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什么?!
裴恒之!
闻言安然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她和裴恒之……她身子抖起来,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见状,时歌拉过棉被裹在她身上,起身回头和唐管家礼貌说:“麻烦您先带裴先生到其他房间,等我朋友清醒后,我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处理。”
唐管家知道时歌是唐季带回来的女朋友,二话不说,恭敬颔首,非常效率地指挥下人用棉被包紧裴恒之抬出去,疏散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群,离开时还贴心关上门。
唐霜虽然不甘心,但计划失败,她也没兴趣留下来继续围观,她铁青着脸,带着唐知礼和下人去她放粉钻的房间找粉钻。
等他们离开,客房内顿时安静得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安然摸了摸,在枕头旁边摸到她的礼服,她咬着唇,僵硬套上裙子,无意瞥见手臂上暧昧的吻痕,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啪嗒啪嗒滴在棉被上,晕染出成片的水渍。
时歌听见了,不过没搭理她,只静静站在旁边。
不多会儿,安然穿好衣服,她咽下满嘴的血腥铁锈,深吸口气,艰难开口:“时歌,为、为什么会是我?你……明明、明那杯酒是你……”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手指死死绞着裙子。
“你是问,明明那杯酒是为我准备的,为什么最后却是你躺在这儿吧。”时歌眨眨眼,表情和蔼说,“因为,你傻啊。”
什么?
安然被这样的时歌吓到了,她不敢再哭,豆大的泪可怜兮兮挂在眼睫上,磕磕巴巴问:“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时歌依然和颜悦色,“说你傻,听不懂吗?”
这次安然听懂了。
时歌说她傻,和以前开玩笑的调侃不一样,这次,时歌是认真的。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是她替时歌躺在这儿,是她替时歌和裴恒之上床。
时歌有什么资格骂她?!
安然无比生气,她艰难起身,站在床上俯视时歌:“是,我傻,你聪明。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时歌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眼里最后一丝温度消失,她微微抬头,直直对上安然的目光:“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交换了酒,你喝的是那杯加料酒。”
安然没想到时歌会知道酒有问题,她眸底闪过几丝慌乱,不过她又很快镇定,她是为了帮时歌,她没有错。
她说:“是,我承认那杯酒有问题,但我是为你好,希望你和白南能和好如初。你明明知道,不愿意可以拒绝啊,为什么要换来害我?”随即,她想到白南会知道这件事情,知道她和别的男人上床,声音突然慌乱,“你其实知道的吧,知道我喜欢白南,所以故意、故意破坏我在他心目中……”
“你配吗?”时歌轻飘飘打断她,“或者应该这样问,你在白南心中有形象吗?他正眼都没看过你,对他而言,你什么都不是,他根本不会在意你穿了什么裙子,化了什么妆,和哪个男人上床了。哦,这个不对,他应该会在意几秒吧。”时歌挑眉,“毕竟裴恒之是他好朋友,他朋友被下药了,总是要关心一下。”
闻言安然愣住,久久说不出话。
怎么感觉面前的时歌不再是她认识的时歌了,变得好陌生,好尖酸刻薄,好冷酷……竟然说她什么都不是……
在白南眼中,她真什么都不是吗?
安然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时歌很尖酸很刻薄很冷酷微笑:“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不是用‘时歌好朋友’的身份问他讨了一份工作吗?”
“他给我工作不是……”安然下唇咬破了,煞白的唇瓣染上点点猩红,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死气沉沉了,“因为你。”
说着,她像自我催眠一样,不停念叨:“你听清了吗,不是因为你,他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白南给我工作,不是因为你,不是……真的不是……”
“好啊,既然各执一词。”时歌淡定摸出手机,“那打电话问当事人好了。”
“不!”安然冲下床,一把抢过时歌的手机,绝望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用问,我知道的……真的……不是因为你。”
哭了不知多久,她猛地抬头:“你全知道,那那天在店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天,时歌问她是不是自己找的工作。
那天,时歌告诉她顾远南的劈腿对象是沈棠。
“恭喜你,终于聪明一次。”时歌欣慰颔首。
“为什么?”安然双手紧握,通红的双眸死死瞪着时歌,“我们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时歌弯腰平视着安然:“安然,你扪心自问,你真当我是好朋友?”
