的好,而妈妈,无论多大年纪都会记得自己的孩子。”

“我不会忘记妈妈的,我要好好读书,出息了去找她。”

离婚的家庭,埋下仇恨的种子容易,埋下友善却要花更多心思和精力,孩子生下来是张白纸,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家庭环境共同的结果,她希望媛媛能看到美好的那面,勇敢积极的前行。

外边,更多的声音涌来,都是帮着找媛媛的,媛媛吃着饭,脸上显得有点害怕,薛花花清楚原因,安慰她,“你别怕,待会我和你爸爸说,回到家谁都不会打你骂你的。”

薛花花没大张旗鼓的送媛媛回家,而是喊西西端着煤油灯悄悄的喊媛媛爸来家里,薛花花无比庆幸媛媛爸除了软弱没其他坏脾气,她把媛媛的情况说了,瞒去了媛媛要进城找妈的事,媛媛爸叹气,“我妈有时候脾气冲了点,她对媛媛还是好的,得知媛媛不见了,急得在家里哭呢。”

媛媛爸说话的语气很诚恳,薛花花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假,和他说,“媛媛以前挨着她妈的时间多,她妈走了,就跟你亲近了,你该多关心关心她,地里的活是做不完的,孩子就媛媛一个,你妈偏心你哥的孩子就算了,你当爸的要多护着她点,天气冷了,如果不小心掉在水里可怎么办啊。”

媛媛爸跟着叹气,提起媛媛妈,他脊背慢慢弯了下去,“是我对不起媛媛妈,她走之前说舍不得把媛媛留在村里,想带媛媛进城,弄不到城里户口她也认了,是我要把媛媛留下来的,婶子,媛媛没事吧?”“她奶也太下得去手了,身上好多印子,脸也肿得老高,握筷子手都是抖的,孩子不听话,打是该打,可媛媛多懂事啊,她也下得去手。

我知道她奶奶是觉得媛媛帮我家干了活,回家说说就行了……”“婶子,我懂的。”

媛媛爸低着头,脸火辣辣的,他妈没说具体的原因,孩子嘛,都是爱凑热闹的,不爱干自家的活,就喜欢帮别人干活,他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子的?“婶子,多谢你照顾媛媛了,我会和我妈说的,媛媛正是上学的年纪,明年就送她去学校读书了。”

接到媛媛,她脸上已经被洗干净了,红肿得程度更为明显,手上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他弯腰背媛媛,媛媛摇头不肯,想到好多人还在帮他找人,他出去喊了声,说媛媛找到了,牵着媛媛往家走。

天黑漆漆的,他手里举着火把,另只手牵着媛媛没受伤的手指,问她手上的伤怎么弄的,媛媛低着头,仍然不说话,他突然有些难过,他记得媛媛会说话第一声喊的就是爸爸,他抱着媛媛高兴了老半天,转眼还是多天的事呢。

“媛媛是不是觉得爸爸没用。”

回答他的是火苗子啪啪啪燃烧的声音,他顿了顿,说道,“爸爸和奶奶说,让她以后不打你了,有什么事你和爸爸说,别到处跑,外边好多卖孩子的,小心被拐跑了。”

说话时,他扭着头垂眼看媛媛,媛媛也正抬头望着他,父女两视线相对,他先挪开了目光,叹气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李明霞在家里担惊受怕了老半天,见媛媛好好的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来了火气,“好啊,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打你两下就跑到外边藏起来,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从角落里捡起根棍子就要继续打媛媛,媛媛爸挡在她前面,“媛媛刚回来,你就别打她了,幸亏她没事,要是有个啥,我也不要活了。”

媳妇走了,女儿是他全部,媛媛爸是真的怕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李明霞火气尤甚,“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啊,你不活,你不活家里的地分给别人啊,你说你咋想的啊,我早和你说生个儿子你不干,你对媛媛好有啥用,等她以后嫁了人还给你养老不成?”要知道,闺女嫁了人后,户口迁出去在本队的地就没了,公社干部为了避免到时候分地闹矛盾,每个人分多少地,分的哪块地都记录清楚了的,说什么儿女差不多,有了地后,儿女就差远了,儿子娶媳妇回家是扩宽家里的地,女儿嫁出去是缩减家里的地,差远了。

媛媛爸低着头,没和李明霞吵,“媛媛累了,我抱她回屋睡觉,妈,以后别打媛媛了,你要是觉得媛媛帮别人干活不好,就送媛媛去学校,东东比她大不了多少,都读3年级了。”

媛媛连二年级都没读完,李明霞说家里欠了很多钱,暂时让媛媛不读书,等条件好点了再说。

这样的情况生产队比比皆是,媛媛爸觉得没什么就答应了,但和薛花花交流了几句后,他决定继续送媛媛去读书,自己再穷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李明霞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媛媛爸牵着媛媛进房间,屋里黑,他没给媛媛洗脚,隔天才发现比起身上的伤,媛媛脚伤得更重,背着媛媛要去公社卫生所,李明霞不给拿钱,不过对媛媛好了很多。