“当然!”安然仿佛听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拔高声音,“我们从小认识,我对你除了掏心掏肺,只差没把命给你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掏心掏肺?”时歌低声重复,旋即轻笑一声,“第一,我回国第一天,你满心满眼只有顾远南,这是掏心还是掏肺?”
“那天是远南生日,而你回国以后可以天天见啊。”安然皱眉,认为时歌简直无理取闹。
时歌又问:“第二,你找工作为什么不找你的好朋友我,反而找根本不熟的白南?”
“我——”安然顿住。
“因为你想接近他。”时歌替她回答,“你喜欢他,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喜欢上你所谓好朋友的前男友,哪怕一秒一分的独处,都会让你欣喜若狂。”
“不是……我……”安然下意识要否认,可对上时歌的眼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索性别过脸,低声说,“是,我是无法自拔爱上白南。但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顾远南亲口承认他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他是对你一见钟情。”
“抱歉,我和你完全不一样,虽然真相很伤人,但他的确对我一见钟情。”时歌莞尔,“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
“……”
安然哑口无言,原因她确实清楚,顾远南喜欢美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顾远南面前卑微的原因。
她想她什么都不好,能追到顾远南是天上掉馅饼,她只能拼命对馅饼好,馅饼才不会飞走。
时歌继续说:“最后一问,昨晚你打着对我好的名义帮唐霜算计我,你是不是还自我感动,觉得你很伟大很无私,忍痛割爱让出你心爱的男人?”
“我……”
“哦,你也许还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吧?”时歌面无表情,“安然,如果昨天酒里加的是毒药,我现在就是具尸体了。”
“不会!”安然转过脸,急切摇头,“唐霜加的是助兴的药,要是毒药,我不仅不会帮她,还会打死她!”
“她还说床上躺的是白南。”时歌冷笑一声,“至于是不是,你不是亲身体验了?”
霎时,安然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好几次,才弱声说:“我……我……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对不起,真的……”
时歌不想再和她多说,掰正她的脸:“昨天我要和你说的事没来得及说,现在补上吧。”她浅褐色的眼眸满是认真,一字一句,“我们,还是不要再做朋友了吧。”
——
裴恒之醒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卧室内暗沉沉的。
他头疼得厉害,起身半天才缓过来,突然,余光有猩红一闪一闪,他皱眉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白南低头抽着烟,看不清表情。
他打开灯,懒洋洋问:“你怎么在我家……”灯亮的瞬间,他发现不是他家,眸色沉了沉,“这是哪儿?”
“唐家。”白南抬头,神色有些憔悴。
“哦。”裴恒之也没多想,他记忆停留在昨天参加唐霜生日宴的场景,喝醉了在唐家休息也很正常。
他拿过旁边叠好的衬衫穿上,慢吞吞系扣子,然而没一会儿,他停住了,拧眉看着他小腹上的咬痕。
裴恒之纵横情场多年,那暧昧痕迹代表什么,他很清楚。
他扶额,痛苦哀嚎:“不是吧!我竟然……竟然……”白南掐灭烟,静静等他说,“和唐霜睡了!我的一世英明!”
白南:“……”沉默片刻,他说,“不是她。”
“不是她?那就好。”裴恒之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和唐霜有任何越界关系,唐霜漂亮性感,但两人不来电,保持朋友关系就挺好。
白南又说:“是安然。”
裴恒之满不在乎摆手:“不用告诉我,我没兴趣。”
“如果你知道她朋友是谁,就会收回这句话。”白南低低笑了一声,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左手闲闲搭在一侧。
“谁?”裴恒之套上西裤,嘴角勾了勾,“总不会是唐霜的朋友吧?她朋友有什么……”他呼吸忽地一滞,系皮带的手一僵,“难道是……”
白南吐出个漂亮烟圈,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时歌。”
裴恒之:“……”