媛媛家的事薛花花时时关注着,没别的,就怕媛媛气不过真的自杀死了,好在李明霞没再打她,薛花花这才放了心,专专心心伺候猪场的几头猪,哪怕天天都有人请假,薛花花却风雨无阻最积极的,孙桂仙私底下说过她好多次,“别人都请假你咋就不能请了,请了假去挖自家的土也强啊,这几天陆建国天天去公社开会讨论新队长的人选,听说好几家都报名了。”

队长的人选里有30几岁的,有50几岁的,说是投票,其实还是看谁人缘好,孙桂仙本想让刘老头报名试试,奈何刘老头不争气,说什么都不肯,她没办法,队长跟她家是没什么关系了,她怂恿薛花花去报名,“你为咱生产队做的贡献大,你要是报名的话我肯定给你投票。”

“我就不掺和了,家里地里就够忙的了,哪儿抽得开身管其他的。”

“怎么抽不开身了,明年猪场就关了,你们家3个人地,活又不多,完全忙得过来的,不怕和你说啊,要是我再年轻个几岁,我都想报名了。”

丰谷乡公社没有女队长,但听人说,外县就有,女队长怎么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女队长也好着呢。

“你可以试试,你们家人多,地里完全忙得过来,像我肯定不行的。”

陆建国是寒了心才不做队长的,连他儿子他都不准他报名,让他们好好干活,自己没指望了,怎么也要把孙子培养成人才。

孙桂仙觉得玄乎,“算了算了,我不掺和了,做队长每天忙上忙下累不说,还遭人恨,种庄稼踏实点。”

孙桂仙不爱到处串门,但来猪场聊天的人多,哪家为了做队长背后耍手段的事儿她都知道,以目前明争暗斗的情况来看,她完全不是对手。

老实说,仁安村生产队选新队长并不容易,陆建国做队长期间,仁安村各方面稳步上升,无论在县里还是市里省里都有点名气,公社干部的意思是,先让陆建国推荐个憨厚老实为百姓做实事的人选,然后召集所有社员开会说明下情况,追根究底,就是说服大家推举陆建国推荐的人选,当然,陆建国要是肯继续做队长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踢来踢去把皮球踢到陆建国身上,本着关系整个生产队的将来,陆建国没推辞,认真观察起报名队长的人,老实说,几个人都不错,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有点小问题。

有个是陆明大哥,他是家里长子,做事脚踏实地,为人也热心,谁找他帮忙都不推辞,就说陆明去了北京,托他帮着点薛花花,他隔三差五的帮薛花花挑水,家里吃肉啥的也会给小明端份,有他做表率,小明其他伯伯吃好吃的也会给小明留份,虽说分了家,几兄弟也没生分,算很难得了。

但是吧,陆建国有点瞧不起他媳妇。

赵彩芝读书后,陆明大嫂找他说要去猪场干,他也给安排了,之前还好,自从包产到户后,她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不是在自家田里就是在自家地里,私心太重,再者,自从陆明大哥写了队长申请书,她就到处拉票,拉帮结派排挤其他几个写了申请书的家庭,说实话,陆建国有点看不起她。

其他几人也是或多或少有问题,陆建国选不出来,最后还是找薛花花商量,问问薛花花的意思,薛花花看人准,她推荐的人肯定不会差。

“花花啊,你得帮我啊,我是真的想快点不干了。”

从前有热情,干什么都不会累,最近不知咋的,稍微走几步就累得不行,想来想去,还是他精神不济的原因。

孙桂仙帮着煮猪食,坐在对面的灶台前,听了陆建国的话,她说,“花花不了解他们,你问她不如问我呢。”

不是孙桂仙吹牛,整个生产队就没她不知道的事,就说几个他们选队长的,谁家给公社干部塞了钱她都清楚。

陆建国抬头看她眼,砸吧了下嘴,“那你说说,我参考参考。”

孙桂仙开始了她的详细介绍,从个人到家庭,介绍得事无巨细,从她的话里,陆建得出个结论,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缺点的,就看缺点影不影响他公平公正,其实,他有个人选,陆明,陆建国觉得他如果做队长,绝对会是个好队长,偏偏陆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陆建国不能强人所难。

经孙桂仙唱片论调后,陆建国心里有了底,第二天就去找公社干部说了这事,最后投票的结果也是陆建国推荐的人选,陆明大哥。

陆明大哥做了队长,刘云芳在生产队又神奇了几天,她以前多疼小明,现在就有多疼小瑞,小瑞在镇上读初中,离得远,天黑才能到家,她就每天晚上坐在院坝外的石墩子上守着,待公路上亮起淡淡的光亮,她就扯足了嗓门喊,嗓门大,声音传得老远,好多睡着的孩子都被她吓醒了大哭。

为此周围的人对她不满,找小瑞妈抱怨,小瑞妈和刘云芳早撕破脸脸,不知为什么,最近婆媳两关系空前的和睦,外人跑来抱怨,小瑞妈会维护刘云芳,“咱离镇上太远了,我妈也是担心小瑞路上出事,吵着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家和她说说。”

“日了狗了,小瑞妈没和刘云芳吵,我以为陆杨做了队长,她更不把刘云芳放在眼里呢。”

孙桂仙靠墙坐着,说起陆家的事,她真挠破头皮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婆媳两以前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突然就好了,太他妈奇怪了。

薛花花催她干活,这两天猪场请假的人多,就剩她和孙桂仙,煮猪食,割猪草,压根忙活不过来,说道,“总归是婆媳,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人家婆媳处得好,咱为她高兴就是了。”

家和万事兴,没人喜欢整天吵吵闹闹的。

“可也太奇怪了。”

见薛花花背着背篓出去,孙桂仙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请假,其他人都请假干活去了,就她老实天天来猪场陪薛花花,后悔归后悔,她快速的抓起地上的背篓,小跑着追上薛花花,“你不觉得奇怪吗?”“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年纪大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吧。”

到处枯枝败叶,鲜绿的猪草几乎没有了,但她不像往年挑,觉得煮软了能吃的都割进背篓装着,好多掉得连片叶子都不剩的根茎她都装进背篓了,孙桂仙纳闷,“猪又不吃,你割了也是白割啊。”

“剁碎了煮,混着米糠红薯猪会吃。”

薛花花动作麻溜,走路也快,恍惚让孙桂仙觉得还是计算工分的时候,她喊薛花花,“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就咱们两人,能干多少算多少,顶多今年少分点猪肉就是了…”说到这,她突然明白过来,分了地,地里的红薯藤红薯不是任由猪吃了,虽然队长说了,家家户户都要拿些红薯出来养猪,但谁家真舍得?就猪场堆的猪食,还是薛花花家贡献了大半的呢。

关于这些,孙桂仙不知说什么好,猪是大家的,其他人什么都不想出就想吃肉,怎么可能。

她承认,她家地里的红薯她半斤没拿出来,但她不觉得做错了,其他人给她就给,其他人不给她也不给,要不然她不就吃亏了?在田野晃悠半天才勉勉强强把背篓装满了,正欲去其他生产队看看,陆建国就挑着箩筐从远处走来,边走边喊她们,“花花,我和你们一块去,和你们说啊,隔壁生产队的猪死了两头,咱猪场可不能出事啊。”

各家都有私心,舍不得出粮食,连红薯藤都舍不得贡献出来,薛花花留了些红薯自家吃,其他全挑到猪场喂猪了,其他生产队没像薛花花这样的人,猪吃不饱,活生生饿死了,想想养了大半年的猪就这么死了,陆建国心里不是滋味。

“花花啊,咱生产队多亏有你,陆杨去公社开会回来还表扬你了呢,不止隔壁生产队,咱公社好几个生产队都有饿死猪的情况,县里领导高度重视,咱公社的干部好几个遭了处分呢。”

说起这些,陆建国庆幸自己不是队长了,看陆杨灰头灰脸的模样,肯定挨了骂的,换作他,可就算晚节不保了。

这方面,陆建国真的挺佩服薛花花,虽然他家的红薯藤全挑到猪场堆着了,但挑的红薯都是烂的,小的,大的全部自己留着呢,哪儿像薛花花,留了百来斤,剩下的全拿出来喂猪,他自愧不如,“花花啊,你要做队长,咱生产队风气肯定好。”

“我不行,你要我养猪还行,带领整个生产队我办不到。”

“咋就办不到了,我看你把西西他们教得就很好,小明也是,我以为他爸走了他要难过很久,你看他每天笑嘻嘻的跟着东东,快乐得不得了呢。”

薛花花教育人很有一套,别的不说,以身作则她肯定比谁都好,要不然陆明也不会把儿子交给她,毕竟上头还有哥哥嫂子,谁都能照顾。

薛花花弯腰勾猪草,笑着说,“他爸去北京是接他妹妹去了,他有啥不高兴的。”

小明年纪小,但很多事心里都明白着呢,嘴巴上不说罢了。

就说这几天,好多人爱在他跟前念叨刘云芳不疼他了,疼小瑞去了,对小瑞多好多好,小明根本没往心里去,小明和东东说的是,“我奶奶对瑞哥好我就轻松了,以后她跳河啥的就不用跑到我家来说了吧?”具体的道理小明说不明白,潜在意思是懂的。

“他妈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不好说,我看陆明抱个弟弟回来他咋个整。”

想到小明拍着胸脯说他妈妈生的是妹妹陆建国就忍不住笑,“生个女儿也好,儿女凑个好字,我看陆明不是重男轻女的,儿女都没关系。”

有了陆建国,猪草装得更快了,有些薛花花和孙桂仙够不着的地,陆建国轻轻松松就割了下来,3人沿着小路,去了两个生产队才把背篓和箩筐装满,回生产队已经是太阳落山了,陆杨站在猪圈外,表情有些复杂,陆建国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建国叔,你们回来了啊,我还说找不着人呢。”

他面前的背篓里装着红薯藤磨成的粉,从他家背过来的。

因为土地分了,保管室里的锄头镰刀,背篓箩筐全分了,陆杨背的背篓还是陆建国编的,他问陆杨,“咋了,公社干部让你开会说明下情况,